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早上九點，靈月推著清潔車到五樓個人病房區，準備開始一天的清潔工作。

她一走進501號病房，就看見病患生氣的將護士給的葯丟在地上，「不用拿葯給我吃了，我不會吃的。」

護士將葯從地上撿起來。「如果不吃藥，你的病會好不了。」

「好不了就好不了，乾脆死了算了。」少年再一次將葯丟在地上。

「我想我還是去請你的主治醫生過來。」護士無奈的走出病房。

「找誰過來都沒有用，我不會吃的。」

靈月看著氣乎乎坐在病床上的少年。他的名字叫何孟志，今年十四歲，三天前住進醫院，聽說是心臟有問題。

他從住進醫院開始就是這個樣子，她每次來打掃，他不是跟護士大聲吵鬧，就是一個人生悶氣的躺在床上。

本來她以為他是個任性的孩子，但昨天下午她從一名護士口中得知，他的父母各自有外遇，最近正在談離婚，他們都想把孩子推給對方，各組新的家庭，因此除了第一天送他來醫院，這幾天都不曾再來過。

他才十四歲，還是個孩子，她不由得心疼他的遭遇，因此昨天晚上她下班前特地到病房來探望他，他當時眼眶紅紅的，她猜他之前應該哭過。

他不是脾氣壞，而是少了愛，缺乏安全感。

何孟志看見她，冷哼的將臉轉向一旁。

靈月走過去將地上的葯撿起來，「小志，不吃藥的話你的病不會好，難道你想在醫院住一輩子嗎？」「住一輩子就住一輩子，反正大家巴不得我在醫院住一輩子。」

她知道他指的是他的父母，「我想你爸媽他們不是故意不採看你的，可能他們最近比較忙，沒空過來看你，我覺得你應該乖乖的吃藥……啊！」她的話只說了一半，一個枕頭便朝她飛過來。

「你閉嘴！你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想聽你說話，你出去，別來煩我。」

說著，何孟志拿起一旁桌上的杯子朝她丟了過去，她身子一偏閃躲開，杯子直摔破在地上。

「這裡還真是熱鬧。」

聽到有些熟悉的男聲，靈月回頭，就見丁展睿走進病房，後面跟著兩個護土。

看見他，她不自覺有些緊張。

丁展睿幽幽的看了她一眼，然後神情冷漠的走向病床。「聽說你不吃藥？」

「對！」何孟志挑釁的回著。

「你還說死就死？」

「沒錯，！」

「我知道了，就依你的意思。」說完，丁展睿一刻也不多停留，轉身離去。

他的話不只何孟志愣住了，靈月也大感驚訝。他是醫生，怎麼可以對病患說出這種話？

「丁醫生，請等一下！」靈月她不知道自己哪來勇氣追出去。

丁展睿停下腳步，而他身旁的兩名護土則一臉不悅的看著她。

「有事？」

「丁醫生，你剛剛為什麼要對小志那麼說？」

聽到她這麼不客氣的對她們的偶像說話，兩名年輕護士護主的回道：「白靈月，你只是一個清潔工，有什麼資格這麼跟丁先生說話？」

「就是說呀，掃好你的地就行了。」

面對護土的質問，靈月說出她的看法。「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但我認為小志只是情緒不穩定，丁醫生應該鼓勵他才對。」

丁展睿冷笑，終於開口，「鼓勵他，然後跟你一樣被他用枕頭、杯子回報？」

嘲諷的話語讓靈月微紅了臉，沒想到剛剛的事他都看見了……

「其實小志只是心情不好，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是嗎？不過你相信是你的事，我只是負責醫治患者的病，至於他要不要活，那由他自己決定。」

