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吃過晚飯後，王子軒和江茗晶兩人像是八輩子沒見過面似的，不斷地聊天，直到察覺時間有點晚了，這才不得不回家。
"我送妳。"王子軒對她微笑道。
"你送我？"江茗晶笑著搖頭。"你忘了，我是開車來的耶，應該是我先送你回家吧！"
"我說送妳就送妳。"王子軒固執地說。"先送妳回家，我再坐計程車回去就行了。"
"幹麼這樣多此一舉？"
"時間很晚了，我擔心妳。"他的聲音中帶著一股從未有過的溫柔。
"擔心？！哼！少來了。"誰信他呀！不過江茗晶心裡還是甜甜的，哪個女人不希望被人捧在手掌心裡疼愛呢？
她燦爛的笑容上直掛在俏臉上，直至到家為止。
兩人一起走下車，互相望著彼此，感覺竟然有些依依不捨。
"你回去吧！"江茗晶開口道。
王子軒好想留下來，如果她開口，他願意……
不！他在想什麼呢？他們只是朋友……很好很好的知己，這種戀戀不捨的感覺，應該發生在戀人身上，而不是他倆--
"好，那妳自己小心點。"他強迫自己轉身離去。
他覺得自己的腳步好沉重……如果可以，王子軒真想拉著她，講一整晚的話，欣賞她的每一種表情。
完了！他大概是最近當示範情侶當得太稱職了，才會有那種莫名其妙的怪異情緒出現。
還是趕緊回去睡一覺吧，睡一睡，腦子就會清醒些，或許……就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再見，明天再打電話給妳。"他的"再見"可是說得萬分不舍呀！
"嗯！再見！"江茗晶朝他用力地擺手，目光緊盯著他所坐的車離去，直到背後有人喊她，她才回過頭來--
"小晶。"原來是古語夢。
"小夢？"江茗晶詫異地叫道。"妳怎麼會在這裡？是在等我嗎？怎麼不進我家等呢？我爸媽妳又不是不認識。"
"我不知道會等這麼。"古語夢口氣幽幽地說道。
"好了，進來吧！"江茗晶拿出鑰匙想要開門。
"太晚了，我們就在這裡談好嗎？"
她的神色有點奇怪，江茗晶立刻點頭。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妳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她關心地問。
古語夢咬咬下唇，原本白皙的臉色在街燈的映照下，更加蒼白。
"妳和王子在交往嗎？"
今天她在停車場看見王子軒去學校找江茗晶，這才發現他們兩人之間所流露出來的感覺，似乎很不尋常……
"喔？"江茗晶愣住，這是什麼問題？"沒有啊，我們……我們只是去吃頓飯而已，怎麼了？"
"是嗎？就這麼簡單？"古語夢眼中流露出一絲懷疑。
"嗯、對啊對啊！"除此之外，還有更複雜的嗎？江茗晶不願意去細想。
"那妳覺得王子這個人怎麼樣？"
"他啊？"江茗晶沉吟了一下才道："老實說，他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不過妳可別告訴他，免得他太驕傲。"她玩笑地警告。
愁容滿面的古典美人，此刻才終於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你們真的只是朋友而已？"
"對啊！不然呢？"
"那就好。"古語夢的臉色，像是鬆了一口氣。
江茗晶真是不懂她話中的立息思，不過那不重要啦！重要的是古語夢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應該很嚴重吧，不然她幹麼在這裡等她這麼久？
"對了，別談他了啦。快告訴我，妳怎麼了？"江茗晶關切地問。
"我喜歡他。"古語夢坦承。
江茗晶猛眨眼，還以為自已聽錯了。
"妳……妳說什麼？"喜歡他？喜歡誰啊？
"我說我喜歡王子，我真的很喜歡他！"古語夢肯定地說。
"妳喜歡王子？"她在開玩笑嗎？
但江茗晶很清楚，古語夢從來不開玩笑，而且此刻她臉上的表情也找不出一丁點玩笑的意味。
這麼說--她是認真的嘍！
"妳喜歡王子？！妳怎麼會喜歡他？他……他是個花花公子啊！"江茗晶的震驚，已經無法形容。
"不！妳知道他不是，雖然他有很多紅粉知己，但是他很有分寸。這麼多年來，身邊沒有一個真正的女朋友。說他是花花公子，或許妳自己和他一比，會更勝一籌，不是嗎？"古語夢直接地道。
