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再敘（上）

李子良看上去無關緊要，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孫振宇現自己的命運之中使用有李子良的魅影，像夢魘一樣久久不能散去。..co青山德男在中國見到李子良，孫振宇不認為是一次偶遇，既然李子良能看透天機，那安排一次次的巧合又算什麼？

劉躍進沉默半晌，八成是看出孫振宇對這個話題很是關心，於是接著說道：「其實，我和李子良先生只見過三兩次，來到泉水市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一別已經十多年了……」

十多年？孫振宇感到身上已經一股一股的冷汗直冒，李子良看上去極其年輕，說他二十歲都有人信，但他十多年前就和劉躍進認識，看來最少已經是孫振宇叔叔輩的人物了。

「我第一次見到李先生，還是在七五年……啊，七六年……哎呀，具體的時間，我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了，總之就是那時候。當時，全國各地都興學農學軍，搞大串聯什麼的，我就是其中的一份子啊，沒上幾天學，就忙著到各地區串聯。時間長了，我也覺得沒意思，正好那時候徵兵沒有嚴格的年齡限制，我就求我爸讓我去軍隊練練。」

「也是這個機會，我來到雲南，中越邊境，開始了我的軍旅生涯。軍中有許多你想象不到的東西，就算是在那個年代，軍人的品行依然為人稱道，至少不會互相詆毀，互相出賣。」

這句話說的大有深意，孫振宇相信劉躍進是想告訴自己，出賣戰友的事情，他做不出來。

「當時確實是年輕，再加上當時社會環境的關係，我們都很……激進吧，枕戈待旦，想著有一天解放台灣，復仇日本，讓紅旗插滿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那時候還不知道越南人找事，還把他們當成社會主義陣營裡面的好兄弟。有幾天天降大雨，我們連的幾個人當時不知道怎麼想的，要與天斗與地斗，一定要上山巡邏，看看有沒有險情。」

「其實我們的營地離山海很遠，就算有泥石流也不會波及我們，不過，山下有幾個小村寨，百十口村民，要是不管他們說不定會出事，於是連長就同意了上山巡邏的要求。但誰想到，我們的那些兄弟上山後立刻失去了聯繫，知道吃完飯的時間都沒有回來。」

「軍隊的管理是十分嚴格的，逾期不歸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再說這麼大的雨，在山上呆著又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於是連長認為出事了，讓我們冒著大雨到村裡去尋找戰友們。戰友比一般的親人可是親的多了，聽說他們有可能出事，全連的人都吃不下飯去，不等連長吩咐，就一個個站起來準備上山，幾個兄弟連也紛紛要求跟我們一起行動。」

「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先到周圍的村莊去看了看，但一無所獲，村裡的大隊書記告訴我們，今天確實有幾個當兵的來過，但中午雨勢稍弱的時候就離開了。這更讓我們有了種不詳的預感。於是，我們要求上山，請村大隊書記派一個嚮導幫忙，大隊書記很熱情，想親自帶我們去，但他一把年紀，我們總不好讓他冒險，於是請他找個年輕人。大隊書記沉吟片刻之後，叫來人吩咐了什麼，不一會的時候，他就又帶了一個約莫三十歲的青年人過來。」

「李子良？」

「是的。」

說到這的時候，劉躍進突然有些嚮往，而孫振宇則是有些迷茫。李子良，他是雲南人？難道他也跟越戰有關係？

當年的那場戰鬥，給中國和越南都留下了深深的創傷，也給現在泉水市的形式增加了幾分微妙。劉叔蔣悍劉市長劉省長阮青龍張兆龍等跟孫振宇有過聯繫或間接有聯繫的都跟這場戰爭有關係。雖然沒參加過越戰，但越戰卻間接改變了孫振宇的人生。如果李子良也參加過那場戰爭，那……

「初次見到李子良的時候，只覺得他是一個憨厚的中年人，有點兒胖，眉宇間有一股喜洋洋的感覺。不知為什麼，村民都很尊敬他。大隊書記也是畢恭畢敬的求他帶我們上山。李子良很快就答應了，我們十七個人跟著李子良一起上山找失蹤的戰友，因為他是嚮導，所以我特別和他多聊了幾句。」

「當時我很驚訝，因為李子良表現的不像是一個單純的村民，他的談吐和眼界過了我們所有人，現在想想，他的認識水平比現在的我仍高出不少。當時暴雨傾盆，天上漆黑一片，李子良卻能帶領我們從容不迫的找到最適合行走的道路，也是在他的帶領下，我們才避過了一些深不見底的懸崖，一直無事。」