他冷漠的表情、話語，讓靈月錯愕得說不出話來。

他腦海倏地竄過姐姐說過的話——他是個冷漠無情的人，心中沒有愛，還曾經見死不救……

「展睿終於找到你了。」一名氣質高雅的美麗女人朝他們走過來。

丁展睿看到來人，有些困惑。「雅寧，你怎麼來了？」

文雅寧親熱的勾住他的手臂，一點也不在乎這裡是公共場合。「你真健忘，我不是跟你說過，今天會陪我爹地過來健康檢查嗎？」

「嗯。」

「爹地想先見你，然後再去健康檢查，你現在有空嗎？」她沒有耐性的瞄了眼站在一旁的兩名護士，然後視線停留在靈月清麗臉蛋上。

「沒事了，我們走。」

「好。」文雅寧轉身前又瞟了眼靈月，然後纜著他的手一起離開。

書香◎書香www.bookspice.com書香◎書香丁展睿和文雅寧搭電梯到醫院最高樓層，這兒除了是院長辦公室外，還有一間大會議室，以及兩間貴賓室。

他們兩人走進右邊的貴賓室。

「爹地，展睿來了.」文雅寧喊著爹地。

文培生看著女兒和丁展睿站在一起的模樣，不禁心生感動。他們兩個人真的是登對！

打從兩年前，展睿到東亞醫院任職，他就很欣賞他，他不但相貌堂堂，而且個性沉穩不輕浮，最重要的是，他是以第一名的優異成績自醫學院畢業。

就因為他是那麼的優秀，儘管他不是什麼名門之後，他仍將自己的獨生女介紹給他，他看好他的前途。

最近他有著另外的打算，就是將展睿擢升為主任，累計更多的經歷，兩年後資助他到美國繼續深造，然後回到台灣當外科權威。

「文董事，你好。」丁展睿露出一抹淺笑。

「展睿，我不是說了，私地下我比較喜歡你稱呼我伯父。」

「是，文伯父。」

文培生是很喜歡這個未來女婿，但美中稍嫌不足的是，雖然他和女兒已經交往一年多，但是始終總感覺和他們家有點距離，少了那麼一點自家人的親近。

或許是和他成長環境以及內斂的個性有關，他相信等他結婚後，這種情況應該會有所改善。

「展睿，你最近工作情況怎麼樣？聽說前幾天萬主任在會議上當眾罵你，有這事嗎？」

「沒有。」

聽到丁展睿堅定的回答，文培生沒有懷疑。「沒有最好，要是他真的罵了你什麼難聽的話，我想不必等我找到新的院長后再換掉他，我會先來個臨時董事會議開除他。」

「謝謝伯父對我的關心。」丁展睿仍舊是一貫低沉嗓音。他並不是要維護萬主任，而是不願再提起自己身世的事。

「你不需要跟我那麼客氣，反正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對了，你打算什麼時候把我的寶貝女兒給娶回家呢？」文培生故意補上最後這一句，想看看他有什麼打算。他問過女兒，展睿至今仍未開口向她求婚。

丁展睿當然聽出他話的意思，這不是他第一次提到他和雅寧的婚事。不過他選擇沉默，然後看向身旁的文雅寧，將發言權留給她。他們在一起一年多了，他很清楚，目前還不想結婚的人不只他。

「爹地，你幹嗎又提這個拉，我才24歲，而且我不是說了，目前還不想結婚的嗎？」她撒嬌的說著。

打從父親安排她和展睿相親的那天起，她就知道父親已經把他當成自己的女婿了，因此積極的為他前途打算著。

其實她對展睿的第一印象很好的，不過交往之後，她才發現兩人之間的差異很大，但她不會主動和他分手，畢竟有這麼英俊的老公，她會很有面子。

「是你自己愛玩不想這麼早結婚，人家展睿或許並不這麼想。展睿，你的意思呢？」文培生當然知道女兒不想這麼早嫁人，可是他投下不少心血和金錢在丁展睿身上，當然希望他們儘快結婚。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展睿最後娶的是別人，那麼比起自己損失的投資，他會更難過失去個這麼優秀的女婿。

