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懷素向來不喜歡什麼踏青賞花,但是因為公孫若慈要來,他就陪著一起來了。
沒想到宣化公主的面子這麼大,不僅他來了,連太子皇融、二哥琮鳴、三哥堅白、
五哥清越、六哥延希都一併到場。
懷素將公孫若慈塞在車內,反覆叮囑,「不要沒事就往外跑,一會兒我會和
七姊說,讓她過來看你。」
「還怕我被你三哥看到?」公孫若慈看透了他的心思,嫣然笑道:「看來你
挺關心我的生死的,嗯,也不枉我說我喜歡你。好吧!我就在這裡等著,只是你
可不許丟下我去和別的姑娘親近。」
「什麼和別的姑娘親近,我又不是老六那樣的人。」自從那天公孫若慈告白,
懷素有好幾日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話,連看她一眼都覺得別彆扭扭,倒是公孫若
慈落落大方,全然沒有女孩子該有的羞澀扭捏。
「哼,說起你那個六哥,我到現在想起他都會作嘔,他一會兒要是看到我,
又胡言亂語什麼,你可要及時過來救我,否則我亂出手傷了人,你不許生氣。」
懷素急忙警告,「你要是不想我倒霉,就趕快將你那些鬼心思收起來,出來
賞花你還帶著毒藥到處跑?」
「我習慣了,一介弱女子,沒點防身的本事,可不是要被男人欺負嗎?」她
說得理直氣壯。
他挑起車簾,向外看了看,然後跳下馬車招呼了一聲,「三哥!」
堅白獨自騎著一匹馬,向這邊掃了一眼,做了個手勢,招呼他過去。
懷素走近,堅白也已下了馬,站在他身邊低聲說:「聽說了嗎?老六最近頻
頻去逛青樓的事情。」
「我已經親眼見到。」懷素回答。
堅白精神一振,「哦?那好啊,回頭要在父皇面前參他一本。」
「三哥,父皇不會理會這種小事的。」懷素沉聲道:「老六的那種脾氣,父
皇難道還不了解嗎?三哥聽說的事情,父皇也肯定能聽到,但他不是皇嗣,又向
來散漫,父皇早就對他不抱希望,三哥就是去說幾句他的壞話,父皇也只會揮揮
手,一笑了之。」
堅白定定地看了他半晌,長聲一嘆,「大概我最近太急躁了,還沒有你想得
明白。算了,這事先放一邊去。那天我吩咐你的事情,你和那丫頭說過了嗎?」
懷素回答,「她的心思純凈,我怕她一時間說漏了嘴,壞了大事,所以沒有
挑明。不過我已經在府內給她備下一間屋子,任她隨意調弄毒藥。等時機到了,
我會按計行事的。」
堅白點點頭,一笑,「這事情我就交給你辦了,如今能讓我信得過的人似乎
越來越少,懷素,你可別辜負我的期望。」
「老三老八,別在那邊說你們的悄悄話,一起比比騎馬如何?」二皇子琮鳴
是個武將性格,揮著鞭子在那邊呼喊著,吆喝二人。
堅白低聲道:「我不慣騎馬射箭這一套,還是你去應付老二吧。」
懷素回頭看了眼自己的馬車。
堅白看破他的心思,揚聲問:「莫非你將那丫頭也帶來了?」
「七姊和她是朋友,之前特意寫信問我是否知道她的下落,想邀請她一起來
賞花,我也就順便帶人來。」懷素故意說得很淡。
他在堅白面前向來沒有謊話,但是提起公孫若慈,卻總覺得心頭不安,而公
孫若慈對自己的那番表白,也不好和堅白轉述,只好匆匆交代后就牽過了堅白的
馬,去和琮鳴比試馬術。
公孫若慈在車內待了一會兒覺得很無聊,也沒把懷素的交代太放在心上,掀
開車簾就走出馬車,結果迎面差點撞到堅白。
「這位是……威名赫赫的三皇子殿下吧。」她誇張地屈膝行禮,抬起頭,對
視上堅白冷冰冰的眼神。
「姑娘倒是個福大命大的人。」堅白注視著她,「但是記得做人不要太得意,
