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殷揚獨自仁立在落地窗前,爬滿血絲的雙眼和冒著胡碴的下巴說明他一夜未曾闔眼的事實。

他逼得太緊,那壓力遠超過她所能負荷的是嗎?

他仰頭凝視著天空,看著它由黑轉灰,再轉為深藍、寶藍,進而越來越明亮。

「鈴……」一陣電話鈴聲刺耳地在這初展時分響起。

殷揚回過身,在轉身的那一瞬間,望了躺在床上的燦融一眼。她的睫羽微微翕動,看樣於,她讓這陣電話鈴聲吵醒了。

「我是殷揚。」他按下擴音鍵。

「喂,殷先生,我是錢維書……」

果真如他預料一般。殷揚背對著燦融,臉上揚起一絲森冷的笑意。「有話直說。」

「呢……我不是故意要破壞您的興緻,呵呵!」他尷尬的乾笑兩聲,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沫后才道:「我想……您應該已經發現,燦融她……還是個處子……」

殷揚心頭一震,眼光霎時變得幽黯。

錢維書頓了頓,沒聽到殷揚有任何反應,他只好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

「像她那麼美的女人,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忍不住想要她的。儘管名義上她已經是我的妻子,但是,我一直忍著不碰她,原因就是……我相信殷先生會對她有興趣的。」

燦融猛地捂住嘴,不讓殷揚聽到她驚駭的悲嗚。但她的動作卻沒有逃過他的銳眼。

「說重點!」他平穩的聲音讓人完全察覺不出他的情緒起伏。

錢維書膽戰心驚的囁嚅道:「重點是……只要殷先生您想要,我們可以重談一份新的合約。」

一朵勝利的笑容在殷揚的唇角慢慢漾開。

「哦?你想要一份怎麼樣的合約?」真相始終是殘酷的,殷揚就是要她知道一切,就是要她徹底清醒過來。

「呵呵……」聽到這樣的回答如吃了一顆定心丸,錢維書低笑一陣,無恥的提出要求,「幫我解套,還有補足公司的虧損。」

「就這樣?」殷揚輕笑問道。

「當然,就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而已。」

殷揚可以想象得到錢維書現在是怎麼涎著臉訕笑著。

他卻硬生生地潑了錢維書一桶冷水,「你把人帶回去吧,我看不出她有那麼高的價值。」

殷揚的強悍果斷令錢維書錯愕。他沒想到殿揚會這麼回答,頓時呆住了。

「殷……殷先生,您……您不需要再考慮一下嗎?」剛剛高張的氣焰頓時消失無蹤。

「考慮?我有什麼好考慮的?你弄清楚,我是個商人,從來不做賠本生意。你提出的條件,根本是在嚴重侮辱我的智商!」殷揚疾言厲色地斥喝。

「那……您願意接受怎麼樣的條件?」錢維書可憐兮兮地問道。

「我要潘氏珠寶的所有權和經營權,至於她……就勉強算是個附帶品吧。」他的眼神轉向蒼白著臉,一語不發的她。

「那……那我呢?」錢維書幾乎要哭出來了,那他不是人錢兩失?

「我幫你解套,同時……你可以在表面上仍然掌握潘氏珠寶的經營權。」

「您的意思是,就像個……傀儡?」他顫抖著聲音問。

「你可以接受,當然也可以拒絕。你有兩天的時間考慮……」殷揚準備結束和他的對話。

「我接受,我當然接受!」錢維書毫不考慮地急忙答應,就怕他反悔。

殷揚要按下鍵的手停在半空中。

「這麼快?你確定?」老實說,錢維書的毫不猶豫頗出乎他的意料。

「我確定,再確定不過了!那我們……什麼時候簽約?」錢維書額上冷汗涔涔。天天被龐大債務連著跑,還要擔心在路上被追殺綁架,這種滋味,他一天都不想再嘗了。

「陳律師會跟你聯絡。」跟這種人談話令他作嘔,丟下這句話,殷揚毫不猶豫的就要切斷通話鍵。

「等、等一下,讓我跟燦融私下說個話吧!她……她在嗎?」錢維書大膽的要求。

殷揚的手僵在半空中,眼光斜睨向靜默地蜷縮著的燦融,她緊閉的眼睛隱隱滲出水意。

她被賣了、被離棄了,在新婚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被她一直信賴的維書哥、她的丈夫給賣了……

難道打一開始,她就只是他利用的對象而已?

