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元月被白蛇牢牢纏住,活像是被五花大綁,這白蛇不斷吐信,發出嘶嘶響聲,聽來令人毛骨驚然。身上幾道刺目的血痕,增加了氣氛的詭異。白蛇之大超乎褚追雲所想像,見褚追雲上來,它轉頭直視他。光線反照下,碧綠透明的眼珠,邪邪發光,不懷好意地緊盯著。
「褚追雲,你上來做什麼?」剛才被勒緊之時,元月心頭還晃過他的影,可真看到他,卻又忍不住罵他。「你真笨!我都處理不了這畜牲,你上來豈不是要白白送死?」
褚追雲笑笑。「師父,這不算送死,該說是陪葬。」是死,也與她一起。
「下去!誰要你陪葬了——」元月話說得雖凶,可心頭還是暖出股甜。「不過,難得你有這心,我也不算白對你好了。」
他笑著。「如果我們都活著,你以後是不是會對我更好?」晃著刀,見白蛇不為所動,便換了方向,朝著蓮花走去,白蛇的頭,果然順著轉移。「大怪蛇,還不過來,我要砍下了。」做勢削去。
白蛇對著他吐信,算是警告,只略鬆了元月,並未放下她。
他原要一刀下去,卻突然住手。「師父,我可不可以不要雪蓮,只要你——」
元月大喝:「不可以!」眼睛直勾勾地瞪著。「笨徒弟,你是昏了頭不?咱們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上來的,怎麼可以不要這雪蓮。你知不知道若說取雪蓮是登天之事,你都上了南天門,怎麼可以放棄?」
褚追雲沒有應話,一逕的看著元月,溫柔的目光中沉潛著情意。他有些無奈,他說得這麼明白,已經是在示愛了,怎麼元月還是不解。
含情脈脈的眼神,弄得元月又開始不自在,她搞不懂,怎麼此時的呼吸會比被蛇纏住時還困難。「喂!你別這樣看我,好啦,你自己想法子,看能不能師父和雪蓮都保住,真不行的話,就聽天由命吧!」
「好!」褚追雲一刀割下,白蛇目光一邪,動作突然變得迅捷,轉眼滑了出去,猛地朝褚追雲而去,大口一張,就是要將他咬下。
褚追雲見元月有機脫困,使勁將雪蓮拋向另一邊的斷崖,可同時間,元月見褚追雲危險,狠狠刺向白蛇,劍直直沒入,白蛇吃疼,頂著雪蓮拋去的弧度捲起元月,褚追雲見狀,持著匕首,飛身撲向白蛇刺下,一道腥甜熱流,噴到他的臉上。「啊!」他躲避不及,吃了一口。
就這樣,一條蛇,糾纏著兩道人影,騰飛而出后,殯落而下。
「糟了!」賈璋抓住一旁的夏飛。「快下令人馬,盡全力搜索,找不到就不要歸隊!」樓台下是一片嘩然。
夏飛搖頭。「殿下!這『插天峰』附近,峰峰交錯,層層相疊,加之山勢險阻,少有人煙,要找元姑娘談何容易。更何況他們掉落的那一帶,深不見底,怕是凶多吉少,這樣做不是為難弟兄們?」
賈璋頹然坐下。「難道……」他好不容易才看上一名女子的。
夏飛語帶遺憾。「殿下,我們只能盡人事了。」
除了賈璋之外,葉幕豐也動身找人,他再度翻上主峰,企圖能看出他們掉落的地點,可山谷底陰暗潮濕,不斷騰出霧氣,什麼也看不清楚。