小心閃了腰,摔了跟頭,毀了你這張如花似玉的臉,可就不好看了。」
公孫若慈本來憋了一肚子的話想丟給堅白,但是剛一開口就被對方冷嘲熱諷
地砸了個眼冒金星,氣得肺都要炸了。
恰好宣化公主也看到她了,連忙過來拉住她的手腕笑道:「若慈,你真是個
神出鬼沒的傢伙,一轉眼這麼多天你跑到哪兒去了?那天出宮也不和我說一聲。」
「配你要的東西,總要出去找一找嘛。」公孫若慈一邊和她說笑著,眼波一
直四處流轉,尋找懷素的影子。
「你找誰呢?」宣化公主也順著她的眼神看去,然後瞭然地詭笑,「該不是
找懷素吧?怎麼?我們這裡最無趣的懷素居然打動你的心了嗎?」
「是啊。」公孫若慈毫不避諱地點頭,一點都不會為此故作羞澀。「我就是
喜歡他,他怎麼到現在還沒成親?」
「你真喜歡他?」宣化公主本來是開玩笑,沒想到她回答得那麼坦白痛快,
不禁皺了眉,「你喜歡誰不好,懷素那個脾氣啊,油鹽不浸,除了三哥的話,沒
有誰能讓他放在眼裡。至今沒有姑娘嫁他是姑娘們的福氣,你可別往這個火坑裡
跳。」
「嫁給他就是跳火坑?那我還非要跳一跳不可了。」公孫若慈總是笑得很燦
爛,可如今她這笑容卻讓宣化公主有點心驚。
「我勸你還是離他遠點,我實話告訴你吧,這皇宮裡為了個太子的位置,個
個爭得頭破血流,你可不要摻和進來,懷素的位置……可不那麼風光。」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公孫若慈很鳳興趣地拉著宣化公主躲進馬車裡去。
宣化公主嘆了口氣,慢慢講述關於懷素的事,包括他那離奇的身世,以及他
在皇子中不冷不熱的地位。最後她說:「兄弟姊妹當中,沒有幾人拿懷素當回事。
懷素十三歲的時候曾經大病一場,是三哥當時拚了命找太醫名葯,才把他的一條
命救下,從那以後,懷素就鐵了心跟著三哥了。」但是三哥想要把太子擠下去繼
承皇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懷素這條路會走得很兇險,你看四哥、六哥,向來
不把他看在眼裡,跟著他只能吃苦,不會享福。「
宣化公主一番苦口婆心的諄諄教誨,不僅沒有說得公孫若慈改變心意,反而
讓她也輕輕嘆了口氣,「原來他過得這麼苦。」
她現在明白懷素為什麼一天到晚少有笑容了,皇室之中的傾軋倒還罷了,只
是這個詭異的身世,會讓他一輩子都背著來歷不明的標籤,難以在眾人面前抬頭。
「既然沒人憐惜他,那就讓我去憐惜他。」她忽然嘴角噙著一絲笑,堅定地
說。
宣化公主楞住,望著她的笑容,還以為她瘋了,「我說了這麼多,你怎麼越
來越死心眼兒了?」
「我就是個死心眼兒的性格,你若還想讓我幫你調配那個秘方,就要幫我。」
公孫若慈半威脅地眨著眼睛。宣化公主沉吟了片刻,問:「你想讓我怎麼幫
你?」
「現在還沒想到,只是如果我有事找你,你可不許躲著不幫忙。」
宣化公主嘆口氣,「好吧,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會盡量幫你,只是……
你自己也要掌握分寸,這京城裡可不像離愁谷,事事你說了算。
「這裡的大人物,一個比一個能隻手遮天,別看我是公主,好像有多尊貴,
我要在宮裡生存下去,也只有一個辦法!做個睜眼瞎的胡塗蟲。只要你別太精明,
就沒人會在乎你的死活。你明白嗎?」
公孫若慈嫣然笑道:「曉得了。」
她掀開車簾,又一次跳出車廂,剛剛站住,就聽到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在耳