怎麼會?

怎麼可能?

她是那麼、那麼地相信他呀!他怎麼能毫不猶豫的離棄她、賣了她?

要離棄她,真的那麼容易嗎?

就像爺爺、奶奶?就像爸爸、媽媽?說離開就離開,不管她有多麼的不願意。

一陣椎心刺骨的疼痛從心頭蔓延到四肢,甚至擴散到指尖,撕扯她的每一個細胞,嚼咬她的骨髓……

為什麼?

為什麼都沒有人要她?

燦融整個人蜷縮著、掙扎著、顫抖著,她急速的喘著氣,一股想放聲吶喊的衝動折磨著她,眼眶中鹹鹹的淚水再也抑止不住,從緊閉的眼角流了出來。

好痛、好痛啊!他在做下決定的時候,心、可曾像她這般的痛楚?

天哪!他讓她覺得自己就像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不,活像是市場里待宰的雞隻,在這裡任人叫賣、任人宰割。

這說明了什麼?他從來沒有愛過她!從一開始就在算計她!

她做錯了什麼?維書為什麼要這樣待她?

當你連主宰自己命運的能力都沒有時、你與一件物品有何異?

一道聲音從記憶里冷冷地啊起,在他耳畔迴響,久久、久久……

佔據心頭的已不只是痛而已,還有更多的挫折與羞愧。

淚水無聲地自她緊閉的眼裡泛濫而出。

他竟然沒有說錯,那麼……一直以來,她都是錯的羅!但是,她錯在哪兒?

殷揚切斷擴音鍵,拿起話筒遞給她。

「第二課:不要相信任何人!」他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直鑽進她的耳里。

燦融望著他,被動地、無意識地接過話筒。

「燦燦……燦燦,是你嗎?」話筒的那端,錢維書急切的呼喚著她的小名。

那聲音是那麼的熟悉,霎時,燦融覺得自己身處在漩渦的中心,一陣強烈的暈眩感無情的向她襲來,包圍著她、撕扯著她。撕裂、痛苦的心,仿若硬生生的被淋上一盆鹽水,更痛了……

她是那麼、那麼地信任他、喜歡他哪!即使是現在,一聽到他那熟悉溫暖的聲音,她仍然想躲進他的懷裡,尋求保護哪!

淚水泛濫得更凶了。她緊咬住下唇,極力剋制自己,不讓他聽見她的啜泣。

「是……是我。」她輕應了一聲,心中無數的疑惑與質問讓她不知該從何開始。

錢維書絲毫不曉得方才他與殷揚的對話,燦融完全聽見了.開始他舌粲蓮花的本事。

「你還好嗎?我好擔心你。我真沒用,都是我不好!害你吃了那麼多的苦。可是,我沒辦法,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爺爺留下來的公司被姓殷的那小子給并吞掉,所以……我只好接受他的條件。」頓了頓,他聲音里充滿悔恨跟痛苦。「燦燦。你會怪我嗎?」

原本混亂之極、痛苦不已的思緒,在聽到他這番話后,漸漸平靜下來。

她該相信什麼?

先前的他?現在的他?哪個維書是真的?

天哪!她是不是在做夢?那麼、哪些是真?哪些又是虛幻?所有的一切怎麼能夠這麼的戲劇化,這麼的令人……難以置信?這麼的讓她無所適從?

「我知道你怪我,甚至恨我……都怪我!都怪我太沒用了,竟然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

他懊悔的話語字字清晰的傳進她耳中。

「燦燦……給我一些時間,我會用我所有的力量去贏回你的!就算是要耗盡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一陣熱浪往她的眼裡、心裡鑽去。那是她曾經習慣的、擁有的溫暖、呵護和關懷哪!

不要相信任何人!

殷揚方才的話語陡地在她腦海里響起,燦融閉上眼,緩緩的搖著頭。

如果真的不該相信任何人,那麼,她又怎麼可以否定她認識了數年的錢維書,而去相信一個用金錢買下她、凌辱她的男人?

如果真該不相信任何人,那麼,她該誰也不信!

