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們這些笨蛋是怎麽辦事的呀？真是一群蠢貨！」陳金環罵著一些身著黑色西裝的高大男子。「我是叫你們對付那個女人，可沒有叫你們把他們關在電梯里培養感情！」

「對不起，大小姐，我們沒有想到今天宮離寒會忘了帶拐杖，讓那個女人扶他，所以才……」

「少找藉口了！」陳金環不悅地咬著指甲。「我要告訴爹地說你們全都辦事不力，統統給我走路算了！」

「大小姐……」一群大男人也只能夠苦笑以對。

雖然陳金環的大小姐脾氣是人盡皆知，不過今天她似乎氣壞了，他們也只能夠忍耐。

不料陳金環竟對他們丟東西來泄憤。「現在離寒根本理都不理我！可惡！他到底把我當成什麽了！」

「大小姐！小心吶！那是老闆的骨董……」這話還沒說完哩，那個價值不菲的骨董花瓶便應聲墜地，開花了。

「哼！那女人是個什麽東西？居然敢搶我的男人！我一定要她好看！」陳金環邊罵，「鏘！」的一聲，又是一個貴重的骨董被砸在地上。

那些男人根本不敢再吭聲，免得掃到颱風尾。但是接下來陳金環的話，卻讓他們個個皺起眉來。

「我看，還是我自己動手吧！否則再靠你們這群廢物，我什麽時候才能夠跟離寒在一起？」

「大小姐，萬萬不可呀！要是被老闆知道這件事，我們可就腦袋不保了。」他們面呈土色地哀求道。

但是陳金環並沒有聽進耳里，只是兀自興緻勃勃地計畫了起來。

卻不知為求自保，那些男人早一步將陳金環的計畫透露給了陳金龍，而陳金龍則是不悅地遷怒至宮離寒的身上。

「哼！要不是宮離寒那臭小子拒絕了環環，她才不會弄壞了我心愛的骨董花瓶……可惡呀！」陳金龍將手中的雪茄折斷，朝手下怒吼。「那麽把計畫提早，讓他們把傢伙拿出來，好好給宮離寒一個警告，聽到了沒有？」

「是的，老闆。」

☆☆☆

這一陣子，每一個人都看得出宮離寒的氣色很好，尤其是臉上的笑容多了，說話也多少留點口德，讓一些較為親近宮離寒的員工嘖嘖稱奇。

夏慕律也是，當他開車準備送宮離寒回到醫院去複診時，一瞧見宮離寒臉上那饜足的笑，都想立時立地將他丟下車去。

「喂，我說離寒，你不要老是這樣賊賊地笑著，小心菲貝兒有一天會被你給嚇跑。」夏慕律瞄了眼坐在後座的菲貝兒道。

她的臉輕染上了紅暈，看起來果然是一副戀愛中女人的模樣，和宮離寒配成一對，倒也挺令人欽羨的。

宮離寒卻沒有朋友來得含蓄，直是讓人眼紅地說道：「她才不會。她愛我，怎麽可能會跑掉！」

不過當下，菲貝兒就抗議了。

「你不要一直說個沒完啦！」她又羞又喜又無奈地道。

沒有想到她才說了一次愛他，他竟在嘴上說成癮。

每逢有人問起他們的事，他就提上一次，害得她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擺哪去，傷透腦筋。

夏慕律可憐地瞧了手足無措的菲貝兒一眼，搖了搖頭。「菲貝兒，你這輩子被他給纏上，算你倒楣。」

不料他才說罷，宮離寒就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菲貝兒，你不要聽他胡說八道，這傢伙只是嫉妒而已，因為他追一個女人追了快五年就追不上，眼紅了。」

頃刻，又換成是夏慕律瞪著宮離寒。

菲貝兒見狀，輕笑出聲。「你們的感情真好。」

怎知這兩個大男人竟異口同聲道：「誰跟他的感情很好？」此舉又惹來菲貝兒的一陣大笑。

而兩個大男人相視一眼，聳了下肩，卻也笑在心裡。

夏慕律開著車轉過前面的路口，看了下後照鏡，臉色立刻變得嚴肅，壓低聲音說道：「後面有一輛廂型車跟著我們，你心裡有底嗎？」

聞言，宮離寒皺著眉，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後照鏡。「我想跟上次一樣，是陳金龍派來的人吧？」

