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尼羅河的榮耀
油燈燃盡,天色也漸漸亮了。
卡威薩醒過來時,已經不見阿依蘇和薇亞人影。
他還躺在昨晚躺著的床上,不同的是,這地方只剩他一個。他們去哪了?他還活著,做出那麼過份的事,阿依蘇沒殺掉他?
他和他之間發生過的,彷彿一場夢,醒來也就消失。
他用力甩頭,要自己清醒,坐起來,他跳下床,隨手抓來腰布、纏上,邁步到門邊,打開。
門口的守衛亮出武器,他不能離開,只能退回室內。
一會之後,他還在疑惑,門外走進來一位中年婦人,像是王的女僕,要他跟著她出去。於是他和她一起走出宮室,他意外衛士不再阻擋。
當他們離開了,走過長長的杜廊,再轉彎,終於他忍不住,問她幾個問題,她安靜不答話,只是領他到一個地方,要他清理更衣。
他明白她不會多話,就不再問了。
她走開,他就一個人進浴室,洗好了、換上僕人的粗布圍裙。怱地他聽到遠處傳來悅耳的鈴鐺聲,似乎有轎子過去。他跑出來,找到高一點的地方,站上去,他隱約望見轎中的女子。
他忙跳到地面,朝兩個男奴抬著的轎子追過去,喊道:「薇亞!」
看到卡威薩,薇亞嚇一跳,她的隨行女僕立刻擋開他,以免他太過靠近轎子。女僕怒斥:「你是什麼人?敢直呼九夫人的名字!」
「九夫人?」卡威薩愣住,才明白女孩是阿依蘇眾多妻妾中的一個。「請恕我失禮。」他微:彎著腰,對轎上的人行禮,不禁要問她:「昨天晚上,你還好吧?」
聽見話,薇亞蹙眉無語。她的丈夫不抱她,去抱別人,他竟然丟下她一個,淚流到天明,她怎麼會好呢?
她別過頭,催促轎夫快走,他還是忍不住去問她:「你跟阿依蘇怎麼了?為什麼他會那樣……」
「他在那邊!」
卡威薩被找到他的人們打斷問話,眼看著薇亞匆匆離開,他想跟上去,想知道她後來如何,阿依蘇又是怎樣的人,卻被陛下的女僕和衛士抓住。
「這裡是王宮,你最好規矩老實一點,不要隨便亂跑,給我添麻煩!」女僕氣呼呼的。才走開沒多久,人就溜了。幸好她找到他,否則她怎麼去見陛下。
每年的夏天,上埃及山區進入雨季,充沛的雨量降落,沿著尼羅河谷直瀉而下,河水隨之進入泛濫期。
除了座落在高地的城市和村莊之外,整個埃及都淹沒在河水裡,彷彿成了一個大湖泊。
在這個一年一度大事的時候,全國人都充滿歡喜。因為泡在水中的農地,也含著河水肥沃的沖積物,人們在等待尼羅河水逐漸退去、開始農耕播種之前,會由王宮舉行盛大的慶典,敬拜賜予他們尼羅河的神只,而法老也由神只再一次加冕,象徵君王與神雙雙藉由慶典獲得重生、權勢!
