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薛小芽是個很認真的人，她熬夜將想問的問題全部整理好，隔天立刻到童話王國大樓報到，準備來個專訪。

君暐也有心，特地選了間以碧海藍天作為背景的會客室，還給了她一個小時的時間，讓她可以好好發問。

當然這一點也讓薛小芽感動得要命，也因此更加倍認真。

「謝謝你，希望我們可以合作愉快。」

「嗯！有問題只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君暐承諾。

「太好了。」薛小芽立刻把握時間發問。「請問你對你的工作有什麼抱負和展望？」

「什麼？」她居然會問這種問題？真是讓君暐跌破眼鏡。他以為她會問更辛辣、更八卦的才對。

「怎麼樣？很難回答嗎？」抱負和展望很重要耶。

君暐詭譎的黑眸轉了一圈，勾起唇角。

「怎麼會難回答呢？我最喜歡回答這種問題了。」他故意挺起了胸膛，一副很誠懇的樣子。「我期待自己可以帶領著童話王國百貨部門往前沖，獲得股東們的支持，成為童話王國的主導人。」

站在門邊等主子快點將訪問結束，好「押」他去開會的沈翱翔傻眼了——最近這個主子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葯，把所有的「本性」都漸漸地展露出來，讓他知道他也是個平凡人。只是他這個主子什麼時候如他所講的這麼有衝勁，他怎麼不知道？

更扯的是，他這個主子居然會接受一家八卦雜誌記者的專訪，而且還為此專訪推掉了許多原本安排好的行程，這其中若是沒有鬼，那他沈翱翔的名字就讓人倒著寫。

君暐的說法，讓薛小芽佩服極了。

「哇！你好棒喔！」她趕緊寫起來。「那請問你對童話王國有什麼期許？」

「期許？當然是希望童話王國能夠善盡社會責任，帶給人們更多的歡樂，同時也將所賺到的一部分回饋給社會作公益，讓我們手牽手，一起共創美好的末來。」

惡！還「手牽手，一起共創美好未來」咧？君暐敢說，沈翱翔都不敢聽了。

但是另外那個發問者又是聽得好滿意。

「哇哇哇！你真是太太太……棒了，好厲害喔！」薛小芽太激動了，像他這樣的想法就對了，如果每個老闆都有這種企業家的器度和精神，那整個社會就會和樂融融啦。「那君家在童話王國的接班人競逐賽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你覺得自己成功的機率有多少？」這點夠勁辣了吧。

「成功的機率當然是百分之百，我對自己有信心。」

沈翱翔翻了翻白眼，如果他的主子這麼有理想有抱負，現在就不會放著好好的工作不做，去跟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小記者鬼扯了。

不遇君暐的答案都是薛小芽想耍的，她覺得君暐真是太帥了。

「好好好，我也百分之百支持你，你一定會成功的，加油加油加油。」薛小芽大聲肯定。「那你對整個社會還有什麼期望……」

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在君暐充滿熱情理想的言語，和薛小芽滿是讚許驚嘆的聲音，以及沈翱翔的捧腹猛吐中度過了。

「謝謝，我耍趕快回去整理資料。」薛小芽道過謝后，立刻匆忙地離去。

沈翱翔這才拖著腸胃不舒服的身子，走到君暐面前。

「我說經理，你也太……扯了吧！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耍去選總統例！」

「呵呵，你沒看到薛記者採訪得有多麼開心嗎？讓人高興一下又何妨？」君暐不否認自己有惡作劇的嫌疑。

「哎！那個笨記者，回去肯定被削。」

「是嗎？我倒是挺同情她的主管。呵呵呵！」

君暐知道薛小芽會再來找他的，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期待下一次的見面了……

「什麼？這……這就是你的訪問？」馬俊龍簡直無法接受這種打擊。

「對啊，全都是君暐親口跟我說的喔。」薛小芽到現在還崇拜得不得了。

「君暐真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時代好青年，主編，我覺得你也應該跟他好好學習，你賺那麼多錢，應該拿些出來回饋社會，做些有意義的公益活動。」

