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賀洛芯是被食物燒烤的香味熏醒的。雖嫌那溪水不夠乾淨,但她仍將就地在溪邊稍微盥洗一下。
「噯,這種沒水沒電的生活要過到幾時呢?」她對天祈禱,希望早日回到文明,再這麼下去,她可能需要心理醫生……如果這裡有的話。
甩甩手上的水,她循香找到水昊。他就在她附近不遠處。
「醒啦?」水昊把蛇肉做成的串燒翻個面。
「嗯……對。」昨晚的另類接觸,賀洛芯沒辦法裝得像他那樣若無其事,他那略帶粗野的吻,彷彿是烙了印似地,還深深刻在她的心房。
而她當時的繾綣表現,炙熱地讓人咋舌,她相信必會成為他今日的笑柄。
為了掩飾她的忐忑,她順口問:「現在幾點?」
這話其實就好比咱們中國人一見面就問:「吃飽了沒?」是同樣的道理,但用於此刻,就顯得有些滑稽,甭提水昊會促狹她,她自己都感到可笑。
他倆連今天是幾月幾號都搞不清楚,更何況是時間?
「呃……我……」這下她臉越紅,「隨便問問」尚未出喉,他已介面。
「下午一點。」他回答得很確定。
「你怎麼知道?」瞎掰也要有憑據,賀洛芯積性難改,忍不住想給他漏氣。
「看到那個沒?」水昊指著一旁的空地。烈日下,有一根樹枝垂直的插在土中,周圍排著以它為圓心的短棒。
「有呀。」他何時做的,她怎麼沒留意到?
「觀察陽光折射樹枝,而在地面上所形成的陰影,即可抓住大概的時間。」現在是幾時幾分幾秒,事實上,對長年與大自然為伍的水昊,早就不具任何意義,此克難型的時鐘,全是為她而弄。
「哦?」已習慣都市科技的思路,賀洛芯想當然耳是有聽沒有懂。
「哇哈,烤好啦。」水昊也不在乎地了解與否,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食物上。
只見他興奮地用黑曜岩的利面,切開一顆野檸檬,繼之擠出其內的酸液。「再加點檸檬汁……呵,大功告成,來來來,吃吧。」
「這是什麼?」賀洛芯實在瞧不出。
「肉啊,你需要大量的蛋白質,多吃一點,傷口才會復原得快。」水昊眉開眼笑地把全部肉串放在以椰殼做成的容器,再整盆遞給她。
「什麼肉?」賀洛芯在吃的方面是標準的外國人,對於不認識的食物,她一律敬謝不敏,就像她以前不敢吃粽子。
「放心,很好吃的,我不會拿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給你啦。」水昊避重就輕。
答案若是揭曉,他包準她連碰都不去碰。
「是嗎?」賀洛芯盯著他的眼睛,考慮了許多,才猶豫地咬了一小口。未了,她點頭大啖。「嗯,你果然沒騙我,味道真的不錯耶。」
昨晚她一會兒挂念他的吻;一會兒擔心四無屏障,半夜不知會不會有什麼野獸冒出來;草坪太硬又不好睡,於是輾轉反側直到天快亮,現下正好需要補充能量。
「我就說嘛。」水昊陪笑。要是讓她曉得那肉串是長相令她發毛的蛇,她肯定會宰了他來吃。
「你不吃?」一口氣解決了好幾串,她驟然發現他半塊也沒動,不禁好奇。
「我吃過了。」水昊忽地壓低嗓子捱過來,左瞄右睨的防禦相,仿彿即將要說的是什麼天、什麼大的秘密。「而且喔……」
「怎樣?」賀洛芯下意識也跟著他弓著背,悄著聲。
「我啊……」彪煥的眼珠子賊戒地到處溜。
「嗯?」賀洛芯全神貫注,豎起耳朵,等著聆賞他賣的關子。
「……嘿嘿……」水昊又恢復正常的音量坐過去。「這幾天恰好便秘,所以要多吃一些蔬菜。」
「你……」賀洛芯差點吐血。「你這隻大猩猩,非要這麼噁心嗎?」
「是你自己問的。」水昊一記「推手」,便將責任過錯全推到她的頭上。
「那你也犯不著在用餐時談嘛。」明知道她會反彈,他卻偏偏要做,這人不是討打是什麼?
