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鳳靈兒目不轉睛地睜大眼睛。
她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覺得頭脹脹的。
斐冷逸笑,親昵地在她耳邊低語。「你咬了我一口,我卻吻了你一下--看得出來,我是以德報怨的好夥伴吧!」「不要臉。」鳳靈兒揮手,打算賞他一耳刮子。
斐冷及時抓了她,要賴地笑著。「若是要臉,我怎麼會蒙著面。」拐了彎,嘲弄她也是「不要臉」。
「斐冷。」鳳靈兒瞪他。「你要不讓我打這一掌的話,看我幫不幫你找這地道埋的寶。」
斐冷凝眉,打蛇隨棍,順著她的話說。「男子漢大丈夫是萬萬不能叫你打的,那……你走吧。」他不會丟下她,他會把她牢牢地嵌在心頭;不過,他會設法讓她自己把他丟下。
「啊!」鳳靈兒愕然,好一會兒才弄明白斐冷的用心。
這可惡的斐冷,她都再三說了,他還想打發她走。
鳳靈兒收手,嘴巴一扁。「好吧,既然你『以德報怨』,我只好也展現『大人不計小人過』的風度。」她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鳳靈兒斜睨了斐冷一眼--先跟在他身邊再說,往後豈怕沒有報仇的機會。
斐冷瞅著她,明白她這會兒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既然鳳靈兒不肯走,那就先度過這關口再說了。
「那好。」斐冷跟著起來。「就煩請鳳大人帶斐小人尋寶吧。」
「跟好喔。」鳳靈兒牽起他,在他手上注了股暖意。
斐冷的目光沉到她手上,湧出一種綿深的情意。
「斐冷--」鳳靈兒叫他。「這裡的機關很多,看好我的腳步,千萬別踏錯。」
斐冷盯著她領著的步伐。「我曉得。」
跟著她的每一步,都很踏實,因為不孤寂。
斐冷無言地和鳳靈兒走了一段,兩人手心溫溫地發熱。
前面陷阱密布,他應該是膽戰心驚的,可是……好荒唐啊!斐冷的視線飄到狹深的盡頭,他竟希望這路無窮盡的延長。
原來這便是有人陪著的感覺,他終於領略到一回了。
斐冷展顏,這抹笑叫他回憶起,笑原是有滋味的。
「斐冷……」鳳靈兒止了戰戰兢兢的步伐,眼前突然另外橫開一條路。「咱們要往哪兒走呢?」
「你決定吧。」這段路,他決心託交給她。
「我決定?!」鳳靈兒不敢相信地複述一次。
「我的決定會更好嗎?」斐冷笑看著她。「這機關的事,我又不如你清楚,當然是你說了算數。我可是很難得對人表示信任的,這機會,你不打算把握嗎?」
「把握機會的同時,也得承擔風險哪!」鳳靈兒擠了個笑。「哪兒有機關,我是可以瞧出來啦,可是這賊老頭,設了曲曲折折的彎路,我就不曉得那是什麼意思了,萬一選錯了,怎麼辦?」
「要不就循原路回去,要不就賭它一賭。」他還是放給她決定。
「要是賭錯了,你不後悔嗎?」他越信任她,她便越害怕,若是一個人,照她的性子,是會往前沖的。可要是害了斐冷,她就難受了。
他的笑容緩緩沉澱。「我唯一後悔的,是拖了你下來。」
那話里沒了往常叫人分不出真假的戲諸,卻沈得讓人心裡莫名揪疼。
鳳靈兒彎唇而笑,她埋著頭,緊緊抓著他的手。「這麼說來,咱們兩個已經同心了。」因為心頭承載著對方,才會承載著害怕。
斐冷牽執起她的手,放在臉龐磨蹭。他偏低了頭,那雙深沉的眼眸,飄忽在虛空的地方。「我的心,是心術不正的心,你不會想跟我一同的。」
她看得出來,他是在躲她呵!