像她呢，雖然沒有什麼錢。但是她每個月都當月光族，也算促進經濟繁榮的一種啦，呵呵，這算不算是花錢的完美借口？

馬俊龍和旁邊的阿金臉上出現了三條黑線，阿金還多加了幾滴的冷汗。

「天啊！你……我是造了什麼孽？」馬俊龍覺得有這種笨蛋手下，真是太丟人了。

「主編，你怎麼了？快點啊，這篇一定要上頭條才行喔，讓所有的人都跟君暐好好學習一下。」薛小芽還是很用力地肯定他。

「厚！」馬俊龍氣到四肢無力，手到處摸著。「我的葯呢？頭痛死了。」

「主編，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就快去看醫生，不要硬撐了。你——」

阿金見狀，趕緊將薛小芽給帶到一旁去。

「小芽，這篇訪問……好象不太好。」

「不太好？怎麼會？」她覺得很優秀呢。

「這……這訪問嚴肅得像教科書，我想……我想……」阿金真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容詞解釋，才能夠讓她明白，且不會傷了她的心。

「全部丟掉，重新去採訪。」馬俊龍捧著胸口，大聲喘息，似乎快要承受不住了。

「丟掉？為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我覺得這篇訪問很有意義……」

「有意義，真的很有意義。」阿金趕緊給予肯定。「不過我們的讀者想要看的是歡樂點的東西，這樣的東西不符合。」

「難道就不能做點改變？」

「改變？這……」阿金也快抓狂了，她怎麼這麼單純？「就算要改變，也不能一下子變這麼多。」從八卦雜誌變成教科書？唉！誰要看啊？

「真的要丟掉喔，我覺得好可惜。」

不可惜，一點也不可惜，要那種「政治家的公式化」言論，他們可以編得比君暐說得還精彩呢！

「我看不如由我來擬問題，讓你去採訪，你說好不好？」阿金提出個建議。

「你來擬問題？不如你去訪問他。」薛小芽有些不高興，她真的覺得這篇採訪很有意義嘛！

我如果可以訪問到他，還需要在這裡哄你嗎？阿金努力地展開笑容。

「小芽，都是同事，幫個忙。」

薛小芽吃軟不吃硬，最受不了人家央求了。「好吧！我答應你。」

薛小芽果然如君暐所料，又找上門來做訪問了。

君暐熱情無比地準備了許多茶點招待貴客，一點也不介意她三天兩頭來打擾。

而一向愛看好戲的沈翱翔當然不會錯過，他想要看看這回他的主子又想耍什麼花樣。

「真是對不起，又要麻煩你了，我們主編說之前的訪問太嚴肅。」雖然君暐不介意，但薛小芽還是有些抱歉，畢竟浪費了他那麼多時間。

「太嚴肅嗎？沒關係，我不在意。」君暐好整以暇地問：「那這次你又要訪問什麼？你儘管說，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又來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沈翱翔在旁邊受不了地猛打冷顫。

「真的嗎？那太好了。」薛小芽準備妥當，立刻翻開阿金給的訪問稿開始發問。「請問你有哪些怪癖？」咦！這個問題怎麼那麼奇怪？

君暐看到她迷惑的表情，知道這篇訪問稿鐵定不是出自她之手；不過無妨，他不在意，反正——只要能再見到她就好了啊！

「怪癖？說到這個真是不好意思了，我的怪癖還真多。」君暐故意弄亂自己的頭髮，讓自己看起來更瘋狂一點。

「嘎？」他真的肯回答呀？「那你說，沒關係。」

「我喜歡……把腳蹺在桌子上。」說著，君暐立刻將那雙修長的腿放在桌上，以茲證明。「有空沒事喜歡抓臉、摳鼻子……還有還有，偷偷告訴你，我還很不愛洗澡，不信你聞聞，我已經三天沒洗了。」他立刻湊到她面前去。

