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幔妮在客廳坐下,看到桌上打開的是盡情的電腦。他是個很會打理自己生活的人,連住在客廳里都這樣的有條不紊,到處收拾得乾乾淨淨,可憐他連衣服都沒有地方掛,還整齊的疊放在行李箱里。

為什麼像他這樣出色的男人會如此溫文沒脾氣,又對她這麼好?看到他整個行李箱裡帶的不是她喜歡吃的,就是她習慣用的,大半箱都是為她帶的。她將他拋在台灣,連個住址都不留給他,他還能千里迢迢的找來,想必也費了不少心思。

到了這個地步,她還能狠下心將他推開嗎?

只是她很好奇他脾氣的極限到哪裡?

她的身邊一直沒有別人,因為她不留一點空間給他人。她這種個性派的做法倒有些男人很欣賞,只不過她不想跟任何一個扯上關係罷了。或許她該試試看,試試看別的男人的感覺,試試看他的反應。

「我今天出去買東西,發覺還是需要買部車。」盡情走進來,給自己倒杯水。

「買什麼車?浪費!」幔妮不以為然的說。

「住在這種幅員廣大的國家,沒車是很不方便的。」盡情在她的對面坐下。「隔壁的湯瑪氏太太介紹我一家賣車的,我明天想去看看,你要不要去?」

「你瘋了?你當真要買車?」幔妮坐正身子瞪著他。

「買了方便,如果我回去台灣的時候,你也可以開。不過大部分時間我會在這裡陪你。」盡情說。

「好,那你得一個月付我一百元保管費。」幔妮又揚起下巴,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

「sure,就一百元。」盡情已經習慣了。買車給人家開,還要付保管費,這可是前所未見吧!

「對了,一直都忘了問,你怎麼找得到我?」幔妮滿意地收下「頭期款」。

「說到這,我真會被你折騰死。」盡情回想那個過程,就相當教人嘔。「我怎麼也想不到你會去念劇場管理,找了好多學校,就是找不到。」

更嘔的是先被聞人湛也找到了,他頂著還微微泛著淤青的左眼,一副跑到天邊去的樣子說:「求我啊!敢揍我,這回你糗大了。」

幔妮聽了盡情的敘述,雖然他講得輕描淡寫,但她知道他一定被聞人那個小人給刁難了。「後來你答應了他什麼?」

「也沒什麼啦!我本來以為會更過分的。」盡情想起他那個好笑的黑眼圈,難怪他要惡整回來。

「到底是什麼?「幔妮緊追問道。

「就是幫他公司新一季的產品寫廣告文案嘛!」盡情說。

「不取分文?」幔妮繼續追問。

盡情點點頭。

幔妮罵了句「卑鄙小人」,忽然又想到什麼似的問:「你說他公司的新產品,他開什麼公司?」聞人湛也那傢伙神出鬼沒的,她從來沒搞清楚過他做的是什麼勾當。

「就是原高集團啊!他要我寫的是原高汽車即將上市的一款新車的廣告文案。」盡情說。

「是那個原高?不會吧!」幔妮以前是個記者,豈有不知原高集團的道理。那是個比她老爸那艾氏集團大上許多倍的企業體。看不出來聞人湛也竟是那個傳奇性的人物。「他有病啊?那麼有錢幹嘛要住在歡喜樓啊!」

「呃……他喜歡那裡嘛!」盡情有些吞吐地說。若是幔妮知道他也有棟陽明山別墅放著不住,他大概也會被罵有病。

「啊!那你還買什麼車,打個電話給聞人,告訴他要人送一部車過來,要不然文案不給寫,原高汽車有外銷美國,性能勉強啦!」幔妮說。

「可是我已經答應……」

「答應什麼?反正你已經找到我,你不寫他也沒轍。你不敢打我打。」幔妮拿起話筒就要撥了。開玩笑,佔盡情便宜是她的專利,誰也別想分一杯羹!

在幔妮的插手下,第二天聞人湛也果然差人送了部最新款的車過來,不過催要文案的一封E-mail也隨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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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uie.范是個華人子弟,他和幔妮是碩士班的同學,並且同一個指導教授。主修導演課程的他是個頗有才華的劇揚新秀。和幔妮不同的是,他從高中時期就活躍於戲劇社團,而大學念的就是戲劇系。

他喜歡幔妮,這是連他們的指導教授都知道的事。幔妮一直不想跟他有太多接觸,但因為指導教授原關係,他們參與了同一部戲的製作,Louie是個助理導演,而幔妮則是在管理部門學習。

