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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行到學校附近的飯館,還不到中午,人不多,二樓就只有這一桌,麥琪選靠窗戶的座位坐,一些爬藤植物繞上窗戶,窗外人行車往。
菜很快就上來了,朝顏要了酒,唐果鬱悶的與他對飲,麥琪說下午還有事,旁觀著。
金庸大師曾說,他相信兩種愛情,一種是青梅竹馬,一種是一見鍾情。
李朝顏對麥琪就是青梅竹馬,從小玩到大,相識有十多年之久,互相都很了解,即使將來有人變了,一些習慣還是不變,青梅竹馬,實際上是情感和習慣的堆砌。
而唐果喜歡上李朝顏則是模糊的一見鍾情,這種感情最不可靠,也最容易在相處之下淡化,但往往也是最致命的——對固執的人。
即使他再不好,也無法改變那一剎那對唐果的衝擊。
如果讓唐果選擇,一生只有一秒那麼短,那麼就只在活那一秒里。
那一秒里,唐果活在自己的身體內,他不是做為一個聰明的孩子,不是作為一個優秀的學生,不是作為一個時時刻刻不要忘記過去的人,甚至也不是那個謹慎的無所不能洞徹人心的唐果。
只是作為他自己,輕鬆的在雨里,透出一股從肺部呼上來的氣,塌實而本能的與那對眼睛相望。
感受到了這個世界。
酒不醉人人自醉,朝顏是為了麥琪對唐果的笑,唐果是為了朝顏對麥琪的眼神。
結了帳,朝顏大踏步在前面走,喝了酒他最近的煩惱輕鬆多了。
唐果的眼睛一直盯著朝顏甩來甩去的手。
麥琪走在最後頭,跟兩個酒鬼比,神清氣爽。
最終剋制不住,唐果踉蹌著撲在朝顏的背上,手臂盡量自然的搭在他身上。「你不要以為完了,沒有完。你以為你退學就算最壞結局?你根本不能退學,你退學了,你的公主怎麼辦?」我根本不必學心理學,從很早以前,我已經能控制人最薄弱的地方。
酒醒了大半,朝顏震怒,他敢碰麥琪,他以為他自己是誰啊?
可是一對上唐果那張被打的面目全非還無比英俊的臉,即使喝醉了也精光矍鑠的眼睛,他就慌了。
他想甩開唐果的手臂,卻失去那個力量,酒精或者其他,讓他不敢反抗這個巨毒的人物,身體麻痹。
唐果的頭靠在朝顏的身上,眼睛微微的閉上,他們互相攙扶著,好象一對多年的好友,朝顏罵罵咧咧,唐果笑嘻嘻的,朝顏蹲在路邊吐,唐果吐完了拿他襯衫擦嘴,朝顏開始抱怨生活不公平,唐果摟著他的腰開始掉眼淚,路人紛紛側目,麥琪笑出眼淚。
回到宿舍里,唐果就清醒了,買醉買醉,買的只是一時之醉,要想永遠糊塗,行,除非你什麼也不想得到,無欲則剛。
「你怎麼樣?」窩玫將涼手巾搭在唐果的頭上。
「我很好。」
「我不知道你也會哭。」
「我到現在也才知道自己是人類。」所以有著人類的弱點。
控制不住,突然從心底里裂開一條饑渴的縫隙,深不見底的心靈黑洞呼嘯著,將自己也吞噬進去,骨骼發出喀嚓的扭曲聲,他記得靠在那個背上的感覺,猙獰的五官略微平靜下來,隨即他做了一個夢,他感受到小動物從母體里吃空比自己強大的動物的蜜語,在一種無比自信的心理滿足中,衝破血漿,打破一片黑暗腥臭,輕輕眯著眼睛……,適應光線,然後在陽光中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