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新婚之夜,本該帶給結婚男女一生中最幸福甜蜜的滋味。

可是此刻,她新上任的丈夫已經睡得人事不知,而她……卻為了名義上的繼子、實際上的情人黯然神傷。

朱月里坐在梳妝台前梳理著一頭烏黑長發,幽怨地瞪著鏡中倒影。

繼子!她最愛的男人變成了她的繼子,教她情何以堪?!

難怪他那麼有把握的對她說:只要她需要他,他就會出現在她的身邊。

因為以他的身分當然可以自由進出高家,就算要住下來也沒人敢講話,他根本不需要混進來,而她也不需要溜出去,在這座佔地遼闊的豪宅里就隱藏著許多地方可以供人幽會偷歡。

哈……繼母和繼子的亂倫畸戀!她怎能允許自己陷入這種不堪的關係?

朱月里思緒混亂,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長發。

「你現在的樣子就像一位獨守空閨的怨婦。」

驀然響起的說話聲令她愕然抬頭,在鏡子里見到高寒深邃的五官,她猛然回神。

「你不該來找我。」朱月里擔心的望了床上的高友三一眼,怕他會被高寒的說話聲吵醒。

「放心,那老頭吃了安眠藥就會一覺到天亮,任你弄出再多的聲音他也不會醒來。」高寒看出她的擔心,軟言安撫道。

「你不該來找我的。」放下心中的憂慮,朱月里幽怨地望著他,重複說道。

明知他對自己不是真心的,她卻依然放不下他……可是,他們在法律上已經是母子關係,不應該再有其它牽連。

高寒走上前拿掉她手中的梳子,握住她的下顎將她的臉扳過來,俯首望著她,微眯的寒眸射出凌厲光芒。

「怎麼?當上總裁夫人就準備把我踢到一邊去?」聽到她的話,高寒的心中老大不爽。「我告訴你,這輩子你是休想擺脫我的糾纏!」

「你明知我沒這個意思。」她委屈的低語,眼眶微微泛紅。「只是……咱們已經是母子了,要是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到時會傳出多難聽的閑話呀!

高寒冷哼一聲,不以為然的說道:「你想當我母親,等下輩子再說吧!」

繼母又如何?他壓根沒把兩人身分上的差異看在眼中。

「要是我真的跟你劃清界線,你受得了嗎?」他懷疑。她的淫蕩可是他親身領教過的。

他的話猶如一柄刀刺入她的心臟,令她痛徹心扉。如果……真到兩人劃清界線、分道揚鑣的那一天,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可是總裁呢?朱月里轉過頭,望著睡在床上的高友三,心中的愧疚更深。

總裁對她有恩,她不能忘恩負義的背著他和他的兒子搞在一起,這件事若被別人知道……她的名聲受損也就算了,若是害得總裁也被人指指點點,她的罪過就更大了!

想了再想,朱月里決定揮慧劍斬情絲,遺忘他是痛苦的決定,可是再痛苦她還是必須忘了他,這對大家都有好處。

「我不能做出對不起總裁的事。」這一句話,無疑是宣告她要斬斷兩人的關係。

她深情的望著他,想抬起手好好撫摸他的臉,可是……她不能!她怕自己一旦碰了他,就再也忘記不了他。

以後,她只能記著——他是她的繼子,兩人不能再有任何糾纏。

「不能對不起他?」高寒輕蔑的哼了哼。「當你每次在我的佔有中呻吟、哀求、啜泣時,你已經對不起他了,現在才來說這句話不覺得太矯情嗎?」

朱月里在他殘忍的言語傷害下,眼眶泛紅,流下委屈的淚水。

「總裁對我有恩,我不能做出忘恩負義的事情。」她堅持道。

「當你跟我做愛時,不就是在做對不起他的事?現在才說這種話,太晚了!」結婚前跟結婚後差的可真多呀!可是……他不打算放過她。

「因為情況已經不一樣了!」她搖著頭低喊。

「有什麼不一樣?」

「我沒想到你會成為我的兒子,我怎麼可以背著總裁和他的兒子攪和在一起?!」繼母跟繼子的戀情會成為天大的醜聞啊!

