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看完了這篇「作文」,花茴香轉向難得步入書房的花番紅。

「怎樣,我寫得不錯吧?」花番紅自信的揚首,率性的將椅子反過來坐,抱著椅背一搖一晃的,笑得很快樂。

「既然的既寫錯了。」花茴香指出來給她看。

「哦,幫我改過來。」花番紅瞥了一眼,不怎麼在意。「我是問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可能登在下期的校刊上?」

花茴香看她一眼,又將視線調到她的大作上。

「怎麼樣嘛?」花番紅實在沒耐心。

「你是認真的?」花茴香將作文簿傳給一旁的花櫻,而後神情平淡的看著花番紅,「你打算要這樣交出去?」

這看起來比較像是一則長篇笑話。

「當然,我難得想要寫作業。」花番紅答得理所當然。

「番紅,你的老師應該會氣昏。」總算有了句評語,不過給的人是才看了一半的花櫻。「番紅,你已經十八歲了,怎麼寫作能力……」

花櫻實在找不出詞句來形容,一方面也不忍心批評自己的妹妹,因為這作文看起來只有國小程度。

「櫻,你到底想說什麼?」花番紅一臉難解,還是轉向花茴香「茴香,你說比較快。」畢竟她是公認的優等生,老師們的「口味」她最清楚。

花茴香看著她,搖了搖頭。

「你想聽聽所有人將會有的反應嗎?」

「想呀想呀。」花番紅很有興趣,「你快說。」

「老爸呢,應該會好好的稱讚你一番,因為你誇讚他魅力不減,不過你說他克妻,小心被他丟到房裡反省。」

「可是那是事實呀!」花番紅頗覺不滿。

花茴香瞟去一眼,但是沒表示意見,只是繼續說:「大姐如果看到你寫出這種『作文』,應該會拎著你去補習班惡補。」

「怎麼,每個人都得是文聖嗎?寫得白話一點不是很自然?」花番紅說得理所當然,事實上她就是故意要寫得這麼白話,或者該說是白痴。

算了。花茴香抿抿嘴,「二姐會把你的簿子直接撕了,再給你一頓好打。」

「大不了我不給她看!」

「番紅,如果你想聽,就給我閉嘴。」花茴香受不了一再被打斷。

「好嘛,你繼續。」

「三姐會很高興你強調她的美麗與能幹,不過她可能會要求你加上她的三圍兼照片或徵友。櫻的話……」她攤攤手,畢竟花櫻剛才已經發表過她的意見了,「至於我的想法就是,羅老師會退回來叫你重寫。」

「為什麼?」花番紅皺眉。「我寫得不好嗎?」

「六姐。」也看完的花忍冬怯生生的喚住她,帶著一絲感動。「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被欺負的啦。」

「哦,對了,我還想說一件事。」花茴香挑眉一笑,將花番紅的椅子轉向自己。「你對忍冬是白操心了,因為照目前的情況看來,忍冬絕對會比你早畢業。」

花番紅連年留級,小她兩歲的花忍冬都快和她同年級了。

「花茴香!」

「你自己說了我嘴巴毒的。」花茴香不以為意的將作文簿重新交回花番紅手上,將注意力轉回自己的課本上。

「番紅,如果不想讓茴香的話成真,這篇作文你還是重寫吧。」看了看不平的她,花櫻柔聲勸道。

「不,我就是要這麼寫。」花番紅鼓著腮幫子堅持道。

花櫻看向花茴香,後者只是聳肩。

「隨她吧,反正結果都一樣,有交總比沒交好。」

「茴香,你說那什麼話!」花番紅抗議,「做什麼說得好像我這篇作文一定會被退回來的樣子?」

「事實如此,我看你乾脆別念書了。」看她這麼個玩法,無心於學業上,花茴香很認真的建議,畢竟父親也未硬性要求她們這幾個女兒一定要有什麼出息,要有多高的學歷。「找個人嫁了,讓爸了一樁心愿也算是你的孝心。」

「找個人嫁了?」花番紅才想好好的反唇相稽一番,卻想起一件事,當下笑得可樂了。

「既然是你自己先說的,那就別怪我殘酷的提醒你事實了。」花番紅搖頭晃腦的,重新又坐了下來。「你和櫻今年就滿二十了,這代表爸爸的相親活動會隨時展開,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個月。」

