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次醒來,嘯冷月發現自己躺在春華樓的廂房裡,而且穿著粗布麻衣。
他怎麼會在這裡?衣衣呢?衣衣為何不殺他?
難道是因為……衣衣對他還有感情?一連串疑問在他腦海里翻騰不休,希望的火花也在心裡閃耀不停,
他急著想找出一個答案。他欲施展輕功奔到風月幽樓,卻發現自己的丹田空空蕩蕩,無一絲真氣。
怎麼會這樣?驚愕不信的瞪大雙目,他再試一次,丹田之內還是一片空蕩蕩——
他的武功被廢了!他現在只是一個沒有武功的廢人。
不用費心猜測,他很清楚是衣衣廢了他的武功……這就是她放他一馬的原因嗎?
他要再見衣衣一面,他要弄清楚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飛快奔出客棧,來到風月幽樓,他卻發現,已經人去樓空。
這是怎麼回事?
嘯冷月向路人詢問,才知風月幽樓早已停止營業,當家花魁也不知去向。失去沐舞衣的行蹤,嘯冷月滿懷悵然,無精打採的走回去,卻在門口被小二攔了下來。
「你是誰?」小二不屑的脫著他。「沒錢可別想進來!」
「大膽!」嘯冷月低聲怒斥,「你竟敢擋住本座的去路?簡直是不想活了!」他一把推開小二,大步跨進樓里,「把你們掌柜的叫出來,自然知道我是誰!」
他渾然天成的領導氣勢令小二不敢放肆,連忙請掌柜出來相見。
一見掌柜來到,嘯冷月劍眉蹩緊,「你不是掌柜。」春華樓的掌柜是他親自提拔的,不是眼前這個陌生人。
「老夫確實是掌柜。」老掌柜好脾氣的回答。
「春華樓掌柜是本座親自選出來的人,本座不會不認識。就算要換人,也該經過本座的同意。」
「此地是醉仙樓,不是春華樓,是公子弄錯了。」老掌柜好心的向他解釋。
「不可能!」他不信!
「兩個月前,這兒確實叫春華樓,後來冷月堡垮台,名下產業全部歸人我家主人名下,春華樓也易名醉仙樓。」
「你說什麼?」嘯冷月一把揪住對方的衣襟,「冷月堡垮台了?不可能!」他不相信自己一手建立的冷月堡就這樣化為烏有!「這是事實。」老掌柜說完便轉身離去,留下嘯冷月一人呆得發怔。他要回冷月堡!他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武威王爺李煜來到沐舞衣位於京城郊區的別莊,不等僕人通報,徑自走人沐舞衣的書房。
「看來我打擾你了。」
見到來人,沐舞衣放下手中的賬簿,用眼神示意婢女退下。「有事嗎?」
「我已經幫你弄垮了冷月堡,你答應我的事也該做到了吧!」李煜也不多說,直接道明來意。
「王爺弄錯了吧!」沐舞衣倒了一杯茶送到李煜面前,「當初我是說,如果你幫我弄垮冷月堡,我會『考慮』告訴你,你想知道的消息。」她特彆強調「考慮」這兩個字。
「那你考慮得如何?」他咬牙切齒的問道。他已經沒有多少耐性了!
「很抱歉,我不能告訴你。」不是她不幫忙,而是對方不想見他。「沐舞衣,你別太過分了!」他氣得雙拳握緊,青筋暴突。
「要怪就怪你自己。」沐舞衣毫不空氣的數落他,「傷透了人家的心,現在人家不想見你,我也沒辦法。」兩手一攤,她撇得一乾二淨。
畢竟是自己的師姝嘛!她當然是站在師姝這邊。
「沐舞衣,你……」李煜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你過河拆橋,我會讓你後悔的!」那就別怪他破壞她的計劃!「我就是不靠你,也能找出她的人!」他撂下狠話,轉身離去。
沐舞衣拿起他沒碰過的茶杯,輕啜一口上等的香茗。
這麼好的茶,不該浪費。
對於李煜的威脅,她完全沒放在心上。
武功被廢,讓嘯冷月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走;身無分文,讓他連想代步的工具都沒辦法,一日三餐靠著自己採摘野果,運氣好一點還能抓到野味。
過慣了呼風喚雨的日子,如今的一無所有令他只能拮据度日。他明白這是衣衣給他的懲罰,所以他毫無怨言,甘心承受。
一路上,他聽到了傳言說冷月堡垮了,堡主武功盡失,已經成為一個廢人。
想不到他武功被廢的消息那麼快就傳遍江湖……想來又是衣衣放出去的消息。
利用他被囚的日子,奪下他辛苦建立的冷月堡,廢了他武I功,又放他出來自生自滅……為了報仇,她真是用盡了心力。
衣衣呀衣衣,你真不打算給我安穩的日子過嗎?
當初創建冷月堡時,他用了些不正當的手段;冷月堡建立后,為了生存,也搶奪不少生意,自然就惹了些仇家。
如今武功被廢,仇家一定會趁機尋他的晦氣……衣衣呀!你這招借刀殺人之計可真毒啊!!
為了平安回到冷月堡,他盡量走荒僻的小路,低調行事,避免碰到仇家。
歷經千辛萬苦,他終於回到冷月堡一
望著斷壁殘垣,嘯冷月心如刀剛。
被焚毀的半截樑柱橫倒在地上,阻止了他前進的步伐;祝融肆虐的跡象明顯可見……
樹倒猴猻散!冷月堡垮了,他的手下也走光光了……坐在被焚得焦黑的大石頭上,嘯冷月對前途深感茫然。
他該何去何從呢?
