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梅凈亭得知妹子失蹤后，急如熱鍋上的螞蟻，遂派人請來唐擎天共商對策。

見唐擎天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院落，他連忙迎上去，「你都知道了吧！」

「嗯！」唐擎天憂心地點頭，心中牽挂著梅凈霜的安危。「可把附近都理過了？」

「方圓三十里全理過了。」他這妹子可真是個惹禍精！「少門主，看來要麻煩唐門了。」

「三少儘管開口。」

「我決定擴大理索的範圍，惟恐人手不足，懇請少門主調借些人手。」

「這沒問題。」唐擎天一口允諾相助。只要能找出霜兒，就算動員唐門全部的力量也在所不惜。

「我待會兒回房修書一封，也請少門主派人送到鎮江。」這麼大的事，還是要通知老爹一聲。

「我會讓人快馬加鞭送到梅世伯手上。」

「多謝。」

「我先去做些安排。」唐擎天拍拍梅凈亭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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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梅凈霜忙碌的身影在一畦葯園裡施肥、澆水，仇煞心裡五味雜陳。

當初答應她可以開闢一個屬於她的葯園，是不想她一直黏在自己身邊；可是見她為了葯園而疏忽自己，他心裡又莫名的不舒坦，好似被冷落了一般。

呸！什麼冷落，他又不是深閨寂寥、等不到丈夫寵愛的怨婦！可是心裡那股濃得化不開的酸味又從何而來？

「霜兒，該用午膳了。」若不叫她吃飯，這丫頭會在葯園裡忙得忘記用膳。

「哦！來了。」梅凈霜趕緊把手洗凈，一蹦一跳的來到仇煞身邊。

牽著她的玉手走到一座涼亭坐下，仇煞這才要啞仆放下手中的午膳。

梅凈霜蹙著眉瞪著眼前堆得像小山高的食物，覺得肚子已經飽了。

「仇大哥，我吃不下那麼多。」她委屈地討饒。

「你太瘦了，應該多吃一點。」跟她吃過幾次飯，他很清楚她的食量比小鳥還小。

「可是——」她真的吃不下。

「沒有可是。快吃吧。」

梅凈霜用筷子撥弄碗中的食物，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她的舉動全部落入仇煞的眼中。

「怎麼了？飯菜不合你的口味？」他半垂著眼，借著長長的睫毛掩飾眸中的凶光——

難道她早發現飯菜里有問題，所以總不愛吃他為她準備的食物？

「不是！」梅凈霜急急搖頭，「我是真的吃不下。」

抓住她的手，仇煞專心地為她把脈——一點中毒的跡象都沒有。為何呢？

「仇大哥，你為什麼每天都替我把脈？」

「怕你中毒呀！勾魂林里毒物最多，你要是一個不小心中毒，你仇大哥可是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表面上笑言晏晏，仇煞心裡再次為自己的毒藥失效而痛心疾首。他的毒對她而言根本毫無殺傷力！

「仇大哥，你儘管放心，我不會那麼容易中毒的。」她甜甜笑道。

知道心上人這麼關心自己，梅凈霜的心窩裡可暖呼了。

「這麼有把握？」他笑眠著她。

「當然噦！」她皺皺鼻子，驕傲的抬起頭說道：「我爹是江南有名的神醫，我們家專營藥材生意，是江南最大的批發商。我從小跟在我爹身邊，耳濡目染下，多少也懂些醫病解毒的方法。」

「這麼說，你家學淵源噦！難怪你能平安的進出勾魂林。」

「進出勾魂林不是很簡單的事嗎？」只要用兩隻腳走，那有什麼難的？

「是很簡單，可是我在林中布下數十種無色無味的劇毒，想要有命進出，那可不簡單。」聽他說得雲淡風輕，她的一顆心卻揪著難受。她沒忘記初見面時，他眸中的孤寂和冷意。

「以後有我陪著你，你不會再寂寞了。」握住他的手，她如立誓般說道。

他嗤之以鼻。「你的意思是說，要一輩子留下來，不再離開？」他甩開她的手，才不會相信她的話。

人心善變，他見多了；豈會輕易相信一句隨口而出的話！

「我是認真的。」她紅著臉，囁嚅的道：「我……喜歡你。第一眼……見到你時，就喜歡上你了……」她這樣說會不會很不知羞恥呀？她咬緊唇瓣，不知所措的想著。

「這些話你說說就好，我不會當真的。」等她認清他的為人，她就會嚇得離他遠遠的。

「我是認真的！」梅凈霜睜大一雙水靈靈的眼眸，認真地直視他的眼。她要如何才能讓他相信她呢？

閉上眼眸，她彷彿在思考什麼重大的決定……再睜開眼時，靈燦的美眸閃爍著堅持的光芒。

她主動走進他的懷裡，纖細的手臂攬上他的頸項，大膽地坐在他的腿上。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我只好用……行動表示了。」她的心跳得飛快，連話也說得結結巴巴。

