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尹寒看著雲龍交給他的資料,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他很難將張勝男與酒吧中的調酒師聯想在一起。

印象中,張勝男不是一個禁不起玩笑的人,怎麼會因為一句玩笑話就放棄賴以維生的工作?資料中顯示,他與沈芊慧同居,育有一子名喚張浩涵,在沈芊慧出國期間,他一直身兼母職扶養兒子。他們的生活非常單純,為什麼會有人攻擊他?這點令尹寒百思不得其解,就連雲龍也查不出所以然。

昨夜追著他出去,原本是想向他道歉,順便加薪慰留他。誰知道他跑得可真快,一轉眼就不見蹤影。若不是他耳尖聽見打鬥聲,真不知道他會發生什麼事!

"怎麼?守身如玉的人想換口味泡男人啊?"天龍笑意盎然的從他身後竄出,打斷了他的冥思。

"咱們舞龍堂什麼時候起專養米蟲?"尹寒藉著找碴,以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

"天地良心,我是堂里最忙的一個,不但負責所有堂口、營業場所的保全系統,還得替那隻獵狗蒐集資料,就連你手上這份東西也是我的傑作,你居然說我吃閑飯?""你猜,我要是告訴雲龍你在背後叫他獵狗,你會有什麼下場?"尹寒一雙冷眼盯著他,弔兒郎當的語氣顯示風雨欲來前的寧靜。

"請便!不過我會告訴他,這個外號是你想出來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龍一樣不是省油的燈。

"他如果會相信你的話,就枉費他雲龍的名號。"尹寒想搶他手中的檔案夾。

天龍怎麼可能如此容易讓尹寒得逞?他輕輕鬆鬆的就躲過尹寒的攻擊。

"拿來吧!"尹寒的臉上堆滿笑容,讓原本冷硬的臉龐多了一絲柔和。

糟糕!尹寒要翻臉了,那種笑裡藏刀的笑容他見過幾回,笑容越柔和,代表他的氣越難消。

天龍揚揚手上的檔案夾,邊往後退。"我手上的資料不但攸關著張勝男,而且還和你有很大的牽連。"聽他這麼說,尹寒更不可能輕易放過他,一步步逼近,掄起拳頭便往他的俊臉襲去。

天龍不改笑容地左右閃躲,譏諷道:"這麼火爆,難怪張勝男見了你就跑,還抵死不承認認識你。"天龍見招拆招,還不忘奚落他一番。

"找死!"尹寒怒火一起,揚腿、抬手,凌厲的攻勢似非要揍得他鼻青臉腫不可。

天龍邊打邊搖頭,小心翼翼收好檔案,豁出去地和尹寒纏鬥,誰也不認輸,更甭談和解。

尹寒越打越上癮,一古腦兒將七年來積壓在胸中的悶氣全發泄出來。

乍見之下,兩人出手毫不留情,彷彿兩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但在一旁觀戰的人卻不這麼想,反而覺得他們打得不夠精采,戰得不夠激烈,兩人只不過是在發泄心中的抑鬱而已。

"他們兩個吃飽太閑了嗎?"飛龍走進議事廳,看見兩隻發瘋的猛龍在纏鬥,納悶的詢問觀戰已久的蒼龍。

"天龍在開導尹寒。"蒼龍犀利的眼神注視著戰況。

"有這樣的開導方式嗎?"飛龍著實不解。

"若是正經八百的以言語規勸,尹寒未必會聽,所以只好用這種方法。"蒼龍陰冷的臉龐帶著慣有的冷漠,眼神卻充滿關心。

"有效嗎?"飛龍冷靜的臉龐有些許訝異。

"我們這麼保護他對嗎?"蒼龍雙手環胸,瞇起眼睛看著在搏命的兩人扭打成一團。

飛龍輕笑一聲,"我以為你只管分內的事呢!"雖然這些年寒龍已經融入他們,但血液里流竄的企業家風範卻無法抹滅。若不是他隱瞞壓住尹國忠的許多作為,否則以寒龍的個性恐怕會殺他個片甲不留。

這些年,寒龍就像一隻冬眠的熊,封閉自己,拒絕關心,窩在自己的洞中舔舐傷口,一旦有人接近,他就張牙舞爪的想殺人。好笑的是,這個張勝男到底是什麼三頭六臂的角色,居然能讓消沉的尹寒提起精神為他煩心?