雜沓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宣告他的麻煩來臨了——
方站起身,便見十多名大漢團團圍住他。
「嘯堡主,好久不見。」領頭之人一臉殺氣。
「是很久了。」嘯冷月滿不在乎的回話。他雖然失去了武功,但還沒有把這群跳樑小丑放在眼裡。
「咱們是來殺落水狗的。」他等這一天等很久了!
「落水狗也是不好對付的。」他們只怕要失望了!
「來人,上呀!」領頭的人一個揮手,十幾名大漢便圍攻嘯冷月。
嘯冷月雖失去深厚的內力,但是勝在手腳靈活,跳躍閃躲之間,讓對方疲於奔命,一時之間也無法打敗他。
眼見久戰不勝,那領頭之人心中不耐,遂趁嘯冷月不備,往他的臉上撒出石灰——
「呀!我的眼睛——」突如其來的刺痛,令他破口怒斥,「卑鄙無恥的小人!」失去視力令他無法閃躲,被對方拳打腳踢。
「給我狠狠的打!」見嘯冷月毫無反擊能力,領頭人下令痛打他,藉此發泄滿肚子的怨氣。
嘯冷月失去自保的能力,只能任拳頭如狂風暴雨擊打在身。他硬是忍住痛,不哼一聲。
他絕不向這群無恥的小人屈服!
「住手!」一聲如龍吟般的斥喝傳來,聲止人到,十幾名打手也同時被來人打倒在地。
見來人如此厲害,領頭人知道今日無法收拾嘯冷月了,連忙向夥伴們使個眼色,眾人便七手八腳地相偕攙扶離去。
「你沒事吧?」見嘯冷月被打得鼻青臉腫,來人關心的問。
「多謝閣下相救。」好耳熟的聲音呀!他一定認識這個人……
「只是我的眼睛——」他怕自己會失明。
「放心,只是普通的石灰粉,洗乾淨就沒事了。」來人扶住嘯冷月往河邊走去。
嘯冷月洗過眼睛,想向救命恩人道謝,抬頭一望驚愕的愣住了!
他萬萬沒想到,救他的人竟然是武威王爺李煜。他的情敵——
李煜再次不請自來的踏入沐舞衣的書房。
「看來王爺喜歡當個不速之客!」沐舞衣不滿的瞪著眼前把她的書記當成他家的男人。「不管王爺來幾次,我的答案永遠是不知道。」他休想由她這兒知曉師姝的下落。
「放心,我不是來逼著你要答案。而是給你送個消息來。」他不理會她的怒視,自動自發的給自己倒杯茶。
「什麼消息?」她疑惑的蹙眉。
本以為經過上次的不歡而散后,武威王爺是不會再來打擾她了。今天他又大駕光臨,定不尋常。
沐舞衣心中隱隱有股不安的感覺……
「快說!」見他一派悠閑的喝著茶,沐舞衣忍不住催促他。
「嘯冷月死了!」他丟出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你說什麼?!」沐舞衣的臉色悠忽發白。「你再說一次!」她不相信!他不可能那麼簡單就死了……
她不相信!
「嘯冷月死了。」李煜很「好心」的又說了一次。
「你騙我!」沐舞衣激動的揪緊他的衣襟,無法接受這殘酷的事實。「你是騙我的,對不對?」她用力搖晃他的身子,一心要他改口承認欺騙她。
「你不信?」拉下她的手,李煜撫平衣襟上的皺褶。「那你自個到冷月堡的後山去祭拜他的墳!」狡儈算計的眼瞳看著她失魂落魄的小臉。
哼,心痛了吧!惹火他的下場就是如此!
「不會的,這不是真的……」沐舞衣仿若無主孤魂,語音飄渺。
她是恨他,她是要報仇,但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他呀!因為她還是愛著他……
他死了,她怎麼辦?
她一個人怎麼活下去?怎麼活在沒有他的世界里?
「你廢了他的武功,又放出這個消息,不就擺明要他的仇家去找他的晦氣?現在人死了,你不是該放鞭炮慶祝嗎?」李煜見她神色滿含痛楚,還火上加油。「一切都按照你的計劃,冷月堡垮了,嘯冷月也死了……將來到九泉之下,你也有臉見你爹了。」
沐舞衣完全沒有反應,一徑沉浸在自己的哀傷里,沉淪在失去情郎的心痛里……李煜沒發現她的異樣,徑自說個不停。
「恭喜你,終於報了血海深仇,還奪去了人家辛苦的——」他話未說完,便聽到重物倒地的聲音,低頭一看,見沐舞衣因受不了刺激而昏倒在地上。
看來嘯冷月的死,對她實在是天大的打擊——
本以來沐舞衣只是受不了刺激而昏過去。哪知她醒過來后,卻變成一個不言不語,不會哭也不會笑的木頭娃娃,只是坐著一動也不動,對任何人的話都沒有反應。
這下可急壞了李煜,連忙請來御醫為沐舞衣診治。
見老御醫收起藥箱,他心上前詢問:「太醫,沐姑娘的情況怎麼樣?」希望她沒什麼大礙,否則他一定會死在嘯冷月的手裡!
老御醫搖搖頭,「這位姑娘受到很大的刺激,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老夫也無能為力。王爺還是另請高明吧!」話一說完,他便背起藥箱走人。
李煜心阻攔老御醫的腳步。「難道真的沒有辦法?」
如果沐舞衣永遠都是這樣,那他不就永遠都不知道「她」的下落了?他不要呀!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心病還需心藥醫。」老御醫說完就閃過李煜走了出去。
心病還需心藥醫?!
既然她是因為聽到嘯冷月死了才會變成這樣,看來也只有嘯冷月才有能力喚醒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