「你不怕嗎？」見她投以不解的目光，他好心的為她解惑，「我身上至少有幾十種劇毒，每一種都是頃刻問要人性命的毒藥。你不怕嗎？」

「你說頃刻間能要人性命，但我現在還好端端的坐在你懷裡，就表示你並不想毒死我……是不是因為你有點在乎我？」他不喜讓人近身，卻允許她接近他，她是不是可以猜想，他也有點喜歡她呢？

「你如果不怕被毒死，就盡量往我身上靠吧。」他心中明白，要想毒死她——難呀！

可是……他卻為了她主動接近而暗暗欣喜。

她是第一個知道他善用毒后，還願意主動親近他的人。

「能死在你懷裡，我也覺得幸福。」她水眸一挑，嬌媚地看著他，甜甜的笑靨掛在臉上。「仇大哥，我想吻你，可以嗎？」她還記得上回親他臉頰的感覺。

「你都主動坐到我身上了，這點小事還需要經過我的允許嗎？」言下之意是隨便她了。

她羞澀地抬起頭，將自己紅潤的唇瓣印上他性感的薄唇，隨即又害羞的垂下頭。

仇煞攫住她的下巴，不滿意她的輕描淡寫。

「真正的吻該是這樣——」

他先是輕舔她唇上的芬芳，接著禁不住情潮的泛濫，再也控制不住深深吻她，深嘗她口中的甜蜜……

梅凈霜緊緊地攀住他，任他狂風暴雨似的汲取。她想，她是真的墮落了……

良久，她軟倒在仇煞的懷裡，止不住心的狂跳。「再一次。」她喃喃地要求，愛極了兩唇交纏的感覺。

仇煞這回的吻不似先前急迫，只是輕柔地啄吻著她，蓄意要引誘她。

舌尖描繪她的小嘴，耐心地重複著如蝶撲般的輕吻，他的溫柔讓她欣然的投入，下意識的微啟檀口。

靈活的舌乘機鑽進了她溫暖的口，怕嚇壞她似的哄誘輕舔，勾起她溫香的小舌圈繞。

梅凈霜只覺有一股酥酥痒痒的快感從背脊直衝向腦門，昏沉沉地，令她全身乏力地合上眼。

「嗯……」在她柔軟口中探索的舌，帶來一種陌生的感覺，讓她不自覺地發出低低地輕吟。

好半晌，仇煞才結束這個吻，薄唇抿起淡淡的邪笑，看著她自恍惚中清醒。

梅凈霜昏沉沉地睜開眼，眼瞳燦爛。

「喜歡嗎？」仇煞低聲在她耳畔吹氣。

「喜歡。」她坦白回答。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讓她覺得很舒服。

仇煞得意的笑著，誘哄著她，「嘴巴張開。」

他的唇輕觸著她，在她的唇瓣上低語，「舌頭伸出來……別怕。」靈活的舌尖逗弄地輕觸她的小香舌，引誘她進入他唇內，與他嬉戲糾纏。

梅凈霜只覺腦袋又開始昏沉，彷彿失去思考的能力，只能柔順地聽從他。

雙舌糾纏著，梅凈霜攀在他肩上的小手越揪越緊。

良久，仇煞才放開她；梅凈霜癱軟在他身上，無力喘息。

大手拍撫她纖柔的背，仇煞頸邊快速跳動的脈搏和額上泌出的薄汗，顯示他也受到方才熱吻的影響。

依在他懷裡，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幸福的笑靨掛滿梅凈霜的臉上。她只想在他的懷裡賴上一輩子……想著想著，她緩緩跌入夢鄉。

一向帶著魔性的殘冷瞳仁，凝視她嬌憨沉靜的睡顏，溢出連他都不自覺的滿滿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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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煞推開梅凈霜的房門，濃郁的藥草腥味迎面撲來，他嫌惡地睇著她手上的葯泥湯。

「為何你每天早上一定要喝這噁心的東西？」

他真佩服她能面不改色的吞下這一團葯泥。

「它對我的身體很好。」

「我看不出來它好在哪裡。」他厭煩地轉過身，不想聞那噁心的腥味。「你往後也別喝了。」

「不行。我的命現在可寶貝了。」她還想跟他長相廝守呢。

「你的命我自會小心護著。」沒有他的允許，誰敢動他的人！

他的人？他何時將她歸類於他的人？！驚愕的眸光一閃而過，仇煞心驚她對自己的影響力。

「那——萬一呢？」世事無常呀！再加上勾魂林里毒物最多，她一定要小心自己的性命。

「沒有萬一。」他不以為然的哼道。

「小時候我老是生病，連我爹也束手無策，還差一點就向閻王報到。」握住他的手，她試著跟他說道理。

會嗎？仇煞冷哼一聲，壓根不相信她的話。

這丫頭外表纖細嬌柔，可是連他的毒藥也難傷她分毫，實在不像容易生病的人。

「要不是認識了白眉爺爺，我早就一命嗚呼了。哪還有機會跟你認識！」

仇煞挑眉斂目，對她口中的白眉爺爺感到極度的好奇。

「說說你的白眉爺爺吧！」那白眉老人該是個世外高人。

「我小的時候病得很重，吃了很多珍貴的藥材都好不了，我爹為我愁白了好多頭髮。後來為了救我的小命，我爹在我家每一間藥材行前貼告，重金請人來為我治病，就算不是大夫也沒關係。」