"他有些清醒了。"蒼龍有感而發的說。

"他最近確實積極多了,不再醉生夢死。"想起尹寒去美國七年,的確改變不少。

漸漸的,觀戰的兩人對這場打鬥失去了興趣,分別轉身離去,而場中的兩人也因疲倦,有默契的同時收手,停止無意義的打鬥。

"你應該振作了,想想該怎麼解決尹家的事,否則恐怕會牽連無辜。"天龍將檔案交給他。

"我無所謂!有沒有尹家的財產我都過得很好。"話是這麼說,但是多年來的愛恨情仇卻無時無刻壓得他喘不過氣。

"和你做兄弟這麼久,還不了解你嗎?"天龍一改方才的嘻笑,語氣嚴肅的說道:"原諒他們也等於解脫自己,愛與恨原就是一線之間,難道你想帶著恨過完這一生?"這些話老大不敢說,蒼龍不會說,雲龍覺得沒必要說,但他非說不可。

在美國的七年裡,所有發生的大小事件,寒龍一律以暴治暴,用拳頭、刀槍解決,順便發泄,擺明了是在麻痺自己;或者說他沒有勇氣自殺,想借他人之手解決自己。

"別說了,我懂!"沒有滿腔怒火,尹寒只是疲憊地制止天龍繼續勸說。

"去找張勝男吧!也許他會給你新的啟示。"七年前寒龍就是因為張勝男救了他,才決定回總部接受老大的安排。也許七年後的今天,張勝男會替他找到解決尹家問題的方法。

尹寒不敢置信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閉上眼睛。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有斷袖之癖吧?""如果那是你的選擇,我也會祝福你。"ˉˉ"拜託!就算我有那份情,人家也不會有那個意。"真是服了這位難兄難弟。

"是你心地善良,不忍心破壞人家幸福美滿的家庭。"天龍替他打開檔案。"你會對這個有興趣的。"尹寒看完內容,想不出尹國忠為什麼這麼做,張勝男又為什麼會和他牽扯上?

"知道為什麼嗎?"尹寒神情一整,又恢復冷靜的冰冷模樣,遇到難題,他是絕對的冷硬。

在尹寒眼中,尹家人的任何勾當都是法律所不容,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勢必會替尹家清理門戶。尤其是尹國忠,表面上人模人樣,私底下卻包賭包娼甚至販毒,如果不將尹國忠揪出來,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讓雲龍儘早查出尹國忠不法的證據,我要他輸得心服口服。""沒問題!"看見他恢復正常,天龍樂意替他跑腿。

"天龍……"在天龍即將踏出議事廳的同時,尹寒真誠的開口對他說:"謝謝你!"ˉˉ"三八兄弟,只要你恢復英雄本色就是謝我的最好禮物。"天龍擺了擺手,給他一個鼓勵的笑容。

尹寒懷疑歲月真能帶走一切,時間真能沖淡所有?至少他就不能忘懷張勝男。雖然時間在他眼前如飛似的掠過,從他的指尖悄然溜走,可是張勝男卻一直停留在他的內心深處。難道真如天龍所言,他"愛"上了一個男人?