她攤開手,指尖在他臉上留戀。「我的心,是心無二志的心,認定了,就不會更移。」堅定地說著她的心意。
斐冷一笑,驀地鬆了手。
鳳靈兒已經陷下去,他再拉著,只會拖著她滅頂。
失了他手上的溫度,鳳靈兒烏瞳倏暗,可旋即又綻了光。
她攀勾上他的肩頭。「你說讓我決定的,我還要再走下去。」
「走下去的路,可是生死未卜。」他特意提醒她。
「我倒覺得不走下去,無法死裡求生。」她知道這是一場拉鋸,可她不願意鬆手,因為要是鬆手的話,斐冷就只能一個人了。
「那!你坐下來。」鳳靈兒拉著斐冷坐下來,從懷裡掏出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有暗器、有繩索、有各種藥罐,還有一些斐冷未見過的東西。
鳳靈兒埋首掏翻著。
見她這堆寶貝,斐冷莞爾失笑。「真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嗯--」斐冷眉頭突皺,拾起一枚飛鏢,細細把弄著,幽微的光線照射下,這飛鏢閃著磷磷的綠光。「這飛鏢餵了毒的,不像是你的東西。」
鳳靈兒抬頭。「喔!那飛鏢啊!我不是和你說過,我在裘府遇著一個黑衣人,我還懷疑他是不是封不平呢。這飛鏢就是那黑衣人的。」
斐冷問道:「你這飛鏢給我好嗎?」
鳳靈兒又埋回那堆東西中。「你要做什麼?」雙手不停地翻動。
斐冷答得很簡單。「做壞事。」
鳳靈兒停了手,半晌道:「好吧。」她相信,他不會真做得很壞。
說完后,鳳靈兒又低頭尋東西。「找到了。」拿起一枚錢幣。
斐冷好奇地問:「你這是要做什麼?」
鳳靈兒在地上旋轉著錢幣。「鑄字的那一面,咱們就向前走,鑄地點的那面,咱們就向右轉。」啪地一聲蓋住錢幣。「我相信老天爺為我安排的,都是最好的。」手一翻開。「有字,咱們往前走。」
鳳靈兒拉著斐冷起身,沒有遲疑,便往前走。
「你不覺得你太相信老天爺了?」他很早之前,便不信神拜佛了。
鳳靈兒扣緊他的手,笑笑地丟了一句話給他。「她讓我再度遇上你,我信她是有靈的。」
那句話,在斐冷的心頭掀了浪,翻了波,漫天席捲,幾乎叫他無從招架。
她怎麼能……她怎麼能這麼坦率地告訴他,讓他淹沒在她真切的情意之中。
他吐了一口氣,停下步伐,抽出了手。
「怎麼了?」鳳靈兒回眸。
斐冷第一次、認真地端凝著她。「你有沒有想過,遇上我,或者只是造化弄人。」他……他會害怕的。
她看到了!鳳靈兒看到了,斐冷的眼中,滿滿是她。
她漾出一張笑臉。「那你有沒有想過,你遇上我,可能是上天垂憐。」她翻了身,拉著他就是要往前走。
會是上天垂憐嗎?斐冷不知,不過他還是跟上了鳳靈兒。
也不知走了多久,鳳靈兒的腳步逐漸放得輕快,不過她的眉頭卻是攏聚在一起。「好奇怪,會不會真的選錯了,這裡沒啥機關耶。」
「看來,老天爺這次並不站在咱們這邊。」斐冷說話,總是要語帶玄機。
「咦!等等!」鳳靈兒好象發現了古怪,聲音里揚出一種興奮。
她放開斐冷的手,沿著壁縫探去,嘴角綻出春花。「這個是……」她按到一個機關,壁面緩緩滑開一道門,伴隨著是一股陰濕嗆人的酸腐。
門還未全開,斐冷便一個箭步騰飛出去,把鳳靈兒包藏在他懷裡。「走錯了,我們快回去。」
他緊緊地抱著她,試著為她阻絕所有反胃作嘔的味道。
「怎麼回事?」鳳靈兒定步,那味道惡得她無法思考。
「捂好。」斐冷讓鳳靈兒把手掩摀住口鼻。
他抑下噁心的感覺,迅速地移身,按壓機關,關住那道門。再一縱身,一把將鳳靈兒掠在懷中,踏地竄飛而出。
