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由於蕭禹沒有特別想吃什麼,所以新羅帶他去上次袁裴熙帶她去的簡餐店吃咖哩飯。
「這一家的咖哩飯很好吃喔,你可以接受咖哩吧?」新羅興緻勃勃地點了牛肉咖哩。
「嗯。聞起來味道很不錯。」蕭禹對她笑了笑,點了海鮮咖哩飯。
「我真沒想到你會找我吃飯耶,我來公司雖然已經一年了,可是朋友並不多。平常我都跟總裁秘書趙健雅去吃飯,下次有機會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吃飯。」稍微聊了一下,新羅覺得蕭禹還挺健談的。
「真的嗎?那太好了,能有美女作陪,下午上班一定會更帶勁。」蕭禹在退去了一開始的尷尬跟不自在之後,話開始多了起來。
「你真愛說笑,我不是那種美女型的,不過健雅不錯,她是個美女。」新羅對自己朋友的外貌倒是挺推崇的。
「怎麼會?我覺得妳很可愛,笑起來的樣子很迷人,我每次遠遠看到妳的笑容,都覺得很舒服。」蕭禹邊說還邊盯著她看。
新羅被他那過於大膽的注視,搞得有點不自在起來。「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因為再遲鈍的人也該察覺出有什麼不對勁了,新羅再也不敢笑了。
還好此時餐送了上來,她趕緊轉移話題。「趁熱吃喔,這個很香。」
她埋頭苦吃,並且可以感覺到蕭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也因此她更不敢抬頭了。
她由於不大自在,吃起飯來一小口一小口的,小心翼翼的,生怕吃完飯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妳常來這邊吃飯嗎?」蕭禹終於打破維持了一段時間的沉默。
這下她不抬頭也不行了。「也沒有常常,這是前不久朋友才帶我來的店。」
她想到了第一次跟袁裴熙來這邊吃飯的場景。當時她的心情既高興又有點緊張。而眼前的狀況則顯得既詭異又緊張,她不知道自己把他帶來這邊是對的還是錯的。
「新羅,或許妳會覺得我有點唐突,但是……」蕭禹邊說著邊從口袋中抽出一張粉紅色A4大小的紙張。
「有什麼事情不方便在公司談嗎?這是什麼文件?」該不會是有什麼文件看不大懂,想要私下問她吧?她偷偷鬆了口氣,害她剛剛那麼緊張。
「不是的。」蕭禹馬上否認。「新羅,我喜歡妳很久了,雖然我們不大熟悉,但是請妳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們試著交往看看。」
他的兩隻手越過桌面,一把握住她的手。
新羅驚跳起來,差點打翻水杯。
她終於看清楚了,那張紙根本不是什麼文件,而是--
尋愛啟事!
天哪,是健雅打的那張傳單。他怎麼會拿到的?健雅明明說沒有在公司發的!
「我那天看到這張單子時,就知道我不能再這麼被動了。新羅,其實我已經喜歡妳很久了,既然妳都願意嘗試跟陌生人交往。為何不先給我一個機會呢?」蕭禹的語氣實在非常懇切,不過他的舉動還是嚇到了她。
她先把手抽出來,然後喝了口涼水。
「你先聽我說,這個是場誤會。」她用手指頭夾起那張尋愛啟事,就像在拿垃圾一樣。「這是健雅開的玩笑,我已經請她去回收了。我不知道你怎麼拿到這個的,但是我並沒有要徵求……男朋友或是徵婚的打算。很抱歉,讓你誤解了。」
「可是就算是誤會,也是個美麗的誤會。妳不覺得這是一個緣分,讓我們可以開始嘗試一段感情。」他殷切地看著她。
「對不起,蕭禹。我很高興交你這個朋友,可是我有喜歡的人了。」她歉然地看著他。
唉,為什麼她的桃花二十五年來都不開。最近卻連續開,難道是她的命運比人家奇怪嗎?
