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離開位在巷子的咖啡簡餐店，他拖著她往停在前面路口的賓士車走去。

「放開我。」她沒有掙扎的太明顯，因為她不想被熟人看到。

「要放開可以，但你得聽我解釋。」

「我說過我不要……」

「而且……」他驟然打斷她，轉身瞪著她，「你也欠我一個解釋。」

她被他眸里的怒氣嚇到，直到被拉到車旁才回過神，「我哪有欠你什麼解釋……」

「當然有！」洛森打開車門，做出要她上車的手勢，但是樂芸纖卻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他眯起眼，深吸一口氣后，說：「你得給我解釋清楚，什麼叫作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我可沒準你讓任何事情過去！」

「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

「也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洛森立刻嗆回來，「上車。」

樂芸纖抿唇不語，轉眸看著街上景物。

「樂芸纖！」洛森逼近她，「你要我在這吻你，吻到你失去知覺嗎？」

他那暖熱的熟悉氣息叫她一顫，她立刻沒用的妥協，「好，我上車。」

一說完，她立刻鑽進車子里去。

洛森關上車門，繞過車頭進到駕駛座，然後二話不說的把車往前開。

坐在車裡的芸纖，不想跟他講話，真的不想，可是眼看車子就要開上高速公路，她開始緊張了。

店就這樣丟給什麼都不懂的工讀生們，還有那個之前幫她代班的廚師，萬一出了什麼事，她會被珈靈罵死的。

「我們要去哪？」

「去一個能好好談話的地方。」

「但這是高速公路。」還是往北，眼看就快要過新竹了。

「我知道。」洛森沒看她，只是專註的開車。

「有什麼話得到這麼遠的地方談？你到底要去哪？為什麼不能在車上說？」

洛森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這女人為什麼這麼急著要跟他撇清？

「我說的話你會聽的話，那天你就會進門問我了。」

樂芸纖瞪著他，問道：「你知道那天我有回去？」

「我隔天就知道了，而我要說的是，你誤會了。」

「你是說，你跟另外一個……」她哽住，因為她發現女人這兩個字很難說出口，「……那些都是誤會？」

「跟你在一起之後，我就沒有跟其它女人來往。我跟荷莉一直都很親，才會有那些讓你誤會的舉動，你當時為什麼不衝進來問我？那個女人是我表妹荷莉，記得嗎？」

「荷莉？」樂芸纖愣住，這名字很熟……接著她立即想起來。

「對，我跟你說過她。」他知道她記得。

「但我看到的是個成熟性感的女人，而不是調皮的小表妹。」她瞪著他，實在不知道是該相信還是懷疑。

「小姐，她是個大人了！況且，我那天找她來，是因為有事情……」

「什麼事情一定要趁我不在時做？」

「因為……」他看向她，突然遲疑了，若他現在跟她求婚，她不答應怎麼辦？

「是什麼？」

他的遲疑再度引起她的誤會，她冷冷的勾起嘴角，「現在才想理由，會不會太慢了？」

「我不是在想理由。」他動作利落的把車子開進某小鎮附近的交流道，然後往省道開去，「我是在想該怎麼跟你那固執的小腦袋溝通。」

「我才不固執，我看到的都是事實！而且我還有件事要問你，你跟人打賭說要追到我，對吧？」

洛森一愣，她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看到洛森一臉錯愕，樂芸纖只覺得傷心。

「呵……」她笑得諷刺又悲哀，「你甚至不懂得否認。」

他就是這樣坦然，所以叫她想不愛他也難。

可是，那又如何？

他又不愛她，也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一輩子。

「好了，既然誤會解釋清楚，你該送我回去了，或者放我下車，讓我自己回去。」

他沒回答，繼續開車。

「停車，放我下去。」看著他把車開向人煙越來越少的路，她心想，他到底要帶她去哪裡？

「到了。」車子突然停在路邊，他說道：「下車吧！」

「這是哪裡？」樂芸纖好奇的下了車，看向四周的森林。

「我新買的土地。」

「新買的土地？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這正是我想跟你說的。」他走下車，然後凝視著她，四周的白霧圍繞著她，她宛如是天上的仙女。

「說什麼？難不成要告訴我，這是你在台灣的新農場？該不會……這是用你賭贏的錢買的吧！」

「我半毛錢都沒拿。」可惡！他好想把她擁進懷裡，但現在全身長刺的她，令他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他想送她的驚喜。