夏慕律揚揚眉，嘲諷了幾句。「離寒，你艷福不淺哦！」而宮離寒當然是沒好氣地撒撇嘴。

其實，他不怕現在和陳金龍的人杠上會有什麼問題，而是……

宮離寒眼角睨著開始發現不對勁，而視線與他相遇的菲貝兒，擔憂了起來。

該死的陳金龍，什麽日子不好挑，偏偏選在今天找上門來，看來他們的八字果真是犯沖！

「大家抓穩了！」突然間，夏慕律將方向盤往右邊打死，轉進人車稀少的巷子里，希望能夠甩掉他們。

然而那部黑色的廂型車跟了過來，甚至加速衝撞了他們的車尾。

「該死！」夏慕律詛咒了聲，痛罵道：「宮離寒，要是我的車子毀了，我一定要你賠一部新的！」

宮離寒也大方承諾，「沒問題！只要你能甩掉他們，別說是一部車，就是十部車我也買給你！」

菲貝兒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麽事，但她卻感覺到危險逼近了。

她伸張了脖子看著後車窗，那部廂型車裡的男人竟拿出一隻很像在電視里看過的槍來，瞄準了他們。

「危險！他們手上有槍！」菲貝兒大喊了一聲，槍聲便連番而至，打在夏慕律寶藍色的車身上。

「狗屎的！他們違規！」夏慕律心疼地大叫。

而宮離寒則是半趴著身體，忿怒的眯起眼來。「慕律，別再開玩笑了，專心開車，我打手機報警。」

「我知道了！」

不過宮離寒才剛撥通手機，「碰！」的一聲，子彈便擊中了車子的輪胎，讓車子歪斜地往右方衝去！

「小心！要撞上了！」夏慕律情急之下大聲喊道。然後是一陣劇烈的撞擊聲敲擊在三個人的耳膜。

夏慕律和宮離寒因為坐在前座，首當其衝，被車子的玻璃和充氣的安全氣囊正面撞擊。

尤其是坐在副駕駛座的宮離寒，整個人可以說是幾乎半卡在車頭裡，額頭上滲著血痕，十分觸目驚心。

菲貝兒則是被強烈的搖晃之後，忍住嘔吐的衝動，保護自己的頭部而只受到輕傷而已。

「離寒……離寒……」

菲貝兒捂著受傷的右手，打開車門走了出來。

她看到車子受損嚴重的半倒著，而宮離寒所乘坐的右方車頭更是整個嚴重變形，因此她只能夠先打開駕駛座的車門。

「離寒！夏慕律！」菲貝兒慌忙地搖著他們，但是他們一點回應都沒有。「糟糕，他們昏過去了！」

但是他們的車子半跌進大排水溝里，很難會有人發現他們……所以現在只能靠她來救他們了！

菲貝兒這麽告訴自己。

於是她先把容易拖出來的夏慕律拖出車子，然後才爬進車子里，使盡全身的力氣拉著宮離寒。

「動呀！快動呀！」菲貝兒忍著手傷的疼痛，咬牙撐著，但是宮離寒還是被卡在車子里。

看來，宮離寒那隻里了石膏的腿妨礙了逃生。因此菲貝兒只有整個人爬到他的身上，試圖拉動椅子空出更大的位置，好將宮離寒拖出車外。

幸好，一切都還很順利，而她在扯動著宮離寒的時候，他也清醒了過來。「菲貝兒？」

「是我。你再等一下，我馬上把你弄出車外。」菲貝兒這次得到了宮離寒的助力，兩人總算是順利地逃出了冒著煙的車子。

「對了，電話……」宮離寒忽然想到他的手機放在車子里，便吃力地指著車內道：「打電話求救，菲貝兒。」

「我知道了。」菲貝兒很高興自己終於幫得上忙，成就感十足地爬回車子里，找宮離寒遺落的手機。但是就在電光石火之間，一顆不知道從哪發射的子彈擊中了車子，「轟！」的一聲，手才剛撈到手機而轉身微笑的菲貝兒，便即刻被震出車外。

「菲貝兒！」宮離寒痛心疾首地嘶吼，但是卻也只能夠眼睜睜地瞧著她撲倒在地……

☆☆☆

「休米安這洹里是哪裡？」菲貝兒十分確定自己從來沒來過這個地方，但是卻又覺得熟悉。

而說也奇怪，休米安就等在前頭，然後回頭對她展開笑容。「菲貝兒，你的選擇是什麽？」

聞言，菲貝兒睜大了眼。「休米安，你是來等我的嗎？」

「是的，因為我是來實現願望的。」休米安身著天使的袍子，站在一間多了張石床的房間里。

就是那張石床，讓菲貝兒有一種有懼又畏的熟悉感。

但是她不能害怕，她要堅定地說出自己的選擇，而且永不後悔。「休米安，我要當人類。」

「哦？！可以告訴我為什麽嗎？」休米安充滿靈氣的目光一閃，淡淡地問。「當天使難道不好嗎？」

「不，不是這樣的，休米安。」菲貝兒展現出一股女性才會有的柔媚，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因為他在哪裡，我就在哪裡。我不想待在沒有他的地方。就如同休米安依伴著藍凱爾一般。」

