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不要把全世界的罪過都放在你一個人身上!不要把別人的錯都轉到自己身上來!不要以為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你而起!不要不要不要!」秦清喊著,「每個人都要自己選擇自己要走的路,每個人都要為自己負責,你無需為了別人的期許活著,你不必為了他們的人生而內疚自責!」

「你不要夾在對立的人之間,儘力不讓任何一方受到傷害,結果自己傷得最重;你不要為了讓別人安心,就放棄自己想要的一切,還笑笑不讓別人知道!你可以自私,你可以任性啊!」

「你不是神啊!為什麼你一定要背起天下的罪?你對不起父親對不起母親對不起弟弟……你到底對不起誰?你只是對不起你自己!!」

「你父親的病弱,你父母的心結,你弟弟的痛苦……和你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要把所有的矛盾都當作是因你而起的?就算沒有你,這一切也不會有什麼改變的,你還不明白嗎?」

「我……」溫海東輕輕開口。

「你母親生你,你父親養你,不是為了讓你不快樂啊!你知道拿起雕刻刀的你笑得多自然多快樂嗎?你的人生,是你的啊!」

「小清——」

「你爸爸聽得懂中文,我去和他說去!他的病又不是你給他下毒,你幹嘛要內疚?你還不夠孝順嗎,為什麼要為了順從他的意志,把自己的人生交給你不喜歡的事業?就算是父母之親,付出也是要有限度的!你用你的二十多年人生還了他,還不夠嗎?難道一定要他百年之後,你才能放下你的擔子?或是又為了其它理由,繼續扛著?」

「你唯一要對得起的人,就是你自己啊!可是,你傷得最多傷得最重的人,就是你自己——」

心痛啊,心疼啊,為什麼偏偏是這個男子,要承受一切?為什麼他從來不會拒絕,從來不會說出自己真心想要,只是任著他人愈加多的要求?她說她討厭他啊,討厭他任由別人任性任由別人傷害,自己卻一臉微笑。

她知道由於父母爺爺的疼愛,她自己一向自由任性,她不懂什麼無奈,她只知道向前沖。

可是,他是不是太不任性了?不要兩個字如此簡單,他說過嗎?

秦唐說一入江湖身不由己,秦宋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秦元說假面具是為了防身,秦明說自己路自己選命苦不能怨父母……

秦清說,想要就去追,受傷再爬起來好了有什麼大不了。

秦清說,你的路是你自己的,沒有人替你走。

秦清說,我要你傷害別人,我要你快樂,我要你做你自己。

秦清說……

秦清抱住他,喃喃著說:「你不用擔心對不起任何人,你只要擔心你對不對得起你自己就好——」

「我至少對不起一個人——」他在她懷中,聲音極輕,「我對不起怕我受傷的你啊……」

他無法傷害別人,因為親友受傷,他感同身受。但他的傷……有她一起承受。

所謂兩個人分擔一個痛苦,每個人只有一半痛苦這話基本上是騙人的,因為很少有人能真正分擔另一個人的痛苦,自己的痛苦,往往只有自己知道它痛在哪裡有多痛。

但若有一個人,真正的關心你愛你勝過你自己,她不會分擔,她只是比你更加痛苦,因你之苦。

Sharedjoyisadoublejoy;sharedsorrowishalfasorrow---SwedishProverb.

但是,她會因你的快樂更快樂。

「對不起……」一邊空中小姐生硬的中文,「飛機上有……很多……乘客……請你們……」

溫海東說了幾句日文,解決了她的窘境。秦清坐回座位,帶著淚水做鬼臉吐舌。

公眾場合不宜喧嘩,可是事急從權嘛!

她說了,她就是任性,怎樣?

