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仇煞急沖沖地奔出去之後,才發現漫無頭緒。他逸出抹苦笑,定心思量,姬紅會在哪裡。照他判斷,姬紅可能是為了柳弱水來看索羅烈焰的,因此,他先移向索羅烈焰休養的營帳。到那之後,才聽底下士兵報告說,索羅烈焰正在休息,而姬紅在一名士兵的陪伴下,前往鳳靈兒休憩的營帳。

他未停歇,直赴鳳靈兒的住處。途經傷兵療養的營帳時,卻聽得裡面傳來笑聲──劍眉交鋒,他弄不懂,平素這裡都是唉聲嘆氣的,怎麼這麼晚了,反倒笑聲不斷。他側耳傾聽,裡面竟夾雜著銀鈴似的笑聲。

『那是……』那笑聲仇煞再熟悉不過了。

他往前步行,拉開營帳。『你……』

他只吐一個字,裡頭那名姑娘就回頭看他,媚態肆縱,風情萬端那人卻不正是姬紅。

其他傷兵見了他,紛紛行禮。『仇將軍好!』

為姬紅帶路的士兵,也趕忙起身行禮。『仇將軍好!』

姬紅笑望著他,並不起身。『仇將軍,您來的正是時候,奴家剛剛允了他們,要唱一闕詞給他們聽聽,您就一併留下來吧。』

『是啊!仇將軍也留下來聽聽吧。』有些傷兵也在一旁勸著。

仇煞本想和姬紅單獨說些什麼,卻礙於這裡人多,只得先點頭允了。『嗯。』

姬紅清了清嗓子。『奴家本來都會一邊撫琴的,不過今天這裡沒有琴,大家就湊合聽著。』

仇煞凝神,目光聚在她身上。

姬紅潤喉,婉轉吟唱:『東城漸覺春光好,皺觳波紋迎客棹。綠楊煙外曉雲輕,紅杏枝頭春意鬧。浮生長恨歡愉少,肯愛千金輕一笑?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

甜媚軟膩的聲音一出,營帳的氛圍霎時不同。

歌聲流瀉似水,悠載如詩春夢,描繪的雖是異邦景緻,可春光四處同,只一曲,便將眾人帶回綠柳紅杏,春光旖旎的故園。眾人聽得痴迷,歌聲雖停,他們還無法從如夢的悠恍中拔出。

姬紅綻笑。『怎麼了?』

仇煞怔看著她,朱顏燦爛如花,才見證剛剛那一營帳的春,不是虛迷的波光晃蕩。

『太棒了!』過半晌,眾人回神,營帳里爆出如雷的喝采。

『姬紅姑娘,再唱一曲吧。』旁邊一名年輕的傷兵,拉著她的袖子要求。

『阿丁啊!』姬紅親切地喚他,雖然來的時間不久,她倒是記住了他們的名字。『這曲子不用唱多,一曲讓人回味,也就夠了。』

『真的只能唱一曲嗎?』叫阿丁的傷兵,純稚的目光,依戀在她身上。

旁邊一群男子起鬨。『小哥兒愛俏,姬紅姑娘,我們阿丁喜歡上你了。』

『喲!』姬紅啐道。『沒良心的,就他一人喜歡奴家,你們都不喜歡奴家啊?』她媚眼斜飛,滴溜溜地掃過一圈。

視線停駐在仇煞冰霜的臉龐時,姬紅忍不住旋出兩窩笑。

她從沒見過他臉色這麼難看,有趣哪!

直到仇煞凝瞅著她,她才收斂些,掩袖竊笑。『好了,奴家不和你們瞎扯,奴家要走了。』一手按壓在地上,打算起身。

『啊!』阿丁急急抓她。『這就要走了。』

『嗯。』姬紅看著他,認真地點頭。

『明天你還會再來嗎?』阿丁眼巴巴地看她。

『不一定。』姬紅一笑,拉開他的手,輕拍他的面頰。『你若是想要看奴家呢,以後省吃儉用,回京城時,再到「姬紅居」來找奴家。』

姬紅款款起身,軟聲嗲語。『這裡的呢,都算朋友了,以後到「姬紅居」來,報上名字,奴家都算你們便宜些。要是軍職在身的呢──』她眼兒一拋,富涵深義地一笑。『另有招待。』

她大膽調情,眾人嘩地笑出,只有仇煞面上更沈。

姬紅抿笑,蓮移到他身邊。『仇將軍,別綳著臉嘛!奴家又不是專程來這兒拉生意的,只是奴家見這些弟兄為了報國,出生入死,心頭感動,才決心回饋的。』

聽她一番軟語,仇煞只是更哭笑不得。

眾人見仇煞不說話,以為他生氣了,趕緊替姬紅求情。『仇將軍,姬紅姑娘是來這裡和我們說笑的,您不要怪罪她。』

姬紅噗啼笑出。『他怎麼會怪罪奴家呢?你們誤會了。奴家和將軍孩提時,便認識了。』她一手勾住仇煞的頸子,一手拍著他的胸口,與仇煞極是親匿。『容奴家為各位介紹,這位仇煞將軍,是奴家的未婚夫。』