縱然大部分的人都來找尋,可其中有不少人只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撿到掉落的雪蓮,並非為救元月和褚追雲而來,因此見天色漸暗,氣溫驟降,便搖搖頭做鳥獸散去。
葉慕豐好不容易才勸住受重傷的褚晏南不要找人。忍著饑寒,隻身一人,深入林中,他總覺得隱隱淡淡聞到一股腥中帶甜的味道,可就是找不到人影,時間拖得越長,日頭越弱,再待下去,可能就會在山頭迷路,甚至凍死。
「唉!」他送聲嘆氣。「兄弟,不是我無情絕義要丟下你,實在是找不下去了!我明天還會再來的,如果你真的遭逢不幸,讓兄弟安頓你的後事!我知道你的心意,能的話,會讓你和元姑娘葬在一起的……呸!呸!呸!」
他打著自己的臉。「我在說啥啊!你不會死的,你沒那麼容易死!」葉慕豐嘴上這麼說,可心裡清楚得很,兩人若是受傷,又在山區待上一夜,恐是難逃閻王追令。
他抹抹模糊的眼角。「就說你是重色輕友的小人,還不承認,現在為了女人,竟然丟下兄弟。兄弟一個人……很無聊的,你知不知道?」
寂寥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被吞沒的夜色之中,風颶颶颳起寒意刺骨。
「這裡是……」元月剛剛醒來,頭腦還很昏沉,便聞到一股腥甜衝上來。「嗯?」
她下意識地向四下探索,暗黑之中,什麼也瞧不清楚,手不斷摸著探著——這讓她壓在下面的是蛇,那旁邊的人是……「褚追雲!褚追雲!」腦中浮出,他跟著跳下來的那幕。
「我怎麼收了你這麼個笨徒弟啊?真是固執的蠢徒弟……」想起來的是,他在雨天打水,昏倒的那次,她也是這麼喃喃自語地罵著。
蛇的身上有些亮光,讓她逐漸看清楚褚追雲的臉,俊臉上噴得到處是血,元月擦著擦著,心莫名地酸起。「你可知道,你要死的話,誰替我送終,誰管我哭呢?我師父已經死了,這世上就只有你會管我哭了,再也沒旁人了!」溫熱的水氣,凝結成珠,滾落在褚追雲的臉上。
「嗯……」褚追雲的喉間鼓出聲音。
元月趕緊拭掉眼淚,她才不要教褚追雲看到,那很沒做師父的權威。這次她可不能借口眼睛里的是酒了。酒?心頭浮出的是,醉酒的那夜,他們兩個人……
她用力拍著褚追雲的臉。「褚追雲,起來!快起來!我不許你死!快起來——」
元月大聲吼著,慢慢喚醒褚追雲的意識,朦朧中他聽到元月說:「咱們在一起這麼久,你不可以說走就走。你要這樣死了,對我太不公平了,往後就只有我想你,沒有你想我。」
「師……」他終於張開眼,沒瞧清楚她的臉,卻看到了她眼角的淚光。「元月……」
「什麼?你怎麼叫我……」元月還來不及反應,便讓他牢牢抱住,重心不穩,她整個人跌在他的懷中。
他溫熱的氣息,撲上她原本冰涼的面頰,暖意之中夾雜著屬於男性的氣息。她臉上的溫度,不知為何往上延竄,一陣燥熱燒了上來,她推開褚追雲,認真地問:「你……很冷嗎?」隱約可見酡紅嫣然的雙頰。
「我……很冷!」天啊!褚追雲差點兒沒吐血,元月反應竟然是這樣。
但仔細一想,他也只能在心頭嘆呼無奈了!
