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程羽衣搞得一頭霧水的孟宗遠以電話召回了弟弟，三個人就這麼坐在客廳里大眼瞪小眼的。

孟宗遠看著跟前兩個各自不理對方的人，總覺得好像回到了幼稚園時代。

都幾歲人了，還這麼不成熟。他搖頭，忍不住在心裡偷笑。

「咳！」他清了清喉嚨，再度扮起和事佬的角色。

「你們兩個也別這副樣子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哼！」程羽衣別過頭，才不要看他呢！

「道遠，要不然你說。」孟宗遠拿她沒辦法，也只有轉向弟弟。

「她和入侵電腦的人是朋友。」簡單明了，孟道遠一言以蔽之的說出重點。

「咦，是這樣啊！」孟宗遠頗為意外，「羽衣？」

「認識的人啦！」程羽衣哇哇叫，「但是你也不能因為我和他認識就一直說我是壞人吧！那我和你也認識，那我能說是你要我這麼做的嗎？」

「她這麼說也有道理。」在一旁聽著，再加上先前程羽衣氣急時的那一長串抱怨，孟宗遠算是大概的了解整件事情的經過。

弟弟因這個原因而懷疑程羽衣，的確是有點太武斷了。

「但是這件事發生得太巧合了，資訊部全束手無策的問題，她一去沒多久就解決了，能不讓人懷疑嗎？」

總之，孟道遠覺得自己懷疑有理。

「道遠！」孟宗遠突然發現自己一直忘了和弟弟提起一件事，「羽衣是一流的資訊人員，在美國也是以此為業。」

「什麼？」孟道遠愣住了。

「意思就是，她一去就能處理我們這次的問題，是因為她的專業度夠。」孟宗遠露出淡淡的微笑，看著弟弟那許久未曾出現的生動表情。

孟道遠還是不敢置信。

「所以，今天入侵的那一位仁兄想必也是高手吧，後來呢？」孟宗遠將話題又拉回來。

「沒後來的啦，我就回來了。」程羽衣自己招了。

「那現在怎麼辦？」孟宗遠蹙起了眉頭，「羽衣，你認得對方，有沒有問他為什麼要來對我們公司的系統下手？」

「有。」程羽衣乖乖的答：「你們要小心，他說是有人要他這麼做的，故意弄亂你們的資料，讓你們沒辦法做事。」

「是誰？」孟道遠的表情相當可怕。

「他沒說。」程羽衣聳聳肩，「不過我想應該是滿有勢力的人，要不然應該也找不到X出來。」

程羽衣說到這兒不禁想著，一定是孟道遠在外與人結仇，才會招來這種風波。

哼！早知道就不幫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你能請對方收手嗎？」孟宗遠頗為憂心。

「我沒和他說。」程羽衣意有所指的瞥向一旁的孟道遠。「因為有人立刻說我和他是一掛的，說要報警捉我。」

「一幫的。」孟宗遠糾正，「道遠是衝動了點，可是事情終究要解決啊！」

「不用她幫忙，我直接報警處理。」孟道遠冷冷的開口。

「不用就算了，你以為我在愛哦？」程羽衣也不客氣的回嘴。

「你們兩個，在這種危急時刻，能不能冷靜一點呢？」孟宗遠輕描淡寫的勸著對峙的兩人。

「道遠，我相信羽衣和這件事無關，只是巧合的遇見熟人。」他看向弟弟，「雖然和她認識不久，但我知道她不是這種人。」

聽到未來的另一半如此的信任自己，程羽衣的怒氣登時全消了。

「羽衣，我為道遠先前的懷疑態度向你道歉。」孟宗遠朝她笑了笑，「可是我也必須說，即使對方是你的友人，我們依舊要在公司的利益前提下，將他繩之以法，也就是道遠說的採取法律途徑解決。畢竟他這次的舉動，很有可能對我們公司造成傷害。」

