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哎喲！好痛！

骨頭到底斷了幾根？自己會不會因此而殘廢？會不會毀容……呃！好吧！原本容貌就不怎麼樣，但是……她畢竟也是個十八歲的年輕俏女生啊！

這些事情，陶戀青完全沒有仔細思考。在推開歐陽懷青的剎那，她所想的只是要救他，只是希望他平安無事，如此而已。

幸好那座鷹架不大，而且她也跑得夠快，否則後果恐怕不是斷幾根骨頭可以了事的。

「做得好，小戀，爸媽總算沒有白養妳，妳救了少爺，真好，真好。」陶父感動極了、也驕傲極了，他的好女兒呀！

「是啊是啊！」陶母附和，眼角卻含淚，受傷的畢竟是女兒，她心疼啊。

陶戀青撇撇唇，她爸媽有沒有搞錯？好象她受傷是很應該的事。

嗟！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天底下最笨的人，明明心都被傷了，還去救他？莫非是跟她父母一樣，奴性堅強？

奴啊奴！真是因為自己是他家的傭人，所以她非救他不可？

「小戀，謝謝，謝謝妳救了懷青，謝謝。」歐陽夫人對她只有滿腔的感謝。

唉！不需要太感動吧，那只是……反射性的動作而已。陶戀青也分不清楚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

「好什麼？」歐陽老奶奶可就不這麼想了。「懷青皮那麼厚，受點傷不要緊，我的小戀青可不行，她是嬌滴滴的女生耶！」

還是老奶奶有良心，陶戀青好感動。

「媽，妳怎麼這麼說？」歐陽夫人壓根兒不贊同這個說法，算她自私好了，但寶貝兒子只有一個。

「我說錯了嗎？妳寶貝自己的兒子，有沒有想過小戀青也是人家的寶貝？」歐陽老奶奶反問。

「媽－－」

「好了好了，讓小胖陶休息吧！你們吵死了。」站在一旁的歐陽懷青將所有人都給轟走。

而後他又推門進來，什麼話都不說，只是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

陶戀青覺得空氣好悶，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才對。

「呃！哎喲……」她想坐起來，卻牽動了傷口，痛得皺眉。

「小心。」歐陽懷青溫柔地幫她按下病床按鈕，讓她順利地坐起來。

「歐陽懷青。」陶戀青有些彆扭地看了看他。「我……我沒事，你可以去陪朱芷柔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口氣是酸的，但她自己卻沒察覺。

「朱芷柔不需要我陪。」

「怎麼？你們分手……哎喲！」痛！陶戀青太過激動，又牽動了傷口。

不過好奇怪，身體雖然好痛，可是心裡好樂，那種樂，超越了身體的痛楚，她不自覺地眉開眼笑。

「拜託妳乖乖地躺下好不好？」歐陽懷青真是拿這顆小胖陶沒轍。「我們只是朋友，沒有所謂的分不分手。」

噢！朋友？只是朋友？所以沒有所謂的分不分手？

陶戀青臉上的笑容更熾，就像外頭燦爛的陽光。

「真的？你們不是男女朋友？」陶戀青瞇著眼。「可是你說過她是……」

「喂！妳會不會管太多了？」歐陽懷青拿起了桌上的蘋果和水果刀。「要不要吃蘋果？」

她搖搖頭，哪有空吃蘋果啊？「你回答我，認真地回答，你到底喜不喜歡朱芷柔？她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妳怎麼那麼八卦？」歐陽懷青仍繼續削蘋果，嘴裡給了很模稜兩可的答案。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妳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很多女朋友，多一個又怎樣？少一個那又怎樣？」

哇？！他念哲學的啊？講話玄之又玄，怎樣怎樣又怎樣的？可他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你是說，朱芷柔無關緊要，跟你的其它女朋友都一樣，沒有特別重要？」

「對。」歐陽懷青將削好的蘋果整個塞進她的嘴巴里。

「噢！好痛……」她拿開了蘋果。

「哪裡痛？我去請醫生。」歐陽懷青很緊張地詢問。

看他為自己緊張，陶戀青居然有種莫名的成就感，真是奇怪。

「牙齒痛。」陶戀青晃了晃手上的蘋果。「你撞到我的牙齒了。」

「妳－－」害他緊張的。歐陽懷青又重新將蘋果拿回，將它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到透明的水果盤上，然後再遞給她。