mmm

張勝男憂心的看著睡夢中的張浩涵,這陣子因為沈芊慧的加入,讓生活增加了許多樂趣。美中不足的是尹寒的出現,擾亂了她原已亂糟糟的心情。

她輕撫著兒子細嫩的臉龐,心中算計著辭去酒吧工作的可能性。

她才剛買下這幢房子,沉重的房貸壓得她喘不過氣,如果辭掉酒吧的工作到別處去,絕對拿不到這麼優渥的薪水,和不在乎她的性別的工作場所。

半晌,她決定厚著臉皮去上班,而且下定決心,如果尹寒想辭退她,也一定要撈他一筆遣散費。

張勝男騎著追風125急馳在往酒吧的路上,她盡量撫平心中的忐忑不安,祈禱不要再見到尹寒。

到了酒吧,張勝男調整好心情,快速的換上制服,用一貫的冷漠與周遭的同事打招呼。

她原本是在這裡端盤子送酒,因為自己對調酒的興趣濃厚,總在閑暇時調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讓經理試喝,誰知經理喝上癮,一聲令下她便成了"罪惡之門"的招牌調酒師。

不管尹寒怎麼奚落她,除非經理開口,否則基於感激,她不該不告而別。這是她一路上所理出來的頭緒。

張勝男知道,在職場上靠的就是實力,尤其是這種龍蛇混雜之地,誰在乎你是哪棵蔥,只要飲料好喝順口就行了。

酒吧和往常一樣,燈光昏黃、台上重金屬的樂聲震耳欲聾,瀰漫在空氣中的裊裊煙圈,製造了免費的乾冰效果,一對對男女在昏暗的座位上表演著各種兒童不宜的畫面,這種現象她早已司空見慣。

但是今夜似乎有些不尋常,每個客人都像極了是來找碴的,端酒的服務生個個被削得狗血淋頭,好像真的很不對勁。

張勝男暗自猜測會發生什麼狀況,她一邊調酒,一邊注意四周的動靜,她還有一個稚子要扶養,可不想這麼早去向閻羅王報到。

時間剛過午夜十二點,門外忽然闖入一批人,而且腰間鼓鼓的,彷彿都是抄傢伙有備而來,擺明了是來踢場子。

這批人來勢洶洶,有些客人一見情況不對,紛紛付帳走人,有些則想留下來看熱鬧。

張勝男表面平靜,私下卻已找好藏身的地點,雖然她也想隨著客人離開,但一想到飯碗,又按下這個念頭。

想到此,她不禁打量了那個帶頭的人一眼,一看之下,心中暗暗吃驚。他是昨晚攔截她的人,難道這件事是因她而起?

"叫尹寒出來。"經理阿楠一改平日的笑臉,口氣嚴厲的回答:"王標,我們老闆的名諱豈是你這個人渣叫的?"王標臉色鐵青,毫無大將風範。"告訴尹寒,如果不交出鑰匙,尹大少會讓他遺憾終身。"阿楠搖搖頭,臉上恢復一貫的可掬笑容。"遺憾終身的應該是尹國忠才對,小心毒窟被剿。"聽完這番話,王標的臉上雖勉強掛著笑容,額際卻不斷冒出冷汗,顯示阿楠給予的壓力十分沉重。

"對不起!這大概是一場誤會,我一定回去問清楚。""誤會?"阿楠輕蔑的從牙縫中吐出這兩個字,眼神儘是鄙夷。"你的意思是說我在瞎扯?沒關係,我請掃毒組去調查清楚,好還你們清白。"見他想報警處理,王標心頭一驚,雖然他不知道舞龍堂的情報從何得來,但他卻深知事情的嚴重性,還是先按下正事再說。"楠經理真是愛說笑,尹氏企業是安分守己的生意人,怎麼會和毒品扯上關係?這全是別人惡意中傷。""安分守己?"尹寒從門外走進來,臉上帶著莫測高深的笑容。如果尹國忠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稱得上安分守己,那麼世界上就沒有所謂以合法掩護非法的事了。