「幔妮,等會兒我送你回去。」Louie不怕失敗,第三十五次提出這樣的要求。通常幔妮是連回答都懶,就這麼走了。今天當然也有第三十五次被拒絕的準備。

「好啊。」幔妮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Louie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看見一個受歡迎的戲劇系才子出現白痴般的表情,的確是很過癮。

Louie有點手忙腳亂的開了車送幔妮回家。不消片刻,戲劇系才子Louie.范與冷酷愛錢女艾幔妮拍拖的消息傳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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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情遠遠就從公寓的窗口看到那輛招搖的紅色敞篷車,並不是那部車有什麼特別,而是幔妮坐在裡面。重要的是,開車的是個帥得沒半點誠意的男人。

盡情慌張的走來走去,然後告訴自己,這沒什麼,真的不算什麼。幔妮有她的交際是正常的。

問題是她從來沒有正常過啊!

雖然心頭有些亂,但是盡情畢竟是有過社會歷練的男人,沒有像個毛頭小子一樣亂了方寸。

幔妮下車的時候,Louie趕快繞過來替她開車門。幔妮偷偷翻了個白眼,不習慣他所謂紳士的那一套。

這個白眼Louie沒看到,盡情倒是看見了,他的唇邊泛起一抹笑。

盡情走出來迎接他們。「是朋友嗎?謝謝你送幔妮回來,要不要一起吃飯?我今天做了脆皮披薩和酸梅汁,還烤了一隻雞,一個派。「他的態度落落大方,讓Louie都不好意思問他的身份。

看他一個大男人從幔妮的房子出現,又一副居家男人的樣子,好似是幔妮的同居人。可是幔妮又怎麼會……難道是要他死心?

看著對方一副大受打擊樣子,盡情的態度更大方,笑容更和煦了。

幔妮毫不在意的上樓去,倒是盡情和對方攀談了起來。「你好,我叫盡情,是幔妮從台灣來的朋友。聽你的口音應該也是華人……」

幔妮一進了門就到餐桌前坐了下來,開始吃飯。烤得脆脆酥酥的披薩味道不錯,配了口盡情特製的酸梅汁,清津爽口。她捏著一塊披薩走到窗邊,看到盡情還在和Louie有說有笑,不以為然的皺皺眉頭,又咬了口披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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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Louie向她問起盡情。「他是個有趣的傢伙,他真的是作家啊?」顯然Louie已將盡情從情敵的可能名單中剔除。

「你真的喜歡他?」幔妮悶著聲音地問。

「當然,他是你的朋友嘛!」人家千里迢迢從台灣來,我們做地主的應當好好招待他才對。「Louie倒是沒有心機。

「招待?幔妮抿抿嘴,不想浪費唇舌告訴他,其實都是盡情在招待她的起居飲食。不過那傢伙的魅力真是無遠弗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很少有不喜歡他的。連她樓下那個愛挑剔的史密司太太不僅讓盡情使用她的花圃,更常常送東送西的來,要不是她那頭白髮,幔妮會以為她其實是個思春少女。

「隨便你。」幔妮只說了這麼一句。

「幔妮,明天沒有課,我想約你出去玩,我們先去湖邊划船,晚上再去看那出歌劇。」Louie感覺到這陣子她態度的軟化,打算乘勝追擊。「如果你不喜歡划船,那我們……」

「隨便。」幔妮打斷他。「我是說划船很好。」

Louie就像中了頭彩般高興,興奮地說:「那我明天十點去接你。可是……沒有約盡情去會不會失禮?「

「不會,他很會安排他的生活。」幔妮的語調一樣是平平的。

「那很好,那很好。改天再約他出去吧!」他的心中充滿了希望,覺得就快贏得美人心了。

人家都說艾幔妮是個冰庫,一個眼中只有錢,沒有情的人,看來他們都不了解她。Louie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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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情一早起來就開車去了超市,買了些菜回來。他來美國最不習慣的就是沒有傳統市場。超市雖然很乾凈,東西也不貴,但真正好的貨色還是傳統市場才有,所以他在台灣都是上傳統市場買菜的。

東西買回來,他動手做了一些適合帶出去野餐的食物,因為昨天他要約幔妮今天出去走走時,她說她和人約好要去划船,所以他還是幫她準備了一個餐盒,裡面不只有三明治還有花壽司,加上一壺奶茶,可以算是相當豐富了。

「起來啦?」盡情看到幔妮從房裡走出來,咧開嘴笑著問。

幔妮看著他和煦的笑容,感覺真的很舒服。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男人老是這麼樂觀的樣子,不只本性純良,熱心助人,光每天看著他的笑面都是一種享受。她偷偷地撇撇嘴,有時候這樣單純的享受都讓她有罪惡感,總覺得她的世界所接觸的一切都是那麼污穢醜惡,像這麼正面的事物對她來說真有如夢幻。

