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司空豪剛從菱妃的寢宮出來,就遇到蘅妃正帶著幾個人氣勢洶洶地闖過來。
「蘅妃,你鬧什麼?他怒道。
蘅妃滿面都是淚痕,「皇上今日來不要護著她,我今天一定要和她論個公道!菱妃為何指使她手下的太監打我的宮女?是我出身低賤可以任她羞辱嗎?還是因為仗著皇上寵她,她就可以為所欲為?」
對於女人之間的戰爭只覺得不勝其煩,他斥責,「下人之間有了爭執,你們做主子的就要打起來嗎?那堂堂皇宮成了什麼?你們一個個皇妃身份,卻和市井潑婦一般。不準再吵,趕快回你的寢宮去!」
蘅妃不由得大哭,「想當年我入宮的時候,皇上也曾寵幸過我,這些年,我戰戰兢兢地服侍皇上,不敢說有功,但求無過。如今皇上有了新人忘舊人,臣妾不敢說什麼,但若是皇上處事不公,臣妾是絕對不服的。」
司空豪一臉煩躁,正要發脾氣,旁邊有道男聲輕輕插進來———
「娘娘,皇下憂國憂民,日理萬機,要去處理國事,娘娘此刻擋住了聖駑,用這些小事煩皇上,委實不妥。若是娘娘肯識大體,皇上心中必定感謝,也能成就娘娘的賢達之名。」
司空豪側目看出去,竟是晏清殊在旁邊勸慰。他冷峻地開口道,「聽說你近日病了?」
晏清殊立刻回道:「略感風寒而已,不想也擾得皇上清聽。」
「朕還以為你是故意躲朕的安排。」司空豪用詞犀利,不給餘地。
他只是笑笑,「皇上,微臣是來正式謝恩辭行的。」
「你要走?」哭到一半的蘅妃,被他們的話題吸引過去,不由得打斷道:「那日後誰教我撫琴?」
「樂館內高手如雲,娘娘不怕找不到好師傅。」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和蘅妃糾纏不清,更何況皇上就在面前,蘅妃越是捨不得他,越讓皇上起疑。
果然,司空豪滿面狐疑地盯著他們看了一陣,然後說道:「你跟朕來,朕有話要囑咐你。」
「是。」晏清殊跟著走向御書房。
「太子明天就要出京,去的也是靈城,所以朕希望你能和太子同行。」
司空豪的話正中晏清殊下懷,也讓他印證了自已的猜測。
「皇上,恕微臣大膽臆測聖心,您派微臣前去靈城,是否對聶將軍和太子兩人聯手有所顧慮?」
眼中精光四射,司空豪嘴角噙著冷笑說道:「你果然比朕想得還要精明,不重用你實在是太屈才了,既然你已說破朕的心思,朕也不必瞞你,近日京中刺客出沒,局勢不穩,朕懷疑和太子有關」
晏清殊心下完全瞭然,他一直聽說皇帝和太子雖然身為父子,卻暗中不合。太子埋怨皇上大權獨攬,皇上擔心太子有朝一日在宮中的刺客突然現身,似是有暗中預謀著什麼風波,此際太子又要出訪靈城……
人人都知道太子和靈城的聶將軍有著生死過命的交情,聶清瀾雖是女兒身,即是當朝第一女將,手握十萬重兵,不可小覷,
皇上竟要他這樣一個不在朝中有任何建樹和經驗的新手,擺平在官場上多年的兩人!
