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您有話直說。」

尤里西斯街被橄欖樹包圍的藍瓦白屋客廳里,坐著一名穿著波西米亞風味的飄然女子,她面朝落地窗,等羅煌將茶水端來她前方的小圓桌,她問他:「這些橄欖樹有的是新種下的吧?」

「我不清楚。」羅煌放妥薄荷茶、一碟香草餅乾,高大身軀躺入桌子左邊的午睡沙發。

「我上次教你的方法用上了嗎?」閑聊地說著。

「嗯。」熏衣草和葫蘆巴的確讓他作情慾夢,夢近乎成真,只差那麼一點……「如果我不想讓她太早懷孕,有什麼方法?」

他嗓音低沉沉、思吟地傳出。

她喝了口茶,垂眸嗔聞杯緣熱息,說:「戴保險套。」

「我要一個不被她發現的方法。」羅煌緩聲回道,眼神幽邈透出窗門之外,像被催眠。

「所以,她很想生孩子,你不想要?」放下茶杯,蘇林微笑著。「薄荷使用過量,會不舉。」

羅煌平聲靜氣,似在吐納。「不是不想要,是不想太早。」

蘇林點頭,回味薄荷茶的清雅香氣,揀塊弦月形餅乾吃。還是薄荷口味!弦月薄荷?新奇極了!

「我需要更好的方法。」他說著。兩隻飛鳥停降於遮雨廊的柚木地板,理羽、搜翎,互相啄喙。

蘇林美抿唇角,柔柔地說:「這個方法的確不好……」放下吃了一半的弦月薄荷餅。「那——這個給你好了。」提起腳邊的包包,她取出一個漂亮水晶卡、一張小字卡。

羅煌轉頭瞥瞅一眼她的法寶。

「很棒的東西。」蘇林美顏一派神秘自得,繼續說:「使用方法我寫得很詳細,罐上沒有任何文字,你放在床頭,伴侶也不會發現它是用來避孕,而且氣味很好,能助興,搞不好你的伴侶還會愛上——」

「堂嬸自製的?」羅煌接過水晶罐,皺眉看紙卡密密麻麻的文字。「羅森堂叔試用過嗎?」么堂叔若用這東西,代表它無效,他記得么堂嬸不久前仍在坐月子。

蘇林睞他一眼。「你堂叔不用這個,我們一定要生個女兒!你放心用,人體試驗由祭家幾個少爺做過,沒問題的。」

羅煌明了地頷首,將字卡收進褲袋。「堂嬸不是特地為恭賀而來,當然也不是算命,掐指就送這葯來——」

「別說得好像我要圖你什麼。」蘇林打斷侄子的嗓音,多拿出六、七個瓶瓶罐罐。「我當然會算命,更是疼惜侄兒的好嬸母。

你拍動作片要更加保重身體,這兒都是我研發的草本傷葯、香氛按摩膏、按摩油、復方植物泡澡精油,就是要給你的,你工作之餘,讓你的伴侶幫你全身服務,一方面舒緩疲勞緊繃,一方面可以增進情趣——」

「謝謝你,嬸母。」她講了一長串,他簡短了結。「禮物我收了,走吧,送您到港口搭船,十分鐘後有一艘走祭家海島航線的要——」

「你做什麼急著趕我?」蘇林好整以暇喝著稍冷的茶。

「堂嬸出門太久,剛出生的小堂弟會想母親。」羅煌站起身,收收桌上藥罐。「以後寄送就行,堂嬸不要大老遠奔波——」

rRegen——」她總算要說明來意了。「你清楚吧?」

羅煌重新落坐。「沒見過。」Regen是RedAnchor「尋找景未央接班者」活動中脫穎而出的亮麗新人,截至目前,他沒見過本人,對她的印象僅憑海報照片和屏幕。何況,景未央的接班者、繼承者,這般字眼,像是他心頭上的死穴。「堂嬸,為何提她?」

