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妳去哪裡？」

跟好友朱妙吟到處玩樂，毛筱秋帶著愉快的心情回到了路家。沒想到迎接她的竟然是路堯熙一張「粉哀怨」的臉孔。

「少——阿堯，你怎麼會在這裡？」毛筱秋嚇了一跳。她可不信這個大少爺站在門口是為了迎接她。

「我在等妳。」路堯熙注視著她臉蛋上難得的輕快笑意，不自覺地有些嫉妒。「妳跑去哪裡，害我找不到人？」

「我跟朋友出去。」有什麼問題嗎？

「男的女的？為什麼沒有約我？」他的表情，就像個被遺棄的小孩那般，害毛筱秋真的有點良心不安起來。

不，不對，她良心不安個什麼勁？

「當然是女的啦。」怪了，她是跟男的還是女的相約，與他何干？難道她不能有自己的交友空間？毛筱秋不解。「你找我有事嗎？你不是跟X大的校花去約會？」

就因為他跟校花約會去了，不需要電燈泡，所以毛筱秋有了難得的假期，不需要當他大少爺的跟班。

「別提了，看到那種嬌嬌女、大小姐就煩。」路堯熙抱怨。「一下子要逛街，一下子要看電影，在百貨公司里逛了老半天，買了一堆東西不說，還都要我提。拜託，我又不是她家的傭人。」

自從路堯熙認定她、將她當成至交好友后，不管心裡有什麼話，都願意跟她分享。

「喂，你是男生耶。幫女生提東西是正常的。」毛筱秋不覺得這有什麼好抱怨的。

「誰規定的？」

「厚，不用人家規定，你是風度翩翩的路堯熙少爺。」

「風度翩翩？哈，那是做給外人看的。」路堯熙詭異地朝她眨眨眼。

有時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常常得做出些偽善的動作，好滿足其他人對偶像的期待！而他正是許多人的偶像。

這傢伙，真是太假仙了。

「你真的沒有幫她提東西？」毛筱秋詫異。

「有是有啦，但是妳能想象我幫她抱著一隻大熊玩偶在百貨公司里晃來晃去的畫面嗎？真的很丟臉。」

「什麼？你真的抱只玩偶在百貨公司里晃來晃去？」毛筱秋光用想象的就覺得很可笑。

「哼，我怎麼可能這樣做？」幫她提些東西就很了不起了，還幫她抱玩偶咧，想得美。

奇怪，認識越深，毛筱秋越覺得他和所聽所聞的大相徑庭。

其實這個路大少爺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嘛，會抱怨需要替女孩提東西，打完球后也會癱在地上喊累，考試會覺得老師出題太難……

所以說，不要相信你眼睛所看到的，像路堯熙呢，眾人看他氣度非凡、瀟洒爾雅，誰知道其實他也只不過是個平凡人罷了。

「可是林小姐真的很漂亮，又是你的女朋友，值得你為她服務。」毛筱秋可沒膽說他毫無君子風度，只好挑比較適當的話語來說。

「我女朋友多的是，不缺她一個。」路堯熙在她面前說話很直接。

真是個花心大蘿蔔，這種話虧他說得出來。

「你不在乎林小姐？」毛筱秋有些訝異。

那個X大校花漂亮得跟女明星一樣，對他又痴情，偶爾耍耍小脾氣其實也無傷大雅，反而更能引起男人的保護欲心，這樣的女孩都不喜歡，他到底喜歡哪一款的？

「在乎？」他皺著眉。到目前為止，路堯熙完全沒有對誰生出在乎的感覺。「女生真的很奇怪，喜歡裝可愛，妳知道嗎？她講話都又跺腳又撒嬌的，實在很噁心，難道她自己沒發現？」