陶戀青嘴裡吃著高山蜜蘋果，心裡也甜蜜蜜的。

「喂，你好會削蘋果喔！」大少爺不光是會念書，連削蘋果的手藝都很厲害。

「那絕對不是我的強項。」歐陽懷青輕勾了勾唇，也拿起一片蜜蘋果吃。

「你跟朱芷柔只是『朋友』真好。」

「噢！」他漫不經心地回答。蘋果真好吃，他又拿了一片。

「你不問我為什麼？」

「為什麼？」他從善如流。

「因為我喜歡你。」

砰！歐陽懷青椅子沒坐穩，差點跌倒。

「妳說什麼？」該死，手上那片蘋果掉到地上去了。

「我說我喜歡你。」陶戀青表情好認真。「我一定是太喜歡你了，所以才會不顧一切地去救你。」

對！就是這樣，絕對不是因為什麼狗屎奴性，她陶戀青在歐陽老奶奶的護衛下，這輩子還沒人有這個榮幸真的使喚她呢！

「小胖陶，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歐陽懷青一副驚恐模樣。

他們太親近了，但他從來沒想到兩人會有更進一步的關係，從來沒有！

「當然。」陶戀青很清楚地點頭。「怎麼樣？你要不要跟我約會？還有像親那些大姊姊一樣地親我？」好喔！她會同意給他親的，只要他願意讓她做他的女朋友，而且是唯一的那個。

歐陽懷青哭笑不得，這……不會吧！難道她傷到的不只是骨頭和皮肉，連腦袋都受傷了？

「我看我去請醫生好了。」

「喂！請醫生做什麼？這種事，你同意就行了。」

「小胖陶，妳真的很嚴重。」

「什麼跟什麼？我是說真的，我喜歡你、我要追你、我愛你。」

哈哈！向來喜歡跟他作對，打他像在練功夫的陶戀青說喜歡他？要追他？甚至－－愛他？這太荒謬了吧！

「可憐的小胖陶，妳乖乖的，放心好了，我一定會請到最好的腦科醫師來為妳看病。相信我，妳的腦子很快就會恢復正常了。」歐陽懷青握緊她的手，萬分同情地說。

「歐陽懷青，我腦子沒問題……啊……好痛痛痛－－」太過激動，又讓她再次牽動傷口。

人家說真的，他居然以為她腦子壞掉了，實在是很過分耶！

她怒急攻心，身體痛，心更痛。

嗚！臭歐陽懷青，居然連個機會也不給她，嗚，太過分，真是太過分了。

「不要以為我腦子摔壞了，更不要以為我是在跟你開玩笑。」陶戀青認真地再度重申：「我喜歡你，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是何時發生的事，但是沒有你，我好難過；看見你跟朱芷柔走在一起，我更難過，你知道我最近瘦了是為誰嗎？是為你耶！

「如果你希望我減肥，我可以減；如果你希望我像朱芷柔那樣漂亮，我可以學著打扮自己；如果你希望我文文靜靜的，我也可以改……只要你愛我，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陶戀青真情告白，毫不保留地一口氣說出了心中所想。

歐陽懷青好訝異，沒想到心目中的小女孩居然會講出一番這麼強烈的告白詞。只可惜郎心似鐵，他感動不了。

「對不起，如果妳是認真的，那我勸妳最好懸崖勃馬。妳從小跟我一起長大，明白我是什麼樣的人，愛情是小女生的玩意兒，是用來騙妳們這種天真無邪的小女生，我沒興趣碰。」

「歐陽懷青，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我對你很好，我甚至可以為你奮不顧身。」這次的受傷事件可以證明。

「笨蛋！」歐陽懷青摸摸她的腦袋瓜。「愛上我的女人有什麼下場，妳最清楚。妳真要試，我怕我奶奶會砍了我，妳不要害我好嗎？」

「歐陽懷青，難道……難道你不能考慮一下嗎？」陶戀青開始厚著臉皮討人情。「我救你一命，你以身相許，這樣很公平啊！」

公平？拜託！這個小鬼也真是的，救命和愛情根本扯不上關係。歐陽懷青失笑了，她就是這麼天真可愛。

「不！我還是不能答應。」

「哎喲！拜託啦，不然我們試著交往看看，反正你也沒有損失，只是多了個女朋友而已。」她已經夠委曲求全了吧！

「不行。」

「為什麼別人行，我卻不行？」

「因為……因為妳是陶戀青，所以不行。」他可以傷其它女人的心，但是他不願意看到她傷心。

及時回頭對她才是好的。

「你連試都不肯讓我試，你真狠心。」陶戀青好難過地紅了眼眶。「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肯不肯？你要敢說不，那以後就算你跪著求我，我也不理你了喔！」嗯嗯！使出了殺手鍆，這是最後的絕招了。

