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解釋
宋敬雄的人生,照理說不會和二十多年前那場自衛反擊戰有任何的交集,但他卻真的出現在了孫振宇的面前,幫他出謀劃策,共同對付那個在二十多年前製造慘案,並一直在潛伏的人。老一輩的故事逐漸的翻開,讓孫振宇的胸口逐漸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李子良就像夢魘一樣始終縈繞在孫振宇的身邊,即使看不見,孫振宇也能感覺到他無所不在的威力。似乎每個人都跟他有關係,但沒有人能說出他具體是做啥的。宋敬雄有料,讓孫振宇十分的好奇。看著牆上的那幅字,孫振宇突然感到,李子良也是個人,這是他第一次把李子良歸結到人的隊伍之中。
宋敬雄似乎很感慨的說:「當年朱雀團真是一支讓你永遠不能想象得到的隊伍,非常可怕的隊伍,他們英勇果決,能征善戰,最重要的是,互相之間的兄弟情義讓你無法想象。劉叔是山賊出身,對隊伍沒有什麼紀律要求,完全是游擊習氣,用紀律來約束自己。」
「這樣的隊伍確實很有戰鬥力,但出身不正,讓許多人警惕或者下意識的反感。當時朱雀團還不叫朱雀團的時候,團長是劉勝水,政委是劉躍進,而劉叔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小角色而已。後來,劉叔的威信越來越高,朱雀團的戰鬥力也越來越強,他才被提成了團長,而原來的團長劉勝水則升級成了師長,掌握了更大的權利。」
「你是說,跟我猜的一樣,其實幕後的大黑手不是劉躍進市長,而是劉勝水省長?你們老一輩的恩怨實在是很有傳奇性質……」
「哼,這個,老夫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說實話,我一點兒都不信任這兩個姓劉的之中的任何一個,他們做的每一件事,好也罷壞也罷,我都是以放人之心不可無的態度來看待,只不過,兩個人分出了勝負,我自然就知道誰是幕後黑手了。嗯,古今中外所有的小說里,幕後黑手都是最後才失敗的人,你說是不是?」
「這……這就是您的判斷結果?」
「可以這麼說……不過,也是有原因的。老夫雖然遠在海外,不過對國內的事情卻一直相當的關心。我和劉叔的交情很深——小子,你還記得嗎,因為你讓月寧冒險的事情,我本來非常生氣,想要教訓教訓你,不過劉叔出面,我也就放你一馬了——自衛反擊戰的時候,我已經在美國混社會了,但在越戰之前,我和劉叔有過短暫的交往,要不然你以為劉叔當山賊的時候一身武器裝備是怎麼來的?」
「當時起家的時候,老夫乾的也是販毒,從金三角運來的毒品,賣給美國人,可以賺不少錢,也是我們起家的原始資本。華人在美國處處受到排擠,南美的種植園的貨才是當時的主流,我們沒辦法從那搞到貨源,只能捨近求遠,從劉叔那裡想辦法。劉叔是個很講義氣的人,有好幾次,我的資金周轉不過來,當時的老大想要用這個借口乾掉我,劉叔卻給我最大的支持,他從來都沒有中斷過給我的供應,我空著手到越南提貨的時候,別人都拿著槍指著我的頭,只有劉淑對我笑,當我被揍得很慘的時候,他還給我肉吃,嘿嘿,就沖這一點,我宋敬雄誓,有生之年,只要劉叔一句話,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原來……劉叔以前還鼓搗過這玩意,宋家能起來,很大程度是因為有劉叔的協助,怪不得這麼多年過去了宋敬雄依然感恩戴德,原意在劉叔故去后拋棄自己龐大的家族為劉叔做些事情。
「呃,劉叔後來又怎麼成了朱雀團的團長?」
「他什麼都沒告訴你?」
「沒,劉叔實在是個很彆扭的人,什麼話都喜歡說一半,剩下的讓我自己去猜,這就是受過打擊的人啊,不願因相信別人,我也很無奈——我孫振宇不是什麼好人,但卻是個信人,要是沒有劉叔,老孫我現在還在街頭混,哪知道上面這麼多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事情。知道的太多要付出一定的東西,我早就有所準備了……」
