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距離太醫院被盜已經五日之久。
此事傳到皇上耳里,龍顏頓時大怒,下令東廠錦衣衛傾巢而出,將賊人捉拿到案。但在朱凝雪的要求下,她的續命藥丸被盜一事並未傳入皇上耳中,因為若讓皇上曉得此事,難保他不會一氣之下,下令處死守衛太醫院的太監及士兵以消心頭之氣。
戲蝶四天前坐上軟轎,在品芳齋人相送之下,依依不捨地回宮。
此時夜深,天上無月,唯有燦爛的星光。
萬傢俱靜,除了街巷打更的聲音外,京城初冬的夜格外寧靜。
兩抹黑影佇立在原府後院的屋頂上,等待某人會合。
「上官兄何時才會來?」
「我想,他大概會待到凝雪姊姊睡著后才能離開。」
原來,這兩抹身著黑色夜行衣的人影,是原振風與戲蝶。
在朝廷還在尋找賊人下落時,他們已與西門鈺交手過數回。
西門鈺功夫詭譎、深不可測,即使皇上派出錦衣衛擒賊,他們想,最後狡獪的她還是會逃得無影無蹤。
身為神偷門的一份子,輕功必須十足了得以便逃離現場,她的確有這份能耐。
「根據消息,西門鈺正在城西刑場附近養傷,等會行動時,你不要逞強,咱們必須合作捉下她,懂嗎?」原振風諄諄告誡。生怕好玩又好強的她,一時衝動又讓西門鈺乘機而逃。
她當然明白這次行動的重要性。「好,我答應你啦。」
不知道還得等多久,原振風索性躍下屋頂,溜到廚房翻找看看有沒有食物可以填肚子。
他回來時,手上多了顆大瓜果。
「這是我娘託人由蘭州帶來的蜜瓜,咱們一人一半。」他將蜜瓜剖成兩半,一半塞入她的手裡。「快點吃,這瓜很甜的。」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戲蝶文雅咬一小口,發覺蜜瓜真的好甜,開心地又咬了幾口。
原振風三兩下解決完手上的蜜瓜,見她小口小口地享受著,他滿意地笑了笑。
戲蝶好不容易將瓜啃凈,捧著瓜皮道:「這瓜比我在宮裡吃的還甜!」
「蘭州的地質很適合種瓜,再過去就是河西走廊,那是中國通往西域的必經路線,定居在那兒的百姓因水不易取得,挖坎井引山上雪水灌溉農田,那裡有棉田、黃黃的甜菜花田、連瓜都乖乖躺在地上等待長大。」他的表情陷入回憶,「我有好幾位江湖結識的朋友在那兒定居,好久沒見到他們。」
「你……走遍大江南北嗎?」她悶聲問。他的朋友好多,不像她這個井底之蛙,深交的友人沒幾個。
原振風聽出她話中有話,伸手彈彈她的俏鼻。
「成親后,你可隨我四處走走。」他揉揉她的發,對她溫和一笑:「你的夢想就是想追隨你父母的腳步,看盡天下美景,這麼小的心愿若不幫你實現,我看,你嫁進原家后,不會安分當個賢妻良母。」
戲蝶俏臉一紅,嬌嗔輕道:「我……又沒說要嫁給你。」
「你是要嫁的,只是早晚的問題。」
這時,一道黑影風掠至談情說愛的情侶面前。
「師兄,你動作好慢。」
「凝雪睡不著,我點了她的穴,她才松下心神合上眼。」半遮的面掩不住上官無敵心疼的眼神。
由於藥丸被盜,朱凝雪一方面擔心藥丸的下落,一方面又得費心太醫院的瑣事,雙重壓力下,造成她這幾日神緒不寧,不小心著涼。
他不擒拿西門鈺,難消他心頭之恨。
原振風拍拍他的肩,「三更天了,該行動了。」