頭靠在他肩上,聲音小小的,帶點撒嬌的味道:「回去,給我也雕座玉像好不好?要比筱瞳那個好看。炒了溫氏的魷魚,沒人買你的作品就都賣給我,我要在我的網站上拚命宣傳你……」

溫海東不禁好笑,點了點她鼻尖:「我還沒混到要老婆養那麼慘的地步,況且——不是賣不出去……」他作品雖少,在業內也多多少少有點名氣,若真的全心投入……

「那你是同意了?」秦清眼睛一亮。

「我怎能再對不起你?」他笑著。

「是不能對不起你自己!」她糾正。

「對不起你,就是對不起自己……」他說,在她唇邊一吻。心奇異地安定,陽光帶來的暖意瀰漫全身。

面對什麼都不會怕,他有她。

B市的醫療水平在全國都是有名的,溫漢方住進的就是鼎鼎大名的一家醫院。搶救算是及時,無生命之憂。

醫生說,溫漢方還是不宜受到刺激,但腦部本就複雜,他的神經過敏對於病症才是最大的威脅。秦清聽不懂醫學術語,她卻知道,本來就狹窄的腦血管若硬是往牛角尖擠,就會越來越窄直到無路可去——腦血栓在很多情況下,本來就是病人情緒易激動而導致。

溫海東對身邊的如月綾子說著什麼,如月綾子點點頭,泫然欲滴的淚水和堅毅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你剛才對她說什麼?」進病房瞬間,秦清問。

「我說——」他低聲,「如果你不想要爸再次發病,就不要把舊帳翻個不休……」

他的父親,未嘗不是至情至性。天意弄人命運弄人,人的個性也弄人,他腦病心病的最主要的引子,是愛人的離開。而他那表面柔弱實則倔過頭的母親,在雲姨故去后的報復,怕也是醉翁之意。他夾在中間,已是疲累不堪,還是讓事情的源頭自行解決吧!

溫漢方住的是單人病房,屋裡卻有三個人:床上的溫漢方,床邊的溫海西和窗邊的松永綠。溫海西見到海東進來,不禁欣喜說道:「哥,你總算是回來了,你來告訴爸你不會去日本,爸不相信我的話——」

語聲忽然止住,當他看到溫海東身後的陌生女子之時。那女子一雙眼緊緊盯住父親,而一直躺在床上只是念念叨叨的父親此刻激動地坐了起來,青筋微微凸起的手抓住病床的被單,眼中有無比的狂喜。然後便聽到松永綠一聲欣喜的叫喚,卻是日語,他頓時心中雪亮。

站起,後退,讓那女子和大哥坐在床邊,他退到門旁。這是一家三口,男人,女人,孩子。他溫海西算什麼東西!一個破壞者,一個罪人而已!

母親和父親一直是分房睡的,母親半夜裡常常作惡夢,他聽過母親的囈語。中文日語夾雜著,她不斷地向一個叫綾子的人道歉,常讓淚水濕了枕巾。而第二天早上,母親對大哥會關心到極至,卻對自己無比冷淡。他那時不是不怨恨,後來知道事情真相時,卻明白這是他們欠大哥、欠大哥生母的。他的出生是背叛,用一生也還不了這筆債。

父親和如月綾子在說話,父親的興奮是他不曾見過的,而如月綾子的淚水不似帶有敵意。大哥也在說著,用日語,他聽不懂。

——如果當時母親把自己打掉,如果最開始時他便沒有成形過,就好了。

既然不愛,為什麼要有他?