『未婚夫?!』眾人大吃一驚。

未婚夫!仇煞眼睛陡亮,猛一側身,幾乎要與她的臉相貼。『你的意思是點頭答應了。』

玉頰染上幾不可察的紅暈,她漾開笑容。『再看你表現了。』倚在他身旁,她換了姿勢,一手攬勾住他的臂,一手朝旁人揮去。『各位弟兄,奴家走了。』半拉著猶是痴愣的仇煞離開。

『啊!』姬紅和仇煞都離了營帳,那護送姬紅的士兵才猛然驚醒,急急要跟過去。

那士兵跑了幾步,便讓旁人叫住。『回來!回來!』反應快的士兵,對他丟出抹賊笑。『有將軍帶路,還用得著你嗎?』

『嗯。』那士兵點頭如搗蒜,真的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

『你每夜都要來這兒巡守一次嗎?』姬紅跟著仇煞,攀上哨台,雙手搭靠著欄杆,極目遠眺。強勁凌厲的風勢,吹得她衣袂飄飛。

『嗯。』仇煞一邊答話,一邊解下外衣,打算給她禦寒。

『站在這兒的感覺好孤寂哪!』姬紅突地一嘆,回頭看他,見他又要解下外衣,忍不住笑出。『你別再寬衣解帶了。』

仇煞手上一頓。『你不冷嗎?』

『當然冷嘍。』姬紅拉緊衣袖,往他身邊偎去,輕聲道。『不過,你要是抱緊我,我就不冷了。』

姬紅不是不曾主動過,可仇煞總覺得她今天與往日不同。他錯愕許久,手獃獃地僵著。

她縮在他懷裡嬌嗔。『風颼進來了!』

『喔。』他張大雙臂,一如羽翼把她納攏進來。『還冷嗎?』

她賴膩著。『不冷。』他從來都是讓她覺得暖熱的。

姬紅側抬起頭,審量似地瞧他。

『怎麼了?』他笑看著她,順手為她攏整髮絲。

『說。』她的嬌媚中,帶著逼供的況味。『方才奴家和他們在一起時,你是不是嫉妒了?』

『我……』他的臉有幾分窘困。『我說過,你不愛受拘束,我不會約管你的行為,只是……』

見他吞吐不止,姬紅幫他接話。『一句話。你會嫉妒是嗎?』

看他的表情,她也知道答案,不過,她就是要聽他親口說出。她才能踏實地感受到他對她的喜愛哪。

『是。』他坦白吐出。『我好不容易才盼到和你在一起,不想讓旁人占走你。』

依他那種悶性子,這話已經是再露骨不過了。

嬌顏含笑,她的手指在他胸前勾畫。『這樣才像話嘛!哪有做人丈夫的,對妻子的舉止一點也不吃醋的。』

他趕緊握住她的手。『你答應了嗎?』

『嗯。』姬紅低著頭,埋在他胸前,埋在聽得到他心跳的地方,小聲地說道:『我想通了。』

她想通了,就算他對她的喜歡,不及她對他的愛戀,她也不要在乎了。只要他對她好,只要她在他身邊開懷,那就夠了。

他抱緊她。『怎麼想通的?』深怕一放手,她又要溜了。

她來了,像是一場美夢成真。不過,一切美好得近似虛幻,他怕終要落空。

她反過身子,依然在他昂藏的懷中,拉起他的手,向遠方指去。『從那面旗幟說起吧──』

仇煞順著視線看去,索羅烈焰所在的營帳上好似平空冒出一團火焰,細看之下才發現那是一面綉上火焰的旗幟。旗幟隨風飄蕩,綉上的火焰隨之幻化信吐,熊烈的火勢,直破蟒黑的玄夜,火光爍爍魅離,既富精神又顯神秘。

『啊!』仇煞劍眉一飛。『那不是小妹為大將軍刺繡的披風嗎?什麼時候變成旗幟掛上的?』他並不知道,斐冷見那刺繡繡得高妙,便轉念將這披風暫改為旗幟,高掛在營上,一來激勵索羅烈焰,二來振奮士氣人心。

『你不會現在才看到吧?』姬紅斜睇他一眼。『你可是巡守的將軍,站在這高處眺望情勢,怎麼連掛上面旗幟都沒察覺到?』

姬紅只是無心脫口,哪知道仇煞的神情倏地繃緊。在他懷中,她可感到他肌肉虯縮。

『獃頭。』她心疼地喚他。『奴家胡說的,你別放心上。這裡本來就還有站崗的哨兵,就算你這會兒看漏了什麼,也不會妨礙軍情的。這一陣子,戰事吃緊,索羅烈焰又受了傷,你一定是片刻都不得歇息。』