看出他有顧慮,司空豪安撫道:「你不必擔心,朕不是要你做什麼引起他們的注意,只要你在旁邊替朕監視著他們就好。」他叫人遞過來一個一尺來長的小匣子,看起來堅硬無比,上面掛著一個鎖。
「這個匣子就是朕和你通機密文件所用。匣子和鎖都是剛從海外一種奇特的鐵器做的,刀劈不開,斧吹無痕,只有用單獨的鑰匙才能打開。這鑰匙,你一把、朕一把,如有緊急事情,你就寫有信中,放在匣子里,叫人送到朕這邊來即可,朕會調撥十幾名精銳隨身保護你的安全,萬一有變,也可以讓你從靈城全身而退。」
聽來他要執行的任務,不真不如皇上說得那麼清閑。
晏清殊笑了笑,接地匣子,「微臣領旨謝恩。」
離開皇宮的時候,有宮女叫住他,「晏先生,蘅妃娘娘請您過去。」
晏清殊想了想,婉言謝絕,「在下明日要奉旨出京,還有多件事情沒有辦妥,只能辜負娘娘的盛情了。」
他與蘅妃、菱妃,其實並沒有人們所猜測的那些苟且之事,蘅妃更像是把他當作一個小弟弟來對待。平時把他叫去,除了讓他教她習琴外,更多的時候是聽她嘮叨訴苦。他不是宮裡的人,口風又緊,聽了也不會亂傳,反而會安慰她一些暖心的話,蘅妃因此很看重他。
菱妃對他就沒那麼單純了,幾次曾經暗中挑逗,肯定是別有企圖,好在他防範得緊,沒有給對方任何機會製造事端。
所以相較之下,他對菱妃實無好感,但那個女人不但妒忌心強,報復心也重,倘若真的惹到她,對自已絕沒有好處。
宮中的事情可大可小,可重可輕,端看上面主子的一個臉色或一句話,置身其間猶如行走在刀面上,即使長袖善舞,也說不準哪天人頭落地。
他要離開京城了,離開這片是非之地去到另一個龍潭虎穴,只是那裡……比這邊好玩多了。
羅巧眉要出遠門的事情一直還沒和姨娘、姨爺表明,她是有意要先斬後奏,名得節外生樹。不過京中有些交情不錯的朋友,她已先提前知會,連宮中的嬪妃她都去打了招呼。
菱妃正拉著她的手,很捨不得的嘆聲說:「唉,可惜你要走了,以後誰還能給我梳那些漂亮的髮式?」
羅巧眉打著哈哈,「不怕不怕,我先想幾個新樣子教給娘娘手下的宮女們,之後讓她們為娘娘梳發。」
「她們?一個個笨手笨腳的,哪有你梳得好?」菱妃又忍不住炫耀著:「今天蘅妃跑到我這裡來鬧,哈!還不是被皇上轟了回去。你看,這沒了毛的鳳凰就是不如雞,可笑她還不自知,對了,你回去之後給清殊帶個話,叫他到我這邊來一趟,好些日子沒見到他,聽說他病了,病得很重嗎?要不要叫太醫過去看看?」
「他已經好差不多,太醫也去看過了。」一聽到和晏清殊有關的話題,羅巧眉立刻迴避。
老實說,她是不喜歡菱妃飛揚跋扈的樣子,不過也很可憐宮中的女人,幾十人、幾百人搶一個丈夫,不勾心鬥角是不可能的,得寵者不囂張那才奇怪。
離開菱妃住處,羅巧眉匆匆忙忙地趕回府,路過晏清殊的跨院處,她探頭看了一眼,問:「清殊在嗎?」
婢女回答,「少爺外出還沒回來。」
不見他最好,反正菱妃那件事肯定不是什麼重要的事,自已要跟著太子去靈城的事情也暫時不告訴他,免得他生出什麼事端來。
她步伐輕快地往自已的院子跑,位在晏府最西南角、一個不太大的院子,她從來不要人伺侯。
一進院子,她就直接入了正房,今天她還要繼續收拾,聽說靈城很冷,她得多備兩套棉服。
「啊!」剛時屋裡,她就嚇得尖叫一聲——
就見床邊坐著一個人,默默地望著地上的那口箱子——那是她昨天收拾了一半的行裝。
因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一時間她竟沒有看出那人是誰。