???兩人回到地道交叉的地方,酸臭的味道,略微稀淡到可以呼吸的地步,鳳靈兒才能開口再度說話。「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可以言語,但是她臉色仍慘白得嚇人。
那味道像是從地獄竄出來的,不只惡,還會令人發顫。
「離開這裡,我再和你說。」斐冷攬緊她。
「喔。」鳳靈兒相信斐冷這麼說必然有他的道理。
她打起精神,試著把注意力放在密布的機關上頭。
斐冷心疼地呵護著她。「沒問題吧?」他還是不該把她扯入的。
「沒有問題。」鳳靈兒擠出一絲笑,喃念著應該要踏的步伐。「左三右七、六四為肩……」眼睛定在地上,一步步地走著。
斐冷沒再說話,凝提真氣,盱衡四下情況。
鳳靈兒走了一陣,拭著額上滲出的汗。「那地方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現在穩定些了,好奇心又冒出來。
「出去再說。」斐冷衡量著,應該快回到階梯處。
鳳靈兒停下來。「你可不可以先告訴我,那是什麼味道?」雖然說現在好一些,可頭上還暈暈地充塞著那股子味道。
斐冷定步,思量片刻,吐了兩個字。「死人。」有些事情讓她早些認清,說不定反而比較好。
鳳靈兒胃部一攪。立刻蹲了下來,掩蓋住嘴巴,抑下乾嘔的衝動。
斐冷蹲矮身子,無言地把手搭在她肩上。
鳳靈兒攀抓他的手,虛軟地吐著。「我們先出去。」
勉力撐起身子,鳳靈兒向前走了兩步,腳下一個踉蹌。
「小心。」斐冷霍地將她撲在地上。
颼地一股強風刮出,一張密布鐵刺的檯子,迎面盪了出來。
「啊。」鳳靈兒這一會兒才弄清楚狀況。
「沒事。」斐冷把她護在身下,見機抱著她翻滾出來。
突然,斐冷悶哼一聲。「嗯。」緊縮地鉗住鳳靈兒。
一出了檯子攻擊的範圍,斐冷才鬆開鳳靈兒,右手撫上左臂膀。
「糟了,你受傷了。」鳳靈兒看著他滲血的臂膀。
「沒有那麼糟。」斐冷扯笑。「上面沒有喂毒。」
鳳靈兒自責。「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失神。」趕緊掏出金創葯。
「跟你無關。」斐冷嘴角微揚。「是我自己決定跟你說的。」她的失神,是在他的意料之中。這樣她才能真的徹悟到,他所處的境地,是怎樣的危險和血腥,認真地考慮她自己的去留。
鳳靈兒默然,忖度他的心思,靜靜地開了藥瓶口。
斐冷略略閉上眼睛,凝神數息。
鳳靈兒搭開他的手。「先摻上藥吧。」
「等等。」斐冷張開眼睛。「你那裡有迷魂藥嗎?」
「當然有,還是上好的。」鳳靈兒睜看著斐冷眼睛射出的奇異光芒。
「那好。」火矩的照射下,斐冷深沉的眼眸,有種陰冷的笑意。
看著他,鳳靈兒的心,莫名地有些慌。「你現在要的,是金創葯,不是迷魂藥吧?」執意先為他灑上藥。
「不!」斐冷眸光炯亮,像是盯上獵物的野獸,吐露著噬血的光芒。「這血先不要止住,才不會白流的。」
斐冷拿出鳳靈兒給他的飛鏢,咚地一聲,扔擲在地上。「封不平會是第一道祭血的牲禮。」
飛鏢閃出碧綠的光,森寒地猶如一抹陰笑。
好冷,鳳靈兒看著飛鏢的寒光,驀地打了個冷顫。
???鳳靈兒帶著斐冷走出地道之後,斐冷並沒有往房間回去,而是先繞到封不平的房間,才簡單的止住傷口。
辰時將至,天際灰濛濛地隱亮,雖是盛暑,空氣仍薄騰出清凜的氣息。
鳳靈兒小聲地問:「你要做什麼?」不安啊!她真的不安。
斐冷比出手指,示意她噤聲。然後在封不平的窗戶上沾破了一個小洞,遞吹進迷魂香。