因為對於複雜微妙的情感,元月的反應常是單純而直接。
忽然興起惡作劇的念頭,他佯裝發抖。「嗯!我很冷。」話一出口,才察覺到不知為何,體內有股熱氣暗暗竄流。
「嗯!」元月向下貼靠,偎在他身旁。「這樣好些了嗎?」
軟熱溫香的氣息,幽幽索繞,褚追雲輕輕順上她的髮絲。
要真能與她結作夫妻,縱到黃泉他也心甘,可就怕她終難了解他的心意。
「褚追雲!」元月忽然翻起身子。
幽淡的香味,霎時散去,害褚追雲的手滑了空。「怎麼了?」
元月端正上身,臉上紅霞已褪。「咱們相靠在一起,畢竟不是辦法,你坐起來,我為你運功導氣。」
褚追雲好生失望,只好勉強牽起笑容道:「好啊!」果真是好夢易逝。
他跟著坐起。「你的腿!」元月臉色有些不對。
他們和蛇摔下來時,蛇成了他們的肉墊。因此靈蛇下墜時,雖然壓毀了幾株樹,元月和褚追雲卻只受到輕傷,無性命大礙。
但是,蛇跌落時,又掉滾了好幾圈,元月幸運地卧趴在它的上頭,而褚追雲的腿卻被壓在下面。
褚追雲看了看四周,一切經過瞭然於心,臉色霎時慘白。「我的腿……」
「會痛嗎?」元月不死心地問,唇微微顫抖。
氣氛瞬間凍結凝滯,褚追雲開口打破死寂。「沒有感覺!什麼感覺也沒有!」一個一個字,清晰而冰冷。
元月推開壓在上面的蛇,摸著褚追雲腿骨的筋脈,面色沉重。
她輕輕拍了一下,看了眼褚追雲,褚追雲並不作聲。
「不會的!」手勁加大打了下去。「這樣呢?」褚追雲搖搖頭。
「不會的!」元月使勁地猛打,冷風不斷吹來,吹響啪啪地聲音,像是和天控訴的擊鼓鳴冤。「不會的……」溫熱的淚珠,被寒風吹散。
「沒有用的!」褚追雲抓住元月的手。「這腿是廢了!」他竟然能平靜地說。
「怎麼會?」元月伏在他的肩膀,抽搐抖索著。
褚追雲擁著她,揉上馬亮的發。「別哭了!」嗓音溢著水氣,卻未凝結落淚。「咱們是托天鴻福,才能大難不死的。
這是好事,不該哭的。你知道嗎?我摔過兩次,可都沒死。第一次,是我十歲那年,我沒死,可我娘死了!那時我以為自己跟著她去了,神智恍惚了一整年。這次,你沒事,我沒死,不是老天保佑嗎?它要走的不過是一雙腿嘛——」
「什麼叫不過是一雙腿!」元月抹去淚。「你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若要武練成,功從腿上生』。你曉不曉得,對練武人來說,一雙腿有多重要?」說到後頭,她的語音硬咽。
褚追雲凝視她。「傻姑娘,你就知道練武。你能明白,對男人來說,喜歡的女人有多重要嗎?一雙腿換一個你,值得!太值得了!」
褚追雲又用那種眼神看她,元月只覺得頭腦暈暈然,混飩不明,良久才吐出一句話:「你說喜歡的女人,是我嗎?可我是你師父。」
褚追雲輕笑出聲。「別忘了,你也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摟住了她。
元月訥訥道:「我只會做師父,不會做妻子。」
「我教你——」褚追雲大笑。「『三從四德』,第一從妻,第二從妻,第三還是從妻!這樣你願意嫁給我嗎?」擁著她吸吮著她的香氣
元月俏臉醺然上一層微紅。「條件不錯,可我還要考慮。」
「為什麼?」褚追雲有些挫敗。
「當師父比當妻子好,我為啥要放著師父不做,做妻子呢?你叫我師父、師父,我聽得順耳極了,聽不慣你突然叫我元月。」推開他的懷抱。
「我早說過終生都會照顧你,纏著你學武的,這樣你還不是我師父嗎?」他注視著自己的腿,聳肩笑道:「只是咱們夫妻得創些不用腿的功夫!」
元月睨看他。「我還沒答應呢!」手按上他的腿,默不作聲!
褚追雲握住她的手,目光溫柔。「別瞧了!一雙腿換一個終生相愛的妻子,很值得的,老天待我總算不薄。」
元月看著他,並未抽手。「就像你說的,夫妻該是兩情相悅,終生相愛。可我根本不知道,我喜不喜歡你。」
是為了這個問題,褚追雲笑了。「你若不是喜歡我,方才又怎會那樣傷心?」
「不對——」」元月答得堅定。「若是一條狗,與我相處這麼久,我也會很傷心的,這不表示我要嫁那條狗吧?」
褚追雲做勢吐血。「你非得拿我和狗比嗎?」看來他不知何時造了孽,婚姻路上才會這樣坎坷!