噗！絕倒！沈翱翔猛挖耳朵，以為自己幻聽。

「三……三天沒洗澡？」吱喲！太髒了，薛小芽哪敢聞，又不是有病，她連忙坐離他遠一點。「呵呵……你的怪癖還真——奇特。」

「這些還不算什麼，當我生氣的時候，我會亂摔東西，直到把一整屋子的東西都摔爛了才甘心。」君暐鬆開了領帶，一副豪邁的樣子。

沈翱翔快要無法承受了，他這個在外人面前向來得體優雅的主子，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呢？他不信，他不信這是真的……

「摔爛一整屋子的東西？」薛小芽這才知道原來他貴氣、文質彬彬的外表下，居然有暴力傾向，果然人不可貌相。

「其實我還很喜歡交朋友，男女都喜歡，你知道的吧。」君暐朝她眨了下眼睛，還朝旁邊的沈翱翔瞟了一眼。

惡！沈翱翔支撐不住了，立刻落跑。

薛小芽看著他們兩人的互動，再根據他所講的話分析，立刻得到一個結論——他是GAY……不！他是個男女都喜歡的雙性戀？！

「天啊！」薛小芽嚇壞了，又坐離他遠一點。「我看我們還是趕快問下個問題吧！」這個話題冉講下去，她就要崩潰了。

「好，你問。」

「請問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薛小芽不知道該不該在後面再加上一句「男人」。

「我喜歡……」君暐突然用深情款款的眼睛看著她。

原本讓個大帥哥如此看著，尤其對方還電力十足，讓人不昏也很難。

但是薛小芽在經過剛剛的對談后，哪裡還有心去想那麼多，她立刻又移動了幾步，已經快坐到門邊去了。

君暐看她慌張的樣子，用力地忍住笑。「喂！你離我那麼遠，怎麼聽得到我講什麼？」

「我……我可以，你講啊！」

「我喜歡……」君暐那雙黑眸又在她身上溜了兩圈。「我喜歡那種長發大眼、波濤洶湧、細腰豐臀、知情識趣……最重要的——還要兼具清純與可愛的女子。」

君暐不但邊說還邊比動作，薛小芽都快暈了。還清純可愛例！他……他簡直跟色鬼沒兩樣嘛！以前真是錯看他了。

「可以了，那間下一個問題。」薛小芽冷汗直冒。「請問你預計幾歲結婚？」

「結婚？」君暐搖搖頭。「不！要我結婚可以，不過法令要改，如果台灣的法令改成一個男人可以娶四個老婆，我才會考慮。」

「天吶！你真的是君暐嗎？」薛小芽很仔細地看他，懷疑他被惡魔附身了。

「哈哈哈，不然我是誰？」會不會玩得太過火，嚇到她了？

「那……你平常的休閑活動是？」

「我喜歡去pub喝兩杯。」這點是千真萬確的，君暐就是在那裡認識小公主蔚昕的心上人楊璜震的。「要不然就是去撞球、俱樂部、舞廳……反正有美女的地方就會有我啦！」

「呃！」不會吧？

「繼續繼續，繼續問啊！」

薛小芽惶惶不安地看了他一眼，硬著頭皮繼續將所有的問題問完，整個人也無力了。

這……眼前這個人跟他所認識的相差何止千萬里？！

「好了，問完了，拍照吧！」薛小芽拿出了相機，親自操刀。

沒辦法，誰教君暐不接受其它人訪問，連攝影師都不準跟來，她只好親自上陣了。

「拍照？」君暐的眼神閃過一陣猶豫。

「你不會不答應吧？」

「答應，我千百個答應，我們是好朋友嘛！」君暐輕笑，那笑容中寫滿詭詐。

之前的訪問嫌太嚴肅，這次就給她好看。呵呵！

「鬼……鬼啊！」當馬俊龍看到薛小芽拍回來的照片后，差點沒暈死。

「哎呀！這不是鬼，是君暐，千真萬確是他。」薛小芽連忙解釋。其實她本來也不太相信這個照片里的人是那向來溫文儒雅的男子，但是照片是她拍的，她親眼證實啦！

馬俊龍和阿金翻著手上那些扮鬼臉，或者躲在陰晦角落看不見五官長相的照片，氣到無力。

「為什麼拍出來的照片會這樣？」

「君暐說這樣比較有趣。」薛小芽據實以告。「而且就因為他和我是朋友嘛，當然要給我獨家。那些帥帥的照片他已經有一堆了，不需要再拍那種照片啊。」

「但是……這照片里的人根本看不出來是他。」這是重點好嗎？

「沒關係吧，反正之前阿金拍的那個女星出軌連環圖，不也是看不清楚，只畫了幾個箭頭，標明那幾團黑點是誰的頭嗎？」他們家的周刊最會來這套看圖說故事了，明明只有幾個黑點，他們也能形容得像真的一樣。