「鬼叫什麼?」
那不耐煩的清涼嗓音,讓她終於明白他是誰,「你、你跑到我房間來做什麼?嚇人啊?」她衝到他面前氣得用手指點報的鼻子,幾乎要戳到他的臉上去。
「嚇人倒不會,嚇鬼到是真的。」他斜坐在床邊,很是優雅的姿勢,「你準備好出門的東西了嗎?」
她一震。他都知道了?「嗯……快了,再加兩件衣服就行了。」遲疑著,猜不透的她擠出一絲笑容,「天色不早,你在我的房裡幹什麼?沒事的話趕緊回去吧。」說著就伸手去拉他。
晏清殊懶洋洋地站起來,卻沒有立刻出去,看著她的箱子又道,「你只帶了衣服,也不帶些吃的喝的、用的玩的?」
「還是帶點吃的比較好。」他笑咪咪的,很和藹可親的樣子,但笑容即讓她打從心裡泛起寒意,「我讓廚房準備了些乾果蜜餞,不算多,不過十七、八樣,每樣都裝在一個小盒子里,已經裝了三個箱子,送上馬車。還有各種酒,怕你不會喝,就備了五、六種,每種不過半斤。另外又準備九連環,魯班鎖……」
羅巧眉聽得目瞪口呆,急忙打斷他的話,「你太誇張了,這樣勞師動眾的,我不過是一個人,路上有太子和我說話,這些東西太子那裡也有。」
「出門在外,不要事事都麻煩別人,顯得我們晏家寒酸小氣似的。再說,這點吃食其實就剛剛好我們兩人份而已。」
「我們兩人?」她以為她聽錯了。她出門,和他有什麼關係?
「是啊,難道你不知道,我已經被皇上提拔為靈城將軍駐軍參贊嗎?」他詭異的笑,滿足地欣賞著她震驚不已的臉色,「所以我特意叫家裡準備了最大的馬車。這一路要有勞表姐照顧我了。」
也許是月光忽然被烏雲遮住,羅巧眉只覺得未來一片漆黑……
太子的馬車在南城門等候出發,遠遠的看到羅巧眉馬車過來,司空晨命自已的部隊先走,然後策馬靠近她的馬車。
「怎麼一個人坐在馬車外面?」他取笑道。
原來是羅巧眉就坐在車廂外的車轅上,晃晃蕩盪,很是不穩。
「車內太擠了。」她噘著小嘴,很不高興的樣子。
司空晨不解其意。「太擠了?難道你的車裡還裝了什麼東西不成?」
車內有人清清冷冷地出聲了,「殿下要不要進來喝一杯?」
司空晨一怔。「晏清殊?」但隨即明白過來,笑道,「我聽說你升為靈城的參贊,原以為你要過些天才出發,沒想到你會和我們同路。」
「反正在家中閑著也是閑著,有太子作伴還安全些,免得路上被強盜山賊騷擾。」正說著,晏清殊已經打開車門,手中晃著一個透明的杯子,杯中的酒紅色的液體晃來晃去。襯著他的膚色煞是好看。
「我這裡有西域的葡萄酒,殿下嘗嘗?」
司空震眸光閃爍,很是雀躍地點頭道:「好啊,葡萄酒可是連父皇那裡都罕見,還是你有本事。」他下了馬,也進了車內。
晏清殊待他進來,便把車門關上。
司空晨疑問道:「巧眉不進來嗎?」
「她嫌車子太小,說是坐不下她。」晏清殊拿過一個新杯子為太子倒了酒。
「你這馬車還叫小?再多坐進來兩人也綽綽有餘。」司空晨笑著將酒一飲而盡,讚歎道:「味道真是不錯,再來一杯。」
晏清殊又為他倒了一杯。
他一邊喝酒,一邊似不經心地問:「父皇這一次怎麼想到要你去靈城任參贊,莫非你對軍務有什麼好的建議?」
「我哪懂得什麼軍務?殿下您看我一天到晚無非伴君彈琴,風花雪月,朝政上的事情,我從來都不理的。」
「那倒怪了。」司空晨再倒了一杯酒,卻持著杯想了想,沉聲說:「上次你來向我示警,但是一直沒有明說,為何我大難即在眼前?」
晏清殊斜晲他一眼,「殿下,清殊向來不過問朝政,上次之所以冒險去警醒殿下,是因為我身為司空朝的臣子,實在不忍心見朝內動蕩紛爭,而且我家有個傻丫頭,一直傻乎乎地將心擱在殿下身上,我也不忍見她自尋死路。」
