第四章

今天當然不是愚人節，也沒有人惡作劇，只不過那個引起注意的人，仍傻傻地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麼，才會引起這麼大的騷動。

而她那純真無辜的表情，在在逗得喬翰宇隱忍不住。

「哈哈，天才，你真是個天才。」他想，除了孫昕彤以外，再也沒有人會做出這種事來。

回想剛剛進公司，喬翰宇還沒來得及將車停好，幾個警衛已經匆匆忙忙地奔上前來，將有人上門「尋仇」一事說得活靈活現，旁邊幾個看到事情經過的小主管也跟著做補充，害他真以為有人敢這麼堂而皇之地帶人上門「踢館」。

本來警衛和小主管們還想「保護」他，一同前來看看狀況，幸好他出聲阻止，要不然可要笑死一堆人了。

上班耶！

拜託，哪有一個小小助理第一天上班就囂張地帶著大批保鑣一同前來的？他又不是開討債公司。

偏偏那張驚疑的小臉蛋卻一臉無辜，這怎能不教喬翰宇發噱。

「哈哈，孫昕彤，你真的很有搞笑天分，哈哈哈！」他仍笑個不停。

「我沒有搞笑啊！」孫昕彤很苦命地扁扁唇。他說的話她怎麼一句也聽不懂？她哪裡有搞笑天分，天知道她嚇都快嚇死了，不要說搞笑，她連笑都笑不出來呢！

「哈哈哈哈！」喬翰宇又忍不住大笑。這個女子為什麼會這麼可愛？遇到她總是充滿驚奇。

有這麼好笑嗎？站在一旁默默觀看的孔淳雁臉色漸漸凝霜。

「副總，你一會兒還要開會。」請容她提醒一下。

依她看，這個新來的大小姐根本就是個白痴，一點也不好笑。

「咳，呵呵，也對。」差點忘記他是來上班，而不是來看戲的。

喬翰宇輕咳了一下，整理自己的情緒，往後頭底端的辦公室走。

「孔秘書和孫昕彤跟我進來，其餘的人快回到自己工作崗位。」他邊走向辦公室邊吩咐。

一聽吩咐，除了孔淳雁以外，其餘的秘書和助理趕忙回到自己的座位。

喬翰宇很滿意自己的調教有方，但是待他走到副總辦公室門前，他又頓下腳步，轉過頭來——

「我說孔秘書和孫昕彤跟我進來，你們這些人可以回去了。」喬翰宇此時的表情已經恢復了往常的嚴謹，沒有絲毫玩笑意味。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辦公室里多了一堆保鑣甚至女傭，那會惹人笑話的。

「不行，我們一定要在小姐身邊保護小姐。」女傭阿美態度認真。

「我不會吃了她。」喬翰宇看了孫昕彤一眼，率先走進辦公室。

孫昕彤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連忙要保鑣和女傭先在外頭等。

三人走進辦公室，孔淳雁就迫不及待地酸她——

「哇，好大的排場，副總，您怎麼請得起這樣的員工？」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笨蛋千金怎麼會和她家老闆扯上關係？值得研究。