仇煞沒有說話,只是沉沉地自胸臆間釋放一股嘆息。他是將軍,在底下人面前,連疲態都不能表露,只有在她身邊,他才能舒嘆胸中的鬱氣。

仇煞扣環住她,難得的展顏。『我很高興能見到你。』他不跟她抱怨他積壓的苦,因為在與她相處的那刻,他已經將它拋入雲霄了。

『奴家也是。』姬紅尋握上他扣住她腰際的手。『奴家在來的路上,遇上堆「多屠王國」士兵的屍體,那時奴家的心好慌,怕……』她打個冷顫,連想都不敢再想下去。

就是這一個轉機,她才豁然想通的。之前,她一直堅持要等他愛上她,她才願意點頭,可是看過無常的生死後,那堅持變得沒那麼大的意義,能和他在一起,對她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仇煞靠附在她的耳邊,小心地問:『我若是……怎麼了,你會……』最近這樣的念頭,也會沒來由地冒上。

姬紅堵住他的話。『奴家問你,若是奴家怎麼了,你又如何?』

他微愣了下。『我總覺得你會活得比我長,不曾想過這情形。』

『不管。』她噘唇。『奴家要你回答。』

他思索片刻。『我會獨守一身,孤寂一世。』

『那好,奴家可以告訴你答案了。』她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吐著。『你若是怎麼了,奴家會努力活著,活你該有的壽命,承你該受的孤寂。』

仇煞幾乎是呆住了,為了她那句話。

那句話,終讓他感受到,她願意成為他妻子的那份決心。

他抵住她的頸窩,展露笑顏。『我明白了,我絕對不讓自己怎麼了。』

他是笑著的,要歡歡喜喜給她誓守一生的承諾。

※※※

自從索羅烈焰醒轉之後,斐冷便出了計策,趁敵人還以為他們只守不攻時,出兵奇襲,攔截多屠國糧草,這一仗大獲全勝,軍心為之一振。兼之索羅烈焰病情轉好,『索羅王國』軍隊士氣一時高昂,銳不可當。由仇煞所領之軍,與多屠國幾番交戰,均傳捷報。

所謂『兵貴勝不貴久』──用兵之道,著重於速戰快返。尤其『索羅王國』士兵離鄉背井而來,戰事拖久只會更加疲憊,為一鼓作氣,索羅烈焰等人決心,二度收復『靖陽城』。

這次除由仇煞出兵之外,另外會合原駐守北地的馮老將軍之兵,兩軍相會,期望能一舉奪城。

另一方面,姬紅在營區待了幾日,原來就該回去,她卻因為懸系著仇煞,而遲遲未歸。她知道仇煞有要事在身,也不去擾他,偶爾備了熱湯,端給他喝,與他互訴幾句衷腸。

不過姬紅還是姬紅,若無事時,她也會跑去軍妓的營帳中。她明白仇煞不愛她與其他男子調情,所以她只是去結交姊妹,為那些軍妓撫琴唱曲,一解愁懷。日子久了,她與那些妓女的情誼倒也深了。仇煞出征之後,她來往軍妓營中更加頻繁。

這日,她從妓營轉回與鳳靈兒共憩的營中,手上多了一把琴。

見她回來,鳳靈兒探頭。『師姊,你怎麼弄了這回來。』

『不是我要拿回來,是那些姊妹們要我拿回來的。』姬紅蓮移幾步,身子一跪,把琴身安置在桌上。『她們說,自從聽我彈曲之後,沒人再敢動這把琴了。』

她順手撥了兩下,想著何時彈給仇煞聽,他那時聽她唱曲的痴醉模樣,她還記在心頭。

想著,朱顏蓮浮倩笑,釀出兩窩甜。

鳳靈兒跪移到她旁邊,賊不溜丟地瞅著她的笑。『師姊,我看你在這兒倒是挺愉快嘛!』想是看穿她的心事了。

姬紅鏗一聲地收手,明眸睞她,以化不開嗓音膩道:『這兒是軍營啊!奴家是花魁哪!哪兒有男人在,自然就能在哪兒尋到開心嘍。』

鳳靈兒追問:『你說的男人是一個呢,還是一堆呢?』

姬紅揪著髮絲把弄。『他要哄得奴家開心,那就是一個;他要哄不了奴家開心,奴家就去找一堆。』

『唉喲!』鳳靈兒假意打了冷顫。『你這樣子,世間上不被你嚇跑的男人,怕就只剩仇煞了。』

姬紅逸笑。『所以我說他獃頭哪!』笑里是藏不住的甜蜜。

鳳靈兒取笑道:『那你以後,不就變獃頭嫂了。』

『哇!』姬紅在她額上一點。『你這賊婆,也好數落我是獃頭嫂。』

『我是俠賊、義賊、名賊哪!叫賊婆多難聽。』鳳靈兒噘唇,不再跟姬紅拌嘴了。『好了,說真的,你什麼時候要嫁仇煞?』

『那要看戰事何時結束了,不過──』她話鋒一轉,眉頭不自覺地綰結。『我倒是打算好了,等他攻克下「靖陽城」,我心頭定了,就要先回去了。我和你不同,你留下來對他們有所助益,我留下來怕反而替他招惹是非。』