邊響起,「這麼巧啊!」
她眯起眼,側目看去。
「懷素,跟著老三有什麼好的?過來幫我吧。」琮鳴忽然在馬背上轉移了話
題,「如果你是看太子不順眼,其實我也是。但是我和老三可不一樣,老三在戶
部的位置都未必能坐穩,這些天太子和老四連手找老三的麻煩呢,老三要是倒了,
你也沒有好日子過,還是趁早到我這邊來得好。」
懷素沉吟著,他沒想到連向來看起來是個粗人的二哥也會有這麼多心思,但
他只是沉默了一陣后,便笑了笑,「二哥,多謝你的好意,但是我是不會丟開三
哥不管的。如果你是要我陪你騎馬射箭,我樂意奉陪,若是為了別的事情,我只
好告辭了。」
琮鳴對著他揮了揮胳膊,「你還真是個死心眼兒,騎馬射箭這種事,玩玩兒
就罷了,我找你來當然是有要事和你商量。
「前兩天父皇問我是否該派個皇子去巡視一下邊關駐防,好歷練歷練。我想
了一圈,覺得派你最合適。眾兄弟中,除了我,就你的武藝最好,但是我也要和
你打個招呼,免得你以為是二哥故意陷害你。」
懷素頗為訝異琮鳴的安排,正如二哥所說,去邊關巡視駐防這種事情,可好
可壞,說好了,是代天子巡視,是欽差,很威風,按說輪不到他這麼一個戶部的
小差官去干。說壞了,在外面風吹雨淋的辛苦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如果幹得不
好,回來就是一頓責罵,臉上無光。
見懷素半晌無語,琮鳴笑道:「這事你可以考慮考慮,晚些時候給我答覆就
行,我明天也好在父皇面前交差。你也不必多想,我讓你去做這個欽差可是為你
好,難道你願意一輩子在戶部做個小官嗎?」
「官大官小對於我來說本無所謂,都是為這片江山的穩固而已。」懷素一邊
應付著琮鳴,一邊向後看去。幾位兄長都閑散地站著,或三人或兩人一組,各自
聊著各自的事情,而他的馬車前……卻有一高一矮極不相稱的兩個身影站得很近。
因為距離比較遠,他只能依稀看到那個矮的身影是屬於公孫若慈的,那另一
個穿杏黃色皇服的皇子是哪一個?
正在困惑時,只見那兩個身影竟然一起上了馬,並轡朝與他相反的方向馳去。
他眉骨一沉,丟下正苦心教誨著他的二哥,說了句「抱歉」,就策馬奔了過
去。
這邊,和公孫若慈在一起的人是延希。本來公孫若慈對他沒什麼好臉色,但
是聽延希說這片山原的東面有一個非常漂亮的皇家禁湖,長著許多奇花異草,頓
時來了興趣,遂讓延希領路去看。
兩個人一起騎馬向山的背後奔去,跑了有一小段路,公孫若慈向四周觀望著,
問道:「怎麼還沒有看到你說的湖?」
「別急嘛,再往前走走就到了,前面的路比較狹窄,只怕馬是過不去了,要
不然我們下馬走過去?」延希的眼睛閃著光,盯著公孫若慈白皙的後頸,笑得詭
異。
她立刻跳下馬,「那就走吧,看完了要快點回去,懷素在等我呢。」
「那個不解風情的木頭?你還在乎他做什麼?」延希慢吞吞地說著,跟在她
身後,開始向旁邊的一處密林中走。
她走了好一陣,還是不見前面有什麼湖,就不滿地回頭說道:「你帶的什麼
路啊?走這麼久還不到,我不去了……」
話音未落,她身後的延希忽然縱身一撲,將她一下子撲倒在落葉之上。
「幹什麼?」公孫若慈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雖然被一個男人覆壓住身
體,卻不顯得慌張,還一臉天真無邪地問:「你被什麼絆倒了?」
「不是被絆倒了,是被你迷住了魂。」延希笑咪咪地按住她的肩膀,「你這
丫頭跟著懷素,那死木頭還沒讓你嘗過歡愛的滋味吧?跟著他有什麼好的?過來