這些事情,鳳靈兒也是慣做,可是看著斐冷這樣,她心頭就是惶惶地跳動。
斐冷從靴子抽出一柄匕首,撬開窗戶,之後,回頭看了鳳靈兒一眼,揮揮手叫她別跟過來,隨即轉了視線,翻身進屋。
拿起匕首,斐冷朝著封不平一刺,眶地一聲,封不平持劍格開。
封不平是個殺手,警覺度極高,雖中了點迷魂香,還能應敵。「你是誰?」他倏地騰翻身子,才發現不對勁,因為越是使勁用力,迷魂香侵入臟腑的速度就越快。
斐冷默不出聲,幾下起手都是凌厲狠毒的招式。
鳳靈兒在旁看得心驚,恍然察覺斐冷……斐冷有他……殘佞的一面,而這是她之前沒有細想的一面。
封不平身中迷香,幾招下來,已現敗像。斐冷一踢,封不平腳下頓軟,斐冷順勢在他臂上割出一道血痕。
「哼。」封不平輕哼,雖然吃疼,神智卻因此而清楚些。
斐冷傷了他之後,並不戀戰,飛身出去,一把抓住鳳靈兒,低聲道:「走。」
封不平沖掠出去,臂上痛得厲害,他軟跪下來,只能睜睜地看著兩人離開。
斐冷帶著鳳靈兒,使出上乘輕功,身形如鬼魅一般飄遠,遁逸到他休息的房間后,斐冷才整個人癱在床上。
「你沒事吧?」鳳靈兒扯下斐冷的面罩,俊容冷汗涔涔,血色盡失。
「沒事。」斐冷還笑得出來,甚至還笑得有些得意。
看著他的笑容,鳳靈兒絲毫也擠不出笑。「你等等。」她起身而出,迅速地為他倒上一杯茶。「先喝杯茶吧。」
「嗯。」斐冷接過來,喝上幾口。
鳳靈兒探問:「你的血痕,從地道滴到封不平的房間,又讓他跟你一樣受傷,是為了要嫁禍他嗎?」
「嗯。」斐冷揚唇。
「這麼做值得嗎?」鳳靈兒眉頭緊皺。「你怎麼能確定那飛鏢是封不平的,你又怎麼篤定索羅莽會相信闖地道的是封不平?」
「因為我了解封不平,也了解索羅莽。」斐冷再喝上一口茶。
「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鳳靈兒握著斐冷的手,她的手是冰冰涼涼的,失了原來的溫度。
一切亂了,她慌了。
地道那股子酸嘔的味道好象延熏到現在,從那刻開始事情都變得不對勁了,斐冷的表情、斐冷的行事,都隱隱透著一種邪魅和……鳳靈兒說不出來怎麼回事,只是有些後悔開了地道里的那扇門。
握著鳳靈兒的手,斐冷很想搓暖她。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他自己手是冰的、血是冷的。
斐冷不動聲色地收了手。「索羅莽意圖篡位,多年前就開始養了批像封不平這樣的殺手為迤翳除異己、誅殺政敵。」
「啊!」鳳靈兒微微吃驚。「他真的有心謀反?!」這些天,她不在斐冷身邊,就是想多打探些消息。她是查出這幾年來滅門的血案,似乎都是同一批人所為,可倒沒查出幕後指使者是誰。
今天晚上,她本來是想來相國府探看看,是否有新的線索,才會恰巧碰上斐冷打開的那一道門。「這麼說,地道里有可能藏著他謀逆的罪證了。可是--」鳳靈兒下意識地摀住口鼻。「怎麼咱們打開的那道門,會有那味道?還有你啥都沒看到,怎麼能確定是死人的味道?」
斐冷輕描淡寫道:「我殺過的人這麼多,怎麼會聞不出來死人的味道。」
聽他這麼說,鳳靈兒頭皮發麻,她勉強扯動嘴角。「那是在戰場上。」
「人生無處不是戰場。」斐冷淡道。「而且,我猜那裡埋的應該是當初建造這地道的工人。」
鳳靈兒的脊樑冒出一股寒意,她環住身子。「為什麼這樣猜?」
斐冷的答案簡潔有力。「因為如果是我的話,也會這麼做。」那道門的開啟,讓他確認了索羅莽的陰狠,還有自己的兇殘。
他是會噬人的野獸,又何苦把小靈兒留在自己身邊。
