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重逢在安和年月,是一種幸福。

佟綺璐平穩地睡了一覺,掀揚眼睫,舒服而滿足地醒來,瞳眸映漾……松亞傑定定瞧著她的俊顏。

他說:「睡得好嗎?」

他們一同擠在上鋪,神奇地沒將床壓垮。

天光鑲鍍圓形艙窗一圈淡淡金澤,與他的膚色近似。她蕪頰枕靠他左胸,輕緩吸氣吐息。他伸手撫著她的發、她的臉。朝陽在偏斜,房裡好寂靜。

「今天要正式啟用新潛艇,再不起床吃早餐,之樣肯定廣播叫人。」松亞傑坐起,背靠在塞了枕頭的牆角,他將佟綺璐攬入懷中,低頭吻她的紅唇。

一個很深的早安吻,根本不想起床,想讓人用廣播叫他們,轟雷一般地打擾他們,才能驚得他們從對方身上跳開。

他們一絲不掛,被子也不知堆到哪個角落去,供暖系統恆溫如晚春,遮寒無疑是多餘。他將她抱起來,又讓她躺下,拱著寬厚肩膀籠罩她,幽眸的兩眼盯看她許久。她也瞅著他,深覺這個男人似乎目不轉睛地望了她一夜,她美眸沁泛水霧,柔荑環上去,抱住他的脖子。

一整個漫長夜晚了啊,難道不夠嗎?是啊。有誰會知道,這可是等了七年的千吻之深——他要像歌詞里講的,和她局限在性里,就這一刻,單單這一刻,讓他們不斷探求吧!

「綺璐,你醒了嗎?」敲門響換成人聲。

松亞傑聽見了,更加挨緊身下白凈無瑕的絕色女體。

松亞傑昂抬胸膛,抓起她的雙手,再俯下,吻她的耳朵、頸側,細細吸印吻痕。「抱歉,綺璐,你今天不能和夏少爺一起吃早餐……」外頭的叫門聲奮力不懈。他在她耳畔沉喃:「學長有很多事要你做……」

「嗯……」佟綺璐感覺自己像個受刑者,手腕被他大掌虎口牢扣,可她不害怕,愈加靠近他,騰著柳腰,迎合他的律動。她知道學長要她做什麼,她知道……

海霧往無國界陸地飄聚,外海天氣反而好,不用等待太陽,日照塞滿圓形窗,宛如艙房裡也有顆太陽。

佟綺璐淋過浴,換好制服,坐在書桌前,對著一面橢圓小鏡子綁頭髮。松亞傑走出浴室,停在浴室門口,看著她的背影,半晌,無聲靠過去,握住她正要圈繞髮帶的柔荑。

「你好了?」她欲回首。

「別亂動。」他接手綁發的動作,把絲絨緞帶結好,審視地靜瞅一會兒,再將寶石項鏈環戴她纖頸。

佟綺璐凝視著小小的鏡子畫面,只見男人的手在她肩頸前後溫柔地動作,沒幾秒鐘,她忘在浴室的傳家項鏈,再一次透過他的手,回到她身上。她這才回首,抬望他歪挑一邊唇角淡笑的俊臉。

「再落掉一次,我就收為自己的財產。」他撫著她的臉,拇指摩挲她巧致的眉。

佟綺璐垂斂美眸,柔荑迭上他手背,抓著他的長指,一根一根,收進她細滑的、小小的掌心,另一手覆了過來,包握著,她緩慢地站起,朝他微俯的臉龐貼近,吻他的唇。

松亞傑品味著小女人的性感柔情,咬一下她粉嫩的舌尖,低語:「我是說真的,綺璐——」

佟綺璐點點頭,沒有說話,也咬了他的舌頭一下,才結束這個她起頭的吻,輕旋腳跟,要往艙門走。

松亞傑拉住她的手,她回身,凝視著他。他腰間的浴巾松落了,她看他時,他的器官昂挺起來,他自嘲地一笑,怪罪身前美麗的小女人。「你對我做了什麼?」他說:「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們已經遲到太久了,不能再回床上……」

「我先去找之樣學長報到。」佟綺璐臉一紅,擺開他的掌握,移向艙房門,開門走出去。

房裡余留她的發香,松亞傑握了握剛剛幫她綁發的手,撿起浴巾,唇角扯露一個輕淺笑紋。

今天要啟用新潛艇,他決定告訴居之樣他要下水——他正需要一趟冰潛!