「你是上埃及,你是下埃及,你是讓神明息怒、律法的來源,你是統治兩地之王
四十多歲,光頭,一身潔凈的祭司沙瑞亞,他對著頭戴紅白雙冠、手執彎鉤杖秈帶穗的連枷杖的阿依蘇,念出儀式祈禱文。
大殿上的臣子、將士,和各國來的使節都參與典禮。
「尼羅河神哈比,仍然會眷顧我偉大的王上,整個埃及在今年的農作物將會大豐收!」祭司在許多民眾奉獻來的牲口前,做出最後的宣布。
他們馬上簇擁著年輕的王走到殿外,接受台階底下的千百人民歡呼:「陛下萬歲,陛下萬歲!」
阿依蘇沒被歡呼聲沖昏頭,他環顧各國派來的人,心想,他們來此打探虛實,多過於來參加慶典吧。他要他們見識埃及強大,都臣服於他.他笑臉迎人,騰出手、拿來僕人托盤上的葡萄美酒,面對眾人,舉杯高呼:「願眾神保佑埃及!大家盡情的喝酒吧。」
祭祀儀式結束之後,君王回到華麗的殿堂,坐在黃金椅子上,樂隊隨即奏出輕快旋律,十多個配戴首飾和腳鈴鐺、赤足裸體的妙齡女郎從紗幔後頭走出來,隨音樂擺動,在眾臣子與各國賓客之前,翩翩起舞。
男客和女客分開而坐,談天說笑,剛出爐的麵包,牛肉,美酒,糕點,蔬菜水果……佳肴種類繁多,都擺在他們眼前。女僕在客人之間忙碌的穿梭,為他們撒鮮花、放香脂、服侍他們洗手用餐、更換菜色。
卡威薩讓人帶到角落,僕役站的地方,他雖然不能像貴賓們那樣的吃喝,眼睛還是能看的。他觀看大殿熱鬧,薇亞也坐於其中,他再瞥向她旁邊的阿依蘇,他正和各國使節寒喧,接受象牙、黑檀木、香料等等的獻禮,還有屬地努比亞、利比亞送來的貢品。
阿依蘇心不在焉,努力橕起睡眠不足又渾身酸痛的身體,尤其是屁股,一動就刺痛,都是卡威薩那傢伙害的!
卡威薩……若不是因為他,他不會選在今天一大早就跑去神殿看她。一如以往,她又讓他碰了一鼻子的灰,她仍舊躲起來,不肯隨他過來慶典,給他祝福!
薇亞瞅視丈夫,對他又愛又怕,不知他在想什麼。
「陛下,西台國的王子和公主來了。」
宰相納姆的提醒教他回神,收起壞情緒,他面對同自己差不多年齡的兩人,微笑說出:「卡帕爾王子,安塔莉亞公主,歡迎你們來埃及。」
卡帕爾不多表情,倒是安塔莉亞,她早已經被富麗堂皇的宮殿,俊美尊貴的王上迷住,忙著讚不絕口:「多麼漂亮的埃及……阿依蘇王,你和你的國家一樣漂亮!」
阿依蘇一愣,很快就知道她對他有好感。覺得有趣,他故意伸手握住她的手、在手背親一下,笑說:「公主你真會講話……要我說呢,真正漂亮的人兒是公主,我已經被你迷住啦。」她縮回手,滿臉通紅。
薇亞氣丈夫又勾引別人!
卡帕爾更是氣憤,立刻擋在妹妹和埃及王之間,他讓隨從過來,把一大箱的東西放下、打開了,他說道:「這是我父王送來的禮物。」
阿依蘇瞥了箱內滿滿的珠寶一眼,收下了,他對王子道謝:「請你替我謝謝布爾沙王。」禮尚往來,他也叫人抬來黃金飾物,贈與王子:「這些你拿回國,替我交給你的父王。」
「謝謝,我會轉告父王。」卡帕爾接受了,帶著妹妹退到一旁,一面暗自打量埃及王。
先前.探子回西台稟報,慕特摩斯去世以後,他沒選擇王後母子,而是把王位傳給早他不久前即死去的寵妾的小兒子,阿依蘇。這件事,引起君臣之間議論紛紛,很多人不服阿依蘇,尤其是宰相.他看年近七十、灰白頭髮,身體仍硬朗的納姆,他站在阿依蘇身邊,看似和睦,可真是這樣嗎?