「燦燦……」錢維書懇求的聲音自話筒的那端傳來。「說句話,給我一個承諾,讓我有勇氣奮鬥下去,要不然……這樣的境地,我不如……了結我自己……」

聞言,燦融的秀眉擰得死緊。

她不能再搖擺不定了,處在這樣的境地,她必須要做個決定!

「別這麼說,我答應你就是了。」燦融重重地嘆了口氣,輕輕的說,聲調有些無奈。

受創的心靈驀地泛過一陣痛楚,原本止住的淚水,又在泛紅的眼裡聚集。

自小,她就不曾傷害過任何人,即使錢維書這樣的傷害她,她還是不忍把一切說破。

電話那頭的錢維書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她永遠受他的擺布!

「燦燦,你的意思是……你不怪我,你原諒我了?」可憐兮兮的聲音里透著一絲喜悅,但單純的燦融不曾察覺。

「嗯!」燦融輕輕的回答,心中卻滿是酸楚與茫然。

他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甜言蜜語,「燦燦,我太感動了,我不知道該感謝你,還是感激老天爺……我保證!燦燦,給我一些時間,我會把局勢扭轉過來的!你好好保重,安心等我……我會再跟你聯絡的。」

在錢維書掛了電話后,燦融拿著話筒;失神地望著已然明亮的天際。

殷揚眉峰死擰著,視線膠著在她看似平靜的面容上。

她相信他了?被簡單幾句花言巧語就騙回了那個天真愚蠢的世界?

該死!該死!該死!一股想將她送人無底痛苦深淵的衝動不斷的吞噬著他。

「你就是學不會,是不是?」殷揚再也按捺不住了。他瘋狂的拽起她,對著她大吼。「潘家所有的資產都已經沒了,那些早在你爺爺過世前就被掏空得差不多了!而你這個天真得近乎愚蠢的千金大小姐,到現在還在做什麼白日夢?連你自己都被賣了,而且賣了兩次,你還要回過頭來替他數鈔票嗎?」

他暴怒的模樣讓已經脆弱不堪的燦融更加驚慌。

此時的殷揚已經顧不了後果,一股想掐死她的衝動凝聚在他的掌心。

「既然如此……咱們就連昨晚的賬一起算吧!」他一把掀掉包里在她身上的被單,像只嗜血猛獸般的撲了上去。

「啊——」燦融驚聲尖叫,拚命的掙扎.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水再次泛濫。「我、我會還你所有的錢……以任何其他的方式,除了這種!」她顫抖著聲音,對他哭喊著。

「你弄清楚!你已經被賣給我了,是我的奴隸,你有什麼資格來跟我討價還價?」他掐住她沾滿淚水的下巴,齜牙咧嘴的吼了回去。

他牢牢地鉗住燦融的雙手,恣意地擷取她的美好。

「住手……住手……」燦融竭力的閃躲,奈柯卻避不開他充滿怒意的侵略。

絕望之極的怒火災地竄燒而起,她停止所有的掙扎,烏黑的雙眸滿是恨意的盯視著他,以僅剩的力氣平靜卻堅定的說:「你再不放手的話,我就……死在你面前!」

殷揚猛地停住對她的侵犯,喘著氣望向她,那漆黑眸子里的堅決和森冷讓他自背脊竄起一股涼意。

這不是他知道的歐燦融!

「你別想用這種方式威脅我!」他嚇著了,停止動作,語氣卻不肯讓步。

「這不是威脅,」燦融定定的望住他。「是請求。」

在一段時間的對視后,殷揚終於放開她。

「以其他的方式是嗎?好!」殷揚緊咬著牙,面色鐵青。「扣掉潘氏珠寶的殘餘價值,錢維書起碼欠我二千萬!至於那串珍珠,我說過,我是個生意人,東西我要以二十倍的價錢賣出去。」

燦融的臉色在聽到這番話后,更形蒼白。

「這麼龐大的數目,對一個什麼都不會的你來說,能用什麼方式償還呢?當個任我使喚的奴隸?那你打算還多久?一輩子?」他再次板著臉貼近她。

「我不希望等到我進了棺材,還收不回百分之一。我願意讓你用身於來還。已經是莫大的仁慈了!起碼……你可以早日脫離我,然後趕緊回到錢維書身邊,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你賣掉!」他失控的對她狂吼。