「兒子?!」高寒輕蔑的哼了一聲。這個稱謂他可擔當不起。「高老頭從來沒有把我當成他的兒子,對我而言,他也只是我的仇人,我們之間根本沒有任何親情存在!」

他語氣中強烈的恨意,令朱月里訝異的揚眉望他。

「為什麼你這麼恨總裁?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扶養你長大的人,而且還讓你姓高。」至少他不會成為一個沒父親的孤兒。

「我一點都不希罕姓高!」高寒憤怒嘶吼,伸手爬梳過黑髮,挫敗的把頭埋進他的雙臂間。

「寒……」朱月里關心的望著他。

他失去冷靜的模樣令她異常擔心,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高寒,卻令她感覺到自己和他的親近……她走到高寒身邊坐下,自他身側抱住他,只想好好的安慰他。

「說給我聽吧!把你的故事都告訴我,我想要了解有關你的一切。」她溫柔細語,一心想要了解他的內心世界,卻也悲哀的認清楚——

她這一生都忘不了他、放不開他,因為他的一切都牽引著她的心情。

高寒坐直身子,把朱月里摟到懷中。

「你今天已經聽大姐和二姐說過了,我並不是高友三的親生兒子。我母親是高友三的第三任妻子,在她還沒有嫁給高友三的時候,就已經有一位感情很好的未婚夫。」

「你母親的未婚夫才是你的親生父親,是不是?」

「沒錯!」高寒點頭。「當時,高友三和他第二任老婆剛離婚,在一場宴會上見到了我母親,對她一見傾心,從此念念不忘。他請人來提親,卻被我外公以女兒已經訂婚為由拒絕了他,為了得到我母親,他暗中破壞我外公的公司,還并吞我父親的公司,最後逼得我母親不得不嫁給他。那時,我母親肚子里已經有我了,她嫁給高友三后,我外公和我父親的公司並沒有因此得救,我外公和外婆因為負債太多選擇自殺,家破入亡的打擊讓我母親差點流產,卻沒有可以投靠的對象,只好留在高家生下了我。而我父親受不了事業被毀、妻兒被奪的痛苦,開始酗酒,直到有一天因為喝醉酒而出車禍死掉……高友三費盡心機得到我母親,得到后卻又不知珍惜,尤其在知道我母親懷著別人的孩子嫁給他后,他對我母親更是苛刻,我母親直到死前都沒有過一天好日子。」

聽完他悲慘的身世,朱月里完全可以了解他那麼仇視高友三的原因,可是……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她不想看到他被仇恨捆綁著過日子。

「寒,路是向前走,人是向前看。過去已經是過去了,你沒辦法扭轉,何不忘掉那些痛苦的往事呢?」她希望他可以快快樂樂的過日子。

「你沒有經歷過我所遭受的痛苦,當然可以把話說得很好聽。」高寒不悅的蹙眉,忍不住嘲諷她,「還是因為那老頭幫你把債務解決了,所以你感激零涕的為他說好話?」

對於他曲解自己的心意,朱月里感到好委屈,卻只能繼續開解他,希望他能忘掉過去的痛苦。

「總裁年輕時是做了錯事,但人是會改變的,也許他已經不是你以前所認識的高友三。」她相信她這五年來所看到的總裁。

「月里,你別因為那老頭的一點小恩小惠就對他掏心掏肺,他比你所想的還要奸詐。」哼,付了一筆對他而言只不過是九牛一毛的醫藥費,就想買下月里的後半生為他們高家做牛做馬,這筆買賣怎麼算都是他賺到,高友三真是只老狐狸!

朱月里因他的批評而氣得柳眉微蹙。他和總裁一個對她有恩,一個是她心愛的人,不管總裁以前做過什麼,她都希望他們能盡釋前嫌。

「我跟在總裁身邊五年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

「你跟在她身邊五年,我做他名義上的兒子已經三十二年,我比你更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高寒抓住朱月里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月里,你知不知道高老頭得了胃癌,而且已經是末期了?他只剩下幾個月的生命!」

朱月里瞪大雙目。「總裁得到癌症?這是真的嗎?為何我都沒有發覺?」連珠炮似的問題發射而出。

高寒肯定的點頭。「是真的。當他發現時已經來不及治療,現在只能靠醫生注射嗎啡為他鎮痛,這也是他決定娶你的原因。」自私的老混蛋!

