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裴清告訴自己,阿那炅那個臭男人沒什麼值得她留戀的,她該為自己認清了他薄倖的真面目慶幸才對。

可駿馬愈往東邊行,她的目光就愈忍不住往西邊流連。

就連阿那淡也看出了她的留戀與不舍。

「唉!我真不明白你們究竟出了什麼事。」他壓抑許久的抱怨終於發泄出來。

可是響應他的只有沉默而已,裴清的嘴閉得比蚌殼還緊。

「不是我愛說,你們兩個呀!鬧彆扭也不該挑在這當口呀!」阿那淡搖頭、搖頭,再搖頭,「還要勞動我這可憐人……」

要知道大戰一觸即發,他們需要每一份戰鬥力量呢!這小倆口倒好,挑這當口鬧彆扭不說,還得派兵專程將她送回娘家。

大哥此舉豈不是自削戰力?

「你大可以回去參加他的婚禮,我根本不需要你的護送。」裴清冷硬的擠出一句。

「族中要辦婚事了嗎?誰要成親呀?」阿那淡好奇的問,他都沒聽說呀!

「當然是阿那炅了。」提起這件事,裴清的心還揪成一團呢!

「大、大、大哥的婚禮?」阿那淡張口結舌,好不容易才進出一句,「大嫂都走了,大哥是要和誰成親呀?」

「當然是奚長老的孫女。」她黯然的說。

對他來說,自己恐怕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吧!每個男人都渴望成就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而阿那炅拋棄她,去娶一個對他有助益的女人,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不會吧?!」阿那淡更加困惑了,「奚長老已經背叛我們了,我們正要開戰呢!怎麼可能……」

雖然奚長老曾有將孫女嫁給阿那炅的意思,可如今雙方都要兵刀相見了,他可不認為大哥娶了奚長老的孫女就能將一切擺平。

在他看來,如果一定要娶,娶嘎怛家的女人更有利呢!可是依大哥對大嫂的痴心,根本就不可能啊!

莫非是……

「難道是……」裴清綜合種種訊息之後,也得出相同的結論。

兩人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驚惶。驀然回首,身後煙塵渺茫,柔然王庭早已遠離了。

會不會……

裴清不自覺瑟縮了一下。恍然中,她似乎看見碧綠的大草原被鮮血染紅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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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旗飄揚,馬鳴聲聲,殺氣衝天。

一邊是旗幟鮮明、鍾甲橙亮、兵刀精良,從主將到士兵都是胸有成竹,看得出都是久經沙場的猛將;而另一邊,敞開的戰袍下是壯碩的胸膛、發達的肌肉,古銅色的大手裡握著的兵刀奇形怪狀,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殺傷力驚人。

現場氣氛凝肅,戰事一觸即發。

藍眸打量著黑眸,黑眸鎖定了藍眸。

雙方的主將都是沙場嗜血之人,雙眸對視之下,彼此都清楚對方恐怕是自己生平最大的勁敵了。

謹慎的打量著,理智的判斷著,迂迴的試探著……

仔細尋找對己方最有利的時機,任氣氛緊繃到極點,誰也沒搶先下令開戰。

於是,戰局呈現出一種奇怪的膠著狀態。

從天亮開始,天邊就翻滾著悶雷,暴風雨將下未下的狀態已經持續了快一整天了。

終於──

「轟隆隆!」天邊傳來幾聲驚雷,大雨傾盆而下。

彷彿經過商量一樣,覆蓋著銀色盔甲的手臂和握著彎刀的占銅色手臂,同時舉起了。

「必勝!」

「烏拉~~」

雙方士兵齊聲狂囂,憋了一天的戰馬亦躍躍欲試。

鍾甲摩擦聲,刀槍碰撞聲,吞咽唾沫聲四起。

眼見就要開打了。

這時,一匹大黑馬恍若一道黑色的閃電,突破大雨的封鎖,衝進即將交戰的雙方之間。

「這是……」

「怎麼……」

事出突然,兩軍同時嘩然。

「清兒──你怎麼……阿那淡不是送你回去了嗎?」等看清來人,阿那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混蛋!」大黑馬嘶鳴的停在他面前,裴清手一揚,「唰!」的一鞭抽在他的胸膛上。

他古銅色的胸膛立刻浮現一道紅痕,鮮血緩緩滲出肌膚。

「清兒?」他怔怔的看著她。

「笨蛋,你為什麼不躲呢?」裴清伸手撫上那道滲血的鞭痕,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我--甘之如飴。」阿那炅微笑著,將她攬到自己的馬上。

之前,他曾以為自己能夠放任她離開,可等她真的離開了,他才知道原來她已經深入到他的血肉里了。

他再也無法承受失去她的痛,再也不要獨自舔舐心傷,他--再不放她離開了!