那架潛艇的座艙部分壓根兒是一個巨大玻璃球,外部配備機械臂,採集海底樣本,兩個機械杓子輪流挖岩石和沈積物,試管收集海底沙芯,金屬罐收集氣體,所有樣本標本有個艙內自動化實驗室和塑料玻璃架子可置放暫存,六組推進器提升船身在海底行進的順暢度。

居之樣說,這是精密好物,不過,操作程序也太複雜了,目前試得最順的是興趣廣泛、才華洋溢的富豪少爺夏初晨。

甲板上的學弟們紛紛被遣退,戰敗似地下樓、上樓,往該去的工作崗位窩。

今日海象著實好,天空還染著朝霞之彩,幾朵奔流的雲像胭脂色馬匹,隨風又幻化成紅色漩渦,海天一體。

登上三樓飛行甲板,松亞傑把拎著的圍巾、禦寒風衣掛在欄杆格架,眯眼睨望新潛艇里的試駕員。「那傢伙是怎麼回事?」

居之樣轉頭看著松亞傑從樓梯口走來,對他今早開會缺席並且遲了兩個小時才現身,沒多說什麼,僅就他的提問,發言道:「他說他小時候很愛玩遙控飛機,常和他表哥競賽,這種東西跟操縱遙控飛機很相似……」

松亞傑輕蔑似地一笑。「富豪少爺的謙遜之詞,還真的與我們平民老百姓不一樣。」

「是啊,什麼遙控飛機,我們小時候看最多的是轟炸機。」向來沉默寡言的同恢——莫威廉意外地冷聲冷調冒出一長串。「養尊處優的少爺沒去過男人該去的地方,說說小玩意兒假威風。」

真是一針見血!

松亞傑俊顏躍上興味。「難得聽你一次說這麼多話。」他站定在莫威廉與居之樣中間,這才看清楚透明潛艇里的副駕駛座坐了韋安平。眸光一閃,他將那四人座機體仔細掃視,問居之樣:「綺璐呢?」

居之樣眉角微挑,長指推了推眼鏡。「怎麼問起我?那不是你沒來開會的原因嗎?」扯唇調侃。「多努力,罄爸指望我們壯大組織。」他伸手,越過松亞傑,拍拍莫威廉的肩。

「我叫那個女孩去吃早餐。」莫威廉再次發出嗓音,海風吹得他的臉特顯俊凜,兩道視線直射那顆包覆一雙男女的大球。「她太瘦了,如果有計劃要讓她受孕,最好現在開始注意養生。」

松亞傑歪撇一下嘴。「謝謝忠告。那麼——」他看向居之樣。「今天是要讓安平和那傢伙下水——」

「我還沒試駕。」莫威廉打斷松亞傑的嗓音。「你也還沒。負責取回罄爸冷泉生態研究樣本,是你的工作——」

「我知道。」松亞傑沒忘自己這次出海的主要任務。「我會讓那便服學弟當駕駛,聽我指揮下水取樣。之樣,叫學弟們可以放鐵籠——」

「已經放了,浮標在那邊。」居之樣拉著松亞傑往側邊欄杆,遙指碎冰海面的橘紅標示物。「你以為你快樂時,我們在幹麼?罄爸常說,享樂不忘工作。昨晚,阿莫和安平也把攝影機安置了,就你完全的悠哉——」

「別這樣,新手爸爸——」松亞傑懶散地轉身,斜靠著欄杆。

「我到現在還沒有當爸的感覺。」居之樣苦笑。「蕊恩不讓我抱孩子,看一眼也不行——」

「這麼慘?」語氣有點幸災樂禍,而後轉為安撫。「好吧,接下來的工作我處理,你上岸當幾天奶爸,重新修補你和蕊恩的感情……」松亞傑適時展現夥伴情誼,又補了一句:「希德開的賭局,我下你們不會離婚……」