門在身後,他卻已經在另一個世界。房裡是全家團圓,他只是路人。

抬手去開門,一邊有人攔住他:「你去哪裡?」

溫海西側頭:「大嫂。」他一甩頭,微長的發隨著他的動作飛動,襯出他不羈的笑:「這合家團圓的戲碼不差我一個觀眾,我出去走走。」

「何時回來?」他心中的小兔子大嫂目光逼人,他開始有些不安,卻仍是笑著:「說不上,搞不好我忽然在外面找到個有錢人的千金,跑去入贅就不回來了呢!」

「所以你不能走。」秦清看著他,「你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了,是嗎?」

溫海西一凜,換了種眼光看秦清:「難怪大哥會忽然在乎起你,原來我們開始都看走了眼。」

「他在乎我……」秦清重複,露出絲傻笑。

溫海西不管她的女兒心思,只是苦笑:「我妨礙這和樂情景妨礙了二十多年,現在也該消失省得礙眼了吧!」

「說來你們兄弟還真的滿像的。」秦清沒頭沒尾來了句話。

「什麼?」

「都以為自己的存在有多重要,沒有自己事情就完全不同了似的。」秦清聳聳肩,「都一副自己背了幾輩子罪過的樣子,其實你們不過都是局外人,根本什麼也決定不了。」

溫海西瞬間呆掉,她的話像驚雷一樣打得他說不出話來。

「不過你還比你哥強一點啦,你畢竟還是不受關心的孩子,有叛逆和自虐以尋求重視的理由,他就是純粹自己給自己找罪受。」秦清翻白眼。

她一定要說的這麼直白嗎?溫海西震驚的心情被她這句話刺激得啼笑皆非,找到了說話的能力:「我沒叛逆自虐——」

「誰信啊,分明就是最普通的不受重視小孩的撒嬌心理。」

「我才沒有——」溫海西分辯的聲音被床邊的雜訊打斷,鬥嘴的二個聾子雖然聽不懂他們的對話,卻聽得出語氣也看得到神態,溫漢方和如月綾子吵了起來,溫漢方臉色通紅,呼吸急促,連語聲都開始斷續。溫海西臉色大變,雙手握緊:「爸不能受刺激的——」

關心,愛,即使所有對於父愛的妄想都不曾實現,竟然也不曾將這份感情減掉幾分。秦清嘆息,卻知道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開口問道:「綠,他們在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本來好好的,阿姨又把舊事往外扯。」松永綠表情也有幾分無奈,「你們中國不是有句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嗎?阿姨不會中文,對這句話倒是領會頗深。」

氣氛繼續僵持著,兩人語聲時大時小,終於,一個聲音蓋過兩人,是溫海東。

「不愧是表哥,好厲害,崇拜~」松永綠兩眼冒著心。

「海東說什麼?」秦清問。

「——夠了吧,你們兩個,從來都只是為了自己考慮,只強調自己的理由,根本不管別人的立場,尤其是媽。」松永綠翻譯著。

「——海東,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當初是你爸對不起我……」松永綠繼續,「這是阿姨的話。」

「然後又是表哥說的——當初你們的矛盾就在你們自身,誰也不肯多讓一步,卻在事情發生之後怨這個恨那個的。根本就是那時候你們的愛情無法和生活協調,你們卻把責任都推給別人!雲姨有什麼錯了嗎?她根本就是你們的炮灰!」

「——我又沒恨雲……」

「——事情發生了,不想著怎麼解決,一賭氣之下一個娶妻一個生子回國,你們當你們在玩愛情遊戲啊?」

「——媽,你始終沒學過中文,我實在無法猜想你在這場愛情中到底打算付出多少,還是完全不打算改變自己,只想讓對方來適應你——哇!表哥好酷,從來沒人敢這麼對阿姨說話的!」

異國婚姻,若其中一方連另一方國度的語言都不想學的話,誰又能保證她在婚姻中能夠勝任合適的角色?

「——你知道嗎?溫海東,爸念念不忘的,只是海的東邊。而海西,我那最無辜的弟弟,永遠是得不到關心的,即使他再期盼……」

秦清看著溫海西,見到他眼中淚光。

「——你們的任性,傷得不止是你們啊……」

松永綠翻譯的技術不錯,幾乎達到了同聲傳譯的水平,在溫海東停住的半分鐘后,她也翻譯完,屋內一片寂靜。

接下來是溫漢方平靜了的聲音,松永綠繼續:「——那海東,你也受傷了嗎?」

「——爸,你知道嗎,我從來就不喜歡商業,我喜歡玉雕。」松永綠清脆的聲音夾在溫海東的低沉之間,愈發襯出語中的沉重。

「——你總提防海西,用他的不成器傷害他,用你的懷疑傷害他。你可知道,我根本不想要溫氏;你可知道,海西的放縱,只是因為他想要你的一點關注……」

「——海西被當作你心中的破壞者,你認定他破壞了你和媽,可是爸,他做錯了什麼?海西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屋裡的眼光都集中在溫海西身上,溫海西扭過頭去,男人不該流淚,至少不該讓別人看到。