「別多嘴。」喬翰宇回到自己的座位，指著旁邊的位置。「孔秘書，以後孫昕彤就是我的私人助理，她坐那裡，如果有什麼不懂的，你負責教她。」

「她坐哪裡？」孔淳雁看著新搬進來的座位，欲哭無淚。「那我坐哪裡？」

喬翰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的座位還需要我告訴你？」

孔淳雁簡直快嘔死了！怎麼會這樣，這個白痴大小姐到底打哪裡來的，怎麼能那麼輕易地進入這間她夢想中的辦公室？

「昕彤，以後你有什麼不懂的，就問孔秘書吧！」

孫昕彤揪著一張小臉。她還不至於遲鈍到不明白孔淳雁對她的敵意，只是喬翰宇的話她根本不敢抗議，只好連連點頭。

「好了，孔秘書，你可以出去了。」喬翰宇下逐客令。

「我？」孔淳雁看了看他們，心裡很不甘心，臉上卻得佯裝出專業形象。「可是副總，我還沒向您報告今天的行程和安排。」

「不用了，早上的會議找朱經理代替我主持，其餘的行程往後挪。」喬翰宇知道她還想說什麼，連忙伸手阻止。

孔淳雁知道再待下去也只是讓他更討厭而已，只好氣呼呼地往外走。

呼，她終於走了。

老實說，孫昕彤剛剛覺得壓力好大，孔淳雁有三高，個兒高、姿態高，連嗓門都高，在她那激烈又直接的眼神瞪視下，誰能不害怕？

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她會那樣討厭她？

「你坐那裡吧。」喬翰宇指著自己右手邊的辦公桌。

孫昕彤趕忙走向那個位置坐下，習慣性又低垂著頭。

「不用怕，孔淳雁有時候嘴巴是惡毒了點，但是她向來光明正大又直接，不會真的欺負你。」喬翰宇覺得自己有必要跟她解釋這個。

「嗯。」聽了他的話后，孫昕彤不自覺地安心了不少。

「怎樣？帶著一大群保鑣出門很威風吧。」喬翰宇雙手環胸，聲音有點調侃意味。

「呃，沒……什麼威風，」她才不是想要威風。「他們只是保護我。」

「保護？」他晃到她身邊，停在她的辦公桌前看著她。「搞清楚，你是我的小助理，不是王妃。」

他的接近讓她很害怕，孫昕彤不自覺地向後縮了縮。

「我沒有以為自己是王妃，我只是……不敢自己出門，我不可能自己出門。」孫昕彤眼眶掛著水珠。

她知道自己很沒用，連出門的勇氣都沒有，但這也不是她顥意的。

「哪有那回事？」喬翰宇命令。「我不可能娶一個走到哪裡都要帶一堆人的女人，如果你還想耍你的大小姐威風，那請回吧，我的秘書說得對，我的確請不起這樣的助理。」

「不，別這樣，我已經接受你的要求來上班了。」接觸人群，這對她來說已經很困難，他怎麼能對她作如此無理的要求。

「來這裡上班只是基本的事而已，以後你要學的還很多。」喬翰宇再度強調。「我不勉強，如果你達不到我的要求，想要一輩子像金絲雀一樣躲在籠子里，那是你的自由，你可以自己作選擇。」

「我……」她哪有選擇的權利？「我答應你，我現在就叫他們先回去。」

她含淚無奈地答應，可憐兮兮地走到門邊打開門。那群忠心的保鑣和女傭果然都在門外守候著，她和他們說了好一會兒，那群人才不情願地轉身離開。

「好了，他們都走了。」她又是獨自一個人了。

想到這理，孫昕彤就忍不住害怕起來。

見狀，喬翰宇差點軟化。

不，不能軟化，現在她這個懦弱的樣子才叫做可憐，他絕不能姑息，雖然剛開始這樣做有點殘忍，但他必須帶她走出來，讓她知道世界的美好，不能任由她將自己藏起來。

小時候的不幸不該懲罰她一輩子，那不是她的錯。

「很好，不用擔心，我保證我們公司沒有人敢吃了你。」喬翰宇逗她。「再說，這裡有我。」

有他？！

孫昕彤白皙的臉蛋沒來由地飛上了兩朵紅雲，忽然安心了不少。

那是一種莫名的信任，也許是因為喬翰宇說話的樣子自信而神氣，才會讓她輕易地信服。

「好了，現在起，你這個小助理要好好學習，知道嗎？」他故意像個上司一樣板起臉孔吩咐。

「是，我會好好學習。」

小助理？什麼是小助理，要掃地，還是擦桌子？她好奇地眨眨眼。

「很好，有學習的精神是對的。」喬翰宇指著電腦。「會使用嗎？」

孫昕彤點點頭，她在學校有上過電腦課，加上她弟弟孫昕翔怕她在家無聊，也曾經教過她一些基本的電腦常識。

「我會打字。」還會玩一些簡單的遊戲，不過這個不需要提。

「不錯嘛。」大小姐居然還會打字。看著她漂亮的十指，喬翰宇唇角一勾，將幾份資料拿給她。「這幾封英文信交給你負責。」

「交給我負責？」孫昕彤態度十分慎重地接下她生平第一份工作，心中有種很不踏實的感覺。

她行嗎？她可以嗎？唉，她沒有把握……

喬翰宇差點失笑。她以為她手上的是百萬合約？看她這麼慎重其事真有趣，差點又惹他發笑。

她真是個特別的女子，特別地——吸引他。

孫昕彤是有點緊張，不過這回的緊張和以往因恐懼而產生的緊張完全不同，這緊張帶著一點點的刺激，和一點點的新奇，還有一點點的挑戰。

生平第一份工作耶，想不到她學習打字竟然還有點用處。

是啦，她的打字速度跟她的人一樣，說得好聽是優雅，其實是龜速，不過她十分認真專註，為了贏得喬翰宇的喜愛，她會努力學習的。

副總的辦公室里只有她和喬翰宇兩人，但並不寧靜，有時候幾個秘書會在辦公室里進進出出，傳達各項事務；有時候電話響起，傳真機會傳來消息，還有他找資料及兩人打鍵盤的聲音……