沒錯，王子軒雖然看來很花心，也有很多的紅粉知己，但他並不濫情，不會輕易給人承諾；倒是她，交了不少的男朋友，合則聚、不合則散。照這樣看來，她比他更花心哩！
但是這種話出自好朋友古語夢的口裡，就是讓人難以接受。
江茗晶的心沉到了谷底。
"妳到底是什麼意思？"
"也沒什麼，既然妳不喜歡王子，那妳可以幫我一個忙嗎？"古語夢更進一步地提出要求。
"幫妳？我能幫妳什麼？"
"離他遠一點！"她毫不客氣地提出要求。
江茗晶愣住了，她真不敢相信古語夢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同時她也了解，她和古語夢之間的友情，正因為一個男人，而瀕臨前所未有的強烈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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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語夢喜歡他！
當江茗晶告訴他這件事時，王子軒竟然沒有一點高興的感覺。
得到大美人的垂青，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之事，但是他連一點點喜悅也沒有，反而充滿了罪惡感。
他無法面對江茗晶，更無法面對好友凌驥凡。
怎麼辦？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不想傷害古語夢，但是……他該怎麼讓她了解，他對她根本沒那個意思？
正當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古語夢已經展開了行動。
她獨自來到舞鶴亭，站在王子軒面前。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她展開了一抹迷人的笑容。
實在難以想象，像她這樣害羞又內向的女子，竟然有這樣的行動力，可見她的心意有多堅定。
"呃，妳……妳怎麼來了？今天學校沒放假吧！"王子軒震驚得無以復加。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躲起來。
該死，怎麼會這樣？他這個紅娘怎麼會突然變成正主兒？誰來救他呀！
"學校是沒放假，但我有點累，所以找其它老師調課。"古語夢輕聲道。
"累？那妳還不趕快回家休息。"快回去吧，別找我麻煩了。王子軒在心裡暗自祈求。
"你可以送我嗎？"她提出要求。
奇怪了，她不直接回家，反而來他店裡要他送她回家？幹麼這麼多此一舉啊？王子軒有些頭大。
真是最難消受美人恩喔！
完了！該找誰來救他呢？
"我現在有點忙，走不開，這樣好了，我……我打電話請驥凡來載妳，我想他一定很樂意。"
"王子，我不要他載。"古大美人幽幽地道，那雙大眼睛直瞅著他。
王子軒好為難，想拒絕，又怕傷了她的心，若同意載她回家休息，又怕她會胡思亂想。
哇！怎麼會這麼棘手？
"那……那我打電話看看小晶有沒有空，說不定她可以來載妳……"
古大美人的手，突然疊上了他正想打電話的大手。"不用那麼麻煩，你送我就行了。"
為什麼他要推託？為什麼他沒有欣喜若狂的表情？！為什麼？難道她真有這麼差勁嗎？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主動，那要提起多大的勇氣啊，為什麼他還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實在太令人傷心了。
"可是我……"
"不然我可以幫你做完你的工作，然後你再送我回去。"反正古語夢就是打定主意要賴他，誰教他在電話中都不肯跟她多說幾句話，卻偏偏和江茗晶總是有說有笑，還有聊不完的話題。
她也想要那種感覺，她從小就習慣了孤獨寂寞，和人群一直有種疏離感。但人是群體性的動物，其實她一直很羨慕那些開朗的人，就像王子軒和江茗晶之間那樣。
王子軒是她的陽光，她深信只有他，才能夠帶她走出自己孤僻的世界。