「我不懂。」總裁生病跟娶她有什麼關聯?

「他明白自己只剩下幾個月的生命,可是又不甘心把高家的一切交給我這個沒有血緣的兒子,偏偏他的女兒和女婿都沒有經營公司的能力,所以他才決定娶你。講難聽一點,就是用替你清償的債務來買你的後半生和忠誠心,要你一輩子為高家做牛做馬。」

「我不信!總裁不會這樣對我的。」她搖著頭,才下相信他的鬼話連篇。

「連遺囑都寫好了還假得了嗎?」沒見過像她這麼容易相信人的笨蛋!

「你怎麼會看到總裁的遺囑?」遺囑不是要等到立遺囑的人死了之後才公布的?

「他立遺囑的律師事務所是我一位好朋友的父親開的,基於我們之間的深厚交情,他才透露給我知道。遺囑上載明了,他的妻子朱月里在他死後繼任為高通集團的總裁,而且終生不得另嫁,一旦朱月里嫁其它男人,過繼在她名下的現金、房產,以及高通集團的經營權將全部收回。」

意思是:一旦她嫁入高家,就必須在高友三死後為他守一輩子的寡,沒權利再去尋找另一段幸福,否則她將失去所有的財產。

也就是說,除非她願意放棄財富,否則她將不再有任何自由,這一生都要老死在高家……

朱月里的雙手因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而微微顫抖著。

她忍住想哭的衝動,吶吶低語:「總裁對我有恩,他這樣要求我……也是合理的。」

她壓下心中的震撼,別過頭不敢看向高寒魔魅的冷眸,她怕在那雙看透她靈魂的幽邃黑瞳中,會反射出她心中的不甘。

「你真的這麼想?」他才不信她會那麼認命。

「你和總裁還不是一樣,都想從我身上得到好處!要不是有那份遺囑存在,你會主動來接近我嗎?」朱月里傷心的搖著頭,隱忍多時的淚水終於滑下眼眶。「你不會的!更不會和我糾纏在一起。」

他的冷情冷心在他們相處的時候就表現得很明顯,她一直都認為自己只是他的床伴,因為……他沒有給她任何承諾,還堅持要她嫁給總裁。

到今日,她才明白,他只是想藉由她得到高通集團的經營大權。

看見她傷心,他的心裡也不好受,溫柔地吮干她的淚漬。

「一開始是這樣的沒錯,只是……和你相處的時間越久,對你的感覺就變得越奇怪,連我自己也弄不清楚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只知道我不想和你分開。而且,我對高家的事業沒有興趣,我只想拿回我父親和外公的公司。」

就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他自己的感情,他又如何給她承諾,開口說愛她?

唯一確定的是,不管今天有沒有高家橫亘在他們之間,他都不打算放她走。

「你走吧!我今天已經受夠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她需要靜一靜,把他們之間的恩怨情纏給想清楚。

她一把推開高寒的身軀,起身想離開沙發卻被他抓住。

「朱月里,你最好弄清楚一件事。」高寒抓緊她的手臂,將她拉到自己的眼前,惡狠狠地說道:「我不是你可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

「你想怎麼樣?」她不服氣的瞪著他。她是有感覺的人耶!在知道他對她的企圖后,怎麼可能平靜看待兩人的關係?

「你好象忘了,誰是你身體的主人?」他惡意的提醒她。

「不要再說了。」她想掙脫他,也想掙脫那令她羞辱又歡愉的記憶。

「好!我不說,就用做的。」她如果忘了,他很樂意提醒她。

高寒一個翻身將她壓在底下,用力撕毀她的睡衣,在她的敏感地帶輕撫。

「不……」她的拒絕在高寒熟稔的挑逗下全化為興奮的嬌喘。

今晚是她的洞房花燭夜,她名義上的丈夫睡在他們的喜床上人事不知,而她卻跟她名義上的兒子在沙發上糾纏不清。

丈夫和兒子……天啊!這到底是怎樣的情形?