一番話，說得程羽衣似懂非懂的，但她還是多少了解他的意思。

「不用啦！不是我幫他說話，是你們真的捉不到他的。」

「捉不到他，難道就任由他破壞公司系統？」孟宗遠可不打算不戰而降。

「這個……」程羽衣思考著。

孟道遠冷冷的看著她，一語不發。

「我跟他研究一下好了。」程羽衣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萬一他不同意放棄的話……那我只好和他拼了。」

和X比啊，她還真的沒有什麼把握呢！

「不管他要不要放棄，我都要報警，把幕後的指使人揪出來！」孟道遠終於開口了，「不徹底查清楚的話，以後一樣會發生。」

到底是誰打算整他們公司，這件事很重要。

「嗯，這個是一定要查的。」孟宗遠點頭同意，「羽衣，你有辦法問他嗎？」

「我問看看啰！只是他會不會說……我不敢保證。」

「那就麻煩你了。」孟宗遠笑笑，「不管結論如何，還是要請你先替我們探一探，我們才能討論下一步該如何做。」

「嗯，我會努力的。」既然是情人的請求，程羽衣當然是要給他卯起全力的幫忙噦！

孟道遠在旁邊靜靜看了一會兒，挑了挑眉，轉身離開。

努力嗎？他倒真想看看她能怎樣努力。

事實證明，程羽衣果然是為愛犧牲奉獻。

一連兩晚的坐鎮在公司之中，除了吃飯、上廁所的瑣事之外，她鮮少離開電腦熒幕前，連覺都沒怎麼睡。

幸好事情已有了進展，而這一切，都得感謝那個X.

在接受了孟宗遠的請託之後，程衣自然是想辦法找到了x，要他別再繼續破壞公司的電腦系統。

而在一來一回的討價還價之後，X依舊沒被說服，不過他也沒那麼狠心，他說他只是接受別人的要求癱瘓系統，但並沒有註明一定得毀掉系統。因此他說了，只要程羽衣能解開他的病毒碼，那他也算是給委託人一個交代，就不會再為難孟道遠的公司了。

畢竟他是真的依約定癱瘓了該公司的系統，但不代表它永遠不會好。

而為了他的「聲名」著想，他也的確很不客氣的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讓孟家整個公司內部的電腦系統全當了。

也因此，程羽衣只有打起全副的精神，努力的修復系統程式，以救回已然流失的資料。

而在半夜一點的現在，偌大的空間中只剩下敲打鍵盤的聲音。

孟道遠推開門，看著最裡面的背影，走了過去。

他也沒有開口，就是這麼站在她身後，靜靜的看著。

但是程羽衣無法漠視他的存在，三分鐘不到，她就忍不住抬頭看他。

「怎麼了嗎？」

孟道遠沒被她不悅的口氣給牽動了肝火，只是一臉平靜的望著她。

「很晚了，先回去休息吧！」

「啊？」沒料到他居然是要說這個，她原本已經培養出的戰鬥力當下立刻消失殆盡。「你說什麼？」

不是她的耳朵不好，而是她實在很難相信自己剛才聽見的話。

「你聽到了。」孟道遠並不打算重複一次，卻也沒對她如此的反應多作文章。「走吧，我送你回去！」

「這……那……可是……」他難得的平和卻讓程羽衣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

「有話就直說。」孟道遠還真不習慣她這個樣子，平常連那種會笑掉人大牙的詞句都說得毫不遲疑的人，現在居然會考慮再三。

哦？是他要她直說的，那她就不客氣了。

「你真的是孟道遠嗎？騙人的吧？」

如果是孟道遠的話，才不可能這麼心平氣和的跟她說話，而且還會體貼的要她去休息。

孟道遠真是無言以對，自己在她心中的印象果然是很不好。

他決定不對這個疑惑有所回應，反正也只是會引起另一陣混亂罷了，和程羽衣解說根本是在跟自己過不去。

「走吧！」孟道遠覺得和她說倒不如做給她看，會來得快一些。

「走去哪兒？」

雖然他已經先走出幾步，可是看來程羽衣並不打算配合，因為她不但一臉不解，也沒有站起來的打算。

「送你回去，很晚了。」

「你今天有點奇怪。」程羽衣吶吶的說，並打量著他。「你發病了？」

這個女人的腦袋……孟道遠告訴自己，早該習慣了。

「很晚了，先回去吧，其他的……明天再處理。」他也只有這麼說。

「可是沒資料，你們不是什麼都沒辦法做？」羽衣不能理解的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在做的事一下子又好像不重要似的。

