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渾渾噩噩中,安小葳只覺得全身酸疼,喉嚨痛得似乎要噴出火來,她難受地躺在床上,無力地呻吟著。

好難受噢!頭痛得很厲害,四肢完全沒辦法動,連睜開眼的力氣也沒有。

嗚嗚嗚,她是怎麼了,該不會是要死了吧!

不行,她這麼聰明、美麗,上帝是不會那麼殘忍的。可是此刻她為什麼這麼不舒服?!

一定又是黑曠害的!這個大禍害,只要每次遇上他,自己就會倒大霉,這個人真是她命里的煞星。

嗚嗚嗚,偏偏爸媽還逼迫自己嫁給他,她真是太可憐了。

然而床邊——

這個女人簡直太詭異了!

黑曠驚愕地望著她滿淚痕的小臉。

是碰到什麼傷心事了嗎?連病重到昏迷了,還可以在夢裡哭哭啼啼,究竟是什麼事情,會讓這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那麼不愉快?

仔細想了想,目前能引起她情緒反彈的,似乎只有自己吧!

不過他自小到大,向來是男孩中的佼佼者、女孩心中的白馬王子,安小葳絕對不是因為自己而做惡夢的。

他可是所有女性,夢寐以求的夢中情人。

可是此刻的安小葳,卻很不識相地啞聲哭道:「混蛋……黑……曠……」

鏗!黑曠的臉一瞬間結成冰礦。

這個女人,真是有點……可惡,都已經生病了,還這麼不安分。

那天在她的堅持下,黑曠原本要將她送往好友言初初的住處,沒想到她提著皮箱、搖搖晃晃才走到門口,便如一塊招牌似的倒了下來。

他飛奔過去抱住她,才發現安小葳渾身火燙,雙頰嫣紅,看來是忽冷忽熱的氣候,擊倒了這位公主陛下。

真是倔強!黑曠搖搖頭,身體明明就已經那麼不舒服了,還強忍著不適、與他唇槍舌劍。

若要是真與她成了夫妻,恐怕有的煩了。

不過——

望著她微蹙的眉頭與櫻唇,黑曠的心溫柔地牽動。

「呃……」病中的安小葳,突然難受地咳嗽起來。

「水……我要水……」

黑曠趕緊拿起一旁放涼的開水,一手撐起安小葳瘦弱的身子,將杯子湊近她的唇邊。

他徐徐地、小心地將開水喂入她的口中,接著細心地用袖子,為她拭去唇邊的水漬。

說來好笑,他黑曠自幼便生長在富貴之家,何曾服侍過人,沒想到自己的「第一次」竟會給了她。

望著她燒得嫣紅的臉,還有那濕潤的唇,黑曠輕輕地在那嫩唇上,印下一吻。

即使是病中的她,嘗起來仍是這麼清新甜蜜,像剛從枝上摘下的蜜桃般,水嫩多汁。

若她一直是這麼安靜地任他品嘗就好了。

黑曠不禁露出一絲無奈的微笑。

安小葳眨了眨眼睛,一時之間,還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

她望了望四周,觸目所及,皆是一片柔和米白與原木色。傢具設計簡單、且帶著淡淡的木頭香,看得出屋子的主人十分有品味。

隨著莫內的水蓮圖、立體造型的壁燈,她的眼光逐漸落到那抹身影上。

黑曠?!

他怎麼會在這裡,還睡得跟什麼似的,真是差勁啊!年紀輕輕就這麼沒精神,等老了還得了。

等等!黑曠睡這裡!這代表,他跟自己同室共眠了一晚。

啊——安小葳無聲地尖叫起來。

她趕忙拉開被褥一看——

果然,身上僅穿著美少女戰士圖案的睡衣,而睡衣裡面什麼都沒有!