「為什麼……」

「為你--值得的。」阿那炅控制不住的吮去她臉頰上的淚。

「傻瓜……」抓著他的手,裴清的淚水流得更凶了。

「你又為什麼要回來呢?」良久,他終於問道。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裴清沒有迴避他火一般的藍眸。

「你是說--你也愛上我了?」多年的美夢終於成真,阿那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嗯。」裴清鄭重的點點頭。

「清兒……」他一向堅毅的心因她而柔軟。

「謝謝你將小東西送給我,如果沒有它,恐怕我會趕不上呢!」說這話時,她的呼吸仍有些急促,「不過,就算我一時沒趕上,也很快會趕上你的。」話里明白的告訴他,他們生要一起、死也要一起。

「清兒……」反手握住她的,阿那炅的眼眸也不禁濕潤了,「得妻如此,我死亦無憾了。」

「傻瓜,還沒到死的時候呢!別說喪氣話。」裴清握著他的手,在他耳畔深情的道:「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你。」

阿那炅情不自禁的吻住她的唇,吻得熾烈、吻得纏綿、吻得渾然忘我。

對壘的兩軍都被他倆這種不顧一切的熱情所震懾,一時間誰也沒想到這正是搶先發動進攻的好時機。

「姊姊?」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傳入裴清的耳朵。

裴清一抬頭,才發現對方的陣營里有一個出乎意料的身影。

「小靜,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裴清不由得一怔,還有妹妹的丈夫拓拔雷也來了!

「大小姐,你果然在這裡!」不一會兒,光叔、小四他們幾個也爭先恐後的從隊伍里走出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裴清只覺得腦中一團混亂。

等大伙兒坐下來交談之後,她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原來,田知縣和李扈這對狼狽為奸的岳婿,為了達到霸佔裴家牧場的目的,竟然將光叔等人囚禁了。幸好小四身手靈活,趁隙逃出地牢,跑到金烏城去通風報信。

拓拔雷和裴靜得知消息后,立即帶人趕回沙城,救出光叔等人,而後從李扈嘴裡逼問出裴清的下落,又修書向漢王朱高煦借兵,親自挂帥來到柔然王庭討人。

至此,一場原本可能傷亡慘重的戰爭隨之平息。

等阿那淡帶著他那隊柔然士兵氣喘吁吁的趕到時,戰場上早已嗅不到劍拔弩張的氣氛,只見柔然士兵們烹羊宰牛的招待那些漢人們,還有人在讚揚裴清拯救了大家的功績呢!

不費一兵一卒就將一場大戰消弭於無形,大嫂的魅力也未免太大了吧!

才聽了幾句,阿那淡就吃驚得連嘴都合不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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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年,對柔然人來說絕對是艱苦的一年。

可隨著草肥馬壯的季節來臨,柔然部族也像草原的牧草一樣,益發興旺發達。

奚長老雖然煽動了一群人,帶著他們離開部落自立為王,可隨著他們在戰事上的失利,以及阿那炅將部落整治得愈發興旺繁榮之後,他們早已人心潰散了。當初誓死追隨奚長老的人,大多遺棄他重新回到部落里。

奚長老的失敗,早在預料之中,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三個月前,裴清剛為阿那炅添了一個小壯丁。

自從孩子出生后,阿那炅深深覺得受到愛妻的冷落。因為在裴清心中,馬兒是第一位,孩子是第二位,至於他這個「渺小」的柔然國主,再怎麼擠破頭爭取也只能排到老三的位置。

是可忍,孰不可忍!