年紀尚輕的阿依蘇,他是否為勢單力薄的王?他思索。帶著父王交付的任務,這半個多月來,他在埃及停留的時候,已經儘可能的觀察一切,搜集情報……為了減緩埃及人對他們警戒,他得到父王許可,特別帶了妹妹過來,做出遊山玩水的樣子給別人看,沒想到妹妹被埃及王迷惑。他皺眉,只想快些做完事,帶她回國。
在阿依蘇看來,各國遣來的使者都不懷好意,他應付他們,收下各式各樣的獻禮,直覺西台人不看歌舞,老瞅著他,在打什麼主意?他索性走到他面前。
卡帕爾也站起來,同對方一樣,舉杯子,相互敬酒。
「王子你看見了,他們都來送我金銀珠寶,其實這些東西,我的國家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增加.現在我最想要的,是你們西台用來製造武力的鐵器,或者,你們退出敘利亞、巴力斯坦,不要老是跟我爭奪同一塊土地,這樣的禮物,才是真的實用……你認為呢?卡帕爾王子,我需要的禮物,你若不能作主,就請你回去告訴布爾沙王,要他做決定。」
直接囂張的語句令卡帕爾光火,卻不能表現出來.他微笑道:「阿依蘇王愛說笑了。埃及的領土已經夠大,少一塊敘利亞,或是巴力斯坦,對你們無關痛癢,可他們對我西台而言,非常重要,我還要代替父王,請你高抬貴手,別一口氣吞掉他們。」
「一口氣吞掉?哈哈哈,我哪有這本事呀,王子你才是愛說笑吧!」阿依蘇大笑,心底認為西台王子沉穩,不是簡單的人物。
接著,卡帕爾以妹妹玩了一天,累了,他要帶她先回房去休息,而提早向阿依蘇告別。
哥哥的話讓安塔莉亞緊張,猛然想起今晚是留在埃及的最後一天。她不要啊,她才開始要認識這強大的埃及帝國,卻要匆匆離開了。無心去聽歡樂時旋律、品嘗佳肴,她著急,越想越捨不得,終於忍不住,甩開哥哥牽著她的手、轉身跑回阿依蘇的面前,她注視俊美臉龐,讓黃金首飾映襯得尊貴的男人,鼓足勇氣,她羞怯出聲:「我、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國了,不能再看見這麼美麗的埃及.我會很想念……阿依蘇王,你何時來我的國家玩?」
女孩嬌羞,意有所指似的,阿依蘇明白了。他不避諱眾人的目光,接近她,他輕輕拉起她一雙手,口唇在其上深刻一吻,對她傾訴:「我才登基不久,許多政事等著我去處理,恐怕抽不出時間去你的國家。公主你喜歡這裡,若不嫌棄的話,就請你一直住下來,陪伴我。」
男人的氣息貼近,混亂安塔莉亞,滿臉羞紅,她脫口而出:「我是別國的公主,有什麼資格留下來,陪伴你?」
「我娶了你,你就是我的夫人,我們就可以一直的在一起啊。」
十指緊揪紗裙,薇亞怒瞪阿依蘇挑逗公主,卻莫可奈何。
安塔莉亞正沉醉在好聽的嗓音里,卻被人粗魯的拉過去,和阿依蘇分開了。「哥!」抬眼望著卡帕爾抓住她。
即使妹妹不滿,卡帕爾仍舊制止她再靠近阿依蘇。他挑明了對他說:「阿依蘇王,你如果希望我的妹妹嫁給你,就要讓她做王后,不做妾。」
阿依蘇挑眉.輕聲笑出:「公主要做王后.不做妾?這就難辦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卡帕爾更加火大。
乍聽埃及王所言,安塔莉亞失望。可她知道他本來就有一位王后,聽說僅是名義上的,她也很少在大家面前出現,連這樣的慶典,她都沒見到她。也許阿依蘇和王后的婚姻不融洽,亦非他所願。也許阿依蘇娶她,他就會廢了她,讓她當上新王后。想到這裡,她又開心起來,微張朱唇:「哥,我不介意阿依蘇王已經有王后——」