"回去告訴尹國忠,想拿到鑰匙叫他親自來向我拿。如果他敢再傷害舞龍堂的任何一個人,就請他多派幾個保鏢保護他的小命。"表面看似大局已定,但張勝男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尹寒臉上的笑意愈見擴散,給人的壓力就愈是增強。

王標陪著笑臉,口氣放軟:"小少爺,再怎麼說,尹氏企業你也有一份,你怎好打擊自己的事業?""不必多言,想要活命就趕快滾出去。"說完,尹寒揮了揮手,門外立即被舞龍堂的弟兄們團團圍住。

王標深知此刻的情勢對他們不利,如果不立即走人,恐怕免不了一場大火拚,於是他頷首致意,帶領手下離開"罪惡之門".王標離開后,尹寒疲累的伸伸懶腰,活動了下筋骨,瞥了張勝男一眼,似有若無的微微一笑。

張勝男沒空去多想那一笑的涵義,因為她急著要下班。經他們這麼一鬧,她已經比平常晚了半個小時下班,不知道浩浩睡了沒有?

一如以往,她快速的結束自己分內的事,不打聲招呼就走人。

mmm

夜空散佈著些許不起眼的星星,雖然亮,但微弱的光芒總是凝聚不出震撼人心的亮光,是否星星正帶著一絲冷眼的嘲笑,笑著無情又被多情牽制的她?諷刺著在紅塵中翻滾的人們,也可憐她在俗世里被亂事糾纏著,感嘆生生世世永不止息的輪迴?

總以為在黑幕低垂時,能攫取適時的祥和,讓她緊張忙碌的心靈休憩一下,怎奈她的生命卻充滿難堪與無奈,有數不盡的滄桑、道不盡的蕭瑟之感,讓她心生逸隱之奇想,如果能回歸自然,藉清靈之氣洗滌她污濁的穢氣,是否能還原初生的她?

一直認為被感情主宰是一件愚蠢的事,卻沒想到她也只是脆弱的動物,不想被感情傷害只有讓自己冷漠,再多的眷戀也只能將它冰封在心底深處。

這時,一陣門鈴聲打斷張勝男的思緒。

打開門,尹寒陰鷙的眼神瞪視著她臉上那抹無神遙遠的無奈。

張勝男冷著臉,直視著站在門外不請自來的尹寒。如果眼光能致人於死,尹寒恐怕已經死幾百次了!

誠如尹寒所預測,張勝男不但不歡迎他,而且還怒火衝天,比他想像的更嚴重。從張勝男開門到現在,自己已經站在門外讓他足足瞪了十五分鐘。要不是他直覺張勝男必定因為某些因素在逃避他,否則他早就闖進去一探究竟。

天!他到底是犯了什麼煞?不過是一個救過他的小毛頭,犯得著費這麼大的心思嗎?

"你到底想怎樣?我已經向經理請辭了,現在我已經不是你的屬下,和你也無任何瓜葛,你請回吧!"張勝男怒氣沖沖的下逐客令。若不是他出現,她也不會惹上這些麻煩。

"我純粹是基於道義,想了解你和尹國忠到底有什麼瓜葛,為什麼他會向你下手?況且你的辭呈也沒批准,所以你還是我的員工。"尹寒還是像七年前一樣,對張勝男總是柔聲細氣。

"道義?免了吧!我和任何人都沒有瓜葛,只要你離我遠遠的,誰都不會找上我。"怒火依舊不停的蔓延,雖然她存心不讓尹寒接近,自己卻知道,這輩子她再也躲不掉了。

"這次你可能說錯了。那票人在我還沒出現時就已找上你了,怎麼能說是我的緣故?"尹寒避重就輕。

他可不敢告訴他,他身上有一樣尹國忠日思夜想的無價之寶。

不過話又說回來,尹國忠若是知道東西在張勝男身上,又何必找自己要?直接向張勝男下手不就萬事OK!由此推斷,他們尚不知東西在張勝男的手上,那麼,他們找張勝男的麻煩為的又是什麼?