「但是你跟人打賭說要追到我。」樂芸纖指控著。

「賭約的事是真的，但那不是我來找你跟買下這片農場蓋房子的主因。」

「你幹嘛要這樣做？這也是賭約的一部分嗎？」樂芸纖有些訝異。

「當然不是，我想在這裡蓋個房子送你，我知道你會喜歡這個地方。」

的確，這片山林很美……這條泥巴路的盡頭，相信也是個很美的地方。

「裡面還有小瀑布，你一定會喜歡的。」他想牽著她的手走進去，但她卻閃開他的手，站在原地。

「那賭約到底是什麼？你何必這樣討好我？」

「……」他瞪她，他想討好她需要理由嗎？

「你輸的話，要賠什麼？」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是重點。

他看著她老半晌，知道不說實話不行，才嘆口氣說：「輸了，我就一輩子不吃台灣的食物。」

「真的假的……」樂芸纖很訝異，是什麼原因讓他拿他這輩子最在乎的事情來打賭？

他點點頭。

「但你已經贏了，不是嗎？」她困惑的看著他。

男人的第六感告訴他，現在不是坦誠的好時機，「我們來都來了，你要不要進去看看？」

樂芸纖眉一挑，「你得回答我，不然我就自己走下山去。」

洛森眯了下眼，在心底輕嘆口氣，然後回道：「不算全贏。」

「要贏的話，要做到什麼地步？」

該死！他剛才該先求婚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逼著說出口。

「我得娶你。」

「天……」樂芸纖感覺到心臟好像突然被人狠狠捏住，無法跳動。

「但我不可能因為賭約而決定娶你。」他上前一步，撈住她差點往後倒的身軀。

她凝著他，半晌后才開口：「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打賭是什麼根本不重要，我是因為想娶你，才答應這個賭約的，因為……」

「我從沒說過要嫁給你，你怎麼敢拿我們一輩子的幸福來打賭？」她打斷他的話，驟然推開他。

「一開始我就有想到要跟你乾乾脆脆的分手，這不也是你要的嗎？你怎麼會拿這個來打賭？」

「不！」他大步走到她面前大喊著，「你是倉皇而逃，為了可笑的誤會逃走的！你的衣服跟東西都在我家，還有那本你親手寫的食譜。」

聽到他提起那本她為他寫的食譜，她心一緊，壓不住的酸意湧上鼻頭，淚水緊跟著落下。

「那是給你的分手禮物，其它的東西你可以寄來給我，不用親自跑這一趟。」

「天！寶貝……別哭。」看到她的淚水，洛森的怒氣頓時被心疼取代，「聽我說，荷莉那天來是要協助我設計一套飾品，我想送你當求婚信物。從我決定要娶你后，我根本沒想過要跟你分手，那賭約真的是意外，況且我足真的想跟你在一起，不然，我不會拿自己最重視的吃來打賭，你該了解的，不是嗎？」

她在他懷裡仰頭看著他，神情複雜，不知道該說什麼。

「如果那天你肯相信我，我可能會當場跟你求婚。」他真氣！氣那天的陰錯陽差，更氣她的不信任。

「所以是我的錯啰？」她黑眸含著淚水望著他。

「當然不是，寶貝，我只是要你嫁給我。」

「我為什麼要嫁？」

洛森一愣，「為什麼不嫁？」

「你該先問問自己為什麼要娶我。」

洛森瞪著她，喉嚨像是哽著東西，頓時說不出話。

那時他是怕她離去，所以才動念想娶她……不，事情不是這樣。

「算了！我自己走下山去。」她推開他，轉過身欲離去。

「樂芸纖！」見她要走，他猛然拉住她的手腕，逼她回頭看他，「我沒理由不娶你，我跟你上過床了，我喜歡你的笑容，也喜歡你做的菜，我希望跟你一直在一起。雖然我不相信一張紙可以代表什麼，但是跟你在一起一輩子是我想要的，既然如此，娶你有何不可？」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著他，心裡的痛楚被怒火取代，「你不相信愛情跟婚姻，卻要娶我……」

