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連幾天，夏克勤都很晚下班，有時甚至沒有回家睡覺休息。
這絕對是一種異常狀況。
雖然何管家問到的原因，是日亞集團這陣子公事繁忙，所以他都睡在辦公室里。
可是除了汪晶晶外，夏家上上下下沒一個人相信。
因為進夏家工作達數十年的何管家，就沒遇過這樣的情形，而在找了眾人商量討論后，所有人一致將矛頭指向汪晶晶——
先生近來會沒回家，一定與前陣子晶晶將他名貴衣服「作廢」的事有關！
這一天，眾人終於等到他進門。可是，在洗去一身的疲憊后，夏克勤直接轉進書房，就再也沒出來過。
「先生已經氣得連飯都不吃了。」有人哀聲道。
「這怎麼辦？」
極有默契的，眾人再一次同時瞪向被拉在旁邊等著道歉的汪晶晶。
「都是你的錯。」何媽想到西服事件。
「一定是你。」陳嫂想到漂白水煮飯事件。
「就是你！」何管家想到貴賓變小紅帽事件。
「好啦、好啦，是我，都是我的錯。」汪晶晶不情願的承認。
「知道錯，就趕快道歉。」何管家指著緊閉的門。
「快大聲跟先生說對不起，不要再磨菇了你。」何媽催著。
「我道歉又不一定有用。」她低聲咕噥著。
「道歉沒用就用激的嘛！」陳嫂耳尖聽到，反應快，「反正先生都會跟你唱反調，你越跟先生嗆聲，叫他不要出來吃飯，他就一定會出來吃！」
「對、對、對！陳嫂這招很不錯，但先道歉要緊。」何管家堅持。
「好啦，我知道，你們都不要再說了。」
再也受不了何管家、陳嫂、何媽等人的疲勞轟炸，汪晶晶走到書房門前，很不情願的敲著門。
「喂，裡面的，一切都算我的錯，我跟你道歉，你快出來吃飯吧。」
話說完，汪晶晶就將耳朵緊貼在門板上，想聽聽裡邊的動靜。
但過了久久，門的那一邊始終安靜無聲。晶晶忍不住搖著頭。
她沒見過像他這麼會記仇的男人。
第一次她打得他流鼻血，才被迫做女傭抵過錯；而這次她也不過是剪他幾件西服而已，他就氣得不理人，還故意不下樓用餐。有他這種主人，真是三生不幸。
「沒辦法啦，他根本不理我。」苦著一張俏臉，她轉頭看向身後的一群人。
「不管，是你把先生惹火的，你一定要負責到底。」何管家堅持道。
「對，這次是你的錯，你一定要把他請出來吃飯，不然，以後我再也不做點心給你吃了。」負責三餐的陳嫂也開口威脅，「你快想辦法把先生請出來。」
晶晶不滿的瞪著眼前兩人。真是氣人，他們管他要不要吃飯做什麼？
他一個大男人又不是小孩子，還怕他餓死不成？餓死了也活該。
「你們根本就是強人所難嘛！他連你們的話都不聽了，哪會……」眼見眾人怒眼齊瞪她，汪晶晶只得吞下未出口的話，「好啦，我再試試就是了。」
「那快就一點。」
轉動眼珠子，汪晶晶突然對著房門高聲抱怨——
「啊，你們都好偏心，就只擔心他會餓，都不管我的死活。我也很餓耶，他一個大男人不怕餓，但我一個嬌弱小女子很怕耶！」
陳嫂、管家一驚，趕忙著為自己抗辯——
「喂，你說話可要憑良心，我們哪有不管你？！」管家嚴重抗議。
「對嘛，而且剛才上樓前，你明明才……」又吃了一大塊的起司蛋糕。
陳嫂想解釋，卻被汪晶晶更高聲的抱怨給截斷了——
「先生，拜託你行行好，快出來吃飯吧，我已經餓到快暈倒了。」
對著瞪大雙眼的眾人扮個鬼臉，汪晶晶繼續自己誇大的抱怨。
「我真的好可憐，你就不知道管家、陳嫂，還有何嫂跟其他人，他們一看你不下樓吃飯，也不准我進飯廳吃飯，我已經快餓死了……」
「晶晶，你……」管家與陳嫂兩人心中有疑慮。
平時她與主子之間相處都不怎麼樣了，她要再這麼抱怨下去，裡頭的主子還會願意出來用餐嗎？說不定，他還巴不得她餓死算了。
「晶晶，你該不會是想……」何嫂質疑她的動機。
「哎，好餓……我沒力了，我餓得頭暈眼花，好餓、好餓……」