或許這就是為什麼和他在一起,她惡劣的一面就會不斷就勾引出來的原因。看看他,完全不知道她要跟別的男人出去約會,還熱心的幫她準備餐盒,真是敗給他了。

「我幫你準備了壽司和三明治,還有一壺奶茶,都是三、四人份的,夠吃嗎?」盡情問著,一邊利落的收拾廚房的用具。

幔妮一臉古怪地看著他,過了良久才悶聲答:「我們只有兩個人。」

「只有兩個人?」盡情的腦子這才響起警訊,他怎麼沒想到可能是……不會吧!以幔妮的孤僻,連同性朋友都沒半個……

樓下響起喇叭聲,幔妮站起身說:「我走了。」

盡情趕緊跑到窗邊看個究竟,卻看到樓下的紅色敞篷跑車上坐著的正是前不久才認識的Louie,他的臉色驀然變得凝重起來。

他看著幔妮坐上他的車,看著車子絕塵而去,瞪著空蕩蕩的是、街角,好半天才回神。

踱步至餐桌前,恍惚地坐下,愣了半天,眼皮一掀,這才看到餐桌上那個餐盒。

他瞪著那個餐盒足足看了五分鐘,好像那是個陌生的而不是幾分鐘前才經過他巧手布置的。一股濃濃重重的落寞襲上心頭,讓他覺得九月的天氣實在已經有了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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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uie百般無聊地划著船在湖心飄來飄去,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兒還能那般鎮定的看著手上的資料。陽光曖曖的灑在湖面上,初秋的氣息不濃,但夏天的暑氣已褪去。湖面上情侶一對對,不時會和他們錯船而過。這是個適合約會的日子。

但是Louie挫敗得想尖叫。為什麼幔妮還能埋首念書?當他發現她包包裡帶的既不是食物也不是相機,而是一大疊教授指定看的資料時,他差點昏倒。

此刻他唯一能慶幸的是,他們來的地方距離學校有好一段距離,至少遇見熟人的機率較低,不然一旦被發現,他這個戲劇王子的顏面就盡掃落地了。通常他約女生,一約就成,只要有了第二次約會,他還得擔心對方會迷上他。雖然他不是個濫情的人,但從沒這般挫敗過。

「幔妮,要不要去吃點東西?」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他趕緊徵詢她的同意。

幔妮抬起眼瞼,猶豫一下才點頭同意。

換個地方也好,因為她的心思一直不能靜下來。滿腦子意都是盡情那錯愕的表情。他的落寞她不是看不見,可是她不讓自己去看。

兩人一路往餐廳走去,Louie一直很努力地在找話題,而幔妮總是漫不經心的點點頭或虛應兩聲。到了餐廳吃過飯,她仍拿出書本來看,Louie的眼珠子簡直快掉出來了。

「幔妮……」他的聲音是可憐兮兮的。

這讓幔妮終於拉回一點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Louie難過地問:「我是不是很差勁,令你覺得很無聊,所以你才會……」

幔妮抬頭看他,忽然發現眼前的Louie給她的感覺就像是她弟弟。雖然幔妮還小他一歲,但就是有這種感覺。不過她發現他還算是個心思頗單純的人,在劇場混了這麼久,還是這樣單純,可算是他的造化。

「不會啊!是我讓你覺得無聊吧?」幔妮聳聳肩。

「不不!」Louie趕緊搖頭否認。

「這樣吧,反正距離晚上看戲的時間還久,你要不就先去逛逛,我會一直在這裡。這是教授要我看的書本,我得在今天看完,所以恕不奉陪。」

Louie看她面容平靜,不像有不高興的樣子,看來似乎是真的想念書,所以也就不再強求了。誰知放開了心,整個人心情也好了起來,等到他去逛了一圈回來,他甚至向幔妮借了本書來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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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情從來不知道時間之間是有夾縫的。從白天到黑夜,分與分,秒與秒之間竟然是有夾縫的。它將等待的人夾在縫隙中,跨不過現在也等不到未來。

情緒的低潮對盡情來說從來就不是他寫作的阻力,因為他雖是個心思敏銳的人,但情緒卻不常上下巨幅波動,直到認識幔妮。

如果說他是壺不溫不熱的水,那幔妮大概就是火了。他喜歡這樣鮮明的她,可是一直到現在,他才想到,或許她並不喜歡這樣的他。

是這樣嗎?

