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玉錦閣,在龍翱的府第中是一個特殊的院落。
它位在龍翱的暖霞軒後方,兩者之間隔著一道牆,以門相通。所以在以往,暖霞軒跟玉錦閣,兩者都是龍翱單獨居住的地方,就連現在算半個女主人的璃玉也沒有進過。
然而,現在的玉錦閣里卻住進了一位客人,這怎不教知悉這一切的傭僕們感覺訝異進而揣測?
有了揣測,自然就有流言。才不過一個月,就有人在私底下傳語,其實齊懷雪是龍翱買回來的小官,作客一事只不過是個幌子。
更加深他們想法的原因,是因為龍翱對齊懷雪的呵護備至。
漸漸入冬的北京城,雖然尚未飄雪,但對生長在南方的齊懷雪而言已然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寒冷。不適應的他從入京到現在,有三分之二的時間他是發著燒的,有二分之一的時間是得躺著的。這看在龍翱眼裡自然是心疼心焦,貴重的補品不斷往玉錦閣送不說,每日一回到府第不論多就是匆匆往玉錦閣去,連侍妾璃玉都備受冷落。
憐惜在意過於明顯,即使有展勤想盡辦法闢謠,但這些舉動看在下人眼底又怎麼能不說閑話?
「展護衛,請留步。」
女子的呼喚令展勤回頭,見著人後忙拱手提禮,「二夫人。」
這個「二夫人」,便是龍翱的侍妾璃玉。
名義上雖還不正,但各個皇子在迎娶正妻前都會揀選貌美又身家清白的婢女充做侍妾,等娶了正妻就收為偏房。所以她在這府第里的地位算是頗為崇高,下人都稱她為二夫人。
「展護衛趕著送東西去哪兒?」璃玉微笑著看他手上捧著的盒子。
「喔,這是殿下吩咐送去玉錦閣的。」
這補身聖品是聖上分賜給五位皇子。而一賜下后,龍翱便令他儘速拿回來,交給專責照顧齊懷雪的翠娘收好。
這些日子,他就時而半日隨主子在宮中,半日留在府第看照齊懷雪,以防有什麼事情發生不及通報給龍翱。
「是要給那位客人的?」她笑容收下,「妾身想請問一些事情,方便么?」
「……是。」他明白地暗嘆一聲。
忍了一個月後,這位二夫人終於忍不住出聲了啊……他雖努力地想抑止流言謠傳,但,龍翱的種種行徑已讓他快要無法可想。
「請老實的告訴妾身,那位少年真的只是殿下的客人么?」她不敢直接問龍翱,只好轉嚮應該知道一切的展勤詢問。
「若不是客人,夫人認為是什麼?」凡事以主子為先的展勤,將眸光轉為恭謹卻深沉地問。
他什麼都不怕,只怕這件事情傳到賢妃娘娘跟皇上的耳里,所以現在必須得讓璃玉沒有懷疑才行。「……殿下他、是否在南方沾染上喜好男色的……癖好?」她難以啟齒般的聲音漸小,又趕忙抬頭道:「妾身並不是想對那位少年如何,只不過——這對殿下總是不好的,不是么?」
「夫人多想了,齊少爺並不是殿下買回來的。」雖然說像是半搶來的,唉!
璃玉明顯地鬆了口氣,又不放心地問:「但聽下人們說殿下對他十分呵護,每日都往玉錦閣去,而且……」她臉上微微一紅,才又低聲開口道:「而且殿下回府後,只在妾身那兒過夜兩次而已。」所以,她才會那麼的擔心呀!