斐冷牽揚嘴角,那彎曲的弧度,看來近似笑容。
那味道還沒散,鳳靈兒在斐冷的話里,清楚嗅到那氣息。
因胃部反酸,鳳靈兒搗嘴乾嘔。
「你怎麼了?」斐冷碰上她的肩頭。
「不要碰我!」鳳靈兒驚呼,抬眸對上斐冷眼底掠過的錯愕,她心頭一慌、一疼。「我只是……我只是……想到那些死人的味道,不大舒服而已。」她努力穩住呼吸,試著轉換話題。「對了……你剛剛……你剛剛說封不平和索羅莽……」
不行,她的頭一陣混亂,她很難理出思緒。
看她失措,斐冷勾出一抹笑。
他確信,只要他再推一把,鳳靈兒就會主動離開他的。
「我敢篤定,我陷害封不平一定會成功的。」
鳳靈兒想法子把眼睛定在斐冷身上。「怎麼說?」
不知道怎麼了,她有點怕看到斐冷,她怕再看到更……更無情的斐冷。
斐冷卻刻意盯著她看。「封不平的底細我查過了。封不平原來是楚綾嫣家中的護衛,因為身份相隔,所以和楚綾嫣終不得廝守在一起。四年前,他投身索羅莽門下,希望有所成就后,可以來迎娶楚綾嫣。怎知,三年前,楚父將女兒許配給了裘恨。使得這對有情鴛鴦,永遠只能躲躲藏藏地來往。所以,那一夜,你才會撞上封不平。」
鳳靈兒喃念。「那……」想到那時,封不平一見面便對她痛下殺手,她也不怪他了。她明了,喜歡一個人想保護她的念頭。
斐冷平靜地敘述著。「索羅莽生性多疑,撿到那枚飛鏢,一定會疑心封不平的。不過,我想,為了保護楚綾嫣的清白,封不平絕對不會說出那枚飛標是怎麼流出去的。現下,他又受了傷,必然是百日莫辯。」
說完,他逸出一抹笑。
鳳靈兒一震,觸及斐冷的笑,她竟有種嗯心的感覺。「我們這不是害了封不平?」比起斐冷,封不平無辜得像是受害者。
「封不平是這些殺手的頭,我不害他,怎麼翦除索羅莽的羽翼?」斐冷淡然地說著。
鳳靈兒猛搖頭。「這方法太卑鄙了吧?這叫封不平連個對打的機會都沒有。」
斐冷的眼眸帶著戲謔。「你會擔心他啊?」
鳳靈兒瞪視他。「我是可憐他,死得這麼不明不白。」
斐冷一笑。「其實,你暫時可以放心,索羅莽還需要用人,一時片刻是不會殺了封不平的。不過,時機成熟后,我還是會殺了他的,因為他終究是我的敵人。對我而言,不是該死的是敵人,而是,是敵人的都該死。」
鳳靈兒心頭頓時寒涼。「那朋友呢?」
「你應該算得上是我的朋友。」斐冷故意湊上她,在她耳邊低吐。「你說,對我而言,朋友應當如何?」
鳳靈兒猛然推開他。「我不知道。」
她很不舒服,很不舒服,看到斐冷的樣子,聽到斐冷的聲音,她都很不舒服。
鳳靈兒咽下口水,困難地開口。「我……我要想想……我還要想想……」
「想什麼?」斐冷陰鷙地看她。
鳳靈兒碎吐。「我不知道……」
鳳靈兒不知道,可是斐冷知道。他知道,封不平比他幸運多了,因為封不平死的時候,會有一個楚綾嫣為他哭泣;而他,只會有鬼差來領他孤零零地上路。
他不後悔的,因為他相信,到時候,索羅莽也會在陰司等著他。
斂藏心緒,斐冷直逼著鳳靈兒。「你知道什麼,不知道什麼?」
鳳靈兒不斷縮身,迸了一句話。「我要先回去了……」沒有絲毫的停頓,她翻身下床,迅速地逃開。
落荒而逃的身影,消失在斐冷哀沉的視線中。
他拿起鳳靈兒方才為他倒茶的杯子,舉得高高的,然後放手,任隨杯子摔在地上裂成碎片。
然後,他笑了,不流淚的時候,他就會無滋無味地牽起一抹笑。
這個動作,是一種提醒--告訴自己,他還活著。活著,就能報仇;活著,只能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