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副理，抱歉，十點多了，我要下班了。」夏競堯沒有強迫她留下來加班，一切都是她自願的，但今天她卻反常地提出這點。

「也好，我的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你再等我幾分鐘，我收拾一下，待會兒送你回去。」

喬以辰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不——不用了，我自己搭公車就行了。」

話說完，她立刻轉頭往外跑，似乎怕多停留在他身邊一刻會被他吃了一樣。

夏競堯對她怪異的行徑感到奇怪，二話不說立刻關上電腦，拿起了外套追出去。

「以辰，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夏競堯關切地望著她問。

老實講，有時候他常會將喬以辰和葉若歆的臉蛋重疊起來，分不清誰是誰，但兩個人他都十分關心，這是不容否認的。

「我——」喬以辰扯了扯嘴角，道：「怎麼會？我可是個頭好壯壯的健康寶寶，從小到大從來沒生病過，怎麼會不舒服呢？」

是嗎？但他明明看見她眼神有點不同，似乎一直迴避著他的視線，老是低著頭，這和她往常的反應相差甚多，令人不得不懷疑。

「公車來了，我先走了，拜拜!」喬以辰對公車擺擺手，準備上車。

「以辰，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夏競堯拉著她不讓她上車。

「哪有？我只是要回家而已。」她掙扎著。

夏競堯精銳的眼神盯著她，不再多說，放她走向公車，而他也跟著上了車。

「你——」他怎麼會跟她坐上車？喬以辰咬了咬唇，道：「副理——」

「下班時間喊我競堯。」

「好吧。競堯，你怎麼跟我坐上車了？」

「我想要探究原因。」他不喜歡讓疑惑藏在心裡的感覺。

探究！探究什麼？

這讓她好為難，好像她很小家子氣，故意鬧彆扭似的。

「我——我真的沒事，只是每天讓你送我下班，實在很過意不去。」她的頭始終低垂著。

喬以辰這才發覺其實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怕陷得更深，於是奮力想逃。考慮再三，她決定以後都自己搭車回家，可沒想到她的逃避竟引起他更大的注目，這是她不樂見的。

為什麼他要如此注意她呢？他應該別管她，只去注意他該往意的人才對啊！

「什麼話？我們雖然在公司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但下了班以後還是好朋友，何況你每天都陪我加班加這麼晚，為了你的安全，我送你也是應該的。」夏競堯並不以為這是個好理由。

喬以辰知道他說的對，也無力反駁。

下了車后，兩人走在寂靜的人行道上，氣氛有些怪異。

「競堯，你要怎麼回公司開車？」

「不用擔心，我會要司機來載我的。」

「司機？」喬以辰低下頭，從包包里找出一張名片交給他。「我覺得這個計程車司機不錯，你可以叫他的車。」

夏競堯對她笑了笑，沒說什麼。

「剩一小段路了，你先打電話叫車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在離公寓一百公尺左右，喬以辰停下腳步道。

