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居之樣確信,這兒天氣太炎熱,熱得讓那些傢伙臉孔爆紅,與扶桑花一樣紅,不過,表情猙獰,沒有花美。
「簡直是一場鬧劇——」居之樣雙腳剛站定。
「狗娘養的!」吼罵迫近。
居之樣反射地回首,來不及閃躲,吃下一記勾拳。
「Regen的吻是我的!」狂囂亂叫,西裝革履的男人酒後亂性,將他當死敵。
居之樣莫名其妙挨揍倒地,在沙地上躺成奄奄一息戰俘模樣。男人哈哈大笑,重踩他胸口兩腳,鞋尖踢起一把沙子往他臉上蓋。
居之樣劇咳幾聲,滿嘴沙。這些「善心人士」的錢他不想要……他想要罵幾句他認知里最髒的話,喉嚨竟發不出聲,隱淌一股咸澀腥熱,他側過臉,嘔的一聲,吐出逆流的鼻血。
Scheie!這什麼慈善派對!讓他這個慈善人滿臉鮮血,半失意識,倒地不起!
這個男人超級倒霉……
何蕊恩再次見到居之樣躺平慘狀,總覺得上帝待人有祂一套公平法則。瞧瞧,這男人一副天賜的絕倫無瑕臉孔,搭配贏過模特兒幾百幾千倍的精實八塊腹肌軀幹,還有一顆聰明好腦袋,是個全才、全科醫師,好像全世界男人的優點被他一個人佔盡。
嗯,的確。誰都有理由可以狠打他一頓!要不,就真的很不公平了……
何蕊恩趴伏在枕頭上,伸長手,纖指輕觸男人的睫毛。他連睫毛都無可挑剔,很少有男人睫毛長這麼好看的。
「是假的嗎……」何蕊恩喃喃細語,兩指微微施力拔扯居之樣閉合的雙排眼睫。
他熱衰竭昏死了,一動也不動。她改捏他直挺的鼻樑,胡亂揉擰一番。「昨天還見血呢……你真倒霉——」開心地笑了起來,她美眸閃亮,玩性高張,紅唇貼在他耳邊,呵氣似地說:「我來幫你改個運,驅走晦氣。」離開床鋪,她走往窗下靠牆的寫字櫃,拿取化妝包,再回床上。
她想,他打扮成女人一定異常姚冶!她記得他的眼珠是灰藍色的,眼形狹長,很適合神秘貴氣的眼妝。唇彩呢,不需要太紅,太紅會讓他變成電影里陰柔俊美的吸血鬼扮相。啊!
她的大行李箱里,有好幾頂假髮呢,等會兒,選那頂金色法拉頭給他戴,他的膚色比一般男人白皙許多,戴金色假髮鐵定好看、風情萬種!
「把你打扮成幸運女神,今後絕對不會再倒霉,沒意見吧?」何蕊恩嬌笑做決定,恍若她就是上帝,自在愉快地在昏厥不醒的居之樣臉上撲粉、畫黑畫白、刷紅刷綠又刷紫。
不舒服。居之樣非常討厭休息時,被寇希德用鳥毛作弄。
他不止一次發誓過,要是那傢伙膽敢再犯,他這個大學長絕對祭出暴力,剁了那個不知自己排老幾的傢伙的手!
總是這樣,他在恍惚之中發誓,醒來已見沉默寡言的莫威廉在揍人,之後,他沒剁人手,反得勸架平和火爆場面。
但,這次,寇希德這傢伙實在太放肆,不單是用鳥毛,似乎還用了夾子、鑷子弄他的眼睛,分明把他當成待制標本的鳥屍!
寇希德這渾蛋!他發誓,這次非得將這熱衷鳥事的渾蛋碎屍萬段!