三位蒙面的黑衣人,迅速在京城相連的屋檐上移動。
原昱及楊少妹待屋頂上的人走後,點亮燭火開門走出來。
「老伴,孩子們成親后要四處走走,咱們是不是得再忙幾年,等他們玩夠了再退休啊?」原昱不安地問,生怕享福的日子又得延個幾年。
「反們咱們身強體壯,忙幾年不是問題。」楊少妹瞧見丟在門口的瓜皮,無奈地搖頭。「這兩個孩子也真是的,吃完果皮就亂丟!」在屋頂吵人安眠就算了,吃完東西好歹也收拾一下嘛。
「孩子們有事忙,偶爾一次沒關係的。」原昱拉著妻子入房,合上門。「時間不早,該睡了。」他不著痕迹地制止住妻子的嘮叨,上榻蓄養明日的精神。
其實,他們兩老早就曉得未來媳婦會點功夫,也大略明白那小倆口三更半夜不睡在忙些什麼,只是不想點破罷了。
反正他那兒子左看右看都不像當官的料,早晚會看透官場,帶著妻子回原家的茶園。
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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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的西側是處以極刑的場地,人稱西四牌樓,簡稱西市。
傳說,這兒陰氣特別重,只要天一暗,陰風陣陣、鬼火四飄,常有狗群聚集於此狂吠,入了夜,是沒人敢靠近這裡。
三人來到西市,只見滿地紙錢及未燒盡的香燭,卻不見西門鈺的人影。
難道消息是錯的?!
一陣咳聲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你們來了。」粗啞的女聲由樹上傳出。
一隻閃動星亮的火摺子投入火盆內,星星小火頓時燒旺,四周頓時全亮,一抹人影由樹上跳下,竟是名頭髮全白,身著檻褸的老婦人!
戲蝶驚詫,在她們交手數回后,這是她首次見到西門鈺的真面目!
沒想到她的師叔是位雞皮鶴髮的老嫗?!
西門鈺見她驚訝的眼神,諷刺地乾笑幾聲,「很意外是吧?我比你更意外,短短几個月內,我卻變成這副模樣;西域的腐心毒果然厲害,就算我吃盡天下最珍貴的名葯,只能延緩毒發,而不能去毒。唯今,只有傳說中的雪梅果才能除清我身上的毒,當我不顧生命危險溜進太醫院,卻找不到,難不成民間傳說是假的,狗皇帝身旁根本沒那顆葯果!」
幾日前,她潛入太醫院翻箱倒櫃,只見一堆補身健體的人蔘、靈芝外,就是找不到那顆傳說中的葯果。
倘若能找到雪梅果,要解她身上的毒就不成問題,發白的發、皺老的皮也能恢復昔日年輕的模樣。
戲蝶聽到西門鈺潛入宮是為那顆療傷解毒聖品的雪梅果時,臉色瞬間刷白。
宮裡的確有這麼一顆葯果,是收藏在太后外婆的寢宮內,並非於太醫院;但在多年前,皇后突如其來生場怪病,身體忽冷忽熟,教群醫無策。
太后心想皇后嫻良淑德朝野有譽,於是割愛贈予此果,說也奇怪,皇后服下它熬成的湯藥后,出了身大汗,隔日清早便蘇醒過來。
雪梅果的藥效如此神奇,皇上見狀大驚便吩咐人再去找,可是找了幾年,仍未出現第二顆。
上官無敵伸出手,「既然你取錯了葯,可否將那兩隻瓷瓶還來?」
西門鈺拿出藏於衫中的瓷瓶,在他們面前晃了晃,面露奸笑,「是這個嗎?」
凝雪的葯!