他不想讓自己的情緒一直陷在低潮中,然而他也不想起身為自己做點什麼,只是坐在那裡,想著時間與裂縫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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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Louie送幔妮到公寓樓下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因為這齣戲長達三個多小時,兩人在回程的路上討論著劇情,一接到自己喜歡的題材,Louie又變得辯才無礙了,一掃整天的鬱悶之氣。

幔妮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言詞竟已少了許多譏諷,她的看法不再那偏激,而且這不是Louie點醒她的。

「你會同情那個男的?我以為依你的個性大概會說他該處以極刑之類的。說不定還能說出種種處置他的方法,唉!你讓我失望了。」Louie大概是因為放鬆了心情,口齒又伶俐起來。

「你找回你的幽默感啦?」她調侃他一句,心裡卻驚覺自己的轉變。

她的心變柔軟了。

是因為他嗎?

眼前浮起那雙溫柔的眼神,以及他那抹慣有的和煦的微笑,連眼角的笑紋都那樣的清晰。

她笑了。笑得平靜,笑得帶著甜蜜的味道,像個女人。

Louie卻被她這抹笑震懾住了,他發現她真的是個美人,那樣的笑勾動了他,也讓他消逝的信心又復活起來。

「幔妮……」他低聲地輕喚,頭俯下來,就要佔領她的紅唇……

突來的力量將他從幔妮的身邊拖走,在Louie還未回神之際,他已被拖出敞逢車外,緊接著一個硬朗的拳頭就摔過來了。這些動作一氣呵成,簡直就像在拍電影一樣。

Louie被這一拳慣倒在地,由於平時有運動,體能還算不錯,他馬上掙扎著挺起身子。

「盡情?」他詫異地看著矗立在他面前的盡情,猶如一個黑暗之神一樣冷眼瞪視著他,眼底還有兩簇火花在跳動,彷彿還在考慮要不要再補上一拳。

Louie看了他冰冷的一眼,再看看幔妮有些慌亂的面容,這才醒悟什麼似的問:「你……」遲緩的看了依舊兇惡的盡情一眼,他決定轉而問幔妮:「他是你什麼人?」

「不用問了?」盡情的聲音凌空劈來。「她會告訴你'什麼都不是'。」說完自嘲地笑笑,轉身走開。

Louie摸摸腫脹的面頰,看著幔妮僵硬的身體。「對不起,我太衝動了,我是不是破壞了什麼?」

幔妮只是沉默。

一陣車聲響起,盡情的車於出車道,消失在馬路的一端。

幔妮只是佇立在那裡,不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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幔妮知道自己一定會睡不著,一定會聆聽盡情何時進門,而為了不讓自己去等,去聽,去想,她吞了一顆安眠藥。奶奶剛過世時,她依賴安眠花,唯有吃了它,可以不要去想儘速入睡,不要去想她只剩一人,不要去想她的世界多麼冰冷。有時躺在床上,一股莫名的冰冷不斷襲至,讓她覺得自己也快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只能任死亡爬滿身。

藥物幫助她得到暫時的逃避。

然而當隔天她醒來時,滿室的靜謐讓她恍惚,思緒如無重量的棉絮在空中飄浮好久,這才緩緩落回到現實。

掀開被子腳尖接觸到地板,覺得一陣昏眩襲來,迷迷糊糊的看了眼鬧鐘上面的數字,又瞪著照進窗子的刺眼陽光良久,她才確定現在是下午兩點鐘。

大概是太久沒吃藥了,藥效竟變得這麼強。

不知道盡情在做什麼?

她的手搭在門把上鬆了又緊,緊了又松。來回幾次后,她終於鼓起勇氣旋轉門把。輕輕將門一推,屋裡空空蕩蕩的,角落裡盡情那隻大箱已經不在,客廳桌上的筆記型電腦也沒了蹤影,桌面乾乾淨淨得連灰塵也沒有。

愣了一愣,她赤著腳往外走去,腳步是急切的,幾個箭步她來到樓下,看到盡情的那輛車還安然停在車道上,連史密司太太苗圃里盡情種的花苗都長得很好。這些讓她的心思恍惚,她站在苗圃前盯著那些花發獃,然後也不知過了多久,天才回到房子里。

打開門,她赤著腳走過光潔的地板,盡情每天用心維持清潔的地板上印出一個又一個的腳引子。

站在餐桌旁,看著上面躺著的野餐盒,她的指尖撫過藤製的外緣,輕輕的將它打開,裡面整齊排放著既美觀又可口的壽司和三明治,都是她喜歡的口味,而且都沒有她討厭的、洋蔥。她細緻的手指撫著盒的兩邊,眼淚一滴,兩滴的滴進餐盒裡,在這無言的午後兩點鐘,她擁抱了全世界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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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絕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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