終於,被愛妻冷落許久的阿那炅忍不住爆發了。

這一天,他找借口將裴清拐到野馬河谷。

野馬河谷,顧名思義,就是野馬生活的天堂。放眼望去都是神駿的野馬,讓裴清有種目不暇給的感覺。

小東西一回到野馬河谷,就一頭栽進昔日的同伴堆里,將主人丟到腦後,就連阿那炅的新坐騎--一匹由裴家牧場培育的棗紅色大馬,也被它拐得不見蹤影。

「好多好神駿的馬呀!」裴清忍不住讚歎。

「不許你看它們,只許你看我一個!」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阿那炅索性賴皮的捂住她的眼睛,不讓她看。

「你……」看出他的故意搗蛋,裴清作勢要打他。

「好個兇悍的小娘子呀!小生怕怕喔!」阿那炅大笑著抱起她,將她高高舉起,「打不到,打不到,呵呵……」

他的頭髮亂亂的、眼神閃亮亮的、嘴巴咧得開開的……笑得連胸肌都在震動著。

「你……」裴清難得看見他如此放鬆、如此淘氣、如此的……迷人!

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摸摸心愛的男人,他那頭桀騖不遜的黑髮,在觸手時還有一種刺刺的感覺呢!

這喚起了她對往昔的記憶。

「好象哦!」她有些驚訝。

「像?你說我和誰好象?」阿那炅心裡像打翻了十七、八醰醋罐子,一張臉不由得拉了下來。

「哇~~就連生氣的樣子都好象呢!」他這是在為她吃醋呢!裴清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快說!」他的臉色由晴轉多雲、再由多雲轉陰,眼看就要變成暴風雨了。

「像鬥士啦!」裴清據實道。

「鬥士?!」這叫鬥士的傢伙算哪棵蔥呀!居然敢和他爭奪他的女人?阿那炅大為不悅。

「是啊!」裴清愛上了逗弄他的感覺。

「說!他有我這麼愛你嗎?」這下連方圓十里內的醋罐子都打翻了,野馬河谷里醋味四溢。

「鬥士對我很忠誠的。」她刻意誤導他,洋洋得意的說。

「他有我對你那麼忠誠嗎?」他嗤之以鼻。

「你對我--很忠誠嗎?」裴清裝出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當然啦!我的身體是很純潔的喔~~」阿那炅扳下她的小臉,恬不知恥的宣告道。

「呃?!」他在說什麼鬼東東呀?!裴清的小耳朵漲成好看的珊瑚色。

「我不許你想著那個鬥士,聽見沒有?!」阿那炅將她的小腦袋壓在懷裡,「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就連家裡的小鬼也別想跟他搶人!

「嗯。」她的臉頰貼著他溫暖的胸膛,靜靜的聽著他的心跳。

如此有力的心跳,如此結實的肌肉,如此健康的色澤……這一切和鬥士一模一樣耶!

裴清的眼神愈來愈清亮。

「說,你是我的!」他們之間緊密得沒有絲毫空隙,可阿那炅仍覺得不夠緊密。

雖然裴清已經為他產下一子,雖然她們姊妹已經收了小四做義妹,將裴家牧場託付給她照顧,可他仍害怕會失去她!