忍住笑，汪晶晶一臉得意地截斷何嫂的話，一再朝房裡的人大聲喊著。
她就不相信正在生她氣的夏克勤，會因為她喊餓而走出書房。
他呀，就只會更堅定的留在書房裡，看可不可一餐就餓死她。不過……
他最好永遠都不要出來，就餓死在裡邊，這樣她還可以早日獲得自由。
「先生，我好可憐，都沒飯吃。」背靠房門，汪晶晶笑得一臉不懷好意。
突然，她身後房門開了——
「啊！我的天！」重心頓失的汪晶晶驚聲失色，眼看著就要向後猛摔下去。
「小心！」才拉開門，夏克勤就因意外見到她倒下，而及時伸手接住。
沒有該出現的摔地碰撞，教汪晶晶鬆了好大一口氣。
但是來自身後的及時摟抱，與緊貼於後的溫暖胸膛，教她微愣而臉色漲紅。
「你……」她一臉不自在的回頭仰望俯視著她的他。
在他深沉的黑眸里，她像是看見了懊惱、不甘、不平，還有關心、驚愕與不喜悅……那一道道複雜情緒，一再自他眼底疾速閃過。
不過，最讓她驚訝與好奇的，是他居然開門了。
他不是最愛記她的仇嗎？不是正在生她的氣嗎？那他怎麼真的開門了？
難道他真的擔心她會被餓死？
「你還好吧？」蹙著眉，夏克勤俯看懷裡的她。因為他很不高興自己不由自主的開門動作。
他根本就不該理她是不是會被餓壞了。因為根據管家這幾天對他的報告，眼前這個喊餓的女人，天天下午茶、點心、蛋糕吃個不停，從沒虐待過自己。
而且他這幾天公事忙翻天了，哪還有時間去理她會不會餓死？
但剛才那一再自房門外哀哀傳進的可憐聲，就是讓他狠不下心置之不理。
他應該要很高興可以藉機給她苦頭吃，甚至乾脆就下令日後若沒他允許，就不准她踏進飯廳一步，將她餓得更慘才對。
可是……他就是沒辦法忽略她那一聲聲的無力與抱怨。
尤其，她現在好像真的被餓慘了，而且還慘到連站都站不穩，否則她哪會讓他這樣一直摟著她不放。
緊抱著她柔軟的身子，聞著來自她身上的淡淡清香，夏克勤發現自己還蠻喜歡這樣讓她緊靠著。
看著她紅撲撲的粉嫩雙頰，他眼底閃過一道異樣光采。
望著她嬌俏紅顏，夏克勤緩緩移動視線，直盯著她柔潤的唇。
看他一直盯著自己瞧，也發現自己竟一直躺靠著他的胸膛，晶晶臉色一紅，連忙站直身子，推開他也指責他——
「你、你沒事開門做什麼？想害人嗎？」她先聲奪人。
「你不是說你快餓死了？」他擰眉看她。
「你……」汪晶晶眨著一雙大眼。「你真的是因為我喊餓，才開門出來？」
好奇怪，她一直以為他很壞，是個會仗勢欵人、又愛記仇的壞男人。
可是現在想想，他好像也還不壞嘛，會擔心她餓肚子，他……很不錯喔！
「不然你以為呢？」怱地，他微眯雙眸。
在她微啟的柔唇上，他看見幾個乳黃色點，像是……蛋糕屑。他微瞠黑眸。
「不過，我看我是被你騙了，你根本就不可能會餓死。」
「嗯？」她愣眼看他。
「先生，我們沒有不准她吃飯，而且剛才上樓前，她還……」老管家趁機為自己及陳嫂申冤。
「還吃了蛋糕，是嗎？」他臉色變得更難看。
「咦，你怎麼知道？」汪晶晶驚眼看他。難不成他有千里眼？
「還是先生英明。」陳嫂在一旁猛點頭附和。
沒空理會一旁的陳嫂與管家幾人，夏克勤惡眼瞪看汪晶晶。
「我怎會知道？」霍地，他抬手朝她嘴角直抹去。在他食指的指腹上，有著明顯的乳黃色起司蛋糕屑。
「偷吃還不知道要擦嘴，你說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這一刻，夏克勤不知道被騙的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
「什……什麼偷吃……幹嘛說的這麼難聽？我也不過是……」當場被人贓俱獲而已。汪晶晶一臉尷尬。
見她一臉不自在地低下頭，夏克勤突然想起她不該是個會示弱裝可憐的人，除非她另有目的——