「是沒錯，可是也不應該讓你連著兩天都睡公司。」她並非公司員工，也非外聘人員，自己於公於私，都不該讓她如此。

「可是你們很趕著弄好不是？」就程羽衣旁聽得來的訊息，應該是這樣啊，難不成她又聽錯了？

「是趕，但不代表要讓你這麼不眠不休才行。」無論站在哪一個角度，他都不該讓她如此辛勞。「先回去休息，明天再繼續就可以了。」

避免再繼續浪費時間講下去，孟道遠直接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可是……」

當然，程羽衣的掙扎，他自然也沒當一回事。

就這樣，羽衣很乾脆的被拉上了藍寶堅尼，而後飛快的往她的住處駛去。

「這……」程羽衣直到上了車，都還不是很明白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個資料我還沒弄完耶……」

說到這個，她就不免怨恨X，太盡責了吧！居然是鎖了一層又一層，而且病毒碼還是變種的，讓她越解火氣越大。

「我說了，明天再繼續。」注意著路況，孟道遠還是鄭重的跟她再說一次。

程羽衣看著他的側臉，完全不懂。

他這是在為她著想，怕她太累嗎？

他會這樣擔心她？真的還是假的啊……他是那個每次一見面總是沒給她好臉色看的男人嗎？

是因為她沒睡而產生的幻覺嗎？

「你今天真的怪怪的。」程羽衣向來藏不住心事，現在也一樣忍不住開口詢問：「怎麼突然之間變成對我這麼好了，以前不是一副不太愛理我的樣子嗎？今天怎麼這麼好心？」

她可不會忘了，他從來沒給過自己好臉色，而且又常常支開孟宗遠讓自己找不到人，還有說話老愛挑一些她不懂的字用，分明就是在為難她！

怎麼今天他會突然轉性了？

她這麼一連串的指責，是要他怎麼回答？

孟道遠決定沉默以對，畢竟她說的也是事實，自己的確不是很愛理她，平時為了讓她遠離大哥，也做了不少「好」事。

為什麼今天對她這麼好？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

也許是因為她為了自家公司可說是全力以赴，自己理當好好感謝她。而另一方面，也許是因為看到了她難得一見的認真神色，讓自己心目中的既定印象有了「小小」的修正。

總之，自己似乎不再覺得她那麼討人厭了。

推翻了既定印象之後，緊接著就是「重建工程『，他的腦中開始重新接收程羽衣這個人。

「孟道遠？」等了半天沒聽到回答，程羽衣不死心的再問了一次：「你沒事吧？你突然對我這麼好我會不習慣的。」

自己早就習慣每次見到他總是要生一次氣，說不到兩句話一定要好好的互相「吐槽」一番，他今天這樣，讓她好無聊哦！

孟道遠瞟她一眼，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忍住了不回話。

他也早該明白她常會蹦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句子，為了避免你一句、我一句的來回混戰，還是沉默就好了。

程羽衣盯著他的側臉，猜測自己是否又說錯話了，不然怎麼她問了半天，他不答就是不答。

呵！不過他現在這個樣子，她反而比較習慣。

靠在椅座上，程羽衣的眼皮也漸漸合上了。

兩天沒睡，是真的有點撐不住……

當孟道遠停下車的時候，就看到身旁的人不知何時早已夢周公去了。

他表情未變，看著她眼睛下方淡淡的黑霧，想必是這兩天新增的吧……

抬頭看了看外頭的月色，孟道遠的目光在回到她臉上的那一刻停頓了一會兒，而後一點聲音也沒出的，再度開車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