這會是她的命運嗎?燦融思緒混亂的想。

若是前天,她會嘲笑這種想法太荒謬一了,但是……兩天後的現在,她真真實實的面對這悲慘的景況,再也笑不出來。

「如果真要花上一輩子的時間,我也認了……」她喃喃的低聲說道。

她的聲音幽幽的傳進殷揚耳里,依然是那麼的夢幻、不真實,卻讓他溢於言表的怒焰頓時轉為驚猛深沉的憤怒。

她如此拚命的死守住清白,是為了錢維書嗎?即使他醜惡的面目已經赤裸裸的攤在她眼前了?

「這是你的選擇?好,我答應你。不過……我仍然慈悲地為你保留變卦的權利,你可以隨時選擇以在床上取悅我的方式來償還!」他惡意的為她留下反悔的餘地。

「不會的……不會有那一天的!」燦融看也不看他一眼,兀自低語,輕柔的語調里卻有著不容質疑的堅定。

殷揚陰沉的凝視著她,心像遭蟲子嚙咬般的劇痛著……

她愛錢維書如此之深,願意這般的無怨無悔?

一股更深沉的怒焰在心中竄燒著,肅殺之氣在眉頭盤繞。忽然,他轉身飛快的離去。

他會用最殘忍的辦法狠狠的打醒她!讓她清醒過來看看自己有多麼荒唐、多麼可笑、多麼……可惡!

然後、她會後悔,後悔她做過的所有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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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味道?」殷揚站在樓梯口皺著眉頭嗅了嗅。「你最好別告訴我這是我的午餐!」

他突然出聲,讓原本就在廚房裡忙得焦頭爛額的燦融更加慌亂。

「哎喲!」一股突如其來的熱燙讓她猛地縮回手。

「哐啷!」滾燙的鍋蓋應聲掉到地上,還打了個轉。

殷揚雙手環胸,得意的嘲笑她的狼狽。

燦融急著彎腰撿起鍋蓋,沒想到卻碰到了擱在一旁的盤子。

「哐啷!」一個精緻的瓷盤無可倖免的摔得粉碎。

「哎呀!真是可惜呀!一件精緻的藝術品,就這樣讓個粗手粗腳的來女人給毀了。」殷揚嘲弄的聲音如魔音般鑽進她的腦子,讓她更加無所適從。

而他,則乾脆好整以暇地斜倚在樓梯扶手,假意的輕嘆著,並噙著可惡的笑容瞅視著她。

「既然是件藝術品,價值少說也在五千元以上,你的債務單上,恐怕又要多增加一筆羅!」他幸災樂禍的調侃。

他的出現,甚至他的聲音,總是讓她神經緊繃。而現在,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銳利的視線在她身上燒灼著。

燦融微顫抖著蹲下身,趕緊收拾一地的碎片。

他說的話表示,她不但今天做了白工,明后兩天也是,換句話說,她留在他身旁的日子又增長了。

「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怎麼懂得做這些瑣碎的家事呢?」隨時隨地的奚落,他可不會吝惜給予。

一股抑鬱頓生,燦融撿起碎片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銳利的碎片霎時刺破她細嫩的肌膚。