「沒錯。」

「我若是白痴，我就會嫁給你，那你覺得我是嗎？」

「是什麼？」他不懂為什麼她突然氣成這樣。

「我是白痴嗎？」她又問一次。

「當然不是！」

「那我的答案很明確。」她用力的想甩開他的手。

「慢著，芸纖，說清楚，你到底為什麼不嫁？我們已經上過床了，我們生活上的一切配合得這麼好，你應該答應我的啊！」

「上過床就該嫁給你嗎……」她忍不住怒吼，「如果是這樣，那你要娶的女人有幾個？」

洛森眯眼瞪著她，「你跟那些女人完全不一樣！可惡，我該怎麼做你才會嫁給我？」

她望著他沒說話，只是淚水不停的流。

說真的，雖然他對婚姻的觀念跟她過去的想法沒什麼太大的差別，但是……那是過去！現在她渴望的，正是他不相信的……愛情！

如果他願意說他愛她的話，就算是謊言，她也可能會一頭栽進去，永不后海……

「別哭了，芸纖，求求你。寶貝，別再哭了……」洛森無奈的把她拉進懷裡，緊緊的擁著她。

這女人為什麼這麼固執？他知道她想跟他在一起，不然她不會這麼生氣。

「天……」感覺到她的淚水已經浸濕他胸前的衣服時，他仰頭一嘆，「我該怎麼做、該說什麼，你才會答應嫁給我？」

「洛森……洛森……」她依舊在他懷中低泣著。

「嗯？」

「我愛你，但我不打算嫁給你。」

他真是快昏倒了，這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固執，他到底該怎麼說服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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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樂芸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珈靈，你回來了？」