司空晨眉尾一挑,看了看車門,「你是說……」聲音又輕了些,「外面那人嗎?」說完他就笑了,笑得很是溫文。
「巧眉的確是個好姑娘,為人開朗樂觀,又肯幫助窮苦百姓,連宮中的皇妃們都喜愛她。」
晏清殊的眉宇倏然冷凝了起來,身子也僵住了,他盯著他的臉,慢聲說道:「殿下是否知道,這丫頭毛病無數?」
「哦?」
「她是個相當狡詐的人。」晏清殊冷笑道:「自小到大,她很會討好周圍的人,您以為她是為別人著想嗎?不,無非全是為了她自已,幼時她來我家做客,就哄得我爹很喜歡她,到現在,我爹疼她還是超過我個兒子。其實,從來沒有人能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她總會巧妙地脫身。」
司空晨聽他絮叨著羅巧眉的壞話,笑道:「我倒覺得她沒有做錯,生在世上,總不能處處與人結怨吧?若能人人都像她這樣和旁人相處融洽,又不傷了自已的利益,有什麼不好呢?」
暗暗咬牙,晏清殊又道:「這丫頭還有很多不好的習慣,她喝醉酒就會將旁邊的人連打帶罵,而且因為老去給死人化妝梳頭,一天到晚渾身都是怪味,還有幾天不洗澡也是常事。」
司空晨聽了卻哈哈大笑起來。「還真是可愛,你對她滿了解的嘛。」
「同在一個屋檐下,想裝作看不到她是不可能的。」他仔細留意太子的表情,「所以,殿下有意納她為妃,也請慎重考慮。」
司空晨噙著笑道:「好,我會慎重考慮的,多謝你的提醒,話說回來,我到底有什麼大難即在眼前?」神情肅整,忽然將話題拉到了最初,「此時周圍沒有那些監視你我的眼線,你是不是可以放心一吐實情?」
晏清殊思付許久道:「殿下,這件事我只是聽得一個極為信任我的人和我私下提及,如果我說太多,只怕會給那個帶來麻煩。我只問一句——殿下,您確實想逼宮嗎?」
司空晨差點跳起來,杯中的酒液因為身體的震顫而潑灑了大半。
「清殊,你知道你說這句話是要被砍頭的嗎?」
他赫然的冷峻嚴肅,讓晏清殊無奈的苦笑。「我說不方便說,殿下非要逼問我,如今說了,殿下又以死要脅,這叫我們做臣子的該如何是好?」
平靜了半響,司空晨重新坐好,「不管你從哪裡聽到這種混帳話,以後都不許再對任何人提及,這也是為了你的性命著想,明白嗎?」
「微臣再明白不過。」晏清殊伸了個懶腰,「可是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不是都明白?殿下,您還是早做打算吧。」
見司空晨臉色陰沉地出了車廂,坐在外面,對裡面對話聽不真切的羅巧眉湊過來問道:「殿下,您剛才和他說什麼了?我怎麼好像聽到你們提到我的名字?」
司空晨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清殊是個好人,雖然外表冷漠些,但其實他心中很在乎周圍的人,你也就別和他鬧脾氣了。」
她臉一紅,「我才沒有和他鬧脾氣。」
「若沒有,你就不會坐在外面了。」司空晨竟然看出兩人之間的小彆扭。
羅巧眉尷尬地別過臉去,「您不知道他……有時候多氣人?」
「我能猜得出來。」他微笑,對她眨了眨眼,「這種事情旁觀者清,你們兩個人啊,是當局者迷,有空和他好好談談,別再使小性子了,你不知道你們現在能朝夕相處在一起,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這話聽來著實古怪,羅巧眉甚至不敢再聽下去,偏偏她又無處可躲,只好拉開車廂門鑽了進去。