「喔,那是因為齊少爺自小就體弱多病。」展勤要她放心似的笑道:「他自來北方后就時而高燒不退,所以殿下一直很擔心他,並不是底下那些人胡說的那樣,二夫人大可以放心。」
「原來如此。」璃玉鬆口氣,才又問:「那麼妾身可以去看看他么?」
「這……」他為難地遲疑了一下,「齊少爺現在還病著,殿下吩咐不能打擾。」
單單讓她看見齊懷雪或許沒大礙,但若讓璃玉真的看見兩人相處的情形,那鐵定是再也瞞不了的。
「妾身只是想看看,不會驚擾,成么?」她話中帶了些迫切地問,顯然地只是想親眼確認展勤所說的是否為真。
「夫人還是問問殿下吧!畢竟是殿下的客人,屬下不好越矩。」他一轉念,將這燙手山芋直接丟給絕對能解決問題的主子——因為龍翱絕對是不會答允的,而二夫人也不可能反抗龍翱的話。
璃玉聞言怔了怔,沉默了一下才泰然道:「也是,那麼妾身就不打擾展護衛了。」
她說完后像是放棄地轉身離開,而展勤鬆了口氣也轉向玉錦閣去。
回到府第的龍翱,每日第一件事情,便是詢問展勤齊懷雪的病情。從來了北方,或許是疲累緊張與不適應所致,齊懷雪病情十分不穩定。燒總退了又起,雖然因為照料得當而沒有性命之危,但仍是讓人擔心不已。
「沒有再發燒了么?」他神色驟然一喜,連披掛也未曾讓璃玉幫他卸下,就匆匆地想跟展勤連袂趕往玉錦閣。
「殿下,妾身可否跟您一起去看望那位少爺?」見他一回來連話也沒給就又往那裡去,璃玉忙小跑步地跟在他身邊,大著膽子提出了要求,「來者是客,都一個多月了,妾身也該當去探望不是?」
她當然是擔心,別說南方男風風氣盛,北方的官員不少也養著男寵;而又因為男子無法生育,所以多數人的妻子都是睜隻眼閉隻眼,寧願丈夫賣男寵也不願娶小妾。
但她不同。她現在雖然被稱一聲二夫人,賢妃娘娘也認同她,但在龍翱娶正妻前她是不可能有真正名位的……若龍翱真的有了個百般疼愛的男寵,那麼她僅有的這些都將會不保。
所以她定要親眼看看那少年,才能安心。
龍翱聞言停住了腳步,一眼就往身邊的展勤看去。而展勤只是點了點頭,苟些愧疚似的垂手退到一邊去。
「璃玉。」他轉頭看著自己的侍妾,以平穩卻威儀的口氣道:「他怕生也體弱,現在不是時候,你能明白么?」
一來,是不想在懷雪還沒完全適應環境前又讓他接觸到陌生的人,令他害怕緊張;二來,或許是心底那份情感作祟……他怕讓人見著自己的寶貝,尤其是有種危險性的時候。
「是……妾身明白了。」一個軟釘子帶著不容置疑的口氣還了回來,璃玉雖有些不甘,但也只能畏縮委屈地低下頭。
「你先回去吧!」他語氣轉為溫和地說完,轉頭就離開。
見到他要走了,璃玉又慌忙抬起頭來匆匆地追上去問:「殿下,您晚些是否到妾身那兒進膳?」
龍翱頭亦不回地擺了下手,「晚點我讓展勤告訴你,別跟來。」
「那,妾身就回去等您。」她停下腳步,擠出笑容地目送龍翱離去,仍沒等到龍翱回頭看她美麗的笑容一眼。
留下展勤在門外,龍翱一進房門就對要行禮的翠娘壓了下唇示意她別出聲,然後走過床沿輕輕伸手去探床上小人兒的額頭。
「今日午時退燒的。」專責服侍齊懷雪的翠娘跟了過去,帶笑看著輕道:「少爺原想等殿下回來,可是喝了葯就撐不住睡著了。」