「呃!」她咬著牙輕哼了聲,眉頭緊縮成一團。她抬起手來察看,那銳利的碎片毫不留情地扎進她的掌心。

燦融深吸口氣,顫抖著右手,慢慢地把銳利的碎片從肉里拔了出來,鮮紅的血液霎時滴落在雪白的磁磚上。

冰冷的碎片進出血肉的感覺令她恐懼,但那分恐懼卻遠不及他加諸於她心靈的壓迫感。

「割到手了?」殷揚發現情況不對,心頭一驚,那分折磨她的快意頓時消失無蹤。他急奔下樓,飛快的趕到她面前。

「讓我看看!」不容她拒絕,殷揚拉過她的手一看。「流這麼多血……根本看不清楚傷口到底有多大……」他笨拙地想止住源源不斷冒出來的鮮血。

「可惡!我馬上找醫生來……」

他急匆匆的跳了起來,迅速的找著電話。

「放書!你立刻過來一趟,帶著你處理傷口的所有藥品和器具!」

不等陸放書回應,他匆匆掛掉電話。

「壓住傷口上面的脈搏,這樣可以稍微止點血。」他抓了一把衛生紙,又急匆匆的趕回她身邊,笨拙地設法止住她手上不斷湧出的鮮紅血液。

他這一連串的反應,燦融全都看在眼裡。

「事實上……你並不是那麼無情嘛!為什麼要把自己武裝得讓人不敢靠近?」燦融抑下疼痛,眨著一雙晶亮的眸子直瞅著他。

殷揚的動作僵凝,表情頓時變得森冷,逐漸凝聚的怒焰在他眉上跳躍。

「你竟敢自以為是的對我下判斷?」他微眯著眸子注視她,心中氣惱的是她過度泛濫的單純。

燦融像只受了驚的海葵,稍稍放開了的心又倏地蜷縮回去,望著他的眼神也迅速的撇開。

「血已經止住了……」她抽回自己的手。「一點小傷,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殷揚冷峻的表情在見到她的退縮后,倏地黯淡下來。

「你太容易相信人了!光是這樣你就相信我、信賴我?你忘了我教過你的第二課:不要相信任何人!」他站起身,冷冷地丟下這幾句話。

在幾秒鐘的思考後,燦融緩緩的將視線移回他臉上。

「你為什麼要『教』我?又為什麼要教我這些東西?」

她帶著疑惑的天真表情,和仍然抓不到問題核心的問話,重新挑起了他的怒焰。

「因為我是你的主子!」他暴怒的吼叫.「我不希每天面對一個不懂得社會人心的愚蠢奴隸!」

這一連串毀滅性的事件怎麼還不能讓她有所了解,有所警惕?

胸口霎時湧上一股窒悶感,燦融呼吸急促,全身顫抖。她緊握著拳,紊亂的腦子已經無法平靜的思考。

他的話終於讓好脾氣的她生氣了,知識她沒想到她居然會氣到發抖。

「既是奴隸,當然愚蠢。你那麼聰明,早該明白這個道理,又何須再費心!」她以話回敬他,隨即掉頭怒氣沖沖的往門口走去。

「殷揚!你在哪兒?還活著嗎?」宏亮的聲音驀地自門口傳來,燦融沒來得及看清楚,已經一頭撞上了倏地衝進屋裡的龐然大物。

「哦!」因為反作用力,燦融倒退重重的摔在地上,雙手及時的支撐讓她的頭免於重擊的命運,但是,好不容易才稍稍止血的傷口,又開始湧出血來。

「你還好嗎?哦,告訴我這不是我撞傷的!」陸放書正要拉起她,卻意外見到那迅速冒出鮮血的傷口。

「傷口太大了……」他利落的壓住她的血脈,檢視一下傷口,然後以愧疚的眼神望著她。「恐怕得縫上幾針我!」

他溫暖、陽光般的氣息瞬間消弭她的怒氣。她笑著搖頭,「這當然不是你弄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割到的,你毋需掛意。」

她甜美、幽雅的笑容和氣質,讓陸放書有些失神。

「嗯……會有些痛,你要不要打針麻醉?」準備好了藥品,他握著她的手,溫柔的詢問。

「犯不著止痛,把傷口縫好就可以了。」殷揚那冰冷的聲音突然出現,硬生生的驅走原本和諧的氣氛。

燦融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陸放書轉頭,望見殷揚站在一旁,渾身籠罩著一股暴風雨來臨前的森冷氣息。