哎！王子軒認命了。她那麼堅持，看來今天若不送她回家，她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還是趁早投降吧！
"好吧！我先送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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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家在哪裡？"王子軒發動了車子上路，並別過頭去問坐在身邊的人。
可惜古語夢沒有正面回答。
"你為什麼不喜歡我？你在顧忌凌驥凡嗎？我和他沒什麼的。"古語夢的聲音竟充滿了幽怨。
王子軒聽了她的話，簡直坐立難安，她到底想怎麼樣？
"其實驥凡真的很喜歡妳，雖然他不善言語，但我希望妳能了解這一點。"他趕緊解釋。"像我就沒辦法像他那麼體貼，我跟他沒得比。"
"你別一直貶低自己，我知道，你只是想讓我死心。"
他表現得有這麼明顯嗎？那她為什麼不真的死心呢？王子軒有點欲哭無淚。
"小夢，妳是個很好很好的人，說真的，我配不上妳，因為我沒有辦法專情地只喜歡一個女人。"
他刻意強調自已是個花花公子，專門遊戲人間，這樣夠嚇人了吧？
"沒關係，我不介意。"這樣夠配合了吧？
古語夢相信，只要給她機會，總有一天，他會只喜歡她一個人的。
王子軒真想死給她看，她怎麼那麼固執啊？
"小夢，我……"
"王子，如果驥凡也祝福我們，你會不會考慮接受我？"古語夢突然問道。
"呃，不可能吧！"王子軒絕不相信，她簡直是在開玩笑。
凌驥凡那麼喜歡她，又怎麼可能答應這種事？除非他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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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戀愛真的會迷失人的心智，讓某些人失去原來的自我。
即便冷酷如凌驥凡，在遇上古大美人後，鐵漢也成了繞指柔。
"小夢？快快請進！"
凌驥凡從來沒想到古大美人會親自蒞臨他家，他的心又雀躍又激動。
"驥凡，我真的很喜歡王子，沒有人可以幫我，只有你了。你一直對我那麼好，請你幫我好嗎？"古語夢楚楚可憐地請求著。
有一瞬間，凌驥凡的腦子根本無法運作。在受寵若驚的同時，沒想到她此行的目的竟然是如此。
他喜歡的女人竟然要求他，幫她去倒追另一個男人？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嗎？
更荒唐的是，他竟然答應了！
"好！"他無法拒絕她，只因她是古語夢。
凌驥凡不忍心看到她絕美的臉上寫滿愁容。只要能力所及，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縱使自己傷痕纍纍，也不在乎。
古語夢露出了一抹自信嬌美的笑容。
這是她預料中的結果。她知道他一定會答應。打從認識他到現在，不管她提出什麼要求，凌驥凡從來沒有拒絕過她。
"謝謝你。"她真心地說。
"不用客氣，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我都很樂意幫妳。"看著她嬌美的笑容，凌驥凡的心在淌血。
有一瞬間，古語夢的心浮現出難以形容的悸動。
他對她真的好好，她真的好感動。
"幫我很簡單，請告訴王子，我是真的很喜歡他。"她好不容易說出這句話，心裡竟然有種無法理解的強烈罪惡感。
她沒錯呀！是江茗晶要她給自己機會，免得留下遺憾。她這樣說服自己。
"……好！我會……幫妳轉達。"凌驥凡俊逸的臉龐有些黯然，有種說不出的傷痛，在他心中蔓延。
而古語夢別過頭去，不想見到他傷心的模樣。
請原諒她的自私吧！他有愛人的權利，她也一樣有啊！
她要追求自己想要的愛，不要徒留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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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個傷心難過的人，竟是江茗晶。