「是嗎?下次記得提醒我。」水昊搖頭晃腦好不得意。
「先、生,我沒聽錯吧?」欠扁也不是這德行。
「先生?你叫我『先、生』?」水昊掏掏耳內,故做大驚小怪,還把那個稱謂念得很曖昧。
「不叫你先生,難道要叫你小姐嗎?」賀洛芯納悶。
原來,打從知道他是誰后,他倆的交談一直是用中文。而中國字的涵義博大精深,當然不是她這半個台灣人所能融會貫通的,因此她尚未反應過來他「先生」等於「丈夫」的暗喻。
「呵呵,你居然叫我先生,呵呵……」水昊擠眉弄眼看看她,綻顏笑一笑,又看看她,又笑,再看,再笑。
「怎麼?」賀洛芯被他弄得疑神疑鬼,不禁開始回想她剛剛到底有沒有說錯話,然反覆熟慮數遍,卻依舊找不到把柄,只好不恥下問:「不……對嗎?」
「噢……」水昊造作地扶著額,低著頭,又是長噓,又是短嘆。「想不到你對我如此死心塌地,竟已把我當成你的『先生』看待,而我,噢,卻辜負了你。」
「你……在……說……什麼呀?」賀洛芯莫名其妙。他現在演的,是哪一出八點檔的肥皂連續劇?
「你不用否認,我都明白。」水昊以歌仔戲的哭調,擺出蓮花指。「早知你暗戀我這麼久,我也不會……噢,噢!」
「我暗戀你?你沒病吧?」賀洛芯翻了個白眼。
「你這麼愛我,人家……」頻率一轉,他娘娘腔地捧著雙頰,然後四九地把頭側偎在她的蜜肩上磨蹭。「人家我好煩惱喔。」
「愛?!」賀洛芯再三咀嚼,總算搞懂這傢伙在裝啥羊癲瘋,但那個發音第四聲的強烈字眼,卻已碎不及防攻進她的心,血流跟著頓了一下。
她真的、真的、真的從沒想過它會有存在於他倆之間的一天,甚至不曾盤算過它的可能性。
和他會湊在一起,完全是老天的戲弄;與他相處,也素來只有抬杠、互斗,若說有「愛」,那便是……他「愛」惹她生氣,他「愛」和她吵架。
「不然這樣吧,我就勉強納你為小妾。」水昊尚不自覺已在她的心湖中投下一枚原子彈,仍滿口的胡說八道。
「你有完沒完?」平靜的方寸無端被他掀起好大的波瀾,賀洛芯向上筆直一拳,揮中他的下顎,以宣洩積在丹田的怨懟,那抓狂的模樣宛如「城市獵人」里的阿香。
「哎唷……謀殺規夫啊!」水昊要閃掉她的花拳繡腿當然也是可以,但是他沒料到她真的會出重拳。
「你還亂說?!」賀洛芯再度擺起突襲陣營。
「開個小小的玩笑嘛,你何必認真呢?」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在她的霸權統治下,他自認倒楣地摸著痛處,向後退三步。
「開玩笑也要有限度呀,人家我還等著要嫁人……」叱咄的風暴乍然休止,賀洛芯愣愣地沉吟。「咱們被困在這無人的荒島多日,救援在哪裡尚且沒個準兒,何況都過了這麼久了,說不定……大家皆道我倆已死,早就撤隊回家祭拜了呢。」
在此求助無門的窘境下,她,有機會嫁人嗎?她等得到嫁人嗎?
「我們……能活著回去嗎?」賀洛芯舌焰盡斂,露出少有的憂懼。
「有我在,會的。」水昊收起嬉鬧,煦容保證。
「哦?」她自幼怕臟,故鮮少有過蠻荒棲身的經驗。唯一一次的經歷,是小學五年級參加的夏令營,可她第一天便受不了而打道回府。
如今要她在這設備比那時更惡劣的環境……不,此地根本無所謂的「設備」可言,她光是忖及就心驚肉跳。「我不想老死在這兒。」
「假使你對食物仍挑三揀四,上藥吃藥時仍不合作,那你不用捱到年老,就會先死。」水昊借題發揮。
「人家是在跟你講正經事。」賀洛芯噘嘴嗔怪。不知他是太樂觀或是太洒脫,態度老是這麼玩世不恭,俊臉上的肌肉未嘗繃緊超越半分鐘。
「我講的是正經事呀。」水昊揚著劍眉。「要走也得待你體力足夠才行,你的健康狀況若不佳,現在扯什麼都是白搭。」
「你真的有辦法離開這裡?」燦如旭日的光芒掩去眼底本來的晦暗,賀洛芯重抬希望的瞅著他。
「那當然!」卓逸獷朗的五官綻著自信狂傲的微笑。
人生倘是太平穩,便失去了諸多樂趣,越是高難度的,他越愛接受挑戰,他可是在絕地中求生存的專家耶。
「這麼吧。」他本來是想等全部完工時再說。「為了讓你心情愉快些,也預祝你未來會乖些,我要送你一份禮物。」
「嘿,大猩猩,措辭客氣點喔,什麼叫『會乖』?」賀洛芯厲聲恫斥。「你的意思,是指我刁鑽跋扈驕縱野蠻不講理嘍?!」
長串的形容詞中居然是一氣呵成,沒用到半個標點符號,水昊聽了不禁抿嘴直笑。
「天地良心呀姑奶奶,這全是你說的喲,我啥都沒提。」看來她頗有自知之明,也很懂得她自己的脾性嘛。
「你……」賀洛芯一時語塞,不過惱歸惱,該收的東西仍是不會忘。她凶顏兇相地斜睨他。「禮物呢?」
「請跟我來。」歪歪頭比了個方向,水昊神秘兮兮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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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桶。