做我的寵妾,我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她的眼睛張得更大,「榮華富貴是什麼意思?」
「就是……給我暖床,做我的女人啊……」延希的手掌悄悄探進她的衣襟內,
企圖觸摸那片屬於少女的柔軟芳香禁地。就在此時,身後忽然一陣風聲,他尚未
來得及回頭,已被人一掌切在頸上,頓時昏厥過去。
一腳踢開延希,懷素怒氣沖沖,滿臉鐵青的瞪著公孫若慈,「我是怎麼警告
你的?你都當作耳邊風了嗎?」
他說完轉身就走,以為她會立刻跳起來撲到他身邊說一大堆有的沒的,但是
走了好幾步,身後都悄無聲息,他忍不住回頭去看,就見公孫若慈獃獃地坐在原
地,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襟,張著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目光里卻是空空茫茫的,
好像什麼都沒有。
他心頭一痛,又急忙奔回來,跪下身子拉過她的手,柔聲問:「怎麼了?是
不是我說重了?可是你自己也該當心。延希是個風流性子,你不應該跟著他獨自
出來,剛剛要是被他佔了便宜,日後……」
公孫若慈突然「哇」的一聲大哭出來,抱著懷素的肩膀拚命將整個身子埋進
他的胸膛中,鼻涕眼淚都毫無顧忌地往他的衣服上揉來揉去,抽抽搭搭了好一陣
才說得出話來。「我、我聽他說這邊有片湖,湖邊有很多奇花異草,我是想、想
過來看看,沒想到他突然把我按在這裡,要對我、對我……」
懷素緊緊抱著她顫抖的身子,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看著眼前還昏迷不醒的延
希,恨不得再重重補上一腳。
「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我們走吧。」他拉著公孫若慈要站起來,但她好像
雙腿都軟了,幾次踉蹌著站起又跌倒。他無奈,只好將她抱起,走回密林外兩人
的馬匹所在之地。
他一腳踹了延希那匹馬的馬臀上,馬兒負痛,轉身跑得無影無蹤。懷素則帶
著公孫若慈,一起上了自己的馬,又拉起她先前所乘的那匹馬的韁繩,踢踢達達
地往回走。
懷素的胸前一片濕,他知道那是公孫若慈的眼淚,一想到她剛才哭的樣子,
心中就不免疼痛。他真是太大意了,竟然丟下她一個人面對延希那匹餓狼。
他對她說話的語氣也重了點,不管她平日如何行事,到底只是個姑娘家,遇
到登徒子近身輕薄,肯定也會沒了主意慌了神。日後他該將她貼身拽著,再不能
讓今日的意外重演了。他心中亂紛紛的想著,根本沒留意到懷中公孫若慈的神情
―那是一抹狡黠的,如小狐狸般的笑!
原來要騙得懷素脫下那張石頭面具並不難嘛,只要略施小計,他就會被她嚇
得六神無主。看他剛才為自己又急又氣的樣子,可見這石頭對她也有一番真心的。
那麼,她之前的那番告白就不算是肉包子打狗嘍?
其實他真是小看她了,她會讓延希那種混球真的佔到她的便宜嗎?明知延希
故意帶自己離開人群去看什麼奇花異草是借口,她是想在人後為向來在皇子中備
受冷落的懷素出一口惡氣,一包迷魂粉就放在她的手掌中,只要隨手一抹,延希
吸進鼻子里,就會如神魂出竅一般,十幾天都胡言亂語,變成個瘋子。
可惜啊,被懷素破壞了她的妙計,但是反倒換得懷素的這一番憐愛,也不算
吃虧。只是……這還遠遠不夠,她想要的,還要更多。不過要如何讓這個死人臉
明白自己的這一片苦心呢?