起初孫昕彤對這陌生的環境還是很害怕，只要有一點點的聲響，就會讓她嚇一大跳而停下手中的工作。但是慢慢地，她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處理英文信上，旁邊的聲響再也無法打擾她。

她那完全投入的模樣，看在喬翰宇眼中不知道有多美。有時候他會停下工作，看她看得出了神！

「副總，這份文件請簽收。」孔淳雁一臉不悅。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居然連她進門都不知道，這讓她嫉妒得要命。

她二話不說，直接走上前擋住了喬翰宇的視線。

「嗯。」像是做壞事被抓到，喬翰宇神情有些不自然。

「副總，她是誰？」孔淳雁明知道不應該，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她是我的未婚妻——候選人。」

「未婚妻？！她是——」孔淳雁驚喊。聽到這三個字她已經快抓狂了，後面的根本聽不進去。

正專註於工作的孫昕彤被她的叫喊聲嚇了一跳，抬起頭，正好看到孔淳雁忿忿地看她一眼，而後不滿地離去。

「她好像很生氣。」而且好像在生她的氣。孫昕彤覺得很奇怪，她真的沒有惹她啊！

「別管她，你只要注意我就行了。」喬翰宇看看時間。「午休時間到了，走，去吃飯吧。」

「吃飯？」也對，經歷了對她來說很刺激的一個早上，現在的她肚子是有點餓了。

兩人結伴離開，自然免不了讓人七嘴八舌一番。大家都在猜測這個「囂張的大小姐」到底是誰，為何他們那位向來酷酷的副總竟然會與她那麼親近，不但安排她進自己的辦公室，還親自帶她去吃飯。

想當然耳，茶餘飯後又有新話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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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上班，孫昕彤的成績是——打好了一封英文信。

喬翰宇檢查過後，發現她打字速度雖慢，但是英文底子不錯，人也很細心，這封手寫英文信上有問題的句子在經過她的修飾后，變得圓滑流暢了不少，是意外的驚喜。

「整理得不錯。」原本他以為她只是個什麼都不會的花瓶，沒想到她居然也能做出一點東西來。

「真的？」第一次工作的成績能受到肯定，孫昕彤忍不住開心地揚起漂亮的朱唇。

「嗯。」

受到他再次的肯定，孫昕彤的心情飛揚，像是得到讚賞的孩子般，高興得無法形容，真的很有成就感。

「謝謝，我會更努力。」她真摯地朝他一鞠躬。

喬翰宇沒想到一點點的讚許就能讓她心花怒放，真容易滿足。

「好了，走吧，下班了，我送你回家。」他動手收拾自己的東西。

「你……送我？」

「難道你要再展現一次今天早上的『排場』？」

「沒……沒有。」只是他載她……那會不會很奇怪？「可是我……」

「不想跟我在一起？排擠我？」他故意揶揄。「算了，不勉強。」

「沒……我並不是排擠你，我只是——」只是跟他沒那麼熟吧。

雖然第一次見面那天他就曾經送她回家，但那次是不得已，這次——

「你還愣在那裡做什麼？想自己搭公車回去？」喬翰宇乾脆先行走人。

「不，等等我，我不會搭公車。」孫昕彤連忙跟了上去。

「這麼怕我還想嫁給我，我看你乾脆放棄，回家當你的大小姐。」喬翰宇邊走邊刺激她。

對喔，她差點忘記這項重要任務。

「不，我才不會放棄，我一定要嫁給你。」原本還有些遲疑的孫昕彤立刻快步跟上去，半點都不敢停歇。

喬翰宇俊朗的臉上笑容越來越大。當她快步跟在自己身旁時，他心裡的喜悅也無法控制地擴散。

他告訴自己，他要改變她，讓她走出那段陰影，將她該有的活潑和快樂都替她找回來。

凝視著她，他笑容中充滿了自信光彩。

會的，他一定會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