她今年方二十六,因為死去的丈夫是大夫,所以略懂些醫理。身為寡婦的她帶著自己四歲的孩子原是過得十分刻苦,但龍翱允了她只要她盡心侍奉齊懷雪,那麼便派人為她教養孩子直到成人,並且在孩子長大后,讓他留在自己身邊辦事。
只是感激允下的她沒想到,會讓這位尊貴的人物這麼介意的,是個純得像孩子的病弱少年。
她雖隱約地聽到了府內的流言,但,龍翱雖是不尋常地寵愛憐惜這位少爺,卻又沒有任何令人非議的行止。
一個月下來,她也將這視為尋常。
「他睡了多久?」龍翱讓自己的眼從那張臉上移開,平穩地問道。
「兩個時辰。少爺向來睡得不久,也差不多該醒了。」翠娘看了看外邊暗蒙的天色回答道:「奴婢去弄些粥品來備著,殿下是否要一起用些?」
「嗯,照他素日吃的多弄一份來就成。」回了京城后他們都沒在一起用膳,難得今日在他用膳前就回府,自然是得陪陪他。「奴婢知道。」
翠娘退出去后,龍翱想起三天前得了料子吩咐工房儘速裁製的衣物應該是好了才對,便叫了展勤進來。
「將縫製好的花罽裘衣跟絨衣取來。」他吩咐道:「還有,我今晚就在這兒用膳,你拿了東西順道告訴璃玉一聲,然後自行去休息吧!」
「屬下知道了。」
等展勤也離開,他才眸光溫柔地凝視著齊懷雪的臉龐。
在南京時細細補養出的一些血色,才不過回京一個多月就又沒了,身上的藥味也更加地濃重。他是否不該帶他來北方,而該讓他留在自己的家鄉才對?
「……唔……翱?」齊懷雪迷糊地眨了眨眼,發現眼前真的是龍翱以後倏地就睜大眼睛,慌忙起身喜道:「你回來——」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因起身太快而感到一陣暈眩地向後倒。
「小心!」龍翱一把撈住他,習慣地連人帶著被抱到自己膝上,探了探額才道:「燒雖然退了可氣色還沒恢復,別太過好動了。」
「嗯!」他笑容滿面地邊點頭邊問著:「你回來很久了嗎?我今日起床沒多久就燒退了,本來想等你回來,可是喝了葯就忍不住想睡。」
「我剛剛才回來而已,你身上還有哪裡不舒服的嗎?」知道他想找人說話,龍翱也沒告訴他自己已經從翠娘那兒知道了。他越欣喜看見自己,或許就表示他越寂寞。
將他帶到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來到底是對是錯,他已是不願也不能再想。即使是錯,他也要固執的錯下去。
「沒有了,我想大概是適應了吧?」齊懷雪心情甚好地說著話。
都到北京一個多月了,好不容易不再時時覺得發冷,那應該就是大夫說的他已經適應這裡了吧!
瞧他神色是真的如此,龍翱也鬆了口氣,自然地伸手替他攏好微敞的衣襟,並溫柔地順好微亂的發。
「殿下。」展勤突然地走了進來,神色古怪中帶著提醒般地道:「您吩咐的東西拿來了。」
見到他的神色,龍翱即刻放下手看了他一眼,將齊懷雪安放回床榻才站起取過花罽裘衣跟絨毛氈坐回床沿。
「這什麼?」齊懷雪摸了摸膝上的東西。
軟軟暖暖的,像毛一樣卻又沒看見長長的毛絲,光潔的表面上還有花樣紋路;另一件則像是短短的皮毛,不過底下厚實,所以也是頗為溫暖。