樂芸纖從櫃檯中抬起頭，剛好看到背著大背包的喬珈靈，正氣喘吁吁的站在店門口。

喬珈靈大步走向櫃檯，然後把背包放在地上。

「這……這間是我們的店嗎？」

樂芸纖點頭。

「那為什麼……」她突然壓低聲音，指向那些佔據店裡所有位置的外國人，「突然店裡都是外國人，而且還……在辦公……」

一間小小的咖啡廳擠滿外國人就算了，他們還各自拿著筆記型電腦，不時交頭接耳討論，彷彿這裡是他們的辦公室。

樂芸纖無奈一嘆，「你說呢？」

從一個月前她拒絕洛森后，接著他就把整個工作團隊帶來這裡。

他每天付她營業額的兩倍，包下她的餐廳。

她想說收了錢，就應該要煮東西給大家吃，但洛森卻不讓他們吃她做的菜，除了他自己以外。

所以閑來沒事，她只好每天坐在櫃檯玩電動，或煮紅茶、咖啡給大家喝。

喬珈靈眯起眼，掃向那些外國人。

店中央的位置上，坐著一個紅髮褐眼的大帥哥，他剛好抬眼看到喬珈靈，接著又對她身旁的樂芸纖柔情一笑，然後跟助理說了幾句話后，隨即起身走向他們。

「珈靈，你先回去好了。」樂芸纖見狀，急忙想叫珈靈走人。

因為洛森在這一個月來，只要碰到認識她的人，就會想辦法拉攏，然後叫他們勸她嫁給他。

「你好，我是洛森，你是……」

來不及了，洛森已經走到櫃檯前面。

「啊！」喬珈靈舉起手跟洛森相握，柳眉一揚，「你就是那個洛森？」

洛森揚眉回道：「沒錯。」

「是你把我們的客人都趕跑了？」喬珈靈的第二句問話，嗆得讓樂芸纖忍不住露出微笑。

真不愧是她的好友啊！

「來者是客，他們也是客人。」洛森聳肩，指著身後的工作團隊說。

他也不想讓這些人來打擾他跟芸纖獨處的時光，但問題是……芸纖現在根本不打算跟他獨處，所以他只好準備長期抗戰，他的工作團隊因為他的決定，也只好跟來台灣駐紮。

「我們可以關店不要營業。」喬珈靈瞪著洛森，她是少數不被洛森臉孔迷住的女人。

「珈靈，別這樣。」一聽喬珈靈這麼說，樂芸纖緊張了，她不希望好友跟洛森起衝突。

洛森沒生氣，反而微笑著說：「你是芸纖的好友？」

喬珈靈點頭，一臉戒備的看著洛森。

「謝謝你幫我照顧她這麼久。」

「咦？」喬珈靈愣住了，她沒想到他會說這種話。

「如果你能讓她嫁給我的話，我可以送你一百家這種餐廳都沒問題。」

「啊？」喬珈靈更驚訝了。

「別又來了！」樂芸纖走出櫃檯，擋在兩人中間，瞪著洛森說：「我告訴過你，不嫁就是不嫁，你不要連珈靈都扯進去。」

「芸纖，放心，我站在你這裡。」

「我是有誠意的。」洛森對著喬珈靈說。

他看得出來這女孩對芸纖有影響力，因為她一看到她出現在店門口，神情像是看到親人一樣快樂。

「狗屁！」

「等我一下。」洛森邊說邊走回剛才他坐的位置旁，拿起一個絨布盒，然後把盒子捧到喬珈靈跟樂芸纖面前打開。

「這是我設計的。」這東西半個月前才到，無奈打不動樂芸纖的心。

「這是……哇！真的是鑽石嗎？」喬珈靈本來不想理洛森的，可是看到了鑽石，女人愛鑽石的天性頓時鑽出頭。

深藍的襯布上，有一條璀璨奪目的項煉，還有個優雅非凡的藍鑽白金戒。

那粉藍色的小鑽優雅的綴在戒指上，看起來簡直就像是為了樂芸纖量身訂做。

「這……芸纖……他是認真的耶！」喬珈靈看向樂芸纖。

樂芸纖逼自己把眼神從那個盒子上挪開，「那又怎樣？我不想……」

「等等，洛森你說過那三個字嗎？」喬珈靈突然問。

洛森皺著眉頭，問道：「哪三個字？」

「就是情人間必說的那三個字啊！」

洛森一震，樂芸纖則是紅了臉。

「珈靈，別胡說了！先回去把行李放下吧。」她很尷尬，更怕聽到洛森會說出什麼會讓她心碎的話。

萬一他根本不屑那三個字，甚至說他不愛她怎麼辦？

喬珈靈不理樂芸纖，逕自對洛森說：

「她很愛你，愛到甚至願意跟你分手，只因為她認為那樣你才會快樂。那你呢？你愛她嗎？你能對得起她給你的愛嗎？」

「別說了，珈靈！」她沒想到珈靈連這種事都說出來。

「他應該乾脆點，這種事他遲早得知道。」

她看得出來，一個男人能親自設計這種如此適合芸纖的鑽飾，顯示他對芸纖真的很用心。

「天……」洛森看著芸纖那著急又驚慌的神情，他才恍然大悟，「你要聽的求婚理由是這個？」

「不是！」樂芸纖又氣又急的否認。

「不是才怪！」洛森簡直無法相信，他花了這麼久的時間，耗費了這麼多的心神，不成功的原因就是……他沒說那三個字……

「小騙子！我花了整整一個月用盡方式討好你，結果……你只是因為我沒說那三個噁心的字……」

「你說那噁心……」樂芸纖看著洛森，一臉絕望。

「芸纖！不要嫁給這種白痴兼混蛋。」喬珈靈在一旁怒吼。

「好，我說！」洛森知道事態不妙，趕緊投降。

「你真的要說？」喬珈靈的神情從憤怒轉為訝異，接著轉頭對樂芸纖說：「他要說耶！」

樂芸纖不說話，只是緊抿著唇，繼續瞪著洛森。

洛森深吸一口氣，接著俊美的唇瓣才開敔，突然又停住。

他像是想到什麼，接著回頭，正想開口叫屬下們離開時……

「來不及了！」喬珈靈的聲音突然在他背後響起。

洛森連忙回頭，發現樂芸纖已經走進廚房。

可惡！他只是不想在屬下面前丟臉而已，這都不行……

慌張的他，匆匆跟進廚房，然後大喊：「芸纖，我愛你！」

樂芸纖的腳步一停，身子一顫。

「芸纖……」他走向前，按住她的肩膀，輕輕的讓她回身面對他，「我真的愛你，嫁給我好嗎？」

她看著他，淚水突然像是斷線的珍珠般，瞬間流下……

她帶著泣音大喊：「你這笨蛋！」

「咦？」他丟臉丟到爆的說出那三個字，得到的回應卻是這樣……

不等他再說第二句話，樂芸纖已經主動站到他面前，獻上一個吻，「我也愛你。」

他嘗到了她的淚水跟甜美……

啊，他親愛的小豆花終於回來了！

那該死的三個字，真是男人的天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