「有喜歡的人了?」他語氣十分的失望。頓時間蕭禹的肩膀都垮了下去,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的沒有精神。「我應該早一點的……都是我太沒有自信、太不積極主動了,都怪我……」
他的頹喪讓她不忍。「你別這樣,我們還是可以當朋友啊!我相信你很快就會遇到另外一個喜歡的女生了。」她是真心希望他不要打擊太大。
「妳不用安慰我了。」他抬頭看她,眼底又燃起了一簇火花。「如果妳哪天改變主意了。一定要讓我知道。」
「我……」新羅尷尬地笑笑。「我想你不要抱著希望比較好。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上班時間快到了,我們該回去了。」
她忙著逃離這團混亂,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從她進來餐館不久,有雙眼睛就一直盯著她瞧。
新羅走進女廁,還好今天餐廳並沒有很多人,廁所也是空的,讓她可以喘口氣。站在洗手前打開水,她正要潑一些到臉上好降溫,卻被一個力量往後拉,她差點沒驚叫失聲。
「啊--」她的聲音消失在一隻大手中間,她驚恐地瞪大眼睛,卻從鏡子里看到拉住她的人。這下子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袁裴熙一臉不爽地放開她,然後直直瞪著她,彷佛要她先認錯似的。
「你怎麼會在這?」她既訝異又高興,沒想到他也來這邊吃飯。「我剛怎麼沒看到你?啊,這是女廁,你不能進來。」
袁裴熙還是瞪著她,不過這下子有了動作,他拉住她的手,將她拖出女廁,往餐館的後門去。
餐館的後門沒有什麼人走動,是條小巷子。他才走出後門就轉身將她抱住,然後狂猛地吻住了她。
新羅沒有抗議他過大的力道抱痛了她,只是揪著他的襯衫專心地回吻。
她溫順的表猩議他滿意了些,滿肚子火終於降了些許。
「裴熙。」她被放開時嘴唇都紅了,那模樣看起來真是秀色可餐。
他忍不住低頭咬了她嘴唇一下,惹得她痛呼一聲。
「妳居然跟別的男人跑來約會?!我真想掐死妳,妳這沒良心的女人。」他咬牙切齒地說。
「別的男人?約會?」她終於聽懂了他在說什麼。「不是、不是,蕭禹不是什麼別的男人,他是我們公司的工程師,他是我同事啦!」
「妳跟同事來吃飯?他只是妳的同事?那他幹麼握妳的手?妳以為我是白痴啊?」他一把捏握住她的手,咄咄逼人地說。
「啊,那個……我不知道事情會這樣,我沒有想到他會跟我說那些話,我只是想多交一個朋友也不錯……」她說話的聲音在他嚴厲的目光下愈來愈小聲。
「結果呢?這個妳所謂的朋友卻對妳表白?宋新羅,一個男人單獨約一個女人吃飯,除了想泡她之外,還會是什麼?!」他差點沒吼出來。
新羅縮了一縮。「我又沒有答應他,你幹麼那麼生氣?」
為什麼她每次都只能乖乖被他管、被他指揮?原來學長是個霸道的人,以前怎麼都沒有發現?還覺得他溫和、斯文、文明,結果根本不是這樣。
「妳問我幹麼生氣?」他剛消下去一些的火氣好像更高張了。「我的女人被別的男人吃豆腐,妳還問我為什麼生氣?!」他氣得又重重吻了她一口,差點沒把她嘴巴給磨破了。
新羅紅著臉接受他那毫不溫柔的吻,漸漸地她的溫順讓他平靜了下來。
她靠在他懷中,輕輕抱著他的腰。「我今天早上都在想你耶。」
她的聲音軟軟的,讓他的火氣全給滅了。唉,真是英雄有氣難發。
「嗯哼,既然如此怎麼不乖乖等我吃飯,害我去妳公司撲空。」他悶著聲音說。
她的先表態讓他受損的大男人自尊稍稍彌補了過來。
「因為蕭禹有事找我,他本來想約晚上的,可是我下了班想見你,所以才跟他改約中午的。你不要生氣啦,我已經跟他說清楚了,我告訴他我有喜歡的人了。」
她雖然覺得他有點霸道,還是好聲好氣的解釋。
「那妳有沒有跟他說妳有男朋友了?」他皺著眉頭問。
她抿起嘴偷笑。「我等一下就跟他說,我保證。現在可以讓我回去上班了嗎?我早上已經遲到過一次了耶。」
「好吧,下班後來診所找我。」他終於讓步。
「謹遵聖旨。」她吐了吐舌頭。
袁裴熙這才勉強地放人,讓她回到餐館內跟等待有段時間的蕭禹一起回公司。
下班時間到了,大部分的同事都準備下班。