「不急，我陪你。」他堅持要將她安全送到家。

喬以辰也不再反對了。就讓她擁有這一小段的幸福，留著以後慢慢回味吧！

「好了，到家了，再見！」在公寓門口，她說。

夏競堯凝視著她，依依不捨地道：「再見！」

他的眼神令她的心無法控制地狂跳，她慌忙地轉身，往大門走。

「等等……」

「什麼事？」她回頭問。

「沒沒什麼。」夏競堯認真地道：「如果工作太辛苦你可以跟我說，別放在心上明白嗎？」

其實剛剛她那想逃離的姿態，讓他沒來由地有些心慌，他猜想或許是工作讓她壓力太大，所以急忙解釋。

喬以辰一愣，隨即搖搖頭。「不，你誤會了，其實工作不辛苦，能夠將所學與實務相結合，我還要感激你給的機會呢！」

「那太好了。」她這麼說他就放心了。

看他一直盯著她看，喬以辰懷疑問：「怎麼？你要上去看若歆嗎？」

以往送她回家后他總是以工作太累又太晚為由，從不順道上樓看葉若歆，難道今日他想破例？「不了，我——」

「競堯哥，你送以辰回來啊？」葉若歆突然走下樓，開心地奔到他面前問。

「是。」回答她時，他的眼神一直注視著喬以辰，所以沒錯過她臉上那一絲的落寞。

「你們聊，我上樓了。」喬以辰說完立刻往樓上走。

「好。」葉若歆朝她一笑，視線又轉回夏競堯身上。「競堯哥，你又現在才下班啊，真是好辛苦喔。」

她媽媽說過，男人需要體貼，而不是個吵吵鬧鬧的女人，她正努力嘗試去做個好情人呢！

夏競堯卻答非所問。「若歆，你有沒有發現以辰這兩天怪怪的？」

「以辰？沒有啊，她很好。」葉若歆也有些擔心，畢竟人是她介紹的，她也有責任。「怎麼了？她哪裡不對了嗎？還是工作沒做好你罵她了？」

「怎麼會？她工作一向做的很好，我怎麼會罵她？」他誇她都來不及呢！

「那一定是你多心了啦！以辰是個不懂得傷心兩字怎麼寫的女孩，不像我，老是被你欺負。」她巧妙地話鋒一轉，跟他抗議。

「可是我老覺得她有心事。」夏競堯皺起眉頭苦思不得其解。

葉若歆噘起唇。她才覺得他怪異呢！每次總喜歡以辰長以辰短的，連話都答非所問，總是繞著喬以辰說個不停。

「她哪有什麼心事，以辰是個開朗活潑的女孩，可不是林黛玉。」

「是嗎？」或許真是他太大驚小怪了，思及此，他的心境豁然開朗。

拿出手機撥往家裡，讓司機來接他。

「為什麼要司機來接你，你的車呢？」

「我怕以辰出事，只好搭公車跟她回來了。」夏競堯將事情約略說了一遍。

葉若歆聽完，唇兒噘得更高了，口氣有點酸溜溜地道：「你還真在乎她。」

以前她也常跟他吵架跑出去，卻從沒見過他來追她。

「當然在乎，她是我們的好朋友。」夏競堯揚起一抹爽朗的笑容道。

好朋友！？葉若歆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他們之間——是不是太好了一點？

實在值得深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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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辰，我問你，你和競堯哥之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沒——沒有啊！若歆，你怎麼會這麼想？」喬以辰懷疑問，難道自己在無意間泄漏了什麼？

「我覺得競堯哥有點奇怪，他似乎很在乎你。」

喬以辰差點失笑，自我揶揄道：「拜託你好不好？想講笑話也要講個有根據的，這認識你們的人有誰不知夏競堯是個痴情種，他的心裡只有你葉若歆一個人，我算哪棵蔥啊？」

「你別妄自菲薄了，我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葉若歆的語氣有點酸。

喬以辰哈哈一笑，將她的肩膀一擁，道：「這是當然的了，想我喬以辰長得又美又可愛，工作能力又強，他怎麼可能不愛死我呢？」

「你少三八了，他愛死你，那我呢？」她也被逗笑了，睨了她一眼道。

「他對我的愛跟你的愛不同啦！我是他的手下愛將，而你是他的小情人。」喬以辰覺得她的懷疑太過荒謬。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像她這麼粗魯又不懂得裝扮的女孩，怎麼比得上葉若歆這嬌嬌千金女？她非常有自知之明，只是好笑不知道為何她竟然會擔心她。

「那太好了。」葉若歆輕易被說動了，又露出欣喜的笑容。

喬以辰也跟著她露出笑容，但以往快樂的笑容卻染了些輕憂。她們是這麼好的朋友，她絕對不能背叛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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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辰，這小蛋糕不錯，我媽烤的，你吃吃看。」女孩子都喜歡吃小點心，所以特地將母親在出門前塞給他的蛋糕送給了她。

「謝謝。」

「怎麼不吃？」

「待會兒再吃。那台電腦壞了，我去找總務處的人來。」她也不等他反應，直接往樓下跑。

夏競堯懷疑地看著她的背影，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如此明顯的和他保持距離，而不再像以往那般肆無忌憚地說說笑笑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知不覺中，他的眉頭也跟著深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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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以辰也不好過，她更是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情緒，幸好這段時間不長，王鈺坐完了月子就立刻回到工作崗位，而她也該功成身退了。