鳳靈兒撇嘴。『會有什麼是非?』

姬紅淡淡說道:『我終歸是個妓女。』

鳳靈兒連忙向她挨去。『那是假的,你是隱身風塵的俠女。』

姬紅只是一笑。『這是你我想的,不是他人認定的……』她話未說完,一陣風颼颼進來,她目光跟著瞄掃過去,正見斐冷入內,俊容鐵青。驀地,她的心跳不安地加快。

『咦!』鳳靈兒眉頭愀鎖。『你來有什麼事嗎?』

斐冷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姬紅。

姬紅身子一凜,只覺雙唇發麻,半晌后,她終於吐出。『仇煞怎麼了,對吧?』

斐冷吐了口氣。『馮老將軍的軍隊,不知怎麼遲了會合的時辰,仇煞一支孤軍,在「狼牙山」遭遇圖孽真率兵襲擊,兵將折損不計,仇煞也被擒獲。』

『圖孽真!』姬紅雙唇泛白。

一陣咻咻不止的風刮進營帳,吹得姬紅寒顫了身子,她咬牙不語,終於領略到北地的風,是如何的剽悍無情了。

※※※

『多屠王國』佔領『靖陽城』后,每日皆是嚴密守備,這天傍晚,巡守士兵在高處望見一名白衣女子身騎黑馬,朝城門而來,立刻通報嚴守。

城門口的士兵手持武器,警戒地守衛。

女子自彤雲火霞處踏馬而來。一到城門,旁人還未喊叫,她便款挪身影下馬。身形輕曼地似抹雲煙。

『來者何人?』士兵刀鋒架在她身上,以多屠語質問。

女子從容抬頭,解下面罩──眾人赫見一張叫霞光失色的麗容。

女子面上脂粉未施,且一身素白,原該像是圖畫中的觀音步出。可是媚眼桃腮,殷唇豐潤,又是說不出的風情撩人。

幾個士兵哪裡見過這樣的紅顏,一時竟也痴愣。

朱唇輕啟,女子以多屠語輕軟回道:『奴家姬紅,索羅國第一名將仇煞之妻,煩請通報。』

『啊!』士兵大驚,刀鋒一轉,趕緊抵住她的脖子。『好大的膽子,你來做什麼?』另一名機警的士兵,趕緊向裡面通傳。

玉顏並無懼色,只是更清晰地吐著。『奴家是為夫君而來,還請大哥上傳,讓奴家與圖孽真將軍見上一面。』

士兵大笑。『我們將軍怎麼肯見你?就算見了你,也不可能為你放了仇煞。』

姬紅盈笑。『奴家並未奢望將軍放了我家夫君,只是想要與夫君見上一面,懇請大哥們幫忙。』

『看你對你丈夫,倒是很重情意。』帶頭的士兵把刀撤下。『實話告訴你,你一旦進來了,就很難走出去了;況且就算將軍見了你,你也不見得能見到你丈夫。』

『感謝大哥為奴家設想。』姬紅斂身一拜。『只要能見到將軍,不管結果如何,奴家都願承當,還請大哥幫忙。』

說著,她雙膝一軟,拜跪在地上,幾個士兵被她弄得面面相覷。

最後那帶頭的士兵,故意惡聲道:『你這女人,怎麼這麼煩,好壞話你都聽不懂。既然你這麼想進去,我給你一個機會,若你肯讓我們搜身,確定你沒藏武器,對我們將軍無害,我們才能幫你傳達。』

姬紅起身,凝盼著他們,幽嘆一口氣。『不用麻煩大哥搜身了。』

她那模樣,是男人的都會心軟,帶頭的咬牙。『那你快走吧。』姬紅對仇煞的情意,叫他們感動。他們是不忍見她,送上了自己,最後卻落得什麼也沒有。

姬紅一笑,那笑容凄絕哀美地勾人心腸。『不敢勞煩大哥動手,奴家自己解衣,讓大哥們寬心。』

青蔥的手指輕褪下衣襟,香肩半露,貼身的紅色褻衣呼之欲出。

夕陽殘照,褻衣猩紅似血,緩滑的白衣,讓風沙輕吹,遠遠看近恍如招魂的幡旗,哀悼一名痴絕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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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將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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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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