「你——」算她狠！馬俊龍不想多說了，免得被氣死。「那訪問呢？訪問稿在哪裡？」

「這……」薛小芽趕忙將訪問稿拿出來，恭敬地遞給他。「這一次的訪問絕對獨家，因為其它家從來沒有看過這些報導。」

馬俊龍看完后，臉色發青，全身抽擂。

「我的葯……我的葯！」他找了幾顆藥丸吞下后，才有力氣說話。「你確定這些話是出自君暐口中？」

「我肯定。」薛小芽搖搖頭。「主編，你也不信他是這種人吧，但這全都是他親口跟我說的耶！」

「厚！我的天啊！」馬俊龍真的想一頭撞死算了，這樣的東西怎麼刊？就算他們是喜歡胡編一通的八卦雜誌，但至少他們不會編得這麼離譜啊！

「主編，其實……其實還不錯啦，真的都是「獨家」。」阿金得替辛苦的薛小芽說說話。他看得出來她很努力了。「既然君暐不介意這樣的新聞曝光，那我們還客氣什麼？」

「你確定？」馬俊龍懷疑地問，他很怕被告耶，畢竟對方是童話王國的接班人，財勢都不是他們可以比擬的。

「除此之外，主編難道還有更好的主意？」

訪問如期出刊了，而出乎意料的，那種連大編劇都編不出來的鬼扯消息，居然引起了轟動，還讓許多人競相購買，也讓「獨一無二周刊」大撈了一筆。

馬俊龍食髓知味，立刻下令薛小芽做更多的報導。

而君暐也更變本加厲的極盡所能地破壞自己，完全不當一回事，雙方可說是「合作愉快」呀。

但是旁人可就不這麼樂觀了，其中反應最激烈的，莫過於君夫人。

當她看到雜誌上的報導時，簡直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有如此鬼扯的東西。

「鄭律師，一切就拜託你了。」

「沒問題。」童話王國的首席律師鄭平點頭，收拾了所有相關資料。「君夫人，我一定會給你個滿意的答覆。」

「什麼滿意的答覆：發生了什麼事？」剛進門的君暐，敏感地察覺到事情有異，連忙問道。

「你不知道嗎？你的聲譽已經掃地，連一點形象都沒有了。」君夫人氣憤地將雜誌丟給他。「我非告死這家雜誌社不可。」居然敢將她兒子寫成那樣，當家裡沒大人啊！簡直太侮辱人了。

「媽，不會吧，你為了這點小事要告這家雜誌社？」君暐慶幸自己及時知曉這件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他感興趣的女孩可在那裡上班啊！

「小事？你被寫成那樣還當是小事？」君夫人感覺不可思議。

君暐就知道他的母親大人會有此反應，但沒辦法呀，他想要變成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且也忍不住想逗薛小芽，不料卻害她背了這個大黑鍋，真是罪過。

「鄭律師，上面的訪問，的確全部出自我口中，你想，我方如果去告，能成功嗎？」君暐態度認真地問。

鄭律師和君夫人同時傻眼。

「阿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君夫人懷疑。

「再清楚不過了。」君暐勾起了唇角，還是一徑的優雅。

君夫人太了解他了，雖然他外表看來沒什麼太大改變，但她能夠察覺個中的差異。

太難以相信了，她兒子向來卓絕出眾，雖然有些幽默感，但此事離「幽默」實在相差太遠，教人難以認同。

他怎麼會突然轉變這麼多，到底是什麼事或者什麼人改變了他，君夫人真的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