「不拿你和狗比,就說是人吧!換成是葉慕豐或花舞影摔死,我也會傷心。」
褚追雲吐了口長氣。「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元月沖著他笑。「想法子讓我喜歡上你了!」沒注意到始終和他搭握著雙手。
他無奈一笑。「我想一開始,便不該認你為師,從頭到尾都讓你吃得死死的。」
元月瞅著他。「這麼吃虧,你會放棄嗎?」
他搖頭。「不會。」元月不曉得,她暖熱的手已為他加了溫度。「你該知道,我很固執的!何況你是喜歡我,只是自己不知道,我會努力讓你知道的。」
元月撇開頭。「這麼有自信!」可心頭悄悄發酵著醺醺然的甜味。
黑白分明的眼瞳,溜溜地瞟著他,視線沿過的是他揪緊的手,還有藏著笑意的眼神。她拍出手。「你要冷的話,我幫你運動禦寒,可別老握著我的手。」俏臉不自覺的暈上層彤霞。
「還以為你不會發現呢!」語氣中甚是遺憾,目光悄悄戀著她臉上的紅暈。
元月幫他調整姿勢。「你腳不好動,平放就好。我使另一套心法,為你導氣,你切莫要運氣相抵,真氣順著我的引導行走即可。」表情開始凝肅。
「嗯。」褚追雲收攝心神,眼觀鼻,鼻觀心。
元月灌注真氣,運行小周天,真氣在走時,吸引了褚追雲體內那股莫名的熱氣,兩氣相盪,震攪著褚追雲的五臟六腑,元月內臟跟著一震。她聚集更強大的內力壓住那股熱氣,將它融於自己的真氣中。
再將真氣緩緩注入,褚追雲覺得一股熱流不斷運轉,周身毛孔開張舒坦,熱汗汩汩滲出,說不出的舒服,可熱度不斷增加,開始有些不對勁,他不敢抵抗,只得忍受不斷竄上的體溫,就在他快不能忍受時,熱流慢慢消退,元月終於收功。「呼——」他吁出熱氣,拭著額上冒出的汗。
「褚追雲,你騙我!」元月聲音一低,比冷風還刺骨。
褚追雲趕緊回頭。「怎麼了?」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
「我剛運氣時,發現你體內有股熱氣,所以方才你和我說你會冷時,根本是騙我,想占我便宜,讓我抱你對不對?」元月雙手環胸,瞪視著他。
褚追雲避重就輕。「我是想天這麼冷,兩個人靠在一起暖些。」
「那就是騙我!」元月緊抓不放。
「那是我錯了,你別生氣!」褚追雲軟言求饒。
「為什麼不氣?你們父子倆一樣,心眼特多,欺我直爽。上次你使計,將我灌醉,那時咱們還不合,我不計較。現在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卻還不坦白。我決定了——」元月轉過頭去。「不要喜歡你了!」
「怎樣你才肯原諒我?」褚追雲的語氣近乎是懇求了。
元月不作聲,嘴角卻暗自浮起一抹笑。
「元月……」褚追雲叫著,見她不回應,只得改口。「師父!我不是存心騙你,只是一時興起,才作弄了你,往後我再也不會了。別不說話嘛!你總要告訴我,怎樣你才肯原諒我。」他是尊嚴盡失,就差沒跪地求饒。
元月開口:「讓我再作弄回去,我便原諒你。」
「你要怎麼作弄?」褚追雲隱隱察覺不對。
元月帶著笑容回頭。「像現在這樣啊!其實呢,我最生氣的時候,不是剛剛,而是運氣那時,當時你不覺得特別熱嗎?那是對你的懲罰。還有不是只有你會演戲,我也會的,演演戲,是為了嚇嚇你,往後你才不敢欺負我。」
「你……」褚追雲差點說不出話。
元月昂起胸膛。「我怎麼樣?」她對他已經夠好了,否則照她往常的方法,便是一劍橫去,怒目質問他怎麼敢騙她。
都怪褚追雲,跟他在一起久了,她的心眼也跟著多了。
不過——她心頭暗笑,這樣整褚追雲也是有趣。