這個傢伙,果然狗改不了吃屎,他居然對她這個冰清玉潔的少女……

一陣悲憤湧上心頭,安小葳氣咻咻地跳下床,可腳才一碰地,一陣強烈的暈眩頓時涌了上來,四肢也酸軟無力。

直到此時,安小葳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昏倒前的事。

捧著微微漲痛的腦袋,她才發現自己病了,雖然手腳還有些沉重,可身體很明顯地輕鬆了許多。

這是身體逐漸康復的徵兆,難道說,是黑曠照顧自己的?那身上的衣服,也是為了幫她脫下濕衣而換的。

不行,她得問清楚才行。

踩著不穩的步伐,安小葳走到黑曠的面前。

「黑——」她凝起丹田的真氣,準備給他來個魔音穿腦,可在看到他熟睡的面容時,她陡然停了下來。

這個傢伙,也會有如此放鬆的時候啊?安小葳凝視著沙發上的他。

他睡得很熟,濃密的睫毛在眼睛下、映出兩排暗影,鼻翼微微翕張,呼吸沉穩而安適,而那張厚薄適中的嘴唇,此刻正微微開啟。

ㄎㄎ!安小葳忍不住輕聲笑起來。「這傢伙睡得這麼熟,不知道會不會流口水呢?」

真可惜現在手中沒有數碼相機,否則她一定將黑曠這時的醜態照下來,千古流傳。

不過看著看著,她竟然看出興趣來了。

初初說的沒錯,若單以外表來說,他確實是個很不錯的男人。

雖然沒有黑帝的霸氣,與黑家老二的俊美,可全身那股強烈的酷勁與魅力,卻很能吸引女性的目光。

不自覺地,她竟伸出手,描繪他濃黑的眉、深邃的輪廓,與線條優美的下巴。

想到這裡,安小葳不禁嘟起嘴笑了。

花痴!她在自己頭上敲了個爆栗。

才跟黑曠見幾次面而已,居然就幫他開脫起來。

男人啊!只要長得帥,做什麼錯事都可以被輕易原諒。

雖然她很不願意承認,不過現實就是這樣。

「我的臉長得很好笑?」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安小葳頓時彈了起來。

「你你你你……」她語無倫次地開口,一張小臉嚇得快變形。「你怎麼突然醒過來?」

「我睡飽了,不能醒嗎?」黑曠有點好笑地看著她。

尖巧的小臉,圓睜的杏眼,尤其誘人的,是那微微開啟的櫻唇,即使心裡充滿想狠狠吻她的衝動,黑曠表面上仍不動聲色。

「可以請問一下,你的手為什麼要放在我臉上?」

黑曠勾唇問道。

「呃……」安小葳像是被火燙到似的縮回手。「哼!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看你臉上有蚤子才幫你抓一下,絕對不是因為對你的臉感興趣。」

要不是天生個性冷峻,黑曠早已笑出聲來。不過安小葳的坦白,仍讓他忍不住微微拉開唇角。

「那你抓到了嗎?」他問。

「抓什麼啊?」在他充滿電力的注視下,安小葳左看右看,就是蓄意不看他的眼。

「蚤子啊!」

「開玩笑,我又不是猴子,怎麼可能抓得到?」

嗯哼!黑曠得用力低咳一聲,才勉強壓抑自己將衝口而出的大笑。

有點氣鼓鼓地看著他,安小葳不悅地嘟起嘴。「你想笑就儘管笑吧!反正你早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黑曠攤攤手。

「你少裝蒜了,我知道,你一定在心底,笑我是個裝模作樣的雙面人吧!」安少葳哼哼唧唧地。「外表溫柔可愛,其實卻是個……是個……」。

黑曠揚起一道眉,頗好奇她會怎麼形容自己。

「是個古怪、刁蠻的大小姐。」安小葳心不甘、情不願地對自己下了個中肯的評語。

安小葳太清楚自己的脾氣了,她知道,自己與「溫柔」二字,是絕對沒有緣分的。

黑曠要笑、要贊成,都隨他好了,反正這也是事實。

「我並不覺得你刁鑽古怪。」黑曠支著頭,淡淡地說。

「什麼?!」安小葳瞬間呆住了。

不會吧!這個傢伙肯放過奚落她的機會?安小葳有點嚇到了。

「我覺得你很有趣、很特別。」黑曠閑閑地說。

他怎能告訴安小葳,自己就是喜歡她的裝模作樣?每個人興趣不同,而他就是對她情有獨鍾。

情有獨鍾?!黑曠為自己的形容詞感到奇怪。

怎麼,自己對這妮子有「情」了嗎?