嗯！那梅家老爺是急病亂投醫；看來他十分疼愛這個女兒。

「剛開始來了不少名醫，可是我的病絲毫沒有起色，反而更加沉重。我爹氣得把那些沽名釣譽的笨大夫全趕走了。」

趕得好！仇煞心中喝彩。那麼多大夫醫不好一名小女孩，還讓她受了那麼多苦，真是丟臉！要是他出手，一定把他們全打趴在地上才放人。

「最後來了一位長得仙風道骨的白眉爺爺，我爹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讓他一試，沒想到我的病情反而穩定了下來，我爹欣喜若狂，便請他留下來。白眉爺爺一待就一年，這一年他把我的身子完全調理好，還教了我好多有關藥草和植物的知識。」

「那位老爺爺弄了什麼靈丹妙藥給你吃，能讓你的身體變得那麼健康？」仇煞套問道，邪肆的詭笑佔滿陰邪魔魅的臉龐。

也許……這就是她能抵抗他毒藥的原因。若能知道那老爺爺用什麼藥材和方法，或可助他煉出毒性更強的毒藥。

「好像是叫朱果的紅色果子。」霜兒歪著頭想了一下，「每天早上一定要吃一顆。」

「朱果？！」仇煞不敢相信的瞪大眼。那可是天下珍奇的靈丹妙藥呀！

尋常人吃上一顆就可延年益壽、病毒不侵，這丫頭居然幸運的吃上三百多顆！難怪他煉製的毒藥在她身上毫無用處！

見他訝異的神色，梅凈霜俏皮的皺皺鼻子，吐出丁香小舌。

「那時不知朱果的珍貴，我還嫌它苦澀難吃，總要爹想盡辦法哄我吃下去。」

「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輕擰她秀氣的鼻頭，他眼中帶著溫柔的憐意。

「除此之外，白眉爺爺常常告誡我，每一個人的身體就是最厲害的大夫。」

「那位老爺爺可真是信口開河。要當個大夫可不是易事。」仇煞嗤笑道。

「不！白眉爺爺沒有騙我，他說的話都是至理名言。」梅凈霜堅決相信白眉爺爺不會騙她。

「哦？」仇煞挑眉，「那你倒說說，為什麼每個人的身體都是最厲害的大夫？」

「白眉爺爺說：人的身體天生對各種病毒都有抵抗力，只要給身體所需的營養，讓我身體里的器官可以充分地運作，就可對抗大部分的疾病。所以飲食最好以新鮮蔬果為主。」

「為什麼？」他急急問道，好似能抓住一絲靈光。

「因為食物經過烹煮后就失去了大部分的營養，藥草熬煮后藥效也打了折扣——其實很多事該是越簡單越好。」

越簡單越好……越簡單越好……這句話反反覆復在仇煞腦海翻騰。

是呀！他一味地尋找珍奇的毒物來煉毒，卻忽略了極為普通的毒草，也許改個方向就會料想不到的收穫。

「霜兒！」他一把抱起她，高興地直打轉，「你真是上天給我的寶貝，為我指了一條明路！」

放下她，他重重地吻了她一下，飛快地奔向煉丹房。

梅凈霜一頭霧水地看他遠去——她指點了什麼明路？她怎麼不知道？

不過，見到仇大哥那麼高興，她也跟著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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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丹房裡，充塞著難聞腥臊的臭味。

仇煞看著手中改良煉製出的藥丸，魔性的瞳仁閃著噬血的慾望。

「紅瑤，到土牢里抓個人過來。」他下著命令。

「是。」一名身穿紅衣的美艷少女領命而去。

片刻后，她抓著一名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粗壯漢子進來。

「師父，人帶來了。」

仇煞把手中的藥丸拋給她。「把葯給他吃下。」

「不——不要——」

蕭紅瑤不顧那人掙扎，把藥丸塞進他的口中。

「你們這些魔鬼！我不會放過你們的！」漢子自知難逃一死，只想在死前發泄滿腔怨氣。「我死後定化為厲鬼——」

話未說完，漢子驚覺自己身體上的變化——黑髮轉為銀絲，緊實的皮膚皺得像風乾的橘皮，粗壯身子漸漸彎下成傴僂老人……他發出驚恐至極的尖叫。

「怎麼會這樣！我怎麼會變成這樣！」破羅嗓字也轉為沙啞低沉。

「是你們！是你們這些魔鬼——」顫抖地手指向仇煞，他雙目滿含恨意，「我要——」還未說出口的話，被他帶往黃泉之下。

「哈……好一個十衰散！」仇煞狂笑著，對新提煉出來的十衰散滿意極了。

站在一旁的徒弟們，個個心底直發冷，害怕自己有一天也跟那漢子一樣。只有蕭紅瑤勾人的瞳眸綻著迷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