真是不可思議啊！不管古語夢最後愛的是誰，跟她似乎都沒關係吧，她只是個貪圖玩樂的人。為此，她甚至還客串了一次紅娘--雖然最後女主角並沒有選擇男主角，但那對她來說也沒什麼差別呀！畢竟她和王子軒只是多年的好朋友，甚至在去日本旅遊之前，他們還不算太熟悉哩！所以古語夢即使到最後選擇的是王子軒，她也該祝福他們……
可、真的沒差別嗎？那為什麼她會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難過？為什麼她不願意看到古語夢，也不願意見到王子軒？為什麼她連電話都不敢接，只想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心好沉重。
以往和男朋友分手了，她還能一笑置之，那現在她是怎麼了？她的瀟洒、她的率性呢？
一旁，錄音機里不斷地傳來各種留言--
"小晶，妳到底在哪裡？二快點出現來救我吧！拜託！我真的……真的拿小夢沒法子，妳不要又消失了，快幫我想個辦法，我要崩潰了，妳知不知道。"王子軒焦慮的聲音聽來真的有點快要崩潰的樣子。
江茗晶撇撇唇。被一個大美人倒追，幸福都來不及了，還崩潰咧！騙誰啊！她又不是笨蛋，才不信他。
"嗶！"
另一道聲音，又從錄音機傳來--
"小晶嗎？是我，我是小夢啦！"古語夢的聲音，帶著一點甜甜的笑意。"我剛剛和王子去逛街，妳都不知道，王子真的好體貼喔！我說腿酸，他就幫我找椅子坐；我說渴了，他就去幫我買飲料；妳知道他最不喜歡逛街，人擠人的，但是他竟然陪我逛了一下午耶……呵呵，我好快樂喔，很想跟妳分享，可惜妳又不在家……怎麼？妳又交了新的男朋友嗎？什麼時候帶出來看看？我和王子會一起去幫妳鑒定的……啊，他又幫我買了果汁來了，我不能跟妳多說了，有空再聊，辦！"
看吧！果然和她想的一樣。
王子軒這個傢伙見色忘友，竟然橫刀奪愛將大美人給誘引走了，還讓大美人如此讚譽有加，真是難得呀！！江茗晶揶揄地撤撇唇。
陸陸續續地，錄音機里又傳來了另外幾道錄音--
"小晶，妳不用幫我，但是妳出現好嗎？我們談談，妳是不是又誤會了什麼？"王子軒聲音有點無力。"我很想妳，我想見妳，但是我不敢去你們學校找妳，怕會遇見……妳知道我說的是誰，我明天要去日本參加食品展……當然也是為了躲她，但這樣一來就見不到妳了。唉！不過妳放心，我會順便幫妳帶回妳要的香水，妳說要兩瓶熏衣草的香水嘛，我會記得的。"
他的留言才剛結束，古語夢的聲音便跟著出現。
"小晶，王子要去日本耶，他還說會幫我帶很多禮物回來，我告訴他別那麼辛苦，其實我什麼都不想要，只希望他快點回來。人家說小別勝新婚，剛剛上飛機前他就一直猛打電話給我，很依依不捨，真是的，工作重要嘛，妳說對不對，不過說真的，接到他的電話感覺真的很好，我想妳會了解我這種感覺的……"
就像夢魘一樣，不管江茗晶多麼拚命想逃，就是逃不掉。
王子軒和古語夢這兩個人彷佛說好了要聯手整她一樣，他們的留言每天都灌滿了她的錄音機。
更讓人覺得啼笑皆非的是，他們兩個好象在雞同鴨講一般，男的聲音永遠都那麼哀怨；而女的永遠都是幸福小女人的口吻……
有誰可以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那兩個人到底在搞什麼鬼？為什麼她連想逃避都不得安寧？
她根本不想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完全不想，反正都不關她的事！可也許是被王子軒煩慣了，近來腦子裡才會轉的都是他的樣子。
而且最近大概真的太累了，她才會每每想起時都想哭泣。
關掉錄音機，她拿起棉被將自己的頭蒙住，然後狠狠哭了一頓。
她發誓--等她哭過後，她不再去在意他們，她要重新過自己的生活，找回以往的自己。
她和王子軒還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朋友；而古語夢，再也不是她的死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