居之樣再次於半夢半醒中,發了一個狠誓,並且奮力地睜開眼睛。
「啊!」何蕊恩一個舉手投降動作,美眸眨巴兩下。「夾到你的眼皮了嗎?」笑了笑,無辜地說:「我不太會使用這種東西,我的美妝師說我的睫毛夠翹了……」晃晃手上的器具。
「我的不夠翹嗎?」聲線直冷的嗓音,居之樣在張眸的第一秒,寧願自己還在夢中,在夢中碎屍萬段寇希德。
又一次,他的誓言實現不了。他盯住臉龐微俯的女人,大掌一抓,握住她持睫毛夾的右手,同時,看見自己肘臂內側扎著針頭。
「你別亂動!」何蕊恩輕呼了一聲,瑩亮的大眼睛慢慢地、柔媚地眯瞅著居之樣。「這不是我專長,我的技術可沒那麼好,萬一戳到你的眼睛可就糟了……」整個人趴到他胸膛上,探出沒被捉住的左手,纖指撥弄他的睫毛。「很翹,你是很翹很挺,但是還不夠——」
很翹?很挺?還不夠?
居之樣覺得心頭燒起了一把火。
這女人根本瘋了!
拔掉手上的針頭,他雙掌抓扣她肩膀,將她推離他胸膛。「大明星,你這是在做什麼?錄整人節目嗎?你走的路線應該不需要嘩眾取寵——」
「聽起來你好像很在意我。」眼神流泛自信光彩,她紅唇彎揚,柔荑握住他的手腕,移動身軀,腰臀一側,優雅地斜坐在他肚腹上。
居之樣抽了一口氣。這女人瘋了!
她身上的黑衫,使她的肌膚白得邪惡,使她的嘴唇紅得邪惡!這個徹徹底底的女巫,吐氣如蘭地說:「如果這是在錄整人節目,你覺得觀眾們想看到你什麼反應?」她的手疊壓他胸口,順過那結實均勻的肌理,又道:「好硬——」
居之樣猛地彈坐而起,揪擒她的雙手。「Regen小姐!你太過火了!」他也很火,近乎抓狂,但沒有一把將她推落床下,潛意識裡的教養制約著他,令他無論在如何的窘境都不會粗暴對待女士,即便她是個女巫——坐在他身上的妖冶女巫!
何蕊恩佣美地一笑。男人的突然起身,讓她的坐落處從他腹部變動到他大腿,她毫不迴避這般敏感的接觸,對著他的臉龐,紅唇徐緩張合,嗓音誘人地傳遞:「你的反應好大——」
「真是太好了!」一陣男中音夾雜鼓掌聲呼道,截斷女人甜媚的聲調。「你們都醒了!」
居之樣猝然跳下床,他真以為是整人節目在錄像,幕後黑手現身了。
海英沒看錯,他開門的剎那,何蕊恩是坐在居之樣身上。「你剛剛那個樣子,讓未央小姐瞧見,她一定會氣得昏倒。」
他自門邊走往床邊,一掌拍拍全身上下只著扶桑花圖樣短褲的居之樣。「艷福不淺啊,老兄——」
居之樣轉頭,甩掉海英的手。「不要開玩笑了!」
噗地一聲,海英捧腹大笑起來。「這真是傑作啊!」手抽筋似地抖顫著,指向居之樣的臉龐。
「你們在搞什麼鬼?」居之樣瞠睨海英,而後一秒,回眸怒視床上的女人。
何蕊恩慢悠悠地下床,款步移至兩個男人中間。「你讓我和他躺在同一張床上,還敢提未央——」
「沒辦法,」海英低抑笑聲,聳肩打斷何蕊恩的抱怨。「這艘緊急醫療艇只有一間艙房,你們兩個同時情況危急——」
大約兩個小時前——陽光直射頭頂,就一個北國人而言,絕對是酷熱難忍的典型海島正午,何蕊恩穿著一身既哀婉也飄逸又頹廢中帶高貴的黑裙衫,一副哥德風格墮落天使形象,違禁而曼妙地在天國領地般的純白沙灘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