「我想，你應該不是誠心想請我出來吃飯的，是不是？」他問。
「咦？」他怎麼又知道了？難道她的臉上又有證據？汪晶晶連忙抹著臉。
「因為你希望我最好永遠都不要走出書房，最好就餓死在裡邊，對不對？」
「呃？」她瞠大眼。
「只要我餓死在裡邊，你就可以重獲自由，你說，我猜的對不對？」
「你、你有讀心術？！」汪晶晶愕瞠大眼，猛地抬手搗住心口，想隱藏住自己的惡劣心愿。
但，來不及了。
「汪晶晶，你好日子過膩啦？！」夏克勤被她的反應氣爆了。
她若沒反應就還好，可是她不只有反應，而且還間接證實他的猜測。
風度翩翩的他，一向在女人堆里吃得開，甚至就因為他對女人很有一套，所以至今他的舊愛與新歡都可以和平共處，也從來不會為他製造麻煩。
就只有她！就只有眼前這個大膽到沒腦子的女人，敢這樣一再激怒他！
氣瞪著眼前因被他說中心中想法，而一臉羞愧垂下頭的女人，夏克勤咬牙切齒，恨不得直接動手掐死她！
上午十點鐘不到，晶晶意外出現在廚房裡。
「陳嫂，你今天買了什麼？」汪晶晶打開冰箱門，看著裡邊的新鮮肉類、蔬果。
「找點心吃嗎？」想起前幾天發生的事，陳嫂就忍不住想笑。
「不是，我想幫他做份便當。」雙手捧滿幾樣可用食材，汪晶晶身一轉，啪地一聲就將冰箱門踹上。
「他？你是說先生嗎？先生他中午都在外面吃，不用這麼麻煩的……」
「沒關係，我做了他就得吃，這樣比較省錢。」她撇著紅唇。
她也不想做，但自那天她無心造成他的損失，毀掉他六套昂貴西服，還有後來被他猜出自己的惡劣想法后，他就天天給她臉色看，好像她倒他會錢一樣。
所以現在她要是不趕快替自己解圍，恐怕那個男人會一直給她臉色看下去。
而想來想去，她認為以前在餐廳打工學來的廚藝，應該就可以派上用場……
「還是我來做好了……」陳嫂對她的廚藝完全沒信心。
「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一個便當還難不倒我。」
是真的一點也難不倒她。
一直在旁邊觀看的陳嫂，眼看她拿出牛肉、空心菜、豆腐、雞蛋、四季豆與紅蘿蔔、青蔥等等，還手腳俐落的清洗處理與烹調煎炒，感到十分意外。
「晶晶……既然你會做菜，那之前你為什麼讓先生吃……」
「誰讓他強迫我下廚。」盛起黑胡椒牛柳，她轉身遞到陳嫂面前，「你嘗嘗看味道好不好。」
陳嫂用筷子夾起一口牛柳，塞進嘴巴里。
「還真不錯。」陳嫂驚訝的不得了，「晶晶，你炒得比我還嫩、還好吃！」
「真的嗎？剛才我還有些擔心味道會不好。」晶晶被誇的有些得意。
「不會、不會，這牛柳你炒得很嫩，那空心菜也很青脆，不錯、不錯。」
「是嘛，我就說一個便當難不倒我的嘛！」汪晶晶信心大增，驕傲的抬起頭。
哼，她就不相信她這樣的示好，夏克勤還會再給她臉色看！
才兩個月時間，夏克勤就已經開始後悔當初要汪晶晶到家裡當女傭的決定。
只是，他不能毀約。
因為在簽約的條文里，毀約的一方要付給對方一千萬的違約金。
而在他差點就被她氣得吐血后，他當然不甘心再讓她佔盡便宜，輕鬆拿到一千萬的違約金。
看一眼牆壁掛鐘已指向十二點，夏克勤即動手略微整理桌面，打算外出用餐。
叩、叩、叩。白少奇推門進入，將一個三層的粉紅凱蒂貓餐盒放到他面前。
「你何時變得這麼賢慧，連餐盒都選這種……可愛的？」夏克勤一臉狐疑。
「嗟！當然不是我。」
「那是……」
「姑奶奶請人轉送上來的。」
夏克勤一臉愕然。她會帶便當來給他？真是天要下紅雨了。
「老大，你真有辦法，才沒多久時間，就把姑奶奶給馴服了。」少奇佩服的看著他。
「哼。」
多少知道一點汪晶晶在夏家闖禍的事，白少奇忍住笑。
「老大，姑奶奶都已經低頭跟你示好了，你就不要再跟她……」白少奇一邊說，一邊好奇的幫他打開餐盒，「哇，老大，你看——」