水昊送她的禮物是一個馬桶。
不過說馬桶似乎過於美化,它僅是用木干以樹藤扎住,而做成沒有椅座的椅型骨架;鏤空的椅背,正好將臀部放入,底下承接著的土坑,則是挖來迎駕「那個」
的。
「酷吧?」欣然示範完使用方法,水昊抬頭挺胸地炫耀。「你今後上廁所不必再傷腦筋了。」
「呃……」賀洛芯張口結舌。如此陽春的構築,她今後上廁所,可能要比以前更傷腦筋哩。
「OK,現在讓我來為你一一講解這些裝置的用途。」首先,水昊從旁邊各項「設備」中拿起椰殼交給她。「這個呢,是要讓你裝石頭。」
「裝……石頭?」賀洛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便便』是一天之中的大事,所以你自己去挑幾顆喜歡的石頭,這樣擦起來也比較賞心悅目……」水昊大刺剌地咧著嘴笑。
說到賞心悅目,他腦海里忽地跳入幾個畫面,一是她淋浴的醉人嬌姿,一是她伏著的裸里睡態,另一則是他倆纏綿的特寫鏡頭,害他有點魂不守舍,一時忘了接下去該講什麼。
「……便?擦……起來?」事情,似乎越聽越蹊蹺,他說的和她想的是同一宗嗎?
「啥?噢!」水昊眨眨眼回神。真是活見鬼,他方才怎地會想歪?
清一清喉嚨,他充著一副老經驗地傳授。「盡量挑表面光滑一點的,免得小屁屁受傷。」
「什麼?!果然他倆講的不是一回事,倘如她沒有誤會,那些石頭是要給她當衛、衛生紙……「可不是嘛。」為加強可信度,他提出「年輕」時代曾有的切身之痛。「有一次我就是太急沒留心,隨手便拾了粒石子來用,結果哎……唷可憐我那可愛的『玻璃』被刮到,還險些血流如……」
「夠了,夠了!」賀洛芯舉手投降,再教他說下去,她又要反胃好幾天。
「看來你大概抓到我要講的核心。」水昊滿意地又指著一旁的小土堆。「記得每次『上』完要蓋上一層沙土,此乃基本的衛生習慣和禮貌。」
「啊?」哇咧……他這久久才洗一次澡的丐幫先師,有啥臉和她討論那兩個「基本」?此無疑是土匪叮嚀他人不要搶劫殺人嘛!
「我曉得,你是嫌用手撥土,手會臟是吧?」水昊對她的反應,卻有認知上的誤差,他威風八面地抽出插在土中的那一寶。「你放心,我早為你準備妥啦。」
「鏟子?」賀洛芯不很確定地盯著同樣是「陽春牌」的家當。
「答對了。」水昊拍手叫好。「這兩天,我會再於馬桶的四周搭上樹棚,到時你就可以安心享受。」
「享……受?」柔嫩細膩的臉龐出現了許多直線,賀洛芯完全不知該如何接腔,複雜的顏面神經僅勉強牽動半邊的提上唇肌,再困難地擠出一節單音。「喔。」
「我弄了一晚耶。」水昊邀功地笑著。都怨她當時的回應,令他徹夜難眠,遂才興起動工的念頭。
「哦……」無怪乎她在睡覺時,一直聽到窸窸簌簌的異聲,嚇得她始終不敢張眼去瞧,只有拚命禱告。
「本來想再弄得美一點,不過怕吵到你,所以我……」水昊總算意識到她似乎沒有想像中的雀躍,他停住滔滔不絕,凝娣她宛然頰部中風的表情。「你……不喜歡?」
「不……不,喜歡,我喜歡。」他看起來比她還興奮,她怎忍心澆他冷水。
「太好了,你會越來越愛上野地生活。」水昊拍胸脯擔保。
是嗎?賀洛芯懷疑,但也僅能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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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懶地翻個身,卻摸了空。
賀羲平半睜開惺忪的睡眸,又伸手摸了好一會兒,才摸到床頭上的近視眼鏡戴上。待確定親愛的老婆沒有睡在身邊,他著慌地東張西望,見她默然坐在窗檯前,他的心這才踏實了下來,離床踱到她的旁翼。
「怎地?又……失眠啦?」他牽住她的手,為她拂去垂在額前的發絡。
「嗯。」水柔傍進他的懷裡,越過窗外的月光,臨眺對面那幢格局和她這棟如出一轍、共坐落在同一個庭園裡的二樓型別墅。
她幽幽地嘆口氣。「當初,我父母建構的藍圖,乃希望昊和我能就近照顧,哪怕兄妹倆後來各自結了婚,彼此的小孩也能玩在一塊兒。」
「柔……」賀羲平圈住她的腰枝。
他能體會她悲凄的心情。想他雖然有七個姊妹,但失去七妹賀洛芯,他仍舊五內俱裂,更何況水柔僅有水昊這麼一位哥哥。
「人算不如天算。」水柔頓覺諷刺。「昊將他的錦繡年華全浪跡在四方,這之間,連最險惡的大自然所設局的各式各樣危機,皆奈何不了他,偶爾才坐那麼一次飛機……為什麼他抵擋不住人為的疏失?」
莫非這一切全是天意?莫非這便是他的劫數?