"收起你悲天憫人的心,我不需要你的幫助,從前不需要,現在更不必!"想起自己辛苦的扶養兒子,一股辛酸湧上鼻頭。

他的話中有語病,可是尹寒想不出是什麼原因。

"不請我進去坐嗎?"尹寒的眼睛直往屋子裡飄。

張勝男擋住他的視線。"你賊兮兮的想幹嘛?"她忿忿的瞪了他一眼,生怕他瞧見浩浩。

浩浩那張和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浩浩是他的骨肉,她絕對不能冒這個險。

張勝男愈是防備著他,就愈顯得事有蹊蹺。他一定要查清楚到底問題出在哪裡!

mmm

生命中有許多緣分,若有值得珍惜之處,回顧一生也就了無遺憾。

在漫漫的二十五年歲月里,有些起落、有些選擇,不管在起落後獨自懊悔,或者在選擇后發現錯誤,起碼在一開始她就懂得珍惜緣分,或許結果不盡如人意,但總是自己選擇的成長過程。

也許,在兩人相識的當初早就註定結下一生的緣,永遠也解不開,在碰面之時就和不可知的未來定下希望之緣,放也放不掉,這麼重的緣分,在生活中無時無刻的纏繞著她的心,教她怎能忘卻?

相識即是緣,無緣對面不相識,更何況她與他還是百年修得共枕眠;也許是前世的情債未還清,所以相約結下露水緣!

看著這幢她辛苦買下的房子,如今為了尹寒的出現,逼得她必須放棄辛苦構築的小窩,她心有不甘,但是又能如何,比起浩浩,房子算什麼?她絕對不能讓尹寒知道浩浩的存在,否則她會失去她的心肝寶貝。

"你真的要賣掉房子?"唐克凡不懂張勝男的堅持。搬走就可以了,為什麼非賣房子不可?

張勝男沒有回答,她必須在尹寒尚未發現一切時走得遠遠的。

"芊慧怎麼辦?"她這麼一搬,離芊慧的工作地點甚遠,芊慧勢必無法與她同住。

"這應該是你求之不得的事。你一向都嫌我是你們之間的絆腳石,現在這樣最好,踢走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你便可以專心展開追求攻勢。"唐克凡淺淺笑了出來。"芊慧到現在還一直認為我對你不死心呢!"張勝男輕輕一笑。"這要怪你表現得不夠積極,對芊慧你必須採取強硬的攻勢,她不喜歡溫吞的人。""你……很愛浩浩的爸爸?"唐克凡非常好奇。既然相愛,為什麼要躲著他?

"我不知道。當初根本動機不純正,與其談愛論情,倒不如說他的心裡沒有我這一號人物的存在。"誰會在莫名其妙失身後,還記得和誰上過床?

"難道你不想向他坦白?浩浩可是日夜盼望他的父親回來團聚。"唐克凡好意提醒。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張勝男無奈的答道。

mmm

他站在一條狹隘的長橋上,橋的名字叫"愛情奈何橋".橋上的人有的走來危危顛顛,有的如跑馬拉松,有的分分合合、你推我擠,但是目的始終只有一個||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步向紅毯的那一端。為什麼他會選擇這一條不歸路?一條不能走,走了就不能回頭的路?

他的腳步緩慢,甚至停頓,並非沒有勇氣,而是迷惑太多。他能為了達到目的而丟棄世俗的包袱嗎?輿論、親情、友情、甚至自己的道德觀!他可以預見愛情奈何橋下的湍急河流中被廢棄的道德觀在掙扎、在求救。

他開始懷疑這座橋存在的價值,幾乎偏激的想炸掉它。周遭的過橋者為了順利前進,不惜使手段把別人推下橋去,替自己開闢一條專用道;被擠到邊緣者,努力的攀住橋面掙扎,一雙雙攀在橋面的手,被橋上的人狠心踩過……