噁心嗎？她以為男生都吃這套。

「女生裝可愛都是為了討好你。」路少爺就別不知足了。

「是嗎？那妳怎麼從來不在我面前裝可愛？每次去買東西都搶著提，走路走很久也不跟我抱怨腿酸，更不會跟我撒嬌？」路堯熙提出質疑。

毛筱秋傻住，不知道該做何回答。他是白痴啊，她又不是他女朋友，怎麼會對他做出那些舉動呢？

「筱秋，我到現在都還沒聽過妳對我撒嬌。」路堯熙燦亮的黑眸注視著她，隱含希冀。

「拜託，我們……我們是好朋友，不來那套。」毛筱秋急中生智。老實說，就算每天見到他，面對他那專註的眼神，她還是覺得心跳得厲害。

「可是我還是想聽。」路堯熙提出要求。

毛筱秋真想瞪他。這個傢伙吃飽撐著，又來尋她開心。

「少～～爺～～人家……人家真的不會撒嬌啦。」看著他希冀的表情，她能怎麼辦呢？只好滿足他的慾望。

那嬌嗲的話說完，連毛筱秋自己都起了雞皮疙瘩。

「哈哈哈哈哈。」路堯熙總算開懷大笑了。「好筱秋，妳真的太可愛了，難怪我這麼喜歡妳。」

他一把抱住她，又跳又叫，樂不可支。

路堯熙的懷抱，是許多女子最渴望的，毛筱秋沒想到自己只是隨口說句話就得到了。

見他開心的樣子，她也忍不住想笑。

這傢伙有時候真的很孩子畫刊，不過他大少爺開心就好、開心就好嘍。

路堯熙是真心將毛筱秋當成好朋友，不管有什麼事都一定會通知她參與。

這天，他親自開車送她去上學。

當然，經過那次飆車后，路堯熙知道毛筱秋因車禍的陰影，怕坐快車，所以他開車的速度放慢了很多。

現在他們都不避嫌了，路堯熙直接將車子開進校園裡，兩人才各自走向自己的教室。

「筱秋，我下午要跟潘烈緯那傢伙單挑，妳一定要來。」停好車，在毛筱秋下車之際，路堯熙提醒她。

「什麼？」剛推開車門要下車的毛筱秋差點沒直接跌到車外去。「你又要跟潘烈緯單挑？你怎麼那麼愛打架？萬一打傷了怎麼辦？路伯伯和路媽媽一定會很擔心。」

在路堯熙的堅持下，毛筱秋對路家夫婦的稱呼也跟著改變。

「我哪裡愛打架？我只是——」

「我不管。我要打電話跟他們告狀，說你又跟人家打架。」毛筱秋說著便拿出手機，開始撥電話。

「別鬧了，我說的單挑不是打架。」路堯熙趕忙搶走她手中的電話。「我是那麼愛找人打架的人嗎？」

他耶，路堯熙，法拉聖最有氣質的王子，怎麼可能會愛跟人家打架？這個小女子未免太不了解他了吧。

不過她擔憂的表情，讓他大受感動。

她真的是他的小甜心，最懂他，也最關心他。

「不然呢？你們兩個除了打架以外，還能單挑什麼？」毛筱秋顯然被之前那次的打架事件嚇到。

「打撞球。」路堯熙趕緊說明，表情得意。「我們要比賽打撞球，笨蛋。下午妳記得要到體育館的地下室來看我痛宰那個傢伙，知道嗎？」

打撞球啊？這個大少爺還真是多才多藝，連撞球都有涉獵。

毛筱秋放下心來。「好啦，我會去幫你加油。」

路堯熙這才滿意地笑著離開。

毛筱秋輕嘆氣。要時時盯著這個大少爺讓他別闖禍受傷，真不容易，但也沒辦法，誰教她欠了人家恩情呢？

一轉身，毛筱秋正想走向自己的教室，沒想到卻被一大群女生給團團圍住。

這……是什麼陣仗？

「妳是誰？妳跟堯熙哥有什麼關係？我看過好幾次了，為什麼妳會坐他的車子來上學？」一個頭髮微鬈，打扮漂亮時尚的女孩緊盯著她，眼中透出滿滿的嫉妒之色。

毛筱秋愣了一下，隨即恢復鎮定。

其實這種場面她也不是第一次碰上，打從她和路堯熙沾上關係后，這種找麻煩的場面就屢見不鮮啦。

「妳好，我是路堯熙少爺家司機的女兒，我叫毛筱秋，現在念高二。」毛筱秋表情誠摯地自我介紹。「我奉了路家老爺夫人的命令，要好好照顧少爺，請問小姐妳還有什麼問題嗎？」

「妳真的只是路家司機的女兒？」騙鬼喔，路家司機的女兒需要路少爺親自送她上學？那也未免太大牌了吧？

「是啊。」毛筱秋用力點頭，用極度天真的表情問：「難道小姐妳覺得我長這個樣子，配得上路大少爺，他會讓我麻雀變鳳凰嗎？」

不會！

多半聽到她這麼說的女子，心裡一致都有這個想法。毛筱秋頂多只是清秀可愛，比起所謂的美女還差一大截，更何況以她小麻雀的身分想要飛上枝頭，也沒有那麼容易吧。

「妳有自知之明是最好的。」來找碴的人總算得到滿意的答案了。「麻雀永遠都不可能變鳳凰。」

毛筱秋苦笑。她真不知道該不該感激她的父母，拜自己不算太耀眼的臉蛋所賜，「自嫌」這招可是每用必靈。

「我知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毛筱秋朝她一笑揮揮手。「小姐，再見，祝妳有機會成為路家少奶奶。」