「柔……」賀羲平思索,此刻他該用什麼樣的詞藻來安慰她呢?
「他以往雖一年難得回來住幾宿,但起碼還是會回來……」而今景物依舊,人事已非,水柔不禁悲從中來。「半年前他的最後一趟返家,我應該對他更和顏悅色的,我不該怨他棄家業不顧,我……」
「別……擔心,伊恩不是……派人在……幫忙……搜尋了嗎?」賀羲平阻攔她繼續自疚。
伊恩是水柔的表哥,他的妻子是與台灣素有良好邦交的花郁國的國王,故在這次的拯救活動里,他盡了相當多的人事,現在唯有聽從天命。
「可是三個星期眼看就要過去,依舊杳無音訊,我好怕……」水柔鼻酸。她囑咐自己不能哭,她已經不能再哭了,「你說昊和洛芯會不會已經……」下面的話,她是怎麼也講不出口。
「不……不會。」賀羲平用力搖頭否決。「他倆均是屬於那種好福氣的人,一定不會有事。」
「噯,你說得對。」水柔也只能盡往好的地方想。
「睡……覺吧。」賀羲平摩掌著她被夜風吹寒的雙臂。
「嗯。」水柔被動地和他躺回床。
「對……不起。」賀羲平溫柔細心地為她蓋上被。
這些日子以來,水柔不是把精神全放在醫院,以過重的工作來扼抑亂想,不然就是全心於打撈救援的作業,負荷早已超載,如今支撐住她的,僅靠那一點點的企盼,他擔憂再這麼下去,她的身體會熬不過。
「怎麼啦?」水柔不解。
「我嘴巴……笨,不會說……甜言蜜語……哄……你開心。……」賀羲平靦靦地抓抓那頭鬈髮,因為剛剛睡姿的關係,它們正成放縱隊形亂翹。
「傻瓜。」水柔忍不住綻顏地撫著那些雜毛,輕柔的動作中,有著她對他的萬般愛戀。
「我知道……我很呆。」賀羲平赧然。
那群雜毛很不領情,才壓平,又以螺旋狀彈出。
「你才不呆呢。」水柔看了噗哧笑出,索性猛搔一陣,把它們弄得更亂,然後她勾下他的頸項,在他軒昂的臉龐上印著碎吻。「況且我就是愛你的誠懇、不善甜言蜜語。」
「我也好……愛你的……每一部分。」賀羲平被她吻得心蕩神馳,因為她的長期訓練,老實害羞的他,已漸漸懂得表達情意。
「證明給我看。」水柔氣息紊熱地在他耳際低吟。對他這種「閉鼠」的男人,她非大膽不可。
「噢……」賀羲平立即將渾身的酥麻燥炙,以實際行動傳回給她。
陰霾的空氣瞬息讓他們的鵝蝶款款所熾化,兩顆郁戚的心,在彼此的懷抱得到慰藉。
緩緩排惻間,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麼,於是驀地抬起頭來詫呼。「說不定……洛芯他們……正在……吃大餐咧。」
「呃……」水柔先是怔忡,待細瞧他那麼慎重的模樣,單為了宣布一個假設,絲毫不覺他無意中,破壞了兩人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氣氛,她不禁越想越好笑。「哈哈--」
「我……說錯話……了嗎?」賀羲平愣愣地問。
「沒有……哈哈--」水柔捧著腹,有這麼會殺風景的老公,她能說什麼。
「可是你……為啥……」賀羲平摸摸腦袋。不過無論如何,起碼她終於笑開容顏,光是這點就夠了,所以他也跟著眉飛色舞。
「你笑什麼?」水柔莞爾。
「因為……你笑了嘛。」賀羲平說得理所當然。
「羲平。」水柔深情地瞅著他。「嫁給你真好。」
「我……」賀羲平的臉全紅了,他憨厚地傻笑著。「娶你……也很好。」
四目對望,交換互相的依戀,有伴如此,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