晚上在懷素府中,因為體諒公孫若慈白天受了驚,他特意讓廚子做了些好吃
的,然後兩人一起用餐。吃飯的時候,懷素偷偷打量著她―這丫頭的精氣神兒恢
復得挺快的,已經沒有了早上的神思恍惚,驚惶失措,此時滿面的紅光和笑意,
倒像是有什麼美事兒似的。
「這個魚丸味道不錯,你嘗嘗看。」懷素用湯匙舀了一個魚丸給她。
她立刻笑著讚賞,「看不出你這個死人臉還挺會照顧人的嘛。嗯,這魚丸的
確味道不錯。還是當皇子好啊,天天都能吃好吃的。」
懷素微微一笑,低下頭默默吃著飯。
公孫若慈忽然想起白天宣化公主和她說的那些話,關於懷素在這宮中尷尬而
艱難的地位,那股憐惜之情不由得又濃烈起來,於是她也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
到他的飯碗里,「你也吃嘛。」
「我自己又不是不會夾。」他雖然有點像抱怨,但還是立刻將那塊排骨放入
口中,細嚼慢咽起來。
她笑咪咪地看了他半晌,忽然說:「我們兩個現在的樣子好有趣啊,讓外人
看到了,會不會覺得我們像是一對老夫老妻?」
懷素差點噎到,瞪她一眼,「這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在旁人前少胡說,
好歹你是個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怎麼也不知道害躁?」
「姑娘也要找婆家啊,我靠自己的本事找婆家,有什麼好害躁的?」她居然
還越說越得意。
話說到這裡,管家來稟報說三皇子來了。懷素起身時,他已徑自進門。
「你們這是……」堅白看到兩個人面前親親密密擺著一雙碗筷,眼波震蕩了
一下,又看向略顯尷尬的懷素,和有點得意揚揚的公孫若慈,好像明白了點什麼。
「三哥,怎麼這麼晚了還過來?我再叫他們多給你備一雙碗筷吧。」懷素生
怕堅白問他什麼,趕快搶著開口。
堅白的臉色看來很是嚴峻,他沒有坐下,只是盯著弟弟問:「今天老六被人
攻擊了,父皇剛才將我叫入宮中問話,問我知不知道是誰做的。」
懷素淡淡道:「哦,是嗎?」
他雖然答得簡單,卻被堅白看出了破綻,「看你的樣子,似乎並不吃驚?也
許你早就知道了?」
懷素微一沉吟,直言坦白,「三哥,實不相瞞,事情是我做的,因為他今天
要對若慈下手,幸虧我及時趕到,才不至於讓一個良家女子被他壞了清白。」
堅白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後一直忙於吃喝的公孫若慈,也只是淡淡點頭,
「嗯,在父皇面前不要這樣說就行了。老六那個人,多行不義必自斃,教訓一下
也沒什麼。但是他知不知道是你做的?」
「不知道,我當時在他身後出手,他沒有看到我。」
堅白的面色霽和了許多,忽然又笑道:「不過進宮一趟,我倒給你帶回來一
個好消息,要不要聽?」
「什麼消息?」懷素一楞。
「父皇今天和我說,戶部侍郎蘇鴻的女兒蘇穎君,和你年齡相仿,又知書達
理,溫柔可人,父皇似乎有意給你們兩人指婚,所以問我的意思。」
懷素身後忽然「嘔當」一聲,似是公孫若慈將飯碗摔在地上。懷素咬咬牙,
沒有回頭去看,直視著堅白,「三哥是怎麼和父皇談的?」
「我說你現在的年紀也該娶親了,所以父皇想讓你們兩人後天見個面。按說
婚前你們不該見的,但是父皇為人開明,他說倘若你自己相不中,他也不想勉強
你。」他低聲道:「你知道父皇心中總覺得虧欠你良多,所以希望你過得好些。
怎樣?見不見?」
懷素一咬牙,問:「在哪裡見?」
「自然是在宮裡,我把地點約在宣化的宮裡,到時候再多叫點女眷過去,這
樣便不顯得尷尬。」
懷素小聲說:「但憑三哥安排。」
突然就見公孫若慈拉開凳子,快速走出房間。
堅白看了眼她的背影,漫不經心地說:「這丫頭與你,是不是有什麼故事?」
懷素的眼前都是公孫若慈那花一般嬌俏的笑臉,然而口中卻冷硬地說:「不,
我們沒什麼事,三哥不必多慮。我知道三哥很需要蘇鴻這枚棋子,所以我會為三
哥爭取的。」
堅白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那麼辛苦你了。」
公孫若慈將自己關在房內足足靜坐了一個時辰。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看來
那個死人臉是不準備過來和她解釋什麼,更不可能來和她軟語溫存地道歉,說些
寬慰的話。唉,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看上他,但是因為看上了,心動了,就無法
輕易改變心意。聽懷素的意思,似乎已決定接受這門親事,那她的一番情意豈不
是要打了水漂?
最重要的是,懷素明明就告訴過自己,他對那個蘇穎君沒有任何多餘的感情,
為什麼要勉強他的心去接受一個自己根本不愛的人?
若這是他的苦海,註定以後也會是她的苦海。那麼,她要想辦法救兩個人一
起出苦海!
問題是,怎麼做呢?
她將目光投向身邊那張碩大的桌子―上面擺滿瓶瓶罐罐,她將目光定在其中
一個最不起眼的黑色小瓶上,然後重新展開那狡黠靈動的笑顏―
為了自己的幸福,她決定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