「以辰，真是太感謝你了，如果不是你這個可愛的代班小天使，我哪能那麼安心的坐月子。」王鈺真心地感激道。

「哪裡，這是我一個學習的好機會，何況我也領到了滿優的酬勞，和學到不少東西。」喬以辰真心地道。

「這樣吧，晚上我請你吃飯，聊表謝意。」王鈺提議。

「不用這麼客氣，若真要請客，也該我請你才是。」喬以辰非常感激她之前的帶領。

「還是我來請你們。」夏競堯突然出現在門前，霸道地道：「不準推辭。」

他犀利如鷹的黑眸專註地凝視著喬以辰。毫無意外的，一見到他，她的頭又低垂著，完全不願跟他正面對視。

王鈺敏感地注意到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卻不點破。

「哈哈！這最好了，順便提前慶賀你陞官。」雖然沒來上班，可公司上下的一舉一動她可是很清楚的，除了私事以外，不過對於他們之間那不尋常的氣氛，她可是非常有興趣的。

「那——也好，我打電話約若歆。」喬以辰知道無法推辭，低頭撥起電話。

夏競堯搶先一步切斷電話。「不用了。」

「呃！我忘了，應該你親自約她才是。那我去影印資料了。」喬以辰抱著一疊資料，直接往影印室走。

夏競堯有些氣急敗壞，他不懂為什麼喬以辰總是在逃避他，每次跟他談話就抬出葉若歆，她到底在想什麼？

「你在想什麼？」王鈺睜著好奇無比的眼睛問。

「我？什麼？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清楚得很。」王鈺曖昧地朝他笑道：「以辰是個很好的女孩，絕對錯不了。」

「這——這我當然知道，你告訴我這個做什麼？」夏競堯神色不自然地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當門一關上，他所有的偽裝全數瓦解，表情苦惱疑惑。

一直以來，他總是在問喬以辰為什麼要逃避他，總是不斷地想追逐她的視線，追逐彼此以往那種熱絡的相處模式，但他卻忘了問自已，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的注意力應該放在公事上，要不也應該放在葉若歆身上，而不是喬以辰啊！

亂了亂了，為了喬以辰的逃避，他竟覺得惶恐不安，一心一意只想再度擄獲她的視線。

但——不對，根本不該是這樣的。

她一定是發覺他太過火了，才會這麼極度逃避。

冷靜下來！夏競堯努力地分析自己，才發現自己的確是太在乎喬以辰了，這沒道理，難道是最近兩人相處的時間太長和工作上常有接觸所致？

不過王鈺回來了，而她也即將要回學校去，這種情形將不會再發生。

打電話約葉若歆參加晚上的聚會，一切即將恢復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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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當四人一起吃飯時，夏競堯刻意對葉若歆更加溫柔體貼，不時為她布菜拿東西，讓她開心得不得了。

相反的，他們兩人那麼親密的互動，看在喬以辰眼裡又酸澀又替他們高興，心裡的情緒既矛盾又複雜。

「以辰，還要一段時間你才開學，你打算做什麼？」王鈺看她那樣子實在心疼，立刻關心問。

「我想先回屏東家裡。」喬以辰早就想逃開這一切了，希望家鄉的親情能夠幫她洗滌現在的難受心情，再回來時，她能恢復以往的熱情和開朗。

「回屏東？」王鈺故意露出欣喜表情，道：「回去相親啊？」

夏競堯的心明顯地震動了一下，在自己都未察覺下，帶著惶恐和緊張的心情拉高耳朵傾聽她的答案。

「別說笑了，我才幾歲，相什麼親？」喬以辰失笑道。

「就是啊！人家以辰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青年耶，她一直希望成為一個女強人，將來還要出國留學，以便日後在商場上大展長才。」葉若歆接下道。

夏競堯唇邊溢出一抹歡欣的笑容，他喜歡這個答案。

「女強人？哇！好志氣，王姐頭一個支持你。」王鈺捧起桌上的茶杯，道：「來來來，我們以茶代酒，祝福競堯早日升經理，也祝福以辰早日成為女強人。」

「好，我也敬你們。」葉若歆難得地附和了王鈺的意見。

「還是敬競堯吧，我還早呢。」喬以辰謙虛地道。

是啊，成為馳騁商場的女強人是她一直以來的心愿，她不該再如此胡思亂想、兒女情長。

跟這段無疾而終的暗戀說再見吧！這是個永不可能的夢，只好深深埋藏在她心裡了。

女強人！她的確有這條件。

夏競堯凝視著她，雖然表面上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葉若歆身上，但他知道其實自己整個心思還是不停地繞著喬以辰打轉。他不斷自問為什麼，可心裡卻始終找不出一個明確的答案，或許這情形等她離開之後會好些，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