花家的女兒們一滿二十歲,花父就會舉辦一場生日宴,公開介紹他的女兒后,連著一個月拖著她們參加各式聚會,也就是變相的相親宴。

這件事在花家或外頭皆已經是公開的事情了,唯一覺得掩飾得很好的,就只有花父自己。

而這相親宴邀請的對象,姐妹們也心知肚明,不外乎是些黑道大哥和他們的孩子;只因為父親喜愛、崇拜「大哥」的事情早就是人盡皆知了。

沒能生個兒子混黑社會,有個當大哥的女婿也不錯。

而原本這第四屆選婿大會,應該是在老四花櫻滿二十歲的時候舉辦,但因為花茴香與姐姐只差了不到十一個月,兩人感情又好,所以花父便決定將花櫻的生日宴延後,與花茴香的一起辦理。

另一個可能是,花少東完全無法說服花櫻,只好等著花茴香一起——

現在距離花茴香的生日只剩一個月,想來花少東應該有所行動了。

看著花番紅的幸災樂禍,花茴香似笑非笑的回答:「你想在歷經大姐們三次悲慘的教訓后,爸還敢玩這種遊戲嗎?」

她可忘不了,大姐在相親宴的第三天爆發,父親付出的代價是一個月無法到外頭去過他多采多姿的夜生活。

二姐更不用說,生日宴當天就差點沒將父親的書房給砸了,最後是摔了只古董花瓶。

而三姐石竹就更陰了,她是很聽話的跟著父親「跑場」一個月,不過四處示好的結果是讓父親被那些有意求婚的人吵了三個月,而她小姐則課照上,只當沒這事發生。

所以說,父親極有可能怕到了。

「當然敢啊。」花番紅不是不知道之前的三次教訓讓父親有多後悔,但這次可不一樣。「你和櫻又沒有大姐她們可怕,爸當然敢辦。更何況由於大姐她們已經沒希望了,爸說不定會將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原本預定為期一個月的『宣傳期』,會一下子拉長成兩倍。」

「聽你的話,好像很期待的樣子,或許到時候我該讓你參加。」花茴香不懷好意的盯著她。

「不用了,我想再等兩年,我自己也會有一場。」花番紅不以為意。

「事情發生的話再來討論吧。」開口的是一臉平靜的花櫻。「也許爸

爸已經改掉這習慣了,畢竟我的生日都過了這麼久,也沒見他有什麼動作。」

「那是因為他在等茴香。」花番紅解釋:「而且這樣說來,說不定爸也不會正好訂在茴香生日那一天,說不定會提前」

「閉嘴!」花茴香真受不了她那個八婆樣。「與其有時間說這個,你不如去把那篇作文重寫一遍。」

「才不,我就要這麼交。」花番紅依舊堅持。

「算了,隨你。」花茴香放棄了。

喜歡的話就隨她去好了,不然還能怎樣?

至於相親,等事情發生了再來討論該如何面對還不遲。

***

凌晨時分的國際機場,由於非假日,遊客並不多,但在出境處卻有一方人馬佔據著;除了引來人們的觀望外,那票特立獨行的「非善類」,更讓航警們投以關愛的眼神。

「喂,你看那群人是想幹嘛?」警衛甲撞撞自己的夥伴,悄聲發問。

「誰知道?」警衛乙聳肩,「不過看他們那身打扮,絕對不是普通老百姓啦!可是說也奇怪,怎麼看起來又像分成好幾派的樣子?」

警衛乙眼尖的看出,那三、四十個人雖然站得很近,但卻很明顯不是同一掛人,因為彼此之間還有小小的火花擦出。

「不是同一群的嗎?」警衛甲意外的又看了好幾眼。「怎麼會這樣?他們該不會是想在機場火拚吧?」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自己也許該先閃遠一點。

「看他們的樣子又不像。」警衛乙搓著下巴猜測,「我想,說不定他們是來接機的。」

看幾個人頻頻注意著航班的樣子,應該是在等人。「他們?你不是說他們不同一派嗎?」警衛甲懷疑。「啊,該不會有一批人是來接機,另一群人是想來劫機吧?」

看這情況,如果真的發生幫派大火拚,自己該怎麼處理才好?

「可那也說不通啊?」警衛乙搖搖頭。「如果他們是死對頭的話,要接的人還沒到,就應該先打起來了,哪有可能對看那麼久?」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那他們到底想做什麼?」警衛甲開始緊張了。

「噓!」警衛乙連忙拉拉他的衣袖,要他小聲一點。「看,他們動了。」

警衛甲連忙噤聲;和警衛乙兩個人往那批人的方向看去,只見他們有志一同的迎向一名剛入境,身材高大、穿著輕便的男子。

「奇怪?」警衛甲喃道;「他們真的是來接機的。」

「最近有什麼大哥回國嗎?」警衛乙也很難相信,因為那群人看來就像隨時會大打出手,為什麼會對同一個人這麼必恭必敬?