「住口!」卡帕爾不準妹妹再丟臉下去。「你跟我走!」他強抓著她離開,心裡恨恨的思考,即使父親不能馬上做到,總有一天,他要率領大軍來這裡,把高傲自大的阿依蘇、整個埃及通通攻下來,抓在他手上。
眼見卡帕爾一行人不高興了離開,阿依蘇沒多大反應。
至於其它國的使者,由於事不關己,大多冷眼旁觀,他們繼觀賞歌舞,飲酒吃肉。
納姆特別擔心王子回去西台,會對布爾沙如何報告,他直視不懂事的王,悄聲埋怨:「陛下,西台王國不是好惹的,何必這麼對他們講話?難得安塔莉亞有意,應該趁此機會與她締結婚約,讓她當王后。如此一來,布爾沙定會顧及他的女兒,往後不再干擾埃及,也許讓他高興了,會跟我們交好,到時候,敘利亞、巴力斯坦的紛爭就不是問題——」
「我不可能讓安塔莉亞做王后!」阿依蘇一句話就斷了宰相滔滔不絕。
納姆啞口無言,又急著表明:「為什麼呢?已經過這麼久了,難道陛下還執著於神殿里的……你明知道她不會答應——」
「你太多話了!」阿依蘇斥責納姆:「你對我有意見?乾脆換你去坐到那個位子上。」
「納姆不敢!」宰相忙跪在地上。阿依蘇是年紀小,不懂輕重,可他畢竟還是一國的王。知道自己太超過,他不敢看他,即使心存非分之想,還是不能看那一張雕工細膩的黃金寶座。見對方轉身離開,「陛下要去哪裡?」他抬頭望他。
「這裡面好悶,又吵,我受不了,要出去透透氣。」
「但是各國的使節都在,如果你不在位子上……」
「我不坐在那兒又怎樣?不差這一點點的時間。他們有什麼事,自然有你幫著我出面。」阿依蘇朝面有難色的人丟出一句,他不準衛士跟隨,旋即跨步走到殿外。
見狀,薇亞從椅上跳起來,想跟著人出去,可男人回頭瞪她,她又卻步,僵在原地,什麼都做不了。
夜晚,沒了烈日烘烤,徐徐涼風吹來,教人舒暢。
遠離熱鬧,阿依蘇反倒清靜了。摘下王冠、隨手一丟,他拿著酒瓶,另一手拎著杯子,倒酒來喝,喝完了,再倒滿……
他一面飲酒,一面漫無目的、隨意亂走。
台階下面,有尼羅河水流過,水聲「嘩啦,嘩啦」響著,比任何音樂都好聽。忽然他想到了,就踏上一層又一層的階梯,前往聖壇。
幾盞油燈照著矗立在聖壇石牆邊的巨大神像,祭祀的用地開闊,燈光不足以全部照明。隱隱約約的,阿依蘇望見在昏黃光源的陰暗面,有人站在那兒。他警戒,朝對方大喊:「是誰在那邊?」果然看見人慢慢的走出來,就著微光,他發現竟是——「卡威薩?」
卡威薩也驚訝阿依蘇一個人來這裡。
阿依蘇兩步並做一步的,衝到卡威薩面前,不悅了出聲:「你應該在大殿那裡,怎麼可以隨便亂跑?」
「我偷溜出來,後來卻迷路了,才走到這裡……這是我的不對,請陛下處罰我,不要怪罪別人。」卡威薩忙認錯,以免禍及無辜。
眼看男人朝他單膝跪地了行禮,還算識相,阿依蘇就打消追究僕役失職的念頭。他命令他:「你站起來。」對方起身,他抬眼望高他半個頭的男人,再問:「慶典很熱鬧,為何你不去看,要偷溜出來?」
卡威薩沒答話,反而問對方:「陛下呢?為什麼不待在殿內,要一個人溜出來喝悶酒?」
「我才沒喝悶酒!」阿依蘇瞪視卡威薩,可手裡明明抓了酒瓶了,他不管,只催促他:「喂,是我在問你耶,你快回答我。」
伊人身上散出些微的酒味兒,卡威薩皺眉,嘆氣:「大殿里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而且他們在那邊吃吃喝喝的,我只能站著、乾瞪眼,什麼都不能做,真的很無聊,所以我就偷偷的跑出來了……希望陛下能體諒,不要因此而把我罰得太重。」