「你真好心。」居之樣沒什麼好氣地打斷他。

松亞傑大氣大度地攤手,道:「我是無國界『慈善』組織的一員——天生好心腸。」

居之樣哼笑,回身,搭著他的肩,哥倆好地說:「聽我過來人建議,有天要是你結了婚,出隊工作最好移交給未婚沒有家累的傢伙——」

「這話你留著跟阿莫講。」松亞傑叫了一聲莫威廉,看著他旋足邁步,對居之樣說:「你也知道——這趟採集結束,阿莫和安平要辦婚禮,你好好給他建議吧,過來人。」

居之樣揉揉鏡架下的鼻樑。「不聽便罷——」

「什麼事?」莫威廉走來。

松亞傑丟下話:「你們聊聊,我去了解、做準備。」他朝新潛艇移步。

樓梯下也傳來腳步響,松亞傑忽有所感停了停,偏首,先看到自己稍早擱在欄杆上的圍巾和風衣,視線穿越飛擺的衣袖、毛料,對住了陽光中璀燦若瓷的絕麗小臉。

佟綺璐走了半段金屬樓階,定住雙腳,仰著臉龐。艙外光線折射得很厲害,閃跳的成束鋒芒,刺映她美。廚房裡的學長說今天海象佳,最好戴個墨鏡。她臨時上船,什麼都沒準備,這種出太陽又冰寒的氣候,像顆酸檸檬,扭擠噴沁的汁液侵浸得雙眼難受。

閉了閉眼,再睜開,頂階上有抹人影在陽光的偏掠中漸漸清晰,她垂下臉,快步往上,短短几階,卻讓她喘了起來,紅唇呵出白霧。

「金屬階梯很滑,別跑這麼快。」男人將她接進懷裡,摸摸她濕涼的髮鬢。「流汗了?這樣會感冒……」他將自己的貝雷帽戴在她頭上,取過欄杆上的圍巾和風衣,往她身上披裹。

「這個給你。」她也拿出攢在胸前的保溫袋。「廚房的學長說你採集時,喜歡在甲板吃早餐。」

好天氣的確適合在甲板上用餐,一面欣賞荊棘海凈透的細碎浮冰群,幾隻鷗鳥低回海面,倒影好閑情,幸運的話,還可聽見大翅鯨歌聲,這古時水手傳言的女海妖歌聲,其實極可能是公鯨求偶的吟唱。'

「你聽見了嗎?」松亞傑一手提著佟綺璐給的袋子,一手扣住她肩頭,讓她順從他的力道轉身。

臉龐朝向廣闊海景,佟綺璐望住松亞傑指示的遠方。

陽光流動般的海天交接處,有隻鯨魚飛躍地跳出水面,沉海時揚舉尾鰭像跟他們打招呼。

「我們很幸運。」松亞傑在佟綺璐耳後低語,掀開保溫袋,拿出她為他準備的熱奶茶、雜糧麵包三明治,往一旁放了筆記型計算機的桌椅坐定位。

鯨魚蹤影深潛,海面恢復平靜,但依然聽得見大自然里雄性對雌性發出的誘惑訊息。

佟綺璐回身,繞過同樣站在欄杆邊說話的兩位學長,松亞傑在那正對新潛艇的位置拉開另一張椅子,等著她。

他說:「綺璐,過來。你得和我一起下水,有些數據數據先讓你了解。」

她坐到他身邊。他一手持保溫杯,一手在計算機觸控板、鍵盤上移動,喝了口奶茶,他放下杯子,改拿雜糧三明治,單手撥扯保鮮袋。她見狀,雙手握著他的手,取下三明治,把一切弄好,送至他嘴邊。

松亞傑看了小女人一眼,咬下夾了料的雜糧麵包,雙手專心在計算機上動作。「這是你做的嗎?」

佟綺璐點頭。「廚房裡剛好有波爾多芥末醬和辣味香腸,以前,你總是這樣吃。」

七年前,那個空襲后的夜晚,廚房半毀、一團凌亂,她沒能幫他在雜糧麵包里夾抹喜歡的滋味。

松亞傑視線瞅回佟綺璐臉龐,又咬了口麵包,香艾菊搭著香腸微辣之氣在味蕾上擴染開來,滲入心肺。他好久沒這樣吃麵包了……他停手,不打計算機,雙眸直視身旁的小女人,她便再次拿高麵包讓他咬,接著,端起保溫杯,喂他喝熱奶茶,他頰側稍稍擦觸她指節,話語冒出口。「手怎麼這麼冰?」大掌覆住她捧著杯身的小手。

佟綺璐一揚,對住他深眸的目光。他將杯緣往她嘴唇靠,她乖乖地喝了一口熱飲。

「下次,可以加些白蘭地。」他道。

她記住了,一點一滴,在心頭,記下男人的喜好。

「我也可以來一杯嗎?」

夏初晨看到了。男人要女人坐在小桌邊,像在約會,與他緊靠在一起。夏初晨早就聽過那些沒規沒矩、自居「學長」的傢伙,喜歡威嚇後進學弟妹服從的變態行為。

夏初晨一早找不到佟綺璐,現在想來,她應該是被松亞傑命令去做什麼繁亂事,忙到現在才有時間用餐。夏初晨告訴韋安平休息一下,隨即爬出潛艇外,站在圓球頂艙門上,看著男人越來越靠近女人,他忍不住了,猛地跳下,甩去紳士舉止,大步大步走到男人面前。