不過依他看,該說是各派人馬在玩搶人遊戲,而他們的共同目標,就是那個居中的年輕男子。

「我也不知道。」警衛甲搖搖頭,「你認識那個人嗎?」

「不認識。」警衛乙相信自己沒見過那個年輕人。

難掩心中的好奇,警衛乙拉了名看來不過十幾歲的少年問:「不好意思,請問一下這位大哥是什麼身份啊?這麼大的排場。」

少年看了兩名警衛幾眼,覺得告訴他們應該無妨。

「說出來可別嚇到了,『制刃盟』聽過沒?他就是我們聯盟的盟主。」

「制刃盟?」兩名警衛一愣,喃喃的重複。

少年不悅的瞪了他們一眼,對於他們的反應相當不滿意。

為了讓他們知道這號人物有多了不起,他繼續解釋:「制刃盟是我們道上的一個中立組織,權力很大,是道上糾紛的仲裁者,幾乎所有的幫派弟兄都想加入聯盟,不過我們盟主很挑剔,可不是每個都收的!」

說到這裡,他不由得驕傲起來,雖然他和制刃盟還扯不上什麼關係,可是與有榮焉啊,能見到趙盟主真是太好了!

「哦——」兩名警衛拉長了語尾,「原來是這樣啊。」

聽起來好像真的是個了不得的人物耶。

「知道就好!」少年又看了他們幾眼,沒時間再說什麼,因為一群人已經簇擁著他們歸國的大哥離去,他自然也得跟上。

兩名警衛只能把這當作機場新鮮事中的一則了。

***

剛回國的趙東雲並沒有接受其他人的邀請,婉拒了所有接機的幫派弟兄,他直接回到制刃盟,畢竟離開三個月,等著他做的事應該不少。

「回來啦!」趙東雲的左右手谷勵由內廳走出,就看到剛進門的趙東雲。「歡迎回家。」谷勵跟著他踏進他房內,順手將門關上。

「歡迎?」趙東雲環臂而立。「沒去接機的人居然有臉說這句話?」

「接機?輪得到我嗎?」谷勵自己找出酒和酒杯,完全當在自己家一樣往沙發一坐,笑得別有深意。「對了,透露點來聽聽,去了多少人?」

趙東雲看了他一眼,也跟著坐下。

「沒多少。是誰把我的班機時刻說出去的?」

谷勵聽了連忙撇清。

「我知道你最討厭那種場面,所以我可是守口如瓶,為了怕被跟蹤,我乾脆連去都不去了,我是清白的。」

「不是你,那會是誰?」自己的行程,全聯盟里只有訂機票的他知道。

「他們不會查嗎?注意你動向的人多得是好不好?」谷勵拔開木塞,倒了兩杯酒。「我早就聽說他們要去,所以我更不敢去。怎麼,有沒有給人臉色看,嚇得他們膽戰心驚的?」

「你知道他們要去卻沒阻止?」趙東雲皺眉。

「我有什麼資格要人別去?」谷勵看向他,「更何況就我淺薄的了解,少說就有四派人馬要過去。我又不是你,四處吃得開,說話又有分量,憑什麼去阻止他們?」

他才不想因為這種事與四個以上的幫派為敵,他可沒那麼大膽。

趙東雲看了他一眼,不再追問,接過他遞來的酒杯。

「對了,晚上有幾場洗塵宴?」谷勵問。

「我全拒絕了。」趙東雲喝著酒,沒多解釋。

谷勵點頭。「我想像得到。這麼說來,你晚上有空噦?」

趙東雲瞥向他,眉頭微皺,「有是有,但與你何關?」

「是和我沒什麼關係,不過既然你已經回來了,這個……」他從身上摸出一張邀請卡。「應該就由你去了。」

趙東雲沒伸手去接,只是看著上頭眼熟的草書,那是個「花」字。

很眼熟,因為這五年來,自己就收過三張類似的卡片,這次,算來應該是第四張了。

」老四?」趙東雲不感興趣的問。「不,四、五,你沒發現上頭的花有兩種嗎?」谷勵指著邀請卡上的圖案。趙東雲輕哼二聲。誰會去注意那種事?谷勵只是將請帖放下。「記得去啊。」

「有什麼特別原因嗎?」趙東雲飲著酒,要他給答案。

「當然有啊。」谷勵有問必答。「花家在做什麼生意你不是不知道,而且花少東和各幫各派間的關係都不錯,所以一直沒什麼問題。可就不知道為什麼,前陣子花家旗下的幾家舞廳、酒店卻讓人給砸了。」