「糟糕!我居然把你給忘了!」陸放書差點兒跳起來。「你的傷勢怎麼樣?讓我看看!」

「誰告訴你我受傷了?」他沒好氣的應道,方才那情景讓他很是不快。

「你呀!」陸放書幾乎要以為他摔壞腦子了。「你忘了?是你打電話叫我來的呀!」

殷揚不語,一雙鷹隼似的眼眸死瞪著燦融。

順著他的目光著向燦融,陸放書突然了悟,「難道,你那麼急著一我來,是因為……她的傷口?」

「你儘快把事情做好就可以回去了!」殷楊不客氣的命令。

「當然!我還會留下一張急診的超高額賬單給你呢!」陸放書沒被他的冰冷語調嚇到,還故意氣他。

認識這個陰陽怪氣的傢伙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相當清楚他的脾氣。

「來,你先到椅子上坐好。」他回過臉,對燦融笑道:「你放心,我會很仔細的縫,保證絕不會在你這個大美人手上留下任何疤痕!」

感覺到背後射來的冷冽的眸光,陸放書笑得更得意了。

他精準迅速的開始為燦融縫合內層的肌肉,邊縫邊問:「我以前沒見過你,你是這傢伙的……」

「姓陸的,你是醫生,不是調查員!」陸放書沒來得及把話問完,殷揚便不高興的打斷他。

「就因為我是醫生,所以懂得要舒緩病人緊張的情緒。你這個外行人可以不懂。但是起碼要懂得保持安靜,尊重一下專業吧!」輕輕鬆鬆的捋虎鬚,陸放書得意的在心裡竊笑著。

殷揚閉口不語,陰鬱的瞪著他的背影。

陸放書在徹底清潔外層的皮膚后,細心地以透氣膠帶貼住她的傷口。

「這些葯要按時吃,還有,記住,傷口不要碰到水,要不然發炎的話就麻煩了。」他仔細交代著。

「不要碰水?那怎麼可能?」殷揚冷冷的嘲笑聲再次打斷他們的對話。「一個傭人不打掃屋子、煮飯,難不成還要我這個僱主伺候她?」

他冷冷的盯著她的表情,想看看在外人面前,她能不能夠坦然的接受她的新身份。

血色霎時自燦融臉上褪去,昏眩的感覺緊緊攫住了她,一陣哆嗦打心底而來,迅速的蔓延到她全身每一處。

「姓殷的,你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陸放書狠瞪殷揚一眼,一回頭,她慘白的臉龐卻清楚的映入他的眼底。

「怎麼可能……」一個氣質如此優雅的美麗女子,怎麼可能只是個幫傭的?陸放書望著她,不自覺地喃喃低語。

在他毫無掩飾的注視下,燦融覺得自己快要羞愧至死,她從沒有想到,一個外人的眼光會讓她如此的難堪。

「怎麼不可能?這年頭只要有錢,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上床都可以呢!怎麼樣?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

殷揚的話字字句句都像利刀,殘酷的割剜著她僅剩的尊嚴,更將她赤裸裸的展現在他人面前,無所遁形。

這就是她的選擇?燦融全身顫抖地想著,無奈的認清現實。

「是……殷先生說得沒錯,我是這裡的傭人。」她拚命的逼回眼眶中的淚水,逼迫自己擠出一絲笑容。「今天……謝謝陸醫生。」隨即飛快地躲回狼藉的廚房。

她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除了接受,她還能怎樣?

陸放書望著她纖弱的背影,久久無法回神。

「你該回去了!」殷揚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陸放書回頭望他一會兒,隨即漾出陽光般的調皮笑容。

「我當然要回去,開玩笑,我的時間可寶貴了!還有一大堆的病人正等著我,誰希罕你這個『冰冷、無情』的地窖呀!」

殷揚眉峰一揚,正要說些什麼,陸放書已經拎起藥箱,飛快的步出這座宅子。

偌大的屋子回復它原有的死寂,除了廚房裡傳出的些微聲響。

殷揚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蜇進廚房。

「何苦呢?你要是選擇做我的床伴,就不會受傷,更不用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來。」他帶著得逞的邪惡笑容,沖著燦融說。「這只是開始,往後的苦頭還多的是。如果你想改變心意,現在還來得及。」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你覺得是苦頭,我卻甘之如飴。」燦融頭也不抬地回應他。

她漠視的態度激怒了他,而那淡漠的語調猶似在談論一個不相干的人一般,更加令他光火。

「你這個蠢女人!」他衝口而出。「即使傷口惡化,你也甘之如飴的話,你就繼續做好了。不過,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你浪費我更多的醫藥費,也不會讓你把那些噁心的細菌帶進我的食物里!」殷揚恨恨地瞪著她吼道,隨即忿忿的離開廚房。

偌大的廚房裡剩下燦融無聲的收拾著碎片。

滾燙的淚水一滴一滴地跌落在光潔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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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漾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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