如月綾子走了過來,伸出手——

她會做什麼?她一定是很恨他,很恨他母親吧?大哥的苦他自己只用一語帶過,卻深得無法想象。大哥二十多年來一直努力維持這個家的平和,為了父親為了表面上的母親為了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犧牲了他自己。如月綾子恨他恨母親,也是正常啊……要打要罵都無所謂,他習慣了——

溫海西被抱住,如月綾子的聲音混合著一邊的松下綠的翻譯。

「——我一直以為,雲的孩子會很幸福……」

好累,他們都好累,這一場戰爭中,沒有誰幸福。得到的,放手的,所有人都背上了擔子。所有想當然的以為,都不是事實。

然後,如月綾子放開手,回到床邊,去抱住她自己的兒子。

「——海東,海東……是媽媽對不起你……」

帶著哽咽的日語,和也不禁帶上幾分淚意的中文。

然後,床上的溫漢方微微嘆息。

「——海東,爸也對不起你……大人們的錯,卻要你來背著……」

「——背著錯的,是海西,我沒關係……」

「——沒關係?海東,我原來一直不知道你為什麼放著家裡的別墅不住,總往你那間套房跑……我自以為最愛你,卻連你真正喜歡什麼想要什麼,都不知道。」

「——爸,那是我沒說過。」溫海東是那抹帶著溫和的笑。

「——沒說?是不敢說吧!」嘲諷一笑,是溫漢方,「——原來,任性的人只有我,你和海西只是順著我的任性罷了。怕我的病會發作,怕我會傷心,所以連你們的真正想法都忽略掉了,我是怎樣的父親啊——」

溫漢方忽然換上了漢語,對著溫海東,也對著溫海西:「海東,海西,如果我現在開始學習怎麼去當一個好父親,你們說還來不來得及?」

松永綠繼續翻譯,這次卻是漢譯日。

「It』snevertoolatetobegin.」只要開始,就永遠不晚。

松永綠簡直被他們的各國語言大串聯給弄傻了,如月綾子還要插上一句:「——如果我現在開始學習去當一位母親一位繼母和一位妻子,會不會太遲了?」

「——媽,這麼多身份,你要好好學習才行。」這是溫海東。

漢譯日漢譯日,溫海西溫海西:「——阿姨,我媽一直想對你說:『對不起』。」

「——綾子,你同意了……」松永綠急忙住口,溫漢方的欣喜情話就沒有必要翻譯了吧!

「——我這把年紀還要學中文啊……」松永綠翻譯著如月綾子的話翻譯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不再充當翻譯,成了談話人之一,溫海東替她翻譯:「——等等,阿姨,你要待在中國?」

「——是啊。」

「——那如月集團怎麼辦?」

「——嗯……這是個問題啊……」如月綾子頓了頓,「對了!有小綠你嘛!如月集團就交給你好了!」

「——我可不要!這次被你拐來對付溫氏已經是大材小用了,我才不要把我的大好身手和腦子交給商戰!」

溫海西冷哼一聲:「大材小用?也不知道是誰先輸給我大哥,後來又沒打過我!」

「那次不算的!我本來以為表哥在日本,溫氏沒剩什麼人才,就放鬆警惕過於輕敵了。誰知道你這傢伙平時吃喝玩樂花花公子紈絝子弟的德行,卻對商業那麼熟悉……」松永綠忽然頓住,「對了!可以讓你去接管如月集團嘛!」

「不,海西要繼承溫氏。」溫漢方緩緩說道,「松永小姐是綾子的外甥女,也算是如月集團的繼承人之一,當然是由你掌管。」

哇哇哇!早知道結果會把自己害了,她就不玩了啦!