哀怨的表情讓阿依蘇想笑,他也是因為那些慶典和儀式太無聊了,才會來這裡。他脫口而出:「這兒沒有別人,你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男人答應。忽地,他奇怪他為什麼和別的奴隸不一樣。他不怕他,還敢違抗他,叫他名字的時候,好像理所當然,而且他整個人散發一股英氣,並非那些普通人。他對他的過去很感興趣,可惜他喪失記憶。他看他抬頭望去。「你在看什麼?」他問他,兩眼也跟著往上看。
阿依蘇沒過來的時候,卡威薩就對這地方的神像感到好奇,借著油燈火光觀察許久。「這雕像……」他沉吟:「我總覺得她有點像你的九夫人,薇亞。」
「是嗎?」阿依蘇凝視神像,喃喃地說道:「也許是有點像薇亞。這是愛西斯女神,是我用姐姐……娜芙塔莉的樣子,叫工匠去雕刻成的。」
聽見話,卡威薩愈加好奇了。
「娜芙塔莉……」手指輕輕地觸摸黑色花崗岩雕成的神像,阿依蘇告訴卡威薩:「她是我的姐姐,大我四歲,她是神毆里最尊貴的祭司,也將會是我的妻子,埃及唯一的王后。」
在埃及的神只傳說中,歐西里斯娶了妹妹愛西斯,生下霍魯斯。法老既是神靈的化身,當然進行同樣的婚姻行為。為了維持血統純正、鞏固權位,皇室中的兄弟姐妹之間通婚,是常有的事情。卡威薩聽過這些,仍不禁張大眼睛,疑惑出聲:「你要娶你的姐姐……既然她是祭司,為什麼今天這樣盛大的慶典,她沒出現?」
阿依蘇垮下嘴角,不願意回答。他愛娜芙塔莉,她卻恨他,從不答應嫁給他,全都是為了——阿依蘇直視卡威薩,不去回想,想多了,只是徒增煩惱。
在卡威薩看來,年輕的王似乎隱藏許多心事。那位長得像娜芙塔莉的九夫人,薇亞,還有昨天晚上,阿依蘇看他和薇亞的樣子……很奇怪、他不明白,「陛下為什麼救活我,讓我進宮?我對你做出那樣的……你為什麼不殺我?」想問他,他對他作何想法?他的身體還好吧?卻不能問。
從昨晚一直到今天清晨,他佔有他,同他交歡,他們緊緊的擁抱,汗水淋漓,氣喘噓噓……想到了,他熱血澎湃,打從有記憶以來,他不曾在誰的身上得到過這些,更何況對方是男子!
「為什麼呢……」阿依蘇同樣困惑。他沒必要對一個奴隸這樣的,要不是因為他的樣子就像——他拒絕去想,嘴角只淡然上揚:「你猜?」男人皺眉苦思的窘樣讓他心情好些,他嚷嚷:「什麼為什麼不為什麼的,別管那麼多啦。既然是你在這裡……過來。陪我喝酒!」他拉著他,坐到台階上。
卡威薩見阿依蘇喝完一杯,又倒滿,把杯子遞給他。能同埃及王共享一個酒杯,是榮幸,他接受了。
男人以手輕轉杯子,嘴竟是貼上他喝過的地方,一口飲盡。見狀,阿依蘇莫名的悸動,再拿來杯子,斟滿葡萄酒。
酒紅如血,香醇甘美。
在王宮外的日子,一天不死,就值得慶祝了,哪裡有這些。卡威薩品嘗過美酒,瞅著阿依蘇一連喝掉幾杯,臉蛋逐漸暈紅了,些許酒水由唇邊緩緩流下來,經過顫動的喉頭,這教他心頭一盪。「別喝那麼凶,你會醉。」他拿走杯子和酒瓶,發現葡萄美酒所剩不多。
「我不會醉!」阿依蘇生氣,想把酒搶回來,卻一個眼花,還要人扶住,才能坐好。
卡威薩胳臂摟住阿依蘇的肩,讓他靠在他身上。
聖壇里寂靜,兩個人亦無言語.奇妙的感覺困擾阿依蘇,也許他真的醉了,竟然跟一個低下的奴隸坐在一起?
「哇啊——」
突地,女人尖叫聲令阿依蘇眺望遠處.他推開男人,站起來,循聲而去。
「小心……」卡威薩拉住搖搖晃晃走下階梯的人。
「我不用你扶!」阿依蘇甩開他,搖了搖頭,深呼吸,要腦袋清醒。他繼續走下階梯,離開聖壇。
他望見不遠之處,幾個女僕嚷叫:「鱷魚讓河水帶過來了……它要爬上來……在那邊……」她們不敢越過讓尼羅河水浸泡的走道,而同行的男僕役手忙腳亂,拿來長矛,往水裡戳刺!