「我尊重雅寧的決定。」丁展睿淡淡一笑。

「既然人們都不想這麼早結婚，那麼要不要先訂婚？先訂婚的話——」

「爹地，好了拉！」文雅寧截斷了爹地的話，「這件事以後再說，別忘了你今天是來醫院做健康檢查的，走了，別讓黃主任等太久了。

她拉著爹地起身，擺明了不想繼續討論這個問題。

爹地一副怕展睿跑了似的，一直逼婚，讓她感到頭疼不已。她就不知道爹地在緊張什麼，反正展睿一定會娶她，睡叫他是文董事的女兒。

不過仔細想想，她爹地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因為展睿是這麼的出色。

就像剛剛……

或許，她是該注意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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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上回到沈阿姨家，靈月還一直想著早上發生的事。

丁展睿明明是個醫生，為什麼會對病患說出那麼無情冷漠的話？他真的如靈心姐姐所說的那麼壞嗎？

一個人的性格，怎麼會有這麼多變化？

她之前聽到的是他個性沉穩自信，結果那天在頂樓上遇到他，自信是有，但一點也不沉穩，她倒是覺得他個性不羈，甚至是個輕浮的人。那天他突然的吻她，直到現在她還想不通他為什麼吻她？

而今天在小志的病房裡，她所看到的，是靈心姐姐所描述那個冷漠無情的丁展睿。

為什麼他會有這麼多不同的性格呢？

如果靈心姐姐在這裡就好了，這樣她也有個對象好商量。

靈月才剛想著姐姐，隨即看見窗外一道白光靠近，不用說，一定是靈心姐姐來找她了。

她開心的打開窗戶，不料那道白光沒有飛進屋裡來，反而在她面前來個九十度大轉彎往一旁飛走，隨即一道黑光從她面前呼嘯而過。

「姐姐？」不會吧，都這麼晚了，小惡魔還在追她。

雖然在天上是沒有日夜之分，永遠都是白天，但是小惡魔都不會累嗎？這樣時時刻刻的盯著她，不是很無聊嗎？

靈月只能再次祈求姐姐平安無事。

看來，她不能再浪費時間去想丁展睿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了，她得儘快完成任務才是。

她走出房間，外出買東西的沈玉桂正好回來，手上提了不少東西。

沈阿姨的兒子三天前打電話來，說老婆懷孕了，阿姨很開心。自從生了孫女之後，阿姨的媳婦不是沒再懷孕，只是前兩次都不幸流產。

這次好不容易再懷孕，醫生特別叮嚀要小心安胎，不能太過勞累，因此她兒子打電話來，希望她這幾個月能到南部幫忙。

所以阿姨向醫院請了長假，準備在明天南下到兒子家幫媳婦好好安胎。

「靈月，這次阿姨到南部去，至少要待上好幾個月，你一個人生活沒問題吧？」打從第一眼見到她，沈玉桂就真心喜歡這孩子。

「當然沒問題，阿姨，你不用擔心，我會好好幫您看家的。」阿姨即將要有第二個孫子，靈月也替她高興。

「比起幫我看家，我還是比較擔心你，特別是醫院的工作。」雖然她們才一起住了十天，沈玉桂知道她真的是一個乖巧單純的孩子，「我在想，如果你不喜歡醫院的工作，阿姨可以幫你介紹其他的工作。」

「阿姨，您放心去南部照顧您媳婦，我不會有事的，而且我真的很喜歡醫院這份工作。」也不能沒有這份工作。

「真的嗎？」

「當然，你看我工作這麼天，出來不懂的事請教您或其他同時以外，並沒有發生過什麼差錯，所以，您真的不必擔心我。」

聽她這麼說也有道理，她認真，工作上並沒有發生過什麼問題，的確是她太過擔心了。

「好，那你一個人生活一切都要小心，知道嗎？」

「嗯。」

「對拉，我聽說你為了一個病患罵外科部的丁醫生，有這回事嗎？」靈月是以她外甥女的名義介紹進醫院的，有關她的事，醫院的同事都會跟她說。

不過個性溫柔憨直的靈月真的罵了丁醫生？她是不相信拉，但是有這種傳聞，她想聽聽她的說法。

靈月有些驚訝，沒想到早上發生的事，連阿姨都知道了。

既然阿姨提起了，她也沒有隱瞞的將事情發生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阿姨，事情經過就是這樣，我並沒有罵丁醫生，只是覺得小志已經夠可憐了，他不該再這麼說的。」