「爸,我——」溫海西愣住了。

「你是我兒子啊……溫氏,是我和你媽共同打下的……」溫漢方想起逝去的妻子,忽然感覺到,自己何嘗不是欠她良多?她為了自己,不顧親生兒子的感受,把感情和關懷都給了海東,而他一直將其視作理所當然。

一個結解開,所有的環扣都跟著脫落。原來所有的愛恨情仇都是穿在一起,自己為難自己的。之所以不幸福,只是因為自己苛求、不滿的心。

秦清悄悄走近,握住溫海東的手:「爸,那海東——」

「無論海東做什麼,他都是我引以為傲的兒子。」溫漢方看著他,「海東,這些年,苦了你了。」

溫海東喉嚨似乎被什麼堵住了,話在嘴邊,居然什麼也說不出來。秦清知他心緒,輕輕抱住他:「謝謝爸,我看過海東的玉雕,很美很美……」她舉起左手:「爸媽你們看,這就是海東送我的。」

光潔柔和溫暖,精細雕工,那是軟玉的手鐲。在場幾位出身豪富,都是識貨之人,一看便知是不凡的手藝。讚賞之餘,生意人本性大發,各國語齊聚,討論怎麼把溫海東玉雕之名炒作到海內外。溫漢方開始和如月綾子、溫海西討論在溫氏建立玉器分公司,如月綾子說日本市場她包了。溫漢方說得興高采烈,怎麼也看不出不能操勞的高血栓的跡象——原來,心病靠心藥,心寬了,血管也不會窄。

「我覺得他們還是很像小孩子。」秦清看著屋內熱鬧的幾人,無奈地說。

「這不是很好嗎,他們很快樂,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溫海東也看著幾人,眼中無限溫柔。

爸還是不會和海西相處,可是他們已經邁出了第一步;爸和媽還是有爭執,可現在看起來怎麼都是情人之間的小吵小鬧罷了——其實他們之間一直如此,只是原來的他們從來不認為那是小事;雲姨曾經救過媽,所以媽即使恨爸,也不曾對雲姨怎樣。雲姨在世的時候,媽也並未和他有任何聯繫,直到雲姨過世才派來了松永綠。海西雖然是爸媽分離二十多年的關鍵,媽卻不恨他,反而因雲姨對自己的盡心和對海西的忽略而內疚。海西,也會快樂吧——其實,他一直知道海西對商業有著無以倫比的狂熱和極強的天分,幾次想要他在溫氏擔當重要職位,卻都被他拒絕。海西掌管溫氏的話,一定會比自己更好吧——畢竟,他自己的心軟和易內疚,不是商戰所需。

「你也得到了嗎?」秦清問他。

「我?」溫海東微微一笑,撫過她的發,「當然得到了。」

秦清臉紅了起來,他眼光深邃,帶著她說不清的情衷看著她。似乎是說,他得到的,不止是快樂,也是她。

「那你……」溫海東開口欲問,一個聲音打斷他。

「我受不了了!一對漢語的一對日語的,兩對夫妻加上一個孩子,你們幸福美滿幹嘛還要捎上我?!我死都不要繼承如月集團!不要!」松永綠漢語日語一起說,聲音穿透雲霄。

溫漢方和如月綾子對視一眼,兩人說了句什麼,讓松永綠叫得更響。

「你爸媽說什麼?」秦清問,語言障礙真是麻煩,她去學日語好了。

「還『你』爸媽?」溫海東低下頭抵住她額頭,「該改口了。」

秦清臉更紅了:「爸媽就爸媽,有什麼關係。」

「他們說,那就讓溫氏和如月集團合併好了,綠原來的計劃就是吞併溫氏之後和我結婚,讓我當總裁的。」

「喂喂,表兄妹不可以通婚,會生白痴的!」秦清瞪他。

「我已經有老婆了。」溫海東笑著,「所以……計劃可以換一個對象……」

這病房裡既然有六個人,湊成三對也不是不可以……

「你們休想!我不是和親工具!你們的企業休想扔給我!」松永綠繼續大叫,但屋裡諸人都不理會她,倒是招來護士警告她病房內不要喧嘩,要注意病人。

病人?誰是病人?

病人是她好不好?她快成神經病了!

為什麼……她好歹也算「道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啊,為什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所以說,投胎的時候,也該看好親人,若有如月綾子這樣的阿姨,趁早回去重投算了。

她好命苦……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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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之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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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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