孫振宇無奈的伸了伸懶腰,接著說道:「你看看,這世界就是這麼的有意思,劉叔倒是走了,換成咱們兩個跟那件事毫無關係的人繼續為他奮鬥,從這一點來說,劉叔還真是個很狡猾的人啊。」
兩個人又是一陣子沉默,剛才孫振宇的態度讓宋敬雄都笑了,他有些自嘲的說道:「也許我們是庸人自擾而已。我來給你解釋吧,自衛反擊戰開始之後,越南那些兔崽子根本不是對手,幾乎是一觸即潰,不過他們的游擊戰實在厲害,再加上當時文革剛結束,軍隊的戰鬥力一般情況,竟然被越南人打出了不小的人員傷亡。當時在擔任指導員的劉躍進便找到了劉叔,希望劉叔能揮自己的愛國精神,為祖國戰鬥。」
「劉叔這個人,最敏感的就是愛國這個詞。你永遠不會理解祖國這個詞對劉叔有多麼重要的意義,接到召喚后,劉叔毫不猶豫的加入了當時的軍隊中,而這時候,老夫那時正好在越南提貨——最後一趟貨,也是在那時候,我認識了李子良。那個人早早就加入了劉叔的隊伍,算是劉叔山賊團隊中的老人,不過我之前沒有見過那個人就是了。」
「雖然當了兵,但劉叔還是很豪爽,跟周圍的人有點兒格格不入,最格格不入的是,他們喜歡在軍營里喝酒,因為前不久還是土匪的原因,這個毛病始終改不了。那天晚上最傷心的反而是老夫,咳咳,那時候我還很年輕。」
孫振宇暗暗覺得搞笑,劉叔那年月說年輕還可以接受,老宋比劉叔大不少,就算倒退二十年也可以稱老夫,居然還敢說自己年輕……
「我最看不透的是李子良這個人……他跟一般的土匪不一樣,喝酒的時候也很安靜,而且,他的酒量很可怕,我們乾杯,他卻能一口乾掉一隻酒瓮。也許是酒興上來了,他好像挺激動,在一群爛醉的土匪中他突然大感慨,問天下事什麼意思,為什麼這麼多人為了爭天下而放棄了這麼多的東西。」
當時已經可以自稱老夫的宋敬雄和劉叔還算清醒,剩下的土匪都已經喝的酩酊大醉,不過面對李子良的感慨,
他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那時候,宋敬雄經過不懈的努力,已經讓宋家在唐人街中漸漸站穩了腳跟,開始逐步的擴大規模,宋敬雄正是豪情萬丈之時,聽李子良說天下,便插嘴說道:「這天下自然是人人想要,但天下最後卻是落在王道的手裡,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所謂的天命就是這樣吧!」
李子良嘴裡喃喃自語天命二字,似乎有所感慨,於是不知道從哪摸出紙筆,揮毫潑墨,於是,就出現了現在掛在牆上的天下二字!
「我至今不明白天下到底是什麼意思。李子良後來見過我幾次,那時候他的身體相當虛弱,據他自己說,這是泄露天機的結果,不過,他後悔的不是當年逆天行事,而是逆天行事之後為什麼不多說出一些天機,讓劉叔能早早知道自己的對頭是誰。不過劉叔倒也運氣好,他居然通過某些人知道了當時的一些事情,並立刻想到,當年朱雀團全軍覆沒是因為有人出賣自己。於是,劉躍進就成為了最大的嫌疑人。」
「劉叔的證據也很簡單,就是阮青龍的父親在戰後給劉叔送來了一封信,正是那個姓劉的叛徒寫給越南軍隊的,字裡行間都充滿了卑謙,讓人一看就相當惱火。劉叔認得上面的字,正是劉躍進的字體,於是,他更加堅信劉躍進是叛徒,於是,他一直呆在泉水市,準備伺機扳倒劉躍進。」
「但後來的事情生了很奇妙的變化,劉躍進一直想跟劉叔聯絡,但劉叔出於厭惡,屢次拒絕他的邀請,而與此同時,上面卻有人找到劉叔,希望劉叔拿出證據,一起做大事。劉叔當時就留了個心眼,他當年也是在巧合之後才知道了軍中有叛徒的事情,並嚴令那人禁止向外透露,上面的人又是怎麼知道的?阮青龍的父親曾告訴劉淑,叛徒確實姓劉沒錯,但不確定是哪個人,於是……」
「等等啊!」孫振宇腦中突然蹦出一個古怪的念頭,現在看那個叛徒十有**是劉勝水,就看老宋怎麼解釋出來,但要是按照他的說法,一件事情就相當可疑了,「按照您的意思,那劉叔的死……」
「是的!」宋敬雄堅定的點點頭,「劉叔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