「交談中，他告訴我，他這些年潛心研究風水相術，已經到了很高深的程度，甚至可以預測生死，所以就算雨再大，對他也沒什麼影響。文革的時候，對四舊十分敏感，風水無疑就是封建殘餘，當時的兄弟們都下意識的感到一陣鄙夷，但一陣閃電過後，大家驚奇的現，自己剛才走過的崎嶇山路都已經崩塌了一半，李子良居然帶著大家從已經崩塌了一半的山路中從容走過，看來是有些門道，一時大家都沒有說話。」

「在大雨中走了這麼久，所有人都有些疲憊，但李子良依然神采奕奕，最後成了他一個人跟我們自言自語，講故事，還說到了越南人，他說越南人野心勃勃，不久的將來說不定會威脅到祖國的和平穩定。在當時，我們都嗤之以鼻，因為越南和朝鮮都是社會主義陣營里的堅定盟友，從六十年代，我們就開始和越南人聯手展開放抗美帝國主義的戰鬥，越南人對我們感恩戴德，我們也是很尊敬胡志明主席，中越關係一直很好，又怎麼可能打起來？」

「於是，李子良停下來，口中喃喃的說道，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我至今還記得，大雨和閃電夾雜，時明時暗的天空下，李子良古井無波的面孔……」

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這是資本主義國家的政客弘揚的觀點，在那個年代，大多數的人都對此嗤之以鼻，包括劉躍進在內，他開始懷疑李子良出身不正，有可能是敵對陣營打進我軍內部的特務！

「當時我真是失心瘋了！」劉躍進深深的吸了口氣，才讓自己平靜下去，看來那天晚上的經歷實在不好受，他這麼容易就說出那天的事情，一方面是想以此博取孫振宇的信任，另一方面，則是對李子良的行蹤感興趣，希望孫振宇能幫忙分析一下。他接著說道：「我當時懷疑李子良是敵特分子，因為他的知識很淵博，見解也跟當時的人完全不同。不少兄弟都產生了警惕，甚至有人認為，李子良把我們帶到這種地方，是設下埋伏，想要對我們不利。」

「當時的情景非常詭異，雖然有所懷疑，但沒有人敢對李子良怎麼樣，因為他始終走在前面，而從背後看，他的背影虛無縹緲，雖然當時的人都不信鬼神，但我們總是感覺有些恐慌。大概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走了十幾分鐘的時間，李子良總算再次開口，他說『到了，時間會告訴你們，我說的是正確的！』」

說到這，劉躍進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恐懼，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當年的情景恐怖的讓人不敢想象。

眼前是一具屍體，還保持著生前最後一刻的動作，他斜躺在泥地里，顯然是經過了一陣子的掙扎才痛苦的死去。而他身上穿著的衣服，在閃電的照應下清楚的顯出妖異的慘綠色，正是中**人的制服，而且是嶄新嶄新的！

那一刻，幾乎所有的槍都指向了李子良，要不是他乾的，他又怎麼知道這裡會有他們想要的！當時，劉躍進感覺到了危險，他以為李子良果然是敵特分子派來的，槍口指向李子良，只要他有異動，就毫不猶豫的打死他！

「唉，你們看看腳下，說不定就會更明白一些。」

天上的閃電忽閃忽閃，雷聲滾滾，滂沱大雨之中，戰士們艱難的打開手電筒，在地上細細搜索，終於，他們現了其他的人。或者說，人的屍體！那個戰士，在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仍然保持著衝鋒的動作，他和自己的敵人死死的纏抱在一起，儘管死了，屍體僵直，也沒有一絲分開的痕迹。

「毒品啊，都是毒品害的。這些越南人，企圖將毒品走私到這個寧靜的小村裡，當時本座已經現了這些異動。世俗之事，本座不好出手，正好有軍人路過，我就把這些事情說給他們。本座還是算錯了，想不到越南人居然如此的狠毒，這裡還有他們的正規軍插手，這些戰士，可惜了……」

那個年代，越南和中國的關係正值蜜月，美國人還沒走，雙方仍處於統戰的高度，在中國境內出現越南軍也不算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但這次，越南軍居然將槍口指向了中國人……普通的中國人和幫助過他們的中**人！

那天晚上，李子良不聲不響的消失了，雲南方面曾經下了大力氣去尋找，但李子良就像人間蒸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一點兒都沒有蹤影，不僅是在現實中……隨著越戰的爆，許多人淡忘了這件事，劉躍進卻一直念念不忘。可不曾想，在戰爭中，他居然再次見到了李子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