「你剛才和太子嘮叨我什麼,讓太子嘀嘀咕咕說了那麼一大堆話?」她瞪著斜躺在車廂中的晏清殊。
晏清殊正打開一個大食盒,揀出一枚果子放入口中。鮮紅的果子襯著他白皙的手指,煞是美麗。
「餓嗎?」端著食盒給她。
她的肚子還真有點餓了,就不客氣地彎腰過去,一把奪過食盒,抱在自已杯里。
「你啊,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麼,做的事情總讓我摸不著頭腦。」她一邊吃一邊擺出姐姐的姿態教訓他,「幾時你能長大些,不要再像個孩子似的。」
晏清殊撲哧一笑,「你的口氣總是這樣七老八十,難怪太子不要你。」
她的臉色大變,一下子撲過來揪住他的領口,「你和太子胡說八道什麼了?」
「說什麼?說破你的心事而已。」他戲謔說道,用嘲笑的眼神望著她。
「誰讓你多嘴的?」羅巧眉氣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恨不得將食盒丟在他臉上,但又捨不得這盒美食,只得抓過旁邊的酒杯,將剩下的半杯酒潑向了他。「晏清殊,你懂不懂得尊重別人?別人的事情不肯說出來就是因為那是秘密,你這樣讓我以後如何在太子面前自處?」
潑出來的酒雖不多,卻也濡濕了晏清珠胸前一片衣襟,他微蹙著眉。「你是不是又想逼我在你面前脫衣服才故意用酒潑我?」
羅巧眉的眼眶驟然通紅,眼淚一下子就湧上來。
晏清殊從沒見她哭過,於是楞住了。但她很堅強地仰起頭,硬生生將要流出來的眼淚又憋了回去。
「算了,以後我不過問你的事情,你也不許再過問我的事情,否則姐弟都沒得做!」她甩手跳下車去。
晏清殊一邊用手帕擦著身上的酒漬,一邊慢吞吞地自言自語,「誰要和你做姐弟了。」
去靈城總共要走七天,沿途的行宮已經準備好接太子車駕,司空晨邀請晏清殊一起入住,他也不客氣,跟著他們就住了進去。
羅巧眉自從白天和他發了脾氣以後,就再也不理他,晏清珠也不和她說話,兩人陷入冷戰。
晚上,司空晨約了幾名隨行的臣子密談,晏清殊就在院子外閑逛。
這時候,有個穿粉色衣裳的少女急匆匆地往這邊走,迎面撞到他,立即愣了一下。
「你……是京城的晏先生?」
看那少女一臉驚喜,晏清殊卻不認得她,只好客氣地說:「正是在下,恕在下眼拙,沒有認出姑娘是誰。」
少女掩著口笑道:「你當然不認得我,因為你我從未見過面。我姐姐來信中曾提起你,看形貌與你很相似,所以才大膽的詢問,沒想到真的讓我猜中了。」
「令姐是……」
「蘅妃娘娘。」
晏清殊赫然明白,「你是蘅子婷?」
這下換少女驚訝了,「你知道我的名字?」
「令姐曾經不只一次和我提到過蘅二姑娘的蘭心蕙質、冰雪聰明。」他輕笑著,笑容比月光還要溫柔,看得蘅子婷都不禁心神蕩漾。
「難怪我姐姐說你是一等一的人物,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對了,你來這裡也是要和太子一起去靈城?」
晏清殊微微點關,「是啊,只不過我們雖然同路,卻不是為了同一件事,此去是因為皇上的派遺,到靈城任職的。」
蘅子婷訝異道:「派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樂師到靈城去任職?我聽說聶將軍向來不喜歡彈琴唱歌這些東西。」
晏清殊苦笑道:「所以我去那邊真的是毫無用武之處了,但是聖命不可違。姑娘又怎麼會在這裡?難道蘅將軍也在?」