不錯,他是對她極感興趣,也有想要獨自擁有她的念頭,可要將這種念頭解釋為感情,似乎太嚴重了一點。

「喂喂,你可以用美麗活潑大方聰穎可人形容我,也可以用刁鑽精靈虛偽古怪來批評我,但請不要說我『有趣』,我又不是搞笑藝人。」安小葳不滿地說。「我要走了。」

「走?走去哪兒!」黑曠一聳眉。

「我要離開這兒,獨力到社會上掙扎。」她雄心壯志地宣布。

「不行!」黑曠立刻否決。

「為什麼不行?」她怪叫起來。

「因為我跟爸媽說,你已經搬來與我同居,他們知道后很開心、也很放心。」

安小葳一聽,雙眼睜得比什麼都還大。

她凄厲地咆哮起來。「啊啊啊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的名譽全讓你給毀了。」

「你是我的未婚妻,住在一塊沒什麼大不了。」黑曠不以為意。

「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這件婚事是個錯誤,我不會嫁給你,也請你別再提。」安小葳鄭重地說。

「可是你爸媽……」黑曠不經意地說:「他們會很傷心、很失望。」

安小葳聽到他的話,瞬間沉默下來。

「或許你爸媽是專制了點,但其實你心裡很清楚,他們心裡其實深愛你。」黑曠說:

「對你來說,或許我是個千瘡百孔的壞人,但不可否認的,我在世人眼中,卻是個完美的典範,是一個讓每個母親、都願意託付女兒終身的人。」

「你少臭美了,那是因為她們都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安小葳噁心地吐他槽。

黑曠淺淺地一笑。「是的,因為我跟你都是同樣虛偽的人,你不否認你可以在我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吧!」

「這也不代表,我必須跟你在一起。」安小葳仍然不肯鬆口。

望著她半晌,黑曠終於吐出一口氣。

「OK,既然你堅持不願意跟我在一起,那也無妨,只不過,如果不結婚,你想做什麼?」

安小葳側側頭,嬌美的模樣十分可愛。

「當大小姐那麼多年,我有點厭倦了,其實有時候也挺羨慕初初的生活,活得自在、活得真我,可以不受名譽拘束。」

「你想做個平凡人?」黑曠有趣地看著她。

「是,我想獨立生活一陣子,體會一下庶民的生活。」安小葳有點驕傲。「所以麻煩你送我去初初那兒,我決定要跟她一起去體驗OL的生活。」

「那有什麼問題,不過你得先找到她才行。」黑曠十指交握,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還不簡單!」安小葳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接著撥電話給言初初。

一旁的黑曠,見她如此積極,心底難免有些不舒爽。他就這麼糟、糟到她一刻也不願意留嗎?

「若要體驗生活也不難,你可以以未婚妻的名義,到我公司視察。」

「別再提未婚妻這個詞兒啦!」安小葳大叫,邊聽著空洞的電話聲。

「若要體驗庶民生活,可以找份工作來玩玩,但沒必要把自己變成真正的庶民。」

「吵死了。」奇怪,初初到哪裡去了?安小葳不死心,繼續撥著電話。

「那偽裝成一般職員好了。」黑曠提議。

「想都別想,你這個人,有多遠我就避多遠!」

已經響了兩百聲啦!初初到底哪裡去啦?家裡電話與手機都沒人接,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看出她的疑惑,黑曠好整以暇地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型極富壓迫感地逼近安小葳。

「言小姐出差去了。」他低聲說。

「出差,怎麼可能?她昨天下午還跟我通過電話,而且就算她出差,手機也不可能沒人接。」安小葳責怪地凝視他。

「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病了兩天兩夜?」也折騰了他兩天兩夜!

她不是在夢裡嗚嗚地哭、便是咬牙切齒地痛罵他,他還真是倒霉,得服侍這麼可怕的女人。

「胡說,我只是發燒,睡了一晚而已。」安小葳震驚地說。

「一晚?你還真是客氣了。」黑曠微微打了個阿欠。

這兩天被她弄得覺都沒睡好,昨晚情況好不容易穩定下來,他才有機會小寐一下。

沒想到她一醒來,便中氣十足地對他咆哮,看來他還真是自討苦吃。

「言小姐已於上午八時,搭機飛往海德堡參加電腦展,接著會飛去美國,與當地子公司開會,公司為了獎勵她,也特地讓她放假十天,所以言初初小姐,會在下月十八日、也就是三十五天後,才會返抵國門,這樣你清楚了嗎?」

黑曠不想再與她繼續糾纏,他清晰地說下去:「所以你若要離開這裡,請再另覓投靠對象,若是找不到……」

望著她呆怔而吃驚的小臉,他微微地笑了一下。

「我這裡,是無限歡迎的。現在我必須回公司處理事情了,若安大小姐決定好去哪裡之後,請傳旨告訴我答案,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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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的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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