呵!她還以為這個鐵錚錚的漢子不知恐懼為何物呢!原來……

聽著阿那炅愈來愈紊亂的心跳,裴清不禁笑了。

「為什麼我還是覺得你比不上我的鬥士呢!」她的邪惡因子在此刻全都展現出來了。

「原來……」原來無論他怎樣努力,仍無法和她心繫的男人相比!阿那炅的心情低落到極點。

「對呀!你長得沒有鬥士壯、跑得沒有鬥士快、吃得沒有鬥士多……你還能拿什麼跟鬥士比呢?」裴清扳著手指頭,一件件的數落他。

「呃,等等,我怎麼……」愈聽愈覺得不對勁?阿那炅心中疑雲漸生。

「在我心裡呀!沒有一匹馬能和鬥士相比,就連你的小東西都不行。」她強行壓抑住想笑的衝動。

「呃?」怎麼說著說著就談到小東西身上呢?阿那炅心頭的疑惑愈來愈大。

「哦!難道我說了半天,你還不知道鬥士其實是一匹馬嗎?」裴清故作驚訝的道。

睜得大大的眼睛、天真的笑靨,更顯得她的無辜,可她最後還是忍不住大笑出聲。

「妳居然敢耍我!」他怒目而視,大聲咆哮。

「就連發怒的樣子也好象喔!哈哈哈……」裴清回以大笑,一點也沒有被他嚇到的樣子。

「你--」想不到居然連恐嚇都會失敗,阿那炅再次敗下陣來。

「你真的比鬥士遜很多耶!它發怒時是會咬人的呢!」裴清被他孩子氣的一面所迷惑,竟忘了一隻獅子就算睡著,也不會變成貓的事實。

「是嗎?」他陰森森的道。

「當然是真的。」裴清完全沒意識到他的情緒已在爆發邊緣。

「哦~~我忘了告訴你,我是屬獅子的。」阿那炅一本正經的道。

「屬獅子,真的嗎?」她眼睛眨了眨。

十二生肖里明明沒有獅子這個生肖呀!莫非這又是柔然的習俗?

「當然是真的。」阿那炅咧開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獅子牙,作為自己的左證。

「哦~~是這樣呀!」裴清還是沒有一點危機意識。

「你忘了屬獅子的也很喜歡咬人嗎?」阿那炅齜牙咧嘴的,說話間,一口森森白牙已經咬上她細嫩的脖子。

阿那炅的唇畔留著昨夜新生的髭鬚,更添幾分男人味,此時髭鬚蹭著裴清細嫩的肌膚,帶給她一種夾雜著酥癢和微痛的觸感。

「好癢!哈……好癢喔!不要這樣啦……哈哈……」她受不了這種刺激,一邊躲著,一邊笑著求饒。

「說!以後還敢不敢耍我?」阿那炅仍不放過她。

「讓……讓我再……再想想……」裴清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整張臉都緋紅了。

「嗯?這麼簡單的問題,國主夫人還用得著想嗎?」他索性拿她的頸子來磨牙。

「哼……」裴清氣不過他的步步近逼,對著他的胸膛狠狠咬了一大口。

「唔--」阿那炅驚跳起來。

「怎麼,我咬痛你了嗎?」看著他胸膛上的紅印子,裴清這才知道自己下「口」太重了。

「你、說、呢?」他一字一頓的,藍眸幾乎要噴火了。

「疼嗎?」她心虛的問。

「你說呢?」阿那炅邪惡一笑。

「咦?怎麼……」眼前忽然一陣天旋地轉,等裴清回過神來,整個人已被他壓倒在草地上。

「清兒,我發覺你好象愈來愈大膽了呢!」阿那炅居高臨下的俯視她。

「呃?」裴清這才發現他眼裡充斥的不是怒火,而是慾火。

「清兒,你真美!」大手探入她的衣裳里,阿那炅不禁被那種滑膩的膚質所吸引。大概是分娩的關係,她的胸脯好象豐滿了些呢!阿那炅很是滿意。

因為哺乳,她的身體散發著一股好聞的乳香,想到兒子曾佔據她那麼久,阿那炅不覺有些吃味起來,大手不由得握緊了些。

「你……你怎麼這樣?我……我又不是哺乳的母馬。」天哪!她從不知道擠奶的姿勢也可以這麼煽情!

「我倒是不介意做你的公馬。」阿那炅呵呵笑著。

哪有人說話這麼粗魯的嘛!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還記得嗎?公馬追求心儀的母馬時,總喜歡像這樣咬它。」他模仿公馬追求母馬的樣子,噬咬著她。

她的小腿是迷人的淺蜜色,頸子卻是漂亮的米白色,愈往下就愈是讓人驚艷。

順著纖細的頸項,他的噬咬一路往下。

「唔啊……」裴清無意間一抬眼,正好看見那匹棗紅色的馬兒在追逐一匹白色的野牝馬。

也許過不了多久,裴家牧場就會有野馬和常馬的混血品種了呵!

她心中迅速掠過這個念頭。

「清兒,你很不專心喔!」阿那炅灼熱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後,很快的,她就被拉進了情慾的天堂。

野馬河谷里,一時春色融融。

【全書完】

編註:欲知「賠錢姊妹花」之裴靜與拓拔雷的故事,請看【紅唇情】系列--RL003《男兒膝上有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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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著破鞋來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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