蘅子婷笑道:「你說對了,此地也是我爹的管轄,太子來了,我爹當然要過來參見,我是吵著過來玩的。我與太子和聶將軍都很相熟,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聞名京城的晏先生。我正好也在習琴,只是幾處指法不明,能不能請先生指教一下?」
晏清殊眼角餘光捕捉到一抹纖細的人影向這邊走來,他失神一瞬,迅速回應道:「好啊,只是不知道有沒有琴?」
「有,我知道前院有一張,不過許久沒有彈了,要抹點油,也要調調音。」
「這倒無妨。」晏清殊說道,「現在就去吧,天色再晚些就不好撫琴了。」
蘅子婷有些受寵若驚,低著頭,領著他往前院走。
此時羅巧眉也從對面進來,兩邊錯身時,蘅子婷有點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她並不認得羅巧眉,也沒辦法第一時間就從對方的外貌上猜出她是誰,但晏清殊卻留意到羅巧眉眼中一閃而過的訝異。
但兩人依然倔傲,誰也沒有先開口。
「清殊,先別走。」身後院子的門開了,司空晨正站在門口招呼道。「蘅將軍很想見見你。」
晏清殊只得轉回身,走上前。
蘅妃娘娘及蘅子婷的父親乃是司空朝赫赫有名的神刀將軍蘅驚濤,他從屋內走出,筆直迎到晏清殊面前,朗聲笑道:「一直都聽芳兒在信中提起你的名字,幾次多虧你在宮中照應她,才不至於被菱妃那個妖女陷害。」
晏清殊謙和地躬身,「蘅將軍謬讚了,清殊並沒有做什麼,娘娘對在下一向很是照顧,該是清殊向您致謝才對。」
蘅子婷走過來,撒嬌噘道:「爹,您有什麼事要和晏先生說啊?他答應要教我彈琴呢!」
「爹和晏先生有正事談,別來煩爹我。」蘅驚濤樂呵呵地將女兒往外推。
司空晨看到一旁站著羅巧眉,便說,「巧眉,正好你和子婷說說話,她是宮中蘅妃的親妹妹。子婷,這位就是你一直想認識的羅巧眉,還不去拜師請教。」
「呀,你就是羅巧眉啊!」蘅子婷的眼睛又亮了,「我今日真是好福氣,來這裡一趟見了諸位名人。羅姐姐,我聽我姐姐說了,你可是京中第一巧手呢!梳頭化妝沒有人比得上你,還能做得一手精美的首飾。我明年就要出閣了,能不能麻煩你來幫我的忙?」
蘅驚濤苦笑著搖頭,「這個瘋丫頭,出閣的事情值得這麼大呼小叫,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嗎?」
羅巧眉露出一絲笑容,「蘅小姐是快人快語的爽真性子,和令姐的脾氣不一樣呢。」她主動拉過蘅子婷的手,「既然他們有事要談,那我們到那邊去說話。」
「小姑娘們總是容易成為好朋友。」蘅驚濤看著兩個女孩的背景笑道。
晏清殊卻微微一笑,道:「不過姑娘之間,為了一點小事也容易反目成仇。」
蘅驚濤看他一眼,似是明白他的意思。「是啊,當初菱妃剛入宮的時候認我們芳兒為姐姐,芳兒一心地對她好,甚至將她介紹皇上面前。現在菱妃得寵,我們芳兒被冷落了,真的是反目成仇。」他又看向太子,「殿下,這種事情發生在女人身上最多只是爭風吃醋,但若發生在皇家,就是致命的大患了。」
司空晨看著晏清殊,「這就是這和蘅將軍請你過來的原因。清殊,有些事情你似是知道,又像不知道,但既然你要到靈城去,在聶將軍的手下做事,為了她的安全,也為了我的安全,我不得不問你一句實話——父皇是否曾經給了你什麼特殊的任,要你暗中監視,甚至是不利她或我?」
晏清殊的雙眉微沉,半響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