上官無敵正要伸手拿時,原振風壓住他的肩,「小心有詐。」
對啊,他怎麼忘了西門鈺是何等狡詐的人物。
「上官小子,你不要?」
要,他豈會不要。
西門鈺瞧見上官無敵眼神掩不住的著急,心裡得意。
「葯能給你,但我有條件。」她聲調粗啞難聽地道。
原振風握刀冷問:「說!」
「很簡單,丫頭背上的鳳飛劍及原大人從不離手的龍鱗刀必須給我。」
戲蝶秀眉倒豎,劍給她,叫她去作夢比較快。況且就算給她,她不會九轉劍法,寶劍根本無用武之地。
「可否告訴我,你要這兩把兵器有何用處?」原振風沉聲問。
西門鈺笑看眼前三名嚴陣以待的小輩,並不將他們放在眼裡,「告訴你們也無妨,這兩把上古兵器藏著一個秘密。近來朝廷暗伏一段流言,傳說有塊風水地,能保皇朝太平,不知各位可否聽過?」
三人臉色不定,尤其以原振風為最。
她接續道:「當年,我曾潛進宮內偷走朝鮮的貢品,玉及翠釵讓我賣了個好價錢,我甚至還無意發現藏在樑上的鐵盒,但不論我如何劈、如何砍,或讓鎖匠開那上頭的小鎖,仍打不開。」
她舉腳往身後的樹一踢,一隻通身烏色的盒子準確地落到她的掌中:「但盒身的幾個字啟發我的靈感,『欲找寶地,先尋龍鳳』。上古名劍大多無跡可尋,可是你們手上的兩把兵器是由鑄劍師找到兩塊奇石,以六位童男童女的發與指甲鑄造而成。我相信通靈的上古兵器一定能打開此盒,讓我尋得風水寶地。」
聽聞西門鈺這席話,他們神色凝重。
倘若那烏色鐵盒與預言有關,那更不能讓她得逞。
「我這麼多,你們要不要把刀與劍交出來?」
戲蝶挑挑眉,「你雖然是我師叔,但你的行徑實在令我無法苟同,你說,我會把劍交給你嗎?」對神偷門的叛徒,她是不會心軟的。
西門鈺表情一怒,「別敬酒不喝喝罰酒。我的要求很簡單,刀劍給我之後,我便會離開京城。」京城人富有,名貴藥材也最多,這是她來京城的理由,但另個目的就是為了這兩把兵器。
想到能取出盒中之物,尋得寶地后,她可挾寶地之貴以令當今的狗皇帝,呼風喚雨。
風水寶地,註定是她西門鈺的!
正當她猶自沉浸美夢時,上官無敵一個眼神下,戲蝶及原振風紛紛揚起兵器,向她沖了過去。
西門鈺也是不省油的燈,拔劍面對三位武藝不凡的年輕人,輕功飄忽、招式高明,一招拆過一招,讓他們幾乎抓不住她的衣角。
掌風、劍氣、腿勁、刀氣,耳邊傳來碎空之風聲,可見這場對打戰況激烈。
戲蝶見每招每式都被她化解,心頭愈來愈急。
她的九轉劍法,怎麼會對西門鈺沒有用?
她一急,亂了心寸,招式攻得又急又快,失了往常的水準。
西門鈺見她的招式露出一個大空門,雙手屈為爪,直取她最脆弱的咽喉部位時,恰巧上官無敵以掌拍失了準頭。
原振風瞧見離戲蝶咽喉一寸之差的狠爪,一下子快嚇掉他半條命,趁著上官無敵全心對付西門鈺時,將發愣原地的她扯了過來。
「你是怎麼了?」
「我——」她表情怔然地說不出話來。
奶娘不是說過,九轉劍法是神偷門最好的劍法,她練此劍法少說也有八年,舞得順手,心手相應,可是一連串的攻勢都讓西門鈺避開,這是為什麼呢?
她以懷疑的眼神盯緊手中的寶劍。
連她都對付不了,自己真的能當神偷門的弟子?她能嗎?