新羅捶了捶自己的肩膀,覺得過去的二十四小時過得真是「精彩」。先是她跟過去暗戀多年的學長發生關係,變成了道地的情侶關係,再來居然冒出一個追求者。更別說被學長看到她被表白,進而不高興的事了。
她以前也沒把日子搞得這般熱鬧過,自從與他重逢以來,她的生活頓時豐富了起來。
起身收拾好東西,她拿出自己的皮包,趕緊打卡下班。天知道中午已經不高興的大老爺現在是不是還在發脾氣。
一路從公司走過去他的診所,她想起她所認識的他,不禁覺得莞爾。原來他也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他那模樣彷佛誰敢踩到他地盤,隨時可以衝出去跟人家大幹一架。
她知道他開朗的一面,但不知道他也有這樣暴躁的一面。
不過這個發擔讓她覺得踏實多了,以前的他對她來說是個夢,遙不可及。而現在的他是真實存在她身邊,會對她耍賴,會對她發脾氣,還會照顧她。
想起早上那個三明治跟奶茶,她的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妳想到什麼,笑得那麼曖昧b。」低沈的聲音打斷她的冥思。
她猛地抬頭,發現袁裴熙正雙手盤胸站在她面前,直直地堵住了她的去路。哈哈,看起來就一副霸王的模樣。
「我在想你,想你對我很好,早上還去買早餐給我吃。」她笑了,那個笑容好溫柔、好溫柔,溫柔地融化了他的心。
他踏向前一步,將她的手納入掌中,細細地收納在他的保護中。
她抬頭望著他,唇邊的笑容既溫柔又滿足。
「那個是我做的。」他握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你做的?你是說三明治跟奶茶?」她驚訝地停下腳步。
「有必要那麼驚訝嗎?難道我不能做東西給妳吃?!我看妳冰箱空蕩蕩的,就知道妳平常都隨便吃外食,才會瘦成這樣。」他挑剔地看著她略顯單薄的身子,計劃幫她添點肉。
「我又沒說什麼。還有,你做的三明治很好吃耶,而我現在餓了,你還要喂我吃三明治嗎?」她笑著問他,心裡其實很感動他願意為她親手做三明治。
「一天吃兩次,妳不膩啊?我還以為妳吃咖哩應該吃得夠飽,說不定晚餐都不用吃了呢!」他忍不住又酸她。
新羅橫他一眼。剛看到他出來等她,還以為他不生氣了呢!誰想到男人比女人還小心眼。
「我們去逛街,逛到什麼吃什麼,妳看怎樣?」他的酸意來得快去得也快。
「好啊,現在走嗎?」她問。
「嗯,往這條街逛下去,後面還有很多店。我們就順便散散步,走走路。」他低頭看了下她的鞋子。「如果妳腳又痛,我可以背妳。」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低跟皮鞋,困惑地問他:「你說得好像你背過我,是什麼時候?」
「妳居然不記得?!」他控訴地看著她。「我背著妳走了好遠呢,妳這沒良心的女人,居然還好意思問我是不是背過妳?」
「真的嗎?」她訝異地眨了眨眼,腦子迅速地搜索著記憶。「該不會是我喝醉的那天吧?」
「別以為喝醉就可以裝死。」他睨她一眼。
她失笑。「哪是裝死?我是不大有印象,我醉得沒辦法走路,所以你背我走嗎?」
她隱約有這樣的印象,但是沒有非常清晰。
「妳穿著高跟鞋跟我跳舞。回家時腳都磨痛了,我就背著妳走。妳趴在我背上還一直說話,說妳很久以前就很喜歡我了,現在還是很喜歡,來來回回說了好多遍。」他開始描述當時的情景。
她倒抽口氣,想起了這件事。
「你怎麼這樣?我喝醉了耶,你就當沒聽過,還拿出來說。」他的記憶力那麼好乾什麼?把她乾的糗事記得一清二楚。
「怎麼可以當作沒聽過?我恨不得錄音下來當作證據,乾脆播放給妳那個追求者聽好了,讓他知道妳是我的。」他認真地說。
她紅著臉瞪他,拿他的厚臉皮一點辦法也沒有。
冬天的傍晚,車燈與街燈交錯亮起,給人一種繽紛的感覺。她握著他的手走在街頭,雖然空氣冷冷的,但心頭卻暖暖的。
「妳冷嗎?我們找家店先吃飯吧!」他停下腳步問她。
她抬頭看了看四周,這附近有滿多賣吃的餐館,她看了看,指著前面一家店。「我想喝熱湯,我們去吃碗面,然後我想吃那個鹹湯圓。你覺得好不好?」
「好啊。走。」他依然握著她的手,走進一家麵店。
兩個人就這樣吃了頓簡單又令人滿足的晚餐,然後等她捧著一碗熱呼呼的鹹湯圓吃將起來時,他就笑著看她吃湯圓的模樣。
「你幹麼不吃,一直看我做什麼?」她停下來望著他。