「還是－－不行。」歐陽懷青哄著她。「不過妳救了我，我可以幫妳實現一個願望，妳好好想想吧。」

他轉身離開。

陶戀青哭了，眼淚滴滴答答地掉。她好難過，他居然連試都不肯讓她試，就這麼看不起她喔？過分，太過分了！

「歐陽懷青，你給我記住。」

算了算了，不愛我就不愛，你不愛我，我不會去愛別人啊！稀罕咧！哼！

「臭歐陽懷青，臭歐陽懷青，嗚嗚－－」

陶戀青生平的首次暗戀告白，宣告失敗！

不只是失敗，而且是慘敗！

歐陽懷青還是會去醫院看她，像往常一樣，說說笑笑，似乎壓根兒沒有把她的愛情告白當作一回事，直到她順利出院。

他一直表現得若無其事，但陶戀青卻始終割捨不下。

她還是好難過，尤其是看著他和其它女孩說說笑笑時，她還是好痛苦。

「小陶，不要這樣。」好友葉信慈了解事情的經過，想要安慰她，只可惜好象沒有多大用處。「不要難過了，我相信這世界上會有很多比歐陽懷青出色的人，何必單戀一枝草？」

「有比他出色的人？有嗎？在哪裡？」她怎麼都沒看見。

「在……」葉信慈提不出有力的證據，誰教歐陽懷青那麼優秀。「小陶，可妳總不能一直這樣消沉下去啊！妳一直注意著他，也難怪看不到其它男生的好，像是隔壁班那個班代庄有為不是很喜歡妳嗎？妳也給他點機會吧！」

陶戀青或許不夠漂亮，但是長得還算可愛，而且個性溫和又樂觀合群，很多人都很喜歡她。

「信慈，妳別鬧了。」她現在哪有那種心思。

「好吧！不談不談，那我們來講點別的吧！」葉信慈趕緊轉移話題。「對了，小陶，妳想好要念什麼科系，要考哪所學校了嗎？」

她們都高三了，這件人生重要大事是該有所計劃的。

「考……跟歐陽懷青一樣，念企管吧！」陶戀青隨口說。

「妳還想要做他學妹？」葉信慈訝異。

「還？」陶戀青這才驚覺。

是的，她現在才想到，自己從小就追隨著歐陽懷青的步伐，她念的幼兒園、小學、中學，甚至高中都和歐陽懷青一模一樣。

這不是故意的，而是……她就是很自然而然地跟著他，沒有多想。

「難道妳沒有自己的理想？沒有自己想要念的科系？」葉信慈搖了搖她的身子，提醒著她。「難道妳真的要一輩子當歐陽懷青的影子女傭，永遠不擺脫他？」

「影子女傭？擺脫？」陶戀青眨眨眼。

經好朋友的提醒，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不但喜歡歐陽懷青，甚至是崇拜他，一切以他為依歸、為標準。

但何必呢？他是天才，她是永遠追不上他的，又何必自討苦吃？

「哼！歐陽懷青有什麼了不起？我才不要一直當他的學妹。」那多沒出息！

「好，有氣勢。」

「歐陽懷青真狠，那好，以後他來求我，我也不想理他。」

「很好，有魄力。」

「我要離開他，去追尋我的夢想，歐陽懷青不是聖人，他不可能樣樣都強過我。」

「太好了，真有自信。」

葉信慈真是好朋友，給她用力地打氣和鼓勵。

陶戀青就這樣懷著滿滿的自信，決定重新出發－－

「什麼？妳要去南部念書？」歐陽懷青第一個反對。「我不答應。」

「為什麼？」陶戀青真不懂，他到底在反對什麼？「我已經考上了。」

「考上也不行，不準選南部的學校。」

「歐陽懷青，你很過分耶，那麼愛多管閑事。」

「誰愛多管閑事？妳也不想想自己什麼部不會，連出個門都會迷路，到時候別又要我去南部救妳，我哪有那麼多閑工夫？再說我奶奶和妳爸媽也不會同意，妳死心吧！」

這個小胖陶笨得要命，如果沒有司機接送，還會搭錯車、迷路，她要自己一個人去南部念書？開什麼玩笑！

「你……」真是看不起人耶！陶戀青耍賴。「我不管，反正你要替我說服他們就是了。」

「妳作夢。」他反對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答應？

「歐陽懷青，別忘記，我救過你，那時候你答應我，要給我一個願望的。」陶戀青以此要脅。「我就是要去南部念書，我就是要去。」

「妳－－」歐陽懷青真沒想到她居然會將願望浪費在此。「算了算了，妳愛去就去吧！反正沒多久妳就會哭著說要回來，沒差！」

「哼！我才不會，我才不會呢！」

於是，陶戀青就這樣在歐陽懷青的幫忙下，順利地去南部念書了。

她與歐陽懷青的「鄰居」生涯，也宣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