而她呢？從來沒有這個綺念，可以偷偷地把路堯熙當成養眼的帥哥欣賞，她已經感到很滿足了。

「哈哈，你輸了。」

在眾人的注目之下，法拉聖的王子路堯熙在撞球桌上大獲全勝，狠狠地削了潘烈緯一頓。

「好棒喔，路學長真的太厲害了！」

「我好崇拜他。」

「英雄英雄英雄……學長真是十項全能！」

一大票路氏親衛隊蹺課的蹺課，沒課的也來湊熱鬧，她們全都是為了路堯熙而來的。

「堯熙哥，恭喜你。」溫柔悅耳的聲音，正是出自一位高挑的美女口中。

她看著他的眼神，與有榮焉，就像路堯熙所得到的榮耀是屬於她的一樣。

其他旁邊的幾個女孩也不甘示弱，紛紛迎上前來，想要恭賀她們心目中的大英雄。

可惜路堯熙連看都懶得看她們一眼，直接朝角落邊的人而去。

「筱秋，怎樣？我很厲害吧。」路堯熙得意地對她低語。

「嗯，可能吧。」毛筱秋其實比較想回去睡午覺，剛剛為了下節要考英文，猛背英文單字，害她中午都沒休息。

「可能？」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撞球我又看不懂。」她老實地回答。

「沒關係，改天我們家買台撞球桌，我好好教妳。」

我們家？是他家吧。毛筱秋莞爾。

「不用不用了，我對撞球沒興趣。」她毫不給面子地搖頭。

「呵呵，我會讓妳有興趣的。」

毛筱秋一看到他那奸詐的笑容，心裡悄悄喊苦。她不想一天到晚練撞球啊……

「來，別說我對妳不好，這顆母球送給妳。」路堯熙在母球上簽名，然後遞給她。

毛筱秋拿到那顆母球，臉上一點雀躍表情都沒有，反而眉頭緊皺。

「拜託，這是學校的公物，你怎麼可以破壞公物？」還在球上簽名，更性格的是，他居然還把簽名球送給她，這傢伙以為他是一代球星啊？

路堯熙哭笑不得。這個女孩真是特別，別人若得到這顆球，不難想象會有多高興，只有她居然擔心破壞公物，真是傻瓜。

「這些球是我的，不用擔心。」路堯熙順便警告。「好好收著，不準給別人，聽到沒有。」

別以為他不知道，之前他給了她許多東西，她都不在乎地一一轉贈，害他亂沒面子的。

「是，我會好好收著，等你變成大球星，再拿出來網拍。」毛筱秋揶揄。

「妳想氣死我是不是？就算我真的變成大球星，妳也不準拿出來網拍，聽到沒有？」路堯熙瞪了她一眼。

「知道了，大少爺。」

路堯熙總算滿意了。「好累，借我靠一下。」

說著，他便將自己的手橫過她的肩，並將全身的重量轉移到她身上。

「咳，我說路王子，喊累一點也不符合你的完美形象。」毛筱秋調侃。

原本以為所謂的偶像人物，應該是不會喊苦喊累，再大的困難都不怕，誰知道這個傢伙和想像的完全不同。

記得上次他打完籃球，接受眾人喝彩后，隨即癱倒在她身上哀哀叫，抱怨之前不小心被球K到有多痛，害她差點笑得內傷。

「偶像是做給別人看的，我們是好朋友。」路堯熙在她面前毫無保留。

「學妹們如果知道你是這種人，夢想一定會幻滅。」毛筱秋總算清楚地了解，原來王子也只是平凡人。

「那妳就別到處說給別人知道，為我保留點形象。」

兩人邊抬杠邊往外走，完全沒顧慮其他人好奇注目的眼光。

他們狀似親密的舉動，引起了許多人的不滿，尤其是路氏親衛隊。毛筱秋真的只是路堯熙的好朋友？真的只是司機的女兒？

無疑地，毛筱秋已經成了眾矢之的。

怪只能怪路堯熙太出色，太惹人注目吧。

每個在路堯熙面前都像溫柔小女人的女子，背地裡卻張牙舞爪，恨不得將所有對手撲殺。

相對的，身為他「好友」的毛筱秋，日子就更不平靜了。

路堯熙對她越好，旁人就越嫉妒，光憑普通的長相和司機女兒這些理由，漸漸地難以說服眾多妒火中燒的女子。

她開始被刁難、被警告，甚至被威脅。

當然，也有些人采柔性政策，要毛筱秋幫忙遞情書，安排和路大帥哥的「巧遇」，或者多多美言……

林林總總，多得不勝枚舉，讓人困擾。

路堯熙也了解這種狀況，有一陣子還戲稱毛筱秋為路少奶奶。

不過玩笑歸玩笑，路堯熙總是能夠適時地在她受圍剿時出現，為她解圍，而且他的多情也沒有改變，身邊總是圍繞著許多漂亮的姊姊妹妹，今天跟這個校花約會，明天跟另一個美女出遊，讓眾人明白，毛筱秋真的只是他的好朋友。

就這樣慢慢地，毛筱秋也變成了他私人的「機要秘書」。

凡是想要跟路大帥哥約會者，統統一律要經過毛筱秋的安排。

這下子，毛筱秋突然從眼中釘，變成了眾人巴結的對象，什麼糖果餅乾巧克力統統送上門來，還有人為了討好她，奉上價格昂貴的華服或首飾。

高中三年下來，毛筱秋一點也沒有幸福的感覺，反而身心俱疲。

這個花心大蘿蔔可不可以安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