「是誰做的?」趙東雲皺眉。

「還沒查到,但基於維護秩序原則,我們是有責任出面了解一番,看看是哪個幫派這麼大膽,敢在我們管理的地頭上做這種事。」谷勵攤攤手。「所以羅,請你去看一下吧。」

「何必要我去?」趙東雲懷疑,「你就很合適啊。」

「我那天正好要下去南部處理幾個小幫派搶地盤的糾紛,沒空。」谷勵聳聳肩,看起來頗覺可惜。「花家有吃有喝又有美女看,如果可以的話,我哪會讓你去?」

趙東雲看著他,也只有搖頭。

「我知道了,現在你可以出去了吧?」扯了一堆,不就是要他答應。

「可以,不過一個小時后請到小事廳去,我要和你說一下最近的事,順便給你看看新的勢力圖。」達到目的,谷勵恢復了正經模樣。

「很好。」趙東雲終於聽見人話了。「一個小時后見。」

谷勵向他舉杯致意,一飲而盡,笑著出去了。

趙東雲拿起桌上的請帖,迅速的看過一遍,又將它扔回桌上,進浴室梳洗。

他的事情還多著呢。

***

「大消息!大消息!」花番紅扯開嗓子,一路由門外喊到門內,緊急的程度連門都是用踹開的。

「番紅,大家都在做功課。」花茴香頭也沒回,反應冷淡,只因她早已明了花番紅「起浪」的能力,實在不想分神注意她。

「你們不好奇是什麼消息嗎?」花番紅看向書房中的其他兩人,可惜只有最小的忍冬給她一點面子,稍微回頭看了一眼,但是也沒搭話。

「這很勁爆耶!」花番紅對她們的反應相當不滿意。

「是,然後呢?」花茴香依舊做著自己的事,勉強應話。

「茴香,你好歹也回個頭嘛。」花番紅施以哀求政策。「這和你有重大關係耶!」

「等我覺得有必要時,我會的。」花茴香的回答是一貫的冷淡,她也不怕花番紅不說,因為她既然會這麼衝進來;就是藏不住話了,更何況一旁還有個小善良呢,不怕聽不到的。

花番紅鼓起腮幫子,相當不情願。

「六姐,什麼事讓你這麼驚訝?」果然,不忍心看著她唱獨腳戲的花忍冬配合的開口發問了。

花番紅的臉霎時明亮,快樂的看向小妹。

「爸要辦生日宴了!」

「什麼!真的嗎?」花忍者驚呼,「什麼時候?」

「大後天。」花番紅得意的朝回過頭的花茴香一笑。「怎麼樣,被我料中了吧!」

「番紅,你有沒有考慮去當算命的?」花茴香淡問。

「大後天?怎麼會這樣,爸怎麼都沒說?」花忍冬直呼不可能。

「大概是怕茴香和櫻反對,所以一切偷偷進行吧。」花番紅只能朝這個方向猜,畢竟以父親的個性,這是很有可能的。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花茴香問。

「我剛才在樓下偷聽到爸在和王伯伯講電話,內容就是這個啊。」即使是偷聽這種不光明的行為,花番紅也能說得理直氣壯。「而且爸還打了電話給服裝行,要人過來幫你們做新衣。」

「番紅,我想你休學去調查局工作,也許會有一番成就。」花茴香又轉回身,看向自己的書本。

「茴香,你有什麼打算,要整爸嗎?」花番紅不理她的奚落,湊近問:

「有沒有要我幫忙的地方?」

「番紅,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哪!」花櫻忍不住出言斥責。

「好玩嘛。」花番紅一點也不覺得不對。「怎樣嘛,茴香?」

「就這樣啊。」花茴香回答得再簡單不過。

「就這樣?」這答案令花番紅相當的不滿意。「你沒有什麼反抗的想法嗎?」

「你不是都說我是個沒用的人丁,哪敢反抗?」花茴香拿她的話堵她

的口。

「可是……難道你就乖乖去相親?」花番紅真是不敢相信。

「反正沒有人會笨到選我的。」只要和櫻在一起,向來不會有外人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而櫻嘛,也沒有人有辦法選她的。」

任何人只會覺得站在她身邊是冒犯了她,所以只會遠遠的欣賞、仰慕,不會有所行動的。

所以,她們兩個人都能全身而退。

「番紅,兩年後看你的了。」她給了妹妹一笑,充滿了鼓勵與期待。

花番紅不禁氣結。「不好玩!」花茴香很順的回了一句:「不好玩就別玩,去寫功課了。」

想湊熱鬧?門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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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類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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