「怎麼樣啊?」她再度逼問。
「你好聰明。」褚追雲堆著笑。「錯的是我。」錯在不該戲弄她,不該喜歡她。哪有人像他這樣苦命,摔斷了腿,還得不到意中人一個擁抱。
「知道錯就好!」連「得了便宜還賣乖」這一招,元月也學起來了。「你老實告訴我,體內那股熱氣是怎麼來的!」
褚追雲面有難色。「現在回答不知道,是不是會被你殺了?」
「是!」元月做勢抽劍,這才發現——「我的劍呢?啊——在那怪物身上!」她翻動蛇的軀體,只聽得褚追雲大喊:「我知道了!是蛇!」
「什麼?」她回頭,蛇猛地動了一下,滑膩的身體摩過她。「啊!」她和褚追雲同時被嚇了一跳,元月自然地向後一躍。
白蛇碧綠色的眼珠暗暗發光,好似在瞪人,可只動了一下,便不再有反應。「真是怪物!」兩人鬆了口氣,元月回頭和他對望一眼,笑了出來。「還說不知道,嚇嚇你,不就想出來了!」
褚追雲拍著胸脯。「好可怕!好可怕!你怎麼這麼喜歡嚇我?還好我身強體壯,禁得起嚇,否則你很容易就成了寡婦。」
元月斜睨著他。「還沒說要嫁你呢!」不搭理他,逕自從蛇的身上抽出劍。「你說蛇和你體內真氣運行有關,是怎麼回事?」刺得太深,不好拔出,她只好用兩手使力。「啊!」劍一抽出,蛇血橫濺噴到她臉上,咽了一口。
她凝眉,擦臉抹唇,卻發現蛇血入口腥膻,可到了喉嚨之後,反而化出淡淡的甜味,像是……蓮香!
褚追雲介面:「就是這樣了!」看來他不需要做太多解釋了。
元月臉上忽然湧出笑,奔躍過白蛇。「褚追雲你有救了!」她興奮地抱住褚追雲,褚追雲身子不穩,和她落倒在地。
幽香沁來,褚追雲附在她的耳畔,柔聲笑著。「我有救了?你答應嫁給我了嗎?」他撐開雙手環抱住她——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迎來,怎麼也捨不得放手啊?
「笨徒弟!和這個無關。」元月這才覺得,和他貼得太近,環住她的手有力而溫柔。「放開手啦!這樣呼吸很不舒服……」她起身,悄臉微微透紅。
「唉!不是要嫁我,怎麼說我有救呢?」貪看她臉上的紅雲。
元月遮住他的眼睛。「不要這樣看我!」他溫柔的目光,總有能力叫她心頭怦怦地跳著。「我和你說的是正事,這白蛇吸收了雪蓮的靈氣,已經是寶物了,你只要喝它的血,加以適當的導氣,毀壞的經脈,便可再生。」
褚追雲大喜。「真的?」拉下元月的手,目光燦亮。
「嗯!」元月猛力點頭。
褚追雲問:「那這蛇血,可以增強你的功力嗎?」緊握她的手。
元月逸出笑。「沒想到你也會在意這問題?」
褚追雲目光一柔。「你關心的問題,我怎麼會不在意?」
元月滑出手。「油腔滑調!你武功要跟你口才一樣就好了。」褚追雲長嘆。「我是認真的,你還不信!我這麼說吧——若我將追來你的心,拿去學武,必定可成為天下第二。」元月喜歡武功,他只好事事繞著武功說了。
元月果然提起興趣。「你天下第二?那天下第一呢?」
「自然是你了——」褚追雲舉起大拇指。「妻子是第一,做丈夫的,再不爭氣也只能做天下第二了。」轉出兩隻手指。
元月板下他的手指。「說來說去,都是要佔我便宜。不過說真的,你若能日夜飲這白蛇的血,要獨步武林、縱橫江湖絕非難事。」
「嘖!嘖!這麼聽來,蛇血竟要強過雪蓮。那好!從現在起,咱們就拿這蛇血當三餐,外加點心宵夜,一天五頓,不出幾天,便可在武林稱雄了。」褚追雲說得興奮。
元月失笑。「你何時這般貪心了?」
「大概是從喜歡上你那時吧——」褚追雲似笑非笑。
「又胡言亂語了。」元月瞅了他一眼。
「真的!」褚追雲拉住她的手,難得正色。「可我貪的不是武林稱雄、江湖第一,而是與你朝夕相伴、共游江湖,同患難、共生死!」