他吃的是甜的湯圓,手裡的調羹里有著桂圓跟滑溜香Q的小湯圓。「要不要吃點甜的?」
「好啊!」她才說完,他手裡的調羹就喂進她嘴裡。她滿意地吃了甜的,然後也問他:「要不要吃點鹹的?」
他點了點頭,她也餵了他一顆鮮肉湯圓。「嗯,也好吃。」
「喝點湯嗎?」她又問。
他又點了點頭,她又餵了他一口湯。
兩個人就這樣一口甜一口咸,你喂我、我喂妳,邊玩鬧著吃完了湯圓。
「我們這樣會不會拉肚子?」走出店門時,新羅忽然這麼問他。
他頓了一下,然後看了看前方。「別擔心,我知道這附近哪裡有廁所。」
「哈哈哈。」他的回答引來她一陣大笑。
吃完了飯身子也暖了起來,兩個人又開始逛起街來。
「那邊有唱片行,我們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寶貝。」他拉著她往前走。
進唱片行逛了一圈,他挑了幾張唱片,又帶她到純音樂的那一區,挑了張有試聽的唱片,將耳機套到她頭上。「聽聽這個,編曲編得很棒。」
她閉上眼,那鋼琴跟小提琴悠揚的演奏馬上擄獲了她的心。她彷佛看到了有淙淙流水的森林,眼前一片綠意敞開,隨著音樂聲跟背景的大自然聲音,她簡直就可以聞到森林裡那種植物的味道。
「怎麼樣,喜歡嗎?」他看到她張開眼睛時問。
「很棒,感覺好像進到另外一個空間。所謂的神遊就是這種感覺吧?如果在家裡,把燈關掉,在黑暗中放這個音樂,一定也很棒吧?」她很久沒有這樣享受音樂帶來的細緻感受,但跟他在一起,總會品味到她忽略已久的感動。
他讓她的生活視野跟觸角都變廣了。
這些事情她不是不曾做過,但是透過他,她彷佛用另外一種眼光在看世界,重新又找到了新鮮感跟感動。
「好,那買了,等一下回到家就來聽。」他拿起唱片直接到櫃檯結帳。
她笑著任他去,反正他說風是風的性子就是如此,買幾張唱片也只是件小事。
如果他哪天睡覺醒來跟她說要去外層空間旅行,說不定她也不會太訝異。
「我忽然覺得你是個很會享受生活的人,是個聰明人。」走出唱片行時,她這跟他說。
「為什麼?」他問。
「你看看你們醫學院的同學跟學長們,哪個不是工作忙得要命,成天埋首在工作堆中,賺的錢就算多也沒時間享受。可是你不同,你把自己生活的節奏安排得很好,除了工作,你也沒忘記去品味生活。」
算起來她就遜色多了,平日除了工作之外,就是跟朋友逛逛街、看看電影,生活圈子也就這麼點大。
「我只是比較率性而為罷了,反正人生苦短,何必執著於名利或是金錢呢?該享受快樂時就要享受。所謂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這是大家都讀過的吧?」他對她眨了下眼。
她笑了。
「說得好,那我也想來放肆放肆。」她看著他身上的衣服,悠閑的打扮忽然讓她好羨慕。「你穿這樣一定很舒服,我還穿著上班的套裝呢!我真希望我現在也是穿著牛仔褲跟寬鬆的上衣。」
他看了她一眼,然後朝她點了點頭。「那還不簡單?!」
「你這表情是什麼意思?該不會是說現在要回家換吧?」她盯著他問。
「哪那麼麻煩?!」他拉起她的手。「我們去買一套吧!」
說著她就被帶進一家服飾店,開始試穿起來。
「來,這個妳穿一定好看,這件牛仔褲配這件毛衣,白色的高領,又大方又好看。快點去換!」他手上挑了幾件,在她能反應之前就將她推進試衣間。
她好笑的看著手裡的衣服,只好認命的乖乖換起來。意外的是,他挑選的尺寸居然都很合身,想不到對女人的身材,他也有這種「天賦」。
穿上淺色牛仔褲配白色翻領毛衣,她才打開試衣間的門就引來他一聲響亮的口哨,惹得她臉都紅了。
「好看,真好看。」他將她轉了一圈,目光流連在她被牛仔褲清楚勾勒出來的臀部線條。「我不知道妳的臀部這麼漂亮。就這件了,我去跟老闆拿剪刀。」
「為什麼要拿剪刀?」她拉住他。
「不把吊牌剪下來,怎麼結帳?」他問得理直氣壯。
「剪吊牌?真的馬上要穿啊?」她小聲地問,比起之前穿著的套裝,她是比較喜歡自己身上的這套。再說他今天也穿牛仔褲,這樣跟他比較搭。
「還用懷疑嗎?」他馬上去借了把剪刀,幫她把吊牌剪下來。
結果最後他們離開那家店時,不僅買了她身上這套衣服,還買了兩件一模一樣的紅色高領毛衣,算是他們第一套的情人裝。
她開心地挽著他的手,覺得走路的腳步都輕快得幾乎要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