沈玉桂聽了她的話搖了搖頭。「丁醫生這麼說雖然有點不近人情，但醫生只負責醫治病人，他這樣的說法雖然沒有錯，而且比起醫院裡其他醫生，他已經算是個不錯的醫生了。」

「嗯？」靈月不解。

「我在醫院工作快二十年了，見過不少私德有問題的醫生。」收紅包、搞婚外情，她還聽說某個已婚主治醫生從一樓的急診室開始，每個樓層都有一個女朋友。

醫院的人事內鬥暫且不論，丁醫生在私人品德方面，倒是沒什麼難聽的緋聞出現，何況他還長得一表人材，算是難能可貴了。

「什麼意思？」

「有些事我說了你也不懂，只能跟你說，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相對的，人也不能只看表面，你要記住，人心並不如你所想的那麼單純、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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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個時間，在距離地面幾萬英里的雲端上——靈心氣喘吁吁回到天上，上帝一見到上氣不接下氣的女兒，立刻問道：「怎麼了？又跑去找靈月，結果被小惡魔追上。」

「……對。」呼，好喘！

上帝身旁的小天使立刻飛到她身旁。

「靈心姐姐，我發現你好像一次比一次要喘的更厲害，那個小惡魔速度真的那麼快嗎？」

「不快我會這麼喘嗎？」靈心也想不通，明明只是一隻小惡魔，他到底哪來的力量，可以追著她跑十萬八千里，而且還讓她一路上大氣也不敢換一次，就怕被他追上。

待呼吸平順厚，靈心走向父親。「上帝，我真是覺得這場比賽一點也不公平。」雖然她是上帝的女兒，可是在天上，她仍然和其他天使一樣，稱呼自己的父親為上帝。

「怎麼說？」上帝臉上掛著一抹笑意。

「小惡魔現在幾乎是對靈月進行二十四小時監視，害我都無法使用法力幫她，可是我們都沒有派人去監視黑惡魔，上次有個天使還見到綠惡魔出現在黑惡魔身旁。」

「你的意思是我們這邊也應該派人去監視黑惡魔？」

「對。」她猜黑惡魔一定會使用法力，因為他們本來就壞。

「可是天使們沒有一個願意接近惡魔，更何況在黑惡魔身邊的人是綠惡魔。」除了例行任務外，上帝通常不會勉強天使去做任何事。

靈心不是不明白父親說的，那個綠惡魔是撒旦得意的手下，而且聽說他是所有惡魔中最喜歡欺負天使的惡魔。

「上帝要不這樣，你多給我一些法力，讓我可以制服那隻小惡魔。」如此一來，她就不用擔心有人用法力幫黑惡魔了。

她的如意算盤，立刻遭到上帝否決。「不行！」

「為什麼？」

「比賽的規定不只是不能使用法力，更是禁止使用暴力。」上帝溫和的再說一次比賽規定，意思是要她別老想著要使用法力來贏得比賽。

「可是如果我不去幫靈月，她很可能會輸了這場比賽。」

「如果她真的輸了，那也是她的命，懂嗎？」

聽到父親的話，靈心不明白為何父親能這麼氣定神閑？難道他真的一點都不擔心領也得經過十世輪迴才能再回到天上？

她內心雖然急，可是也知道繼續跟父親談下去是沒有結果的。看來，她只能靠自己去幫靈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