他的手心厚實而溫暖,元月怔了半晌。「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褚追雲深情款款地注視她。「我娘死後,我一直相信,世上沒有什麼比自己真心所愛的人重要!」聲音低啞而溫柔。
「你娘?為什麼?很少聽你說過。」元月抽出手,可身子卻挨靠近他。
「事實上,我從來沒和人說過。」褚追雲的臉色有些凝重。「娘和爹本是同門師兄妹,他們向來思愛,可後來爹當上盟主后,一心沉醉於武學中,逐漸冷落娘。他們為此吵過許多回,總是不歡而散。娘生日那天,爹本來答應她要回來為她慶祝,誰知我們等到夜深……」
有些寒意,褚追雲縮緊了肩,元月卻倚了過去。「你爹還是沒回來吧?」
褚追雲挨著她。「是啊!很久后,才有個人來我家報信,說爹還在跟一名高手對招。娘一氣之下,收拾行李,帶著我回娘家,天黑路暗的,娘又……」
接下來的事,元月已經知道,她主動握住他冰冷的指尖。
一股暖意竄上褚追雲心頭。「你……」反手握緊她!元月略偏著透紅的臉。「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不就是握手。」雖然是她生平第一次,主動握人的手。「你還討厭褚晏南嗎?」把話題轉回。
他低語:「那時不是討厭他,是恨他!不過恨一個人很久時,很容易忘了為什麼恨他,也很容易忘了怎麼不恨他……」
元月拉出手,搔搔頭。「你可不可以說得簡單些?」
雖然心情轉折很複雜,難以簡單說明,他還是試著解釋。「也許從十歲那年,我就被恨他的意念綁住,一直勒纏……」話還沒說就讓元月打斷了!
「褚追雲——」元月搭住他的肩。「你真的沒更簡單的說法嗎?我看這麼著,你也不用說了,反正說了我也是不懂。我只是覺得,這麼多年來,你爹心頭一定也不好受,死了妻子,留下的孩子又……而且,話說回來,你不把他當爹,他還是把你當兒子,你有危難,他得出面,你若不測,他照樣是一把老淚!這種爹,我看不是人做的。」
褚追雲只是一笑。「不是人做的,是武林盟主做的。」
元月淡笑。「反正你也不是當年十歲的孩童了,你怎麼決定,怎麼好。」
褚追雲輕輕握住她垂下的手。「你知道為什麼我那麼喜歡你嗎?因為和你在一起時,永遠舒坦自在。即使說起我爹的事,你也不會如一般世俗女子一樣,拿所謂倫常綱紀來壓我。」他忽地又笑出來。「若我是不孝兒子,你定然是杵逆媳婦,你說,我怎麼能不娶你?」
元月附上他的耳,柔聲道:「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麼?」
「是什麼?」聽元月這般溫柔的聲音,褚追雲暗暗進入備戰狀態。
元月面帶笑容,旋身到褚追雲面前,朝他俊臉擊拳。「太愛占我便宜了!」
不想,褚追雲有所防備,拳一挑,格開她的攻擊,朗聲道:「『挑掌』,左拳變掌,向下、向前直臂撩出。左掌腕部下沉,四措上翹,與肩同高,臂微屈,成挑掌,掌心向右前。」含笑凝視著元月。
有架可打,元月立時綻出笑容。「好反應!迅捷俐落,出拳有力。」她皓齒微露,紅唇艷然欲滴,黑白分明的瞳眸,晶燦耀眼。
褚追雲驀然心動,突然傾身,輕啄嫩滑的雙頰。
元月兩眼直勾勾地盯著褚追雲。「你……」寒風颯颯,可元月的臉迅速竄燒成抹抹腓紅,除了熱燙的感覺,她腦中一片空白。
映入眼帘的,是褚追雲溫柔帶笑的眼神。
耳畔嗡嗡作響,她真的不知道,褚追雲後來是不是還和她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