「蝶——」原振風擔心地握緊她的手,「是西門鈺太狡猾,旁門左道的功夫讓咱們一時應付不來。你看,你師兄愈打愈處於下風,再不過去幫忙,這次若教她又逃了,那凝雪公主的葯可能再也拿不回來。」他對她鼓勵地一笑,「用心觀招,我想,你有足夠的能力對付她的。」
「我能嗎?」她信心不足地問。
「能的,你可是『夜風』僅收的女弟子,劍招你苦練多年,只要專心就能對付,先相信自己便有一半的勝算。」
意念劍端、劍舞如飛……意識里浮現九轉劍法的口訣,似乎在戲蝶耳畔反覆誦讀,一股力量在她體力驅動起來。
她怎麼忘了劍法中最重要的心訣!
她眼迎視他,美麗的明眸染上笑意。
奶娘不是說過,她是神偷門中最有潛力的女弟子,她能對付得了西門鈺才對。
強大的信心令她意念一動,手上的長劍反守為攻,行雲如流水般的劍招,打得西門鈺措手不及,漸漸處於下風。
沒想到這丫頭盡得九轉劍法的真傳。
想至此,她不由得怨起師父的偏心,同為同輩女弟子,他老人家為何將神偷門只傳女徒的劍法傳給那賤人,她是哪一點比不上?!
憶起師父的不公及師兄的無情,西門鈺體內真氣與怒氣頓時行急,驅使她體內的劇毒發作,噴出一口血霧。
好機會。
上官無敵劍尖筆直地刺穿西門鈺的心窩。
她眼球充滿血絲,手一松、劍落地,低眼不敢相信胸口那緩緩流出的血,發瘋似地大喊,「我要你們全跟我下地獄!」
西門鈺閃至戲蝶面前,詭譎的招式欲置她於死地;就算戲蝶有信心對敵,但仍是打不過已半瘋狂的西門鈺。
她一個閃神,西門鈺見機不可失,舉起雙掌,用盡最後的力量狙擊向她的胸口。原振風與上官無敵恐嬌小的她承受不住這一擊,皆迅速閃到她面前推開她,各自承受西門鈺的一擊,力道將他們打飛老遠,重重地摔落在地。
怎麼會這樣?
戲蝶扶起躺在地上口吐鮮血的原振風,花容失色,眼內儘是淚花。「你……」他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重傷的他,手覆上她的手。「我……沒事,可能又……得躺……一陣子。」
聽到「沒事」的保證,淚水像決堤似地哭花了俏臉。
血流如注的西門鈺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幾步后便腳一軟,委靡於地。
她撲倒在地,但那雙瘋狂的紅眼,心有不甘地瞪著遠處三個身負輕、重傷的小輩。
神偷門中,她才是最優秀的女弟子、她才是!
當她瞧見上官無敵時,眼中浮上一抹嗜血殺氣。
她取出藏在懷中那兩隻瓷瓶。「上官小子,你不是要拿口這東西嗎?」
凝雪的葯!