他害怕,害怕慘不忍睹的激烈競爭中,他會再次成為被擠落到橋下的那一群,這樣的際遇一次就已足夠,他實在不想經歷第二次。小時候被排擠的情景,又一幕幕在眼前閃過……

雲龍如旋風般的衝進尹寒的住處,二話不說,拖著他就往外走。

"你幹什麼?"尹寒被雲龍硬塞進車子里。

"先別問,去了就知道。"雲龍以超快的速度賓士在市區中,好像馬路是他一個人的一樣,沿路直闖紅綠燈開到一所小學門口。

此時正好下課鐘響,一群群的小蘿蔔頭魚貫地走出校門口。

雲龍對著一個小男孩揮手。"浩浩!到這裡來。"小男孩紅撲撲的臉上余留著淚痕,難分性別的俊臉顯現出他的堅強,他有超乎年齡的成熟。

"雲叔叔。"他非常有禮貌的打招呼,一邊向尹寒點頭。

"哎呀!不要叫我雲叔叔,好彆扭耶!"雲龍打趣的嘟著嘴。

"媽咪說小孩子要有禮貌,不可以直呼大人的名字。"雲叔叔真是奇怪,為什麼不能叫他雲叔叔?

尹寒默默的觀察浩浩,總覺得浩浩似曾相識,他肯定自己絕對沒見過浩浩,但是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雲龍先將浩浩哄上車,轉頭以手肘推推尹寒。"看出什麼沒有?"這麼明顯的事應該不會看不出來。

"我應該看出什麼?"最近雲龍老是說一些奇怪的話,害他亂不習慣。

真是被他打敗!難怪會被蒙在鼓裡七年還不自覺!

"你不覺得這小傢伙像極了你小時候?"身為好友兼換帖兄弟,向來明白尹寒從來不把感情當一回事,但七年來他種種失措的舉動著實令眾家兄弟為之錯愕。基於尊重個人隱私的原則,沒有人阻止他暗戀一個小男孩的舉動,甚至舉雙手贊成他追求幸福,即使不明白他何以會忽然性情逆轉。

尹寒一臉茫然。尹老頭早就歸西了,絕對不可能再冒出一個這麼小的兒子,所以絕對和他沒關係!

"你別告訴我,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尹寒拒絕和任何尹家人扯上關係。

尹寒真的燒壞腦子了!雲龍想。

雲龍按下想笑的衝動,寒龍未免太會聯想了。"他是張勝男的兒子啦!再告訴你一個非常勁爆的消息,浩浩沒見過他的爸爸。"又開始了,雲龍語無倫次的毛病又犯了。"胡說!他不是和父母同住嗎?""張勝男和沈芊慧沒有婚姻關係。"愈來愈好玩了,雲龍喜歡抽絲剝繭的樂趣。

"沒有婚姻關係不代表不能有孩子。"遠古時代的觀念並不適合新世紀人類。

"這麼說吧!浩浩從母姓。"雲龍笑著說。

"非婚生子女從母姓很正常呀!"白癡!這點法律常識都沒有!

等等!浩浩姓張不姓沈……張勝男……沈芊慧……難道……

"你是說……"雲龍沒等他說完,逕自說道:"沒錯,張勝男是浩浩的媽媽,而非爸爸。"果然是非常勁爆的消息!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他依然是個正常的男人,只是天生的雄性本能比他聰明,懂得分辨性別。

尹寒眼底閃過失去已久的燦爛。

"想不想聽更霹靂的消息?"雲龍看向尹寒,不介意他樂昏頭。

"你還是別說,我怕會消化不了。"尹寒還在驚魂未定中。

"你確定不想聽?每一個故事都有一個結局,雖然這事兒還不能算是結局,但雖不中亦不遠矣!"尹寒定定氣。"你說吧!""浩浩的出生日期是四月十日,往前推算你會吧!意味著什麼你自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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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龍馭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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