休米安聞言，先是訝異地一怔，然後完全明白了。「是嗎？！顯然你的想法從來沒變過。」

「沒變過？」

休米安的話讓菲貝兒一頭霧水，但是他卻不打算回答她的話。「那麼去吧！菲貝兒，今後你只能有短短數十載的壽命，與宮離寒共度一生，今世為人吧！」

☆☆☆

「離寒，怎麼樣？菲貝兒醒過來了嗎？」進入病房內，夏慕律問著憔悴、焦慮的宮離寒。

而他仍是只能搖搖頭，給他一個否定的答案。

「怎麽會這樣呢？明明沒有什麼大傷，卻整整昏迷了三天之久……」夏慕律煩悶地發泄著。「這些該死的庸醫，我們換家好一點的醫院幫菲貝兒治療！」

但是宮離寒卻只是目光不移地盯著菲貝兒那精緻的臉蛋，動也不動，執意守在病床邊。

「離寒……」

瞧見他這模樣，夏慕律也是傷神。

可是此時此刻，他們除了等待，什麽也不能做。

不一會兒，那一天曾經出現在宮離寒辦公室里的男子再度出現，帶給了他們一個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

「我辦完你交代的事了。」男子道。

宮離寒動了下，表情冰冷肅然，終於開口。「都送進牢里了？」

男子瞥了夏慕律一眼，才道：「嗯。陳金龍兩個無期徒刑，而陳金環則是十年。記得把錢匯進我的帳戶里。」

說罷，他便轉身離去。而夏慕律也因為他實在太過面善而追了出去，頓時偌大的病房內只剩下宮離寒和菲貝兒兩人而已。

「菲貝兒，這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叫你回去找手機，你也不會……」宮離寒痛苦地趴在床邊，沙嘎地說道。

現在他終於能夠體會，為什麽當他受了傷時，菲貝兒會那麽自責了……

他就像是個劊子手，親手將菲貝兒推向了深淵，這種苦，折磨著他的肉體，也折磨著他的靈魂。

他幾乎無法想像，失去了菲貝兒，他該怎麽辦？

「菲貝兒，你沒有完成你的承諾！你答應要陪在我身邊的，你怎麽忘了呢？」宮離寒艱澀地喃道。

他沒發覺，她的手動了下，輕輕抬了起來。

「菲貝兒……我的天使……不要展翅離去……我只是個凡夫俗子，我知道我不該擁有你，可是我……是如此的愛你，才會將你強留在我的身邊……我這樣做，錯了嗎？」

「不，你沒錯，是我要留在你身邊的。」一隻放在宮離寒身上的柔荑，讓他驚喜地瞠大了眼。

他……看錯了嗎？

菲貝兒輕輕睜開眼睛對他笑著，柔情似水，彷佛他根本不是身處夢中，而是真切的現實里。

「菲貝兒？」他猶豫地喊著。

只怕這他一喊，便會戳破得來不易的美夢。

但是菲貝兒並沒有在他的眼前消失，只是困難地挪了下身體，用力抱著他道：「我回來了，回到你的身邊，離寒。」

此刻，宮離寒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是真的回來了。

「菲貝兒、菲貝兒！我的天，你真的……真的醒過來了？」他幾乎不敢相信，奇迹真的出現了口。

菲貝兒第一次主動親吻他，含羞地道：「那是因為，我只想待在你的地方，如此而已。」

宮離寒則是陷入瘋狂的喜悅中，將菲貝兒抱個滿懷，然後給她一個深情地回吻。

因為他的天使……終於回來了！

五百年前的願望

一天午後，菲貝兒終於去見休米安了。

「我想，我以後大概會害怕黑暗吧？」菲貝兒就站在亞赫拉最喜歡的窗前，凝視著始終不曾變過的青空說道。「我要快快樂樂的、沒煩、沒惱，也不想要再壓抑自己的情感……」

休米安站在他的身後，不置一詞，但是卻將他的話全都聽進耳里，也明白他的意思。

菲貝兒之所以害怕黑暗，是因為當菲貝兒失去亞赫拉的時候，只能感到無邊、無垠的黑暗和孤單。

而沒有煩惱，則是代表他不願意再為了生與死而痛苦嗎？

這時，剛當上聖天使的休米安還不明白，因此只能夠安靜地等候菲貝兒許下願望。

接著，菲貝兒轉過頭來對他微笑著，彷佛在冷靜思考了好幾天之後，才終於了解自己想要什麽。

「那麽你的願望是……」休米安誠惶誠恐地問。

菲貝兒則再度遠眺著藍天，下定決心。「他在哪裡，我就在哪裡……這就是我的願望，休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