上官無敵欲想取回,但剛才那一擊掌勢極狠,令他連站都站不穩。
「它對你很重要吧!」西門鈺冷冷一笑,手一揚,瓷瓶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落入燒得正旺的火盆里。
「不——」上官無敵痛聲大喊,水霧模糊他的眼。
西門鈺吐出一口污血,帶著詭譎的笑容緩閉上眼。
冷風蕭蕭一陣又一陣吹過西市,晃動的樹影狀似鬼差擒拿某人的魂魄。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著盆中隨風搖晃的烈火,淚水、怨怒、悲傷……等雜亂的思緒,讓他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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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別哭嘛!」妙妙好言好語安慰哭成淚人兒的主子。
「背部讓人擊了一掌,都發黑了,人昏昏沉沉也好些天,你叫我怎麼不哭!」戲蝶手持帕子擦淚,忍不住關心再問:「師兄人……還好吧?」
「在凝雪公主細心照料下,上官公子人已經清醒。」
師兄醒了。
那日京城郊外西市的苦戰,西門鈺毒性攻心、一命歸西,平生追求權力及愛情,到頭來還不是換得黃土一堆。
「郡主,原大人醒過來了!」妙妙高興地喊著,喚回她的神智。
戲蝶接過妙妙擰乾的布巾,對上原振風睜開的眼,為他拭去額上的汗水。
「我曉得你難過,喝過幾碗葯后,身體會舒服點。」
不舍佳人淚水在眼眶打轉,他伸起手想摸摸她柔美的面頰,扯動手上剛癒合的傷口,痛得皺眉。
她握住他的手,「別動,你手臂上有傷。」
幾日前的那一戰,他們分別掛了彩,這些小傷只要擦個葯,用不了幾天的時間就能復原,但原振風為保護她所受的掌力,讓他傷得很重,高燒發了好幾天。
他曾向凝雪姊姊保證過會保護她,他做到了,但看在她的眼裡,心頭交雜著難過與感動。
原振風瞧見那奪眶而出的淚水,眼中浮上溫和的笑意。
戲蝶的個性很率直、單純,情緒常常表現在那張可愛的小臉上,她為他擔心的模樣,表示他在她心中占的份量很重、很重。
「蝶,別哭。」他輕聲哄道,愛見她的笑容不愛見她掉淚。
「女兒家有淚可輕彈,人家心頭難過,哭一哭都不行嗎?」自從認識他,她也變得愛哭。
「行行行,只求你別哭傷眼,到時又得麻煩凝雪公主。」
提到朱凝雪,戲蝶的淚流得更猛。
「姊姊的葯沒了,一年過後,她該怎麼辦?」說到傷心處,她拿著手上的布巾掩臉大哭。
二十年來,姊姊把她當親妹妹般照顧,好吃好玩從不少她那一份,想到一年過後,可能再也見不到姊姊,她……
「天無絕人之路,還有段日子,咱們出宮幫凝雪公主尋葯可好?」戲蝶將是他的妻,他有責任為她盡份力,以報答凝雪公主多年來對她的照顧之情。
戲蝶止住哭泣,囁嚅問:「可以嗎?」她……有機會到京城外走走嗎?
「只要你不怕苦,我便能帶你出宮。」
「我不怕吃苦的。」她信心十足、認真急切地保證著。
原振風拉拉她的小手,示意她靠近他一點,在她耳畔訴說那積存多日的情話。
妙妙見主子與未來郡馬爺眼眉間流轉的情意,發現自己再留在這兒會惹人嫌,端起水盆正要悄悄踏出房門,卻不意撞見原氏夫婦。
原昱要她噤聲,首先進屋,見到受傷的兒子及未來的媳婦眼露愛戀的模樣,眼尾笑出了皺紋。
不錯、不錯,這兩個孩子狀況極佳,也就是說他想抱孫子指日可待。
「小蝶,伯母帶來可愛的小玩意給你喔!」楊少妹手上拿著兩個漂亮的風車進房,完全不曉自個突如其來的聲量,嚇得交頭接耳說悄悄話的鴛鴦猛然分開,轉眼見站在他們身後的長輩,不約而同地紅了臉。
楊少妹快步來到他們面前,見兒子已然清醒,關愛地輕拍戲蝶的肩。
「我不是說過,這孩子壯得像頭牛,睡飽后自然會醒,叫你不用擔心。」她將手上兩個彩風車給她。「你們兩個孩子也真是的,自從認識后老是受傷,我剛才上觀音寺一趟求菩薩保佑你們事事平安,見寺旁老婦人風車扎得漂亮,買了兩個讓你們轉轉運,保佑事事平安。」
戲蝶將風車接過手,輕聲謝過。
「小蝶乖,這個小玩意盼能為你們帶來好運氣。」原昱慈藹地對她笑道,轉眼瞧向受傷躺在床上的兒子,「等會兒我們就要回茶園,有空的話,得回老家看看。」
戲蝶驚訝道:「伯伯,您們要回江南?」
「都待了好一陣子,是該回去了。」楊少妹愛憐地拍拍她的手,「太後為你們訂了婚,只差還未成親,伯母真不曉得要等到何時才能把你盼進原家大門。小蝶,有空得到江南找我們。」
「伯母……」戲蝶反握她的手,她捨不得與伯母分開呀!