以黑胡椒牛柳為主菜的便當盒裡，還有炒得青脆的空心菜、加了蔥花與紅蘿蔔絲的嫩豆腐與炒四季豆，另外還附了蛋花湯。
白少奇垂涎的快速捏起一口黑胡椒牛柳，塞進嘴巴里。
「嗯……嗯！」入口的香嫩肉汁，教白少奇稱奇而猛點頭，「老大，這姑奶奶的態度、性子雖然差了點，但是她的廚藝真的很不錯。」
看到喜愛美食的少奇一臉滿足，再看著餐盒裡的菜色，克勤還真有些驚訝。
沒想到看起來就像大小姐、也從來不做家事的她，竟然會下廚做菜。只是——
「不吃，拿走。」他別過頭，推開便當盒。
當他是三歲小孩嗎？惹他生氣后，再給糖吃，就要他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哼，她想的美！而且……看著又白又Q的白米飯，他也想起她以前的招數。
「老大，你確定嗎？」白少奇不多話。
「廢話！」
「就等你這一句話。」
得到想要的答案，白少奇毫不客氣的拎起凱蒂貓餐盒，轉身走人。
今天，當他一回到家，推開賓士車門跨下車，汪晶晶一反常態，笑咪咪地走到他面前——
「你回來了。」她笑亮眼，接近他。
「嗯。」他依然不給好臉色看。
見他態度冷淡，晶晶微揚柳眉。
注意到他手中只提了公事箱，汪晶晶立即在他關上車門前，鑽進駕駛座拿出倒放在一旁的粉色餐盒。
「午餐還合你的胃口嗎？」她笑搖著裡邊空空如也的餐盒，等著他讚美自己。
「不知道。」他邁步前行。
「不知道？」她臉色微變。
「沒人要你多事準備午餐。」
「你……」
「還用粉紅凱蒂貓？幼稚！」他嗤笑一聲。
「什麼幼稚？粉紅凱蒂貓有什麼不好的？它很可愛呀！」她不服氣道，「這一組就賣好幾百塊錢，你知不知道？很貴的！」
「羅嗦，你以為我會在意你那幾百塊錢嗎？」
「我不管，沒有理由就繼續用這個，這個便當功用這麼多，又可以保溫，不用太浪費了。」汪晶晶傲揚下巴，擺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現在做午餐的人是她，她說了算，所以她高興用什麼餐盒都可以。
「我一個大男人，你讓我用粉紅凱蒂貓餐盒，你有沒有搞錯？」他瞪眼道。
他懷疑她根本也不是真心想求和，只是想多整他，害他被下屬恥笑而已。
「功用多就好，管他那麼多做什麼？男人……」他的理由讓她忍不住翻眼。
「你——」
「還有，先生，這個餐盒不是重點，重點是裡邊裝的菜合不合你的口味。」見他又想給臉色看，晶晶沒好氣地搖著頭。
綳著俊顏，夏克勤直步前行，決定不再搭理她。
「喂，今天的午餐到底合不合你的胃口？」沒得到答案，她緊跟在身邊。
她好想知道他的評語。
雖然陳嫂、何管家都直誇她廚藝不錯，而她自己試吃也覺得很不錯。
可是，她最想聽的還是他的讚美。
因為她知道他並不喜歡她，甚至對她印象很差，否則他不會想把她踩在腳底下，故意整她當女傭，近來還一再給她臉色看。
所以，倘若他真的願意讚美她，那就表示她真的很不錯。
想想以前念書時，她的五育成績向來都是同年級里最高分的，更是師長眼中品學兼優的模範生，而自出社會以來，她也是採風所倚重的人才。
簡言之，這世界上沒有她汪晶晶做不好的事，就只有她汪晶晶不想做的事。
「說嘛，別不好意思。」張大一雙又圓又亮的杏眸，汪晶晶滿心期待著夏克勤給的評語或分數。
「……」
「喂，好歹你也說句話。」
「喂！」她生氣了。
「……」
「喂，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她鼓脹雙頰，緊扯住他的袖子不讓他走，「我也只是要你說說午餐好不好吃而已，又不是要你說號碼買樂透，你為什麼不理人？」
「沒吃。」