他們在慌亂的當兒,竟然看到陛下出現,搶去武器,沖入水中刺殺。「陛下小心!鱷魚很兇悍……陛下快上來!」男僕們驚嚇,忙過去攔住人。
「走開!」阿依蘇不爽,下到水裡,他抓著長矛亂揮,對圍著他的人大叫:「我一個人就能殺死鱷魚,不准你們過來羅唆……」
僕役們慌張閃躲尖利,對阿依蘇沒辦法。卡威薩見了,只能皺眉搖頭。
鱷魚受人類驚擾,嚇得甩動粗長尾巴,「嘩啦!」河面被激起水花,它扭頭向人,尖牙利嘴大張——
卡威薩在阿依蘇快被鱷魚咬住腿的時候,急忙拉開他。
「你幹什麼?放開我!」阿依蘇斥責男人,他頭昏昏的,渾然不覺剛才有危險。
「你喝醉了,快上來。」卡威薩奪來長矛,交給其它人,他強抓著不停掙扎的人到台階上,水淹不到的地方。
「我沒醉,我不會醉的,卡威薩你聽不懂嗎?可惡……你快放手!」
男僕聽著怒氣沖沖的話,他們佩服卡威薩有勇氣,膽敢抓住陛下。主人安全了,他們才趕緊合作,很快就把闖進來的鱷魚刺死。
「放手啦……你快放開我!」
卡威薩不放手,怕阿依蘇又要亂鬧。沒想到他竟然張嘴咬他手臂——「呃!」他痛呼,手一松,人要溜掉,他再抓回他,忍不住對他吼:「你不要再任性!明明你就是喝醉,站都站不穩了,差一點就被鱷魚咬傷,都不知道,你還耍脾氣,要讓人擔心嗎?」
「你是誰呀?敢這麼對我講話?」阿依蘇火大,瞥見其它僕人瞅著他們兩個,他面子掛不住,沖著僕人開罵:「看什麼看?通通滾開……離開我的視線……快滾!」
僕役嚇到,忙著七手八腳地抬走已死亡的鱷魚,離開王的視線範圍。
「你也滾,不準再抓住我!」阿依蘇對著卡威薩吼叫。對方不理他,反而扯著他爬上台階,他不肯動,他竟然把他整個人抱起來就走。
他氣極了,揮拳打他,他依舊向前走,又帶他回到聖壇,兩腳再著地的時候,他推開他,繼續罵:「你這無禮的奴隸,不要太過——唔!」男人的唇倏地壓住他的嘴,令他不能再講話。
卡威薩將亂動的人按在牆上,他貼近他,親吻柔軟唇辦,舌頭伸進去,逼使對方響應他,兩舌舔卷,四唇纏綿。「嘖,嘖……」吻出噯曖昧聲音。
一會之後,彼此才稍微分開了,阿依蘇聽到對方同自己一樣,粗嘎的喘著氣。他伸手摸到腰帶上的匕首、抽出,他抬眼瞪他:「你對我無禮,不怕我殺死你?」
卡威薩瞥了抵在喉頭的鋒利一眼,「我不怕。」他說出:「你要殺,早就在競技場上殺了,不會拖到現在,還讓我活著。」他更加挨近他,等他出手。
「哼,你這個人太自信了吧?」阿依蘇嗤之以鼻。卻不得不承認,正如對方所料,他不想他死了,因為他活著,比死掉的人有趣。他直視卡威薩,他和那個人有些像,性格卻很不一樣——阿依蘇眉宇深鎖,終究還是撤回匕首。
「你不開心嗎?為什麼?」卡威薩手指撫摸蹙緊的眉心。
「不准你問為什麼。」阿依蘇輕斥。抬手碰觸英俊的臉龐,十指滑入棕色捲髮里、拉扯,見他露出疼痛表情,他微笑,靠近他,低語:「吻我。」
卡威薩心動,立刻吻住伊人。
「嗯!」阿依蘇呻吟,沒有反抗,張口伸舌,他響應男人,享受舒服的親吻,他輕飄飄的,任人摟抱.彼此的裸胸相貼,下身隔著纏腰布輕輕的摩擦……
聽到伊人嬌吟,整個人起了小小的痙攣,美臀隨之緊縮,把卡威薩的那一根硬棒絞緊,讓他也忘情的吼出:「阿依蘇——」大量YE全射入纖纖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