離情依依的氣氛感染了被晾在一旁的原家父子。
「待小蝶嫁進門后,你們婆媳倆相處的時間多得是,有什麼好傷心的。」原昱拉過感傷得紅了眼的愛妻,對原振風道:「我們回去后,你凡事別逞強,好好休息。」
一番話別後,戲蝶送原氏夫婦離去后返回床畔,坐上圓椅,取出她細心收藏於懷中的小冊子。
「這個家,往後會很安靜。」
原振風深知她性子喜愛熱鬧,愛管閑事的娘回老家后,茶行會冷清些,他伯她會不習慣。
「你需要安靜養傷。」戲蝶起身推開窗子,此時雖入冬,但在煦陽烘暖下氣候清爽宜人。
她轉身倒了杯茶,協助他坐起,然後將杯子遞給他,久躺在床的他喉干舌燥,茶能舒暢他喉間的不適。
原振風將茶一飲而盡,溫潤的茶水滑過喉間,身子頓時舒服不少。
「還要嗎?」
「不了。」他對她招招手,「蝶,過來一點。」
戲蝶移至他面前,豈知他一個手勁,她整個人就被攬進懷裡。
「你的傷沒好,會疼的。」她擔心自個會壓到他的傷口。
「敷過葯,不怎麼痛了。」他將下巴抵於她的發心,深情款款道:「很多事情都發生了,你別放在心上。待鐵盒的事解決后,咱們成婚,可好?」
說實在的,他們的年紀都不小了,該早點成婚以免這隻粉蝶一不注意又翩翩飛離他的身邊。
當他認定她后,是不容許這種事發生的!
臉貼著他心口的戲蝶低聲微笑,取下頸上的翠色玉佩,執起他的手,慎重地將它交到他的掌心。
「這玉珮本是一對的,你我各執一塊,當為訂婚之物,如今我保管原家傳媳玉,你就代我收藏鳳家的玉珮好了。說起當時,我真的很不服氣,為何外婆非指定你當我的夫君,可是想想,天底下能隨妻子遊山玩水的好丈夫沒幾個,好吧,本郡主就委屈點,嫁給你。」她狀似開玩笑的著,心頭是十分願意嫁他為妻。
經過西門鈺事件,又見到凝雪姊姊對未知人生的不放棄,在有限的日子裡,做著她認為有意義的事。很多事情,換個角度來看,能有種不同往昔的體會。
能把握的東西,就該好好把握,畢竟人生有限,生命無常。
「改日,請太後主持大婚,過個一年半載,我就辭官回江南老家定居。」
戲蝶抬起臉,表情驚嚇,「真的願意放棄功名利祿?」
他揉揉她的秀髮,淡笑,「當看透一切,只要放得下心,什麼事情都捨得。」
當滿懷雄心壯志初進官場並大展鴻圖時,卻在慢慢看清官場檯面下的黑暗面,隨著時間與灰心,很多決心都將消耗殆盡。
適時的離開,回老家接管茶園,陪妻生子,看來是個不錯的決定。
「不管你的決定如何,我都會緊跟著你,但你別丟下我不管。」
「緊跟著你」四個字讓原振風大大安心,這隻粉蝶對他有所依戀,不會輕易飛離。
他笑逐顏開,情難自禁地托起她的臉,痴迷雙眼對上她盈滿笑意的美眸。
當她緩緩合上眼時,溫熱的吻輕輕貼上她的紅唇,就如蝶兒品味花兒間的甜蜜。
官兵抓強盜定律不變,但仍有一兩個異數。
就像他們……
一位可愛嬌美卻未曾偷過東西的神偷門女弟子,初試身手還不是悄悄偷走一名鐵漢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