「希望你照護她。」蘇林將視線從陽光中橄欖樹影移開,往旁望住侄子俊邁的側臉。「羅煌,Regen是我的老師兼學姊杜笙笙醫師的獨生女,這孩子任性鬧家庭革命,逃離醫學教育,堅持從影,她母親很不放心,想找個穩重可以信任的人待在她身邊——」

「我是那個最佳人選。」羅煌一語直道,幫她結論。

穌林喝完茶,擺回空杯。「我去搭船了。」她持起包包。

羅煌站起來,接提么堂嬸的包包。

兩人一同走向客廳門口。

「羅煌,你有伴侶,還要你做這種事,你的伴侶會不會吃醋?」蘇林就是顧慮到這點,一開始才不表明。

羅煌不吱聲,過了小廳,繼續朝玄關走。吃醋?她會嗎?

「我會照應好杜醫師的女兒,堂嬸可以請杜醫師放心。」

羅家男兒不會拒絕女性的請託,他們天生有保護欲。蘇林滿意地拍拍羅煌強健力感的臂膀。「拜託你了。」

羅煌一手握上門把。午後陽光像雨絲——黃金雨絲灑在玄關天窗下的銅鈴,銅鈴驀地搖響,在他正要開門之際,屋外有人先拉環。

蘇林說:「這麼巧!我要走,又有人來訪,你今天可真忙。」

「應該是潘娜洛碧小姐和小鐵回來了。」羅煌說著,打開門。

門外不是潘娜洛碧母子,一條纖細單影微微震晃。

「你有客人?」景未央覺得自己問了蠢話。她應該才是不速之客。

「怎麼了嗎?今天還是我的假期——」羅煌這話坐實了景未央的感受。「我現在有點事,你可以先進屋等。」他看著她冷定絕麗的美顏,將門拉得更開,讓蘇林先行。

蘇林朝景未央頷首一笑。「你好。」

景未央沒表情,也沒響應。

「你要不要進來?」羅煌一手還撐著門板。

景未央這才點頭,進屋去。

屋門緩緩關闔中,她聽見間間斷斷的對話聲。

「她就是你的老闆……沒想到本人更漂亮……啊!我忘了跟她要簽名,再等我一下——」

男人說:「別鬧了。」

屋門關實,什麼聲音都沒。

站在玄關,景未央抬頭望著天窗,一片纖雲截窗劃過,卡在那兒不走。他向女人介紹她是他的老闆?那女人呢?女人是什麼身分?

景未央咬了一下嘴唇,收低臉容,覺得那雲絲不在天上,在心上,纏得說不出什麼滋味。

她走過入口小廳,進客廳,坐在橄欖原木桌邊的環弧檸檬黃沙發。桌上有一本雜誌、一隻彩繪發條鳥,她拿起封面羅煌的雜誌,翻閱那一篇「女性最想上床對象新王冠」的報導,羅煌堪稱近期性感指數竄升最快的男星,千千萬萬女性都看上他那兩塊胸肌、八塊腹肌、長腿長胳膊、古銅色肌膚……

合上雜誌,景未央改拿玩具鳥兒,轉扭發條,讓鳥兒拍翅跳躍一圈一圈橄欖樹年輪。

一圈年輪是多少時光的累積?牆角骨董立鍾恐怕擺盪不出這數字。

景未央第三十二次上緊發條,放鳥兒跳出桌紋最外圈,啪嗒一聲摔在地毯上,兩隻腳死命蹬著,直到靜止。還要多久?他要她等多久?她是他的老闆,來找他談工作,他居然教她等。

他知不知道剛復出,就耍大牌,是很不敬業的行為。他該注意一下行為,不是被媒體叫了「神」,就可以什麼都不管。

撿起發條鳥,景未央靠回椅背抱枕,隱約感到開關門幽響,她把鳥兒擺至桌上它原來待的地方,等了幾秒,沒有聽見腳步聲,她知道是他,唯有他走路無聲無息,怎麼樣都聽不出一點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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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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