「這罽裘跟絨衣都是西域進貢來毛料製成,十分保暖。」龍翱拿起衣服,示意他穿上確認大小以後便道:「快入冬了,這兩樣東西讓翠娘替你隨時備著,若是想出去走動或是夜裡起身就記得披上。」
「……嗯。」他看著龍翱的臉,心中微動地點頭。
他不知道為什麼龍翱會待他這般好。他們不過是在非常偶然的情形下遇見而已,但他卻這般地照顧自己,而且一次又一次地告訴他,他不會視他為累贅,又想盡辦法溫柔地安慰他。
甚少看見外人的他雖然寂寞卻也十分怕生,加上他總是以直覺看人,所以連自己的兄長都會令他有些害怕。能讓他安心的人甚少,而龍翱雖是個完全的陌生人,但他卻那麼容易地就喜歡上他。
不懂……即使這一個多月他常常不斷地想,卻還是不懂龍翱為什麼那麼溫柔,也不懂自己為什麼從開始這樣喜歡他。
「懷雪?」見他看著自己的臉發怔,龍翱微感不自在地喚了一聲。
他必須要努力抑制自己才能不在這雙眼的注視下做出越矩的行為,然而齊懷雪全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常常就這麼地發起呆來。
「啊?」齊懷雪一驚回神,蒼白臉上紅暈微浮地道:「沒什……我是說,謝謝。」
龍翱動情地眼神深邃,不自覺就伸手撫摸他的臉,而齊懷雪也沒有閃避。
即使對展勤斬釘截鐵地說了自己不會將齊懷雪當成那種對象,但是他卻常常自覺情難自己地想碰觸他、親吻他。堂堂一個皇子明明想要什麼樣的人都能得到,他卻逼迫著自己小心翼翼,只為了怕傷害到心愛的人兒。
不過是孩子——就算心中提醒自己千百次,還是壓不下慾念。
這種氣氛令展勤感覺詭異,心中一凜地看著兩人。雖然他對所有人否認府內的重重流言,但他自己卻隱隱約約地知道這流言其實有幾分真實。只不過,他絕不能讓它真的發生!
「殿……」他正想開口制止這情形的蔓延,翠娘就適時地捧著食物進來,越過他在桌面上放置好盅跟碗。
見到她頭上沾帶著白色的雪絮,龍翱便開口問:「外頭可是下雪了?」
「嗯,方才下的,是今年的初雪呢。」翠娘撥去頭上的細雪含笑道。
一聽下雪了,齊懷雪立刻眼神一亮,希冀地問:「翱,我可以去看看嗎?我沒看過北方的雪。」
他稚氣的語調與欣喜神情令龍翱一笑,帶他起身披上絨衣往窗邊的長榻走去,又怕他著涼地讓他坐在自己懷裡向外看。白色的細雪輕輕地旋舞著從漸漸轉黑的天空飄下,宛如白色軟毛一般柔軟地薄薄復蓋上地面。
「喜歡看下雪?」
「嗯,因為很漂亮。」他說著就要向窗外伸手去摸,但手還沒伸出窗子,立刻就被龍翱抓了回來。
「只能看。」他溫和卻不容反對地道。
齊懷雪心虛地點點頭,姿態自然地靠在龍翱溫暖的胸膛里看著窗外,並不時帶笑回頭地與他說話。
看著兩人溫暖濃情般的情境,其他兩人一人含笑看待,一人卻是擔心滿懷。
然而誰都沒察覺到,在窗外暮色漸沉的昏暗角落裡,璃玉顫抖地捂著嘴不甘願的淚水撲簌落下。
方才她連自己的院所都還沒踏入,展勤就來告訴她龍翱不來了。她愣愣地看著展勤捧東西離開后才感覺到怨忿,心底一橫,就偷偷地往玉錦閣來。
為什麼?她總一直想究竟那少年是什麼人物,但現在瞧見了,看起來不過比個孩子大上沒多少,連秀美都稱不上,為什麼會讓殿下這麼的重視?
怎麼辦?她不能讓殿下這麼一直對她視而不見地去寵愛一個少年,但她又該怎麼做才好?