悲哀、羞辱的淚水滑下眼角,她好恨自己貪歡的胴體,無法抗拒他熱情的愛撫,男性的佔有令她發出狂喜的叫喊。

在這水乳交融的一刻,所有的仇恨、利用和爭執都被拋在腦後,他們只是一對渴望對方的男人和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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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心愿已了吧!

在高友三娶了朱月里后,他們連蜜月都還沒有過完,高友三就因昏迷不醒而送進醫院,從此健康情況一路下滑,說明白一點只是在等死而已。

高通集團也因此陷入群龍無首的亂局,更糟糕的是,高友三住院的消息不小心走漏,導致高通集團的股價頻頻下跌。

朱月里無意捲入是非之中,選擇留在醫院照顧昏迷下醒的丈夫,就當是她為這段婚姻所奉獻的一點點心力。

「你對他倒是挺盡心儘力的。」

聽到熟悉的聲音,朱月里身體一僵,然後面無表情的轉過身,面對她無力抗拒的魔魅男子。

「如果你是來探病的,我很歡迎。如果是來奚落我的,那你還是請便吧。」說完,她回過身繼續照顧高友三,小心翼翼的用棉花棒沾水滋潤他乾裂的嘴唇。

「放心!我今天心情很好,也沒興趣做殺風景的事。」今天他收購了高通集團不少的股票,只要繼續下去,就算不靠朱月里,他也能得到高通了。

至於他為何決定要這樣做?因為……他不希望讓月里覺得他和她在一起,就只是為了利用她得到高通集團……

高寒走到朱月里的身邊,用複雜的眼神看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老頭,內心充滿了矛盾的感情。

曾經是他發誓要剷除的仇人,如今卻已經是個躺在床上等死的病人,這段時間看到高老頭受病魔折磨的痛苦樣子,他發現……自己對他的恨意似乎沒有那麼強烈了。

「其實你是很愛他的吧!」朱月里突然開口。

「你在胡說些什麼!」高寒的臉上有種被看穿的狼狽。他才不愛高老頭,一點都不!

「別死撐了!」她替高友三蓋好被子,才又睇睨他一眼。「最近你那三位姐姐也常往醫院跑,她們對我說了很多你小時候的事情。」

真多事!有三位一直把他當成孩子看待的姐姐們,真是一件麻煩事。高寒在心中暗罵。

「她們說,你小時候為了得到總裁的認同,所以很認真的念書,每一次考試都是前三名,為的就是希望總裁能誇讚你。」

「才沒那回事。」他紅著臉反駁。打死他都不承認那些丟臉的往事。

他臉紅的樣子惹來朱月里的大笑。

「呵……你臉紅的樣子真可愛……」她好象見到高家三朵花口中那個害羞靦腆、卻又比任何人都要認真的可愛弟弟。

「我還有事要辦,先走一步了。」他狼狽不堪的想逃離她的心理分析。

「寒!」朱月里滿含愛意的呼喚叫住了高寒的腳步。「其實你並不恨總裁,相反的你很愛總裁,只是長久以來一直得不到他的認同,才使你由失望轉為冷漠,再加上你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世,讓你找到一個很好的借口去恨他。這就是所謂的愛之深、恨之切吧。」

朱月里走到他的身後,伸出雙手由背後抱住他的腰,緊緊地將他攬在懷裡。不管他有多少心魔,她都願意和他一同對抗。

「但是你想想看,不管他過去如何對你,他仍然讓你姓高,還供你念最好的學校、受最好的教育,就算有仇恨,他把你教養成一個人才也該抵過了。愛恨交纏的感覺一定常常在折磨你吧!」她完全能體諒他的苦。

「這些……都是你多想的……」

高寒掙脫纏在他腰上的手,拉開病房的門正要跨步離去,卻再一次被朱月里叫住。

「寒,愛著一個不認同自己的父親並不可恥,就像我深愛著一個利用我的男人一樣,何況你還有三位疼愛你的姐姐,你並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

朱月里的話嚇得高寒落荒而逃。

愛!對現在的他來講,還是太沉重了點。

逃出病房外,他才有機會偷喘一口氣。

這個月里……越來越了解他心裡的想法了!

想到她,高寒的眉梢眼角頓時染上溫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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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德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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