「松先生,」叫人的語氣像要決鬥,夏初晨冷盯著松亞傑將杯子壓靠在佟綺璐唇邊的魔爪。「我也可以分享你的飲料嗎?」他怎麼看,都覺得這個傢伙在強灌綺璐。

松亞傑眸光斜掠夏初晨一眼,笑了笑。「練習完畢了?」大掌徐慢離開佟綺璐捧杯的柔荑,他站起身。「還熟練嗎?這新潛艇也是你祖父捐的,你駕駛起來,應該很得心應手吧,初晨學弟——」改口稱「學弟」不再叫「少爺」,他接著展現學長的威嚴——

「半小時后,正式下水。想喘口氣,喝杯熱茶,現在趕快進艙房處理,下水后,不準有任何生理問題。」笑著臉說完,他坐下,繼續叫出計算機里的檔案數據。

夏初晨長這麼大沒被如此無禮對待過,他一臉僵愣,冷風拂過他額前髮絲。

「綺璐——」松亞傑發出聲音。

「初晨……」佟綺璐也開口。

松亞傑打住話鋒,轉眼盯著小女人。她也瞅了他一下,而後,微仰美顏,將手裡的保溫杯捧向夏初晨。「你要茶嗎?這是我泡的——」

夏初晨原本鐵青的臉色倏然煥亮。「謝謝你,綺璐。」俊顏綻放笑容,虔誠地,接取心儀女性遞來的物品。

就算是毒藥,他也會把它飲下!

松亞傑低沉一笑。佟綺璐回眸對著他,她那柔美眼眸一個靈動,神秘了起來。

他說:「在想什麼?」

她沒說話,凝視著他。他又一個斜揚唇角的笑,移開視線,專註在計算機上,一手拿起雜糧麵包,一口一口吃完。

「綺璐,謝謝你,這茶很好喝。」夏初晨的嗓音再起。

佟綺璐這才露出唯美笑容,恬靜的眼神流眄兩個男人,她想起安平學姐昨晚講的海戰故事。

三十分鐘后,夏初晨操縱著新潛艇下水,松亞傑沒坐在副駕駛座,和佟綺璐坐在弧形後座。松亞傑完全沒要佟綺璐做什麼,花佛這趟採集是特地帶她來度假,昨晚一個甜蜜夜,今早一起在甲板聽了鯨魚唱歌,他吃光她做的三明治。現在,他們一起處身於一個夢幻大泡泡中,他抓著她手,問她緊不緊張,這潛艇僅可在海底待六小時,所以他們得用傳統方式放鐵籠漁網輔助生物採樣。