「什麼？」
「記取前次教訓，你汪大小姐經手的東西，全都吃不得。」
「我這次才沒動手腳，你怎麼可以……」
沒動手腳？克勤有些驚訝。但——
「就算沒動手腳，你汪大小姐做的午餐，還是一點也不合我的胃口，所以我一口也不想吃。」看出她眼底的期望，夏克勤就是不想讓她如願，他撇著唇角，冷眼看她。
「不想吃？」汪晶晶愣住。
她做的午餐一點也不合他的胃口，他一口也不想吃？
這怎麼可能？她汪晶晶親手做的午餐，怎可能會難吃到讓他連一口也不想吃？
記得中午時，陳嫂和何管家都一直誇她廚藝好，還說她可以去開餐廳，可是現在他竟然說……他一口也吃不下？
剎那間，汪晶晶一向自滿而驕傲的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嚴重打擊。
「你……你是說真的嗎？」眨著黑色瞳眸，她望著他。
「沒錯。」克勤睨眼看她，等著她翻臉，等著再與她杠上。可是……
抿著唇，眨著眼，晶晶不發一語，沉默了下來。
垮下纖細的雙肩，她拖著像是有千百斤重的腳步，轉過身，慢慢步上台階。
走進大門，她通過玄關。
「你怎麼了？」她的異常教克勤蹙擰眉。走在她身邊，他側顏觀察她。
晶晶無力的搖著頭，繼續穿過大廳，往內廳走去。
「我問你到底怎麼了？」夏克勤擰眉扯住她。
她應該要大聲與他杠上，還要表情很不屑的說他沒口福，更要因為他對她花時間所做的美味餐盒不賞臉而大發脾氣才對。
可是現在，她的反應卻出乎他意料之外。她的不對勁，讓他很不習慣。
「我沒事，你放開我。」打起精神，她拍開他的手。
「還說沒事？你看看你現在這表情，就好像股市要崩盤了一樣！」
「我只買基金投資，沒有買股票。」她連頂嘴也是有氣無力。
「不要轉移話題。」他口氣惡劣，施勁抓痛她的手，「你說是不說？！」
對他一再追問，晶晶惱羞成怒。
「你又不是我的誰，管我這麼多做什麼？！」
「我這是在關、心你，你不要……你不要……不要……」
「你關心我？」汪晶晶被他出口的「關心」兩字嚇到。
但不只她，就連夏克勤也被自己驚嚇到。
「我……」瞠望身前嬌俏容顏，克勤像是被燙到般猛甩開緊抓著她的手。
他居然會關心她？他一定是病了，而且還病得不輕。
「你真的關心我？！」汪晶晶驚睜雙眸。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師長會關心她，是因為她成績好；而同學會關心她，是因為她肯借筆記給他們抄、還幫他們複習功課；就連在採風工作時，老闆同事會關心她，也是因為她可以為工作室賺大錢。
可是這個把她從高高的名室內設計師位置，貶為女傭的男人，經常給她臉色看、討厭她的男人，竟然也說關心她？
緊抿紅唇，她澄亮黑瞳閃過一道光芒，但懸於眶的淚水卻威脅著要落下。
「你、你做什麼？！」看看她好像一副就快要哭的模樣，克勤有些手忙腳亂。
「你關心我。」她眨著水意閃現的瞳眸。
「就因為這樣，所以你想哭？」
「以前別人會關心我，是因為我對他們有用處、有利用價值，但是你……」她含淚瞅看著他。
「我用漂白水煮飯給你吃，還毀了你好幾套衣服，現在我幫你做的乍餐，你又不喜歡，那你關心我根本就沒有好處，可是你還是肯關心我。」
「大不了我不關心你就是了，你哭個什麼勁？」他心情一松，氣聲笑罵。
「那怎麼可以？！」她淚瞳一睜，抗議道，「你怎麼可以一下說關心，一下又說不關心了？」
「關心也不是，不關心也不是，你說，我該怎麼辦？」他有些頭疼。
淚眼一擦，汪晶晶忍住心底悸動，一臉驕傲地抬高下巴，看著他——
「你可以繼續關心我沒關係，我不會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