璃玉腦子想不出方法,思索間,突然聽得屋內展勤告退跨出門的聲音,於是顧不得正在下雪就慌忙地躲到園裡的石頭後方。冷透骨的雪花令她冷靜了下來。她看著展勤似有所覺地看了下這兒后離去,才擦去淚水,下決心似地吸口氣離開玉錦閣。
夜已深,但龍翱遲遲沒有穿過兩個院落中間的那個門,回到自己的屋裡去。
或許是齊懷雪難得的好精神振奮了他,兩人用完膳以後又坐回窗前說說笑笑,忘記了時辰漸晚。而翠娘體貼地在屋裡燃起炭火,灑上一把薰香後退開,減緩了這一個月來總被藥味籠罩出的擔憂。
近亥時之時,懷裡的人兒終於打了個呵欠,顯現出睡意。
見狀,龍翱轉頭對桌邊已經昏沉欲睡的翠娘溫言說道:「你先退下吧!累了許多天,好好歇一晚。」
他果真沒有選錯人哪!每次懷雪發燒不退,都多虧了翠娘一直守著,由心地忠誠照顧著。
「是,謝殿下。」她有些不好意思,但這兩三天日夜地守著也是撐不住了,「若有事,請務必叫翠娘來。」
「這兒有我照應,沒問題的,放心吧。」他說著,讓有些倦了的齊懷雪離開他的懷抱站起身。
「翠娘,」齊懷雪開口叫住了她,對她漾出了笑容道:「謝謝你。」
看他那樣的純然笑意,翠娘也笑了,福了福身子就道:「這是奴婢應當的,少爺請好生歇息吧。」
她退出后,龍翱帶著齊懷雪回到床邊躺下,坐在床沿笑問:「喜歡她么?」
翠娘是他從七個女子中挑的。之所以挑她,除了她懂些醫理又有孩子外,還是因為她那溫和嫻靜的神態。齊懷雪能喜歡她,有一半是在預料之中。
「嗯,她有些像眉兒姐。」他頓了一頓,低聲道:「而且,她感覺像娘親。」
親切、包容、溫柔,好像娘親就該給人這種感覺,所以翠娘像姊姊、也像娘……只不過娘親好久沒這麼對他了。
「……是么?」龍翱心頭一沉,維持臉上不變的問:「你想念家人么?」
「有一些……」齊懷雪似是看出了他些微的變化,接著道:「可是翱一直陪著我,還有翠娘跟展大哥,所以我不會寂寞。」這是真的,這些日子,他想龍翱比想其他人來得多。每天一醒,就是想著龍翱何時才會回來。
「快睡吧!」他柔和地道,明白他又一次地看穿了自己的變化。
他對於別人神色的敏感,一半來自於不安與自卑,一半是因為天性的純然。或許他能隱瞞他的,也只有他從未懂、或許將來也不會懂得的情感。
「那你也要回去睡了?」他話中似有些依依不捨。
「等你睡了我就回去。」他說完,看著齊懷雪閉上眼睛。
屋外隱隱地傳來風雪之聲,屋內也不時有炭火爆開的輕微聲響。但他的眼底心底,卻只有眼前人兒的呼吸聲跟自己的心跳。
這人兒彷彿是上天恩賜給他的一樣,無論在外面有多少煩心之事,只要見著他就能感受到安詳。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確認齊懷雪呼吸沉勻,便低頭在他額上一吻。然眼神微微抬起看見他的沉靜臉龐后,卻突然難抑似的將唇往下落在唇上。
唇停留了一會兒,他忙恢復理智地抬起頭,深深吸了口氣起身離開。
關門聲后,床上的人卻突然啪地張開眼睛,大大地喘了口氣,按住自己的唇,感覺心慌亂著,狂跳得毫無理由。
他知道龍翱時常在他睡后親吻他的額或臉。開始察覺時雖有些不自在與心慌,但後來卻也喜歡上這種感覺——因為他的動作極輕,且溫柔得令他心底有種莫名的感覺舒服地蕩漾。
而後想起那次因為他哭了所以龍翱第一次吻他臉龐的情景,他便將這一切歸諸為龍翱是在安慰他,也就無疑問地受了這種行為。
但是,為什麼這一次他會碰他的唇?
雖然他不明白唇跟吻臉頰、額頭的區別,但他隱約地知道這是一種極親昵的行為。長到十四歲,這是第一次有人親他的唇。
無可解釋的行為與慌亂的心跳令他無法平靜,雖隱約地覺得有些害怕又不是那麼不舒服。而唇上感覺到的熱與軟,也久久無法在他心上散去。
這一夜,他輾輾轉轉,幾乎無法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