新潛艇在下降,先是藍,再來是深藍,之後一片暗黑,傳訊系統間間斷斷有上頭學長報坐標的聲音。

「請求著陸,給我指示。」夏初晨回報著。

「坐標確定,以下,聽取亞傑命令即可。完畢。」大學長居之樣不管事了。

「准許著陸,開啟照明。」松亞傑嗓音響起。

燈光乍現,新潛艇在荊棘海下一千尺的雪白地著陸,五盞探照燈掃亮周遭環境,不知名生物圍著一個隆起處竄游。

松亞傑說:「就是那裡——」

有氣泡的地方,長著大叢大叢奇怪東西,像植物,他說是管蟲,冷泉生態中被發現最多的生物。

「杜老師近幾年就是在研究這些……」夏初晨看見了那半冰半氣從海底岩石冒出的冷泉,想起杜罄曾跟祖父提過未來合作開發新能源的可能性,祖父因此先捐了研究船贊助他。

「可以開始採樣了,初晨學弟。」松亞傑翻起手邊的筆記本,連續下指示。

幾個小時后,他們完成水下工作,關閉探照系統,在漆黑中,啟動上升,將返水面。

「我什麼都不用做嗎?」潛艇像電梯無聲緩爬,四周一片墨暗。佟綺璐飽覽了冷泉奧秘,什麼也沒幫上忙。

「當作見習嗯。」松亞傑這語調,在海里,探底似的溫柔。

沒有盡頭,像在飛翔,海平面成了遙不可及的天空,發光生物浮遊而過。他說是水母。她循聲微挪臉龐,頰畔擦過他的唇,她看不見他的表情——潛艇里唯有儀錶板若星的微弱光點——他似乎在笑,潔白的牙齒在黑暗中一閃,沒多久,她感覺他的氣息俯近,她對著他的眼睛時,他已吻住她的唇。小心翼翼地探吻,好像他並沒吻過她,好像她很脆弱,他怕弄傷她。在謐靜之中,他的手撫著她胸乳。下艙艇前,她脫掉了風衣和制服外套,他說新潛艇熱似夏,他甚至只穿一件短了恤。她的手抓著他的肘臂,搖搖頭——前方傳來夏初晨的請示聲——他依然解開她的鈕扣,將手伸入她衣衫里,她抽了一聲氣,身體竟因刺激而泛潮。

「出水請求——」海水漸轉深藍、紫藍、靛藍,夏初晨的嗓音如同早上她艙房外的拍門響。

他毫不理會,臉幾乎埋進她雙ru間。她抑著呼吸,怕一出聲,就是媚人的呻吟。他將手指放進她嘴裡,她咬痛他,他才懶笑罷手,卻遲遲不回應夏初晨,再次俯首吻她。

就在這時,夏初晨徹底失了耐性,回過頭,吼道:「出水……」嗓音猛頓,他瞠目,眼帘里爍映男人激吻女人的倒影。

「准許出水,回報母船鋼纜弔掛。」松亞傑不慌不忙地出聲,結束長吻,整理好佟綺璐,瞥了夏初晨一眼。「專心操縱。」此刻帶笑的表情教人感覺傲慢。

……下水后,不準有任何生理問題……

王八蛋!DAMNIT!夏初晨火氣上頂,回過心神,一連串動作。潛艇急升,速度很快。

「下面在幹麼?」母船監控系統察覺異樣。「亞傑!」大學長居之樣的嗓音重現。「亞傑!聽到請回答——」

「出水準備。」松亞傑平聲靜氣回復。「弔掛鋼纜待命——」

「你們速度太快了!」居之樣明顯慍怒。

「是順暢無阻。」松亞傑答道。「初晨學弟駕駛技術了得!」才回報完畢,新潛艇唰地衝破水面。

「搞什麼?!」居之樣應該是看到了。

母船上,趁著等待的時間,在各層甲板悠閑釣魚的傢伙全跳了起來,睜大眼盯著同一個方位——船頭海面那個劇烈搖蕩的框架圓球。

「怎麼這麼快?」

「魚群都被嚇跑了!」

「簡直像海底火山噴爆!」

「要是有船經過,鐵定出意外……這個富豪少爺在搞什麼?」

一干人還在傻眼,又見夏初晨開艙門,爬上球頂,啪地跳入水中,濺起挾帶薄脆水晶的海水。

「靠!那傢伙發什麼神經?」有人叫道。

夏初晨浮出海面,奮力、憤怒地游向母船。

居之樣衝出五樓瞭望控制室,一面下樓一面高喊:「放救生艇!」松亞傑那傢伙不知道幹了什麼,搞得富豪少爺跳冰海?!

「放救生艇!第二組人員啟動機械吊臂,回收潛艇!」命令才下達,天空突來達達地螺旋槳聲響。

所有人尚未來得及開始行動,一架不知打哪兒來的直升機,以極高超的技術降落在飛行甲板。

簡直像無預警的空襲!

定之樣定在四樓通行飛行甲板的樓梯未段,一臉莫名其妙帶怒色,辨識從直升機下來的男人。

「少爺的管家來了!」有人揭曉答案。「是那個冷麵管家啦!」這話好像在說大事不妙,富豪少爺還泡在冰海中!

「之樣學長,快想想辦法……」膽小的傢伙竊竊私語。

「羅爾卡……」大學長什麼辦法都還沒提出,富豪少爺以令人想象不到的矯捷身手爬著船頭緊急救難繩梯上來了。

羅爾卡見到一身荊棘海冰寒氣籠罩的夏初晨,沉著眸。「你沒告訴我你要上這門課……」

「我跟你回去。」夏初晨打斷管家,看都沒看一船戴白色貝雷帽的傢伙,徑直登上直升機。

救生艇沒用上,機械吊臂吊回新潛艇時,陽光親射在大玻璃球的色澤是七彩的。

近乎順利地——結束了採集,在飄漫細雪薄霧的午後,研究船返航,幹部們去向杜老師交差報告。

佟綺璐坐在行政中心一樓大廳臨窗的雙人沙發。長尾青鳥飛來飛去,停棲在天花板燭台式鍛鐵吊燈上。佟綺璐將眸光從鳥兒身上挪開,偏移臉龐面窗,視線邁過青羽廣場,望著對街廣場的天馬雕像噴水池,那是著名的旅店「等待太陽」——夏初晨祖父經營的。

莫威廉和韋安平計劃在那兒舉辦結婚派對,這應該是採集后的重要事之一。韋安平本想透過夏初晨訂最好的場地,未料夏初晨沒走完採集行程,韋安平沒機會跟他提,回來更和莫威廉陷入冷戰,不知他們的婚禮會否如期舉行?

「綺璐……」韋安平出電梯,踩過織滿細碎小青羽的駝色地毯,直接走向佟綺璐。「我們回宿舍。」她拉起佟綺璐。

「安平學姐,亞傑要我在這兒等他……」

「別管他了!」韋安平語氣強烈,嬌怒地道:「他們幾個不知道做了什麼惡劣事,害得初晨學弟要辦退學,我都還沒跟他打好關係套好交情,他們就想把他弄走,這些男人真是可惡到底!杜老師正在教訓他們,我們先回去……」

「安平!」韋安平下樓沒多久,莫威廉也追了下來。「今晚不是要分析片子,你有時間回宿舍嗎?」他長腿大步行來,拉走韋安平。「跟我回研究室……」

「放開我!」韋安平生氣地甩手。

莫威廉二話不說把她扛上肩,不理會她嬌吼,進入剛好開門的電梯。同時,另一個人從電梯出來,看戲般地挑唇回眸,直到門關上,聽不見女人瞎鬧的叫聲,他一臉意猶未盡地走過來。

「他們明天就會和好了。」松亞傑靠近佟綺璐落坐的雙人沙發。

佟綺璐靜望著他。他似乎不打算坐下,長尾青鳥飛降在他肩上,他挑了一下眉,乜斜眼瞅它,轉折語氣說——

「原來你在這兒,罄爸到處找不到你——」

「初晨要辦退學是真的嗎?」佟綺璐問。總在那麼一、兩秒——

松亞傑這次被她打斷,腦海浮起她給夏初晨熱奶茶的情景。他沉合一下雙眼,肩上的鳥兒拍了拍翅。他沒答她的問題,大掌牽她站起,說:「外頭下著雪,我叫車送你回宿舍。你第一次出海採集,也夠累了,回去早點休息。」

佟綺璐低垂臉龐,美眸瞅凝他緊握她的手,跟著他的腳步走到青羽廣場。

他把她送上一部他那日開到外堡接她的吉普車,交代開車的學員幾句話,沒對她道再見,即轉身回組織行政中心。

到了紅色城堡,佟綺璐一個人下車,行過橋堡、外堡,穿越碉樓,於堡內廣場遇見夏初晨。

夏初晨站在野玫瑰叢里,望著女寢,細雪摻融在他發里,寒氣逼近頭皮,冷得教他萬分清醒。

「初晨……」

以致女人叫喚他時,他知道不是夢。回過頭,他對她說:「別過來,綺璐——」

佟綺璐停住腳,碉樓外廊的遮檐阻擋白雪落在她身上。她說:「初晨,你不在這兒上課了嗎?」

夏初晨沉默一陣,道:「抑歉,綺璐,我那天太衝動,是否造成你的困擾?」

佟綺璐搖首。下雪的天空瀰漫著霧彩,裊裊如煙。

夏初晨微笑,轉開與她朦朧對望的視線,又朝女寢看著。「綺璐,你覺得這一大片亂長的野玫瑰是男性,還是女性?」他提了一個奇怪問題。

佟綺璐這會兒踩下步伐,離開碉樓外廊,走近夏初晨。她沒回答他的問題,無聲無息地站在他旁邊,就像這些野玫瑰一樣安靜。

他卻說:「這些花肯定是男性——野蠻、沒規矩、亂攀纏——一徑往女寢竄長,歪雜的根莖堵塞了水管……」

昨晚,有個女學員跑到只剩夏初晨一人的男寢求救,說女寢的供水又停了。紳士訓練使然,夏初晨二話不說去了女寢查看。女寢的供水忽流忽停,不單純。他直接聯絡祖父旅店的維修工程部門人員,叫他們帶精密探測儀器過來,找出了真正的原因。

今早,他聽說海洋研究船要返航了,他決定在離開之前,要將這片野玫瑰連根帶莖剷除乾淨,讓女寢不再用水受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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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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