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心裡有點小小的失落，因為在經過三個小時的車程后，洛森去辦公事，她獨自一人已經逛了快一個鐘頭。

她走在人來人往的聯合市集中，聽著大家的歡樂笑語，更是凸顯了她心頭的寂寞。

「振作點，樂芸纖，你是來買東西的，不是嗎？」忍不住，她輕輕地嘆口氣，自言自語的說。

「需要幫忙嗎？」

「咦？」

耳旁突然感覺到溫熱氣息，那熟悉的低啞嗓音，嚇了她一跳。

她猛地回頭，「洛森……」

「你看起來很孤單呢！」洛森的笑容爽朗得如蔚藍的天空，叫人感到愉悅。

「你來這做什麼？」

「我也該來市場調查一下啊！」他看了下她手中的小袋子，「你逛了快一個小時，只買了這一小袋辣椒粉？」

她深吸口氣，不打算讓他發現她剛才在想他的思緒，然後回道：「因為我精挑細選啊！」

「那我想……」他突兀的拉起她的手，往人群里鑽。「既然你會買那種辣椒粉，那你得來試試看這個。」

就這樣，他牽著她在人群里東鑽西鑽，還不時停下腳步，跟大家用不同的方言打招呼。

他看起來好像跟大家非常熟悉，但他不是個很有錢的大老闆嗎？為什麼會認識這些人？現在的他，看起來反倒像是個人緣極好的大男孩。

「就在這裡。」

洛森一路拉著她，直衝到一個印度女人的攤位前。

接著，他開始跟那印度女人用她聽不懂的方言在對話。

樂芸纖看著他，又低頭看看兩人牽著的手，這隻曾令她心跳莫名加快的大手，多久沒碰過她了？

她該甩開他，不該貪戀這種感覺的，可是……為什麼她卻動不了，捨不得離開這種溫暖又貼心的感覺？

「你說這能做什麼？」洛森跟那印度女人用印度方一言對答，還不時回頭用英文跟她說一兩句跟食物有關的話，她來不及聽懂，只好插嘴問。

「這是一種來自印度的調味料。」他改用中文告訴她，「香甜中帶點辣味，她說這是用來悶烤雞禽類，也可以拿來烤羊排，或是幫腥味重的食材調味。怎麼樣？有興趣買一點來試試看嗎？」

「這……不用了。」

她望著他，忍不住揚起嘴角，此刻他開朗熱情的親切模樣，實在令人心動。

等等，她竟然用心動這個字眼……

不……不行，她不能……

「不用嗎？」因為那個印度婦人在問他話，還指向樂芸纖，他遂用印度方言回答：「對。」

樂芸纖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只看到洛森肯定的點頭微笑，然後突然放開她的手，接著用大手摟住她的肩膀，將她拉入懷裡。

「她問你是不是第一次來。」

「喔！是啊，我是。」她對那印度婦人點頭微笑。

印度婦人高興的歡呼，然後用口音極重的英文說：「祝你們蜜月快樂。」

「謝謝……蜜月……」她愣住，皺眉轉頭看向身旁的洛森。

「你聽錯了。我看我們就買點回去實驗一下吧！」洛森邊說，邊掏出好幾張大鈔遞給那印度女人。

「你要買這麼多嗎？還有，你跟她說什麼，讓她好像誤會了？」

「嘿！有禮貌一點，有人在跟你打招呼耶！」

印度女人看到鈔票笑得好開懷，連忙叫人出來跟他還有樂芸纖打招呼。

「啊？你好……你們好……」樂芸纖一邊用英文對陸續從帳棚中跑出的人們微笑點頭，一邊用中文質問他：「你……剛才到底跟她說什麼？我可不會跟你……啊？你買這麼多……」

她才想罵他，卻突然看到攤位上所有食材慢慢被人打包。

「那是我要送去公司的實驗室，我只有要拿一點點給你試用。」

他一個大跨步向前，然後開始協助他們打包。

這時，一個拄著拐杖的印度小女孩走到他身邊，不知道說了什麼，他笑笑，接著就彎下腰，讓那小女孩在他臉頰上印上一吻。

她看著這一幕，想罵人又罵不出口。

突然，她看到小女孩繞過洛森，有點辛苦的走向她。她不解的看著小女孩，等到她拉了下她的衣角，要她彎身，她才懂小女孩是要獻吻。

沒想到的是，小女孩在吻完她的臉頰后，用輕柔的嗓音說；「叔叔要你別生氣，他只是想讓你快樂一點。」

樂芸纖感覺到心猛地一抽……天，這樣下去不行的，他不能對她這麼好！

「叔叔他人很好，他說要跟我們買東西，好讓弟弟跟爸爸買機票來美國。真的很謝謝你們，祝你們新婚快樂，韓特夫人。」

她很想跟小女孩說她跟洛森沒關係，但是望著小女孩那紅通通，充滿著感激的臉蛋，又看向在前方打赤膊幫忙搬貨的洛森，她突然感到喉嚨一哽，說不出話來。

怎麼辦？

她發現自己愛上洛森了，這感覺來得好強烈，擋也擋不住。

她該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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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兩人在停車場，把貨放上後車廂時，洛森突然說了一句：「謝謝你沒拆穿我。」

「拆穿？」她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別這樣，我只是想讓他們以為我是要跟他們分享新婚的喜悅，不然他們會以為我是在施捨。」

「都你在說。」她其實很欣賞他的作法，可是又不想讓他太自大，所以故意皺皺鼻子，假裝一臉不信。

「難道你認為我有什麼企圖？」雖然他的確有企圖是沒錯。

她聳肩，想起了那個吻，臉頰不自覺的染上一抹紅，「我是沒說你有企圖啦，只是你過去的表現的確不太好，是個壞男孩。」

「壞男孩？」洛森一笑，「這聽來很像挑逗呢！我的高道德標準小姐。」

「誰要挑逗你啊！」

「新婚夫妻是該互相挑逗的啊！」

「少來，想吃我豆腐！」

「我只想吃你這碗豆花。」他笑得很溫柔，邊說邊低下頭，在她額前印上一吻。

「別……」別對她這麼好，她不能愛上他，不能……

「怎麼了？」洛森有點困惑，他只是吻她的額頭而已耶，不懂為什麼她的黑瞳里會突然充滿驚慌。

「我……沒事，對了，還剩一點東西，我們快點搬……」她將眼神移到剩下沒搬完的東西上，「搬貨搬貨……」

洛森拉住她的手，逼她看向他，「芸纖……」

「我都說沒事了。」她大力的甩開他的手，瞪著他的眸里有晶瑩的水光在蕩漾。

她的淚水讓他的心一緊，「又怎麼了？為什麼又……」

「沒事啦！」

「芸纖，告訴我……」

「我沒……」

「洛森……」突然，一道好聽的女子聲音打斷了他們。

兩人一同望向聲音來源，對方是個穿著名牌套裝，宛如模特兒的紅髮美女，她正笑意盈盈的朝他們走過來。

「凱琳？」洛森訝異的叫著。

那紅髮美女張開雙臂走向他，接著直接吻上他的唇。

頓時，樂芸纖心一緊，這個漂亮得像是大明星的美女是誰？為什麼用這麼熱情的方式吻他？

「凱琳，別這樣。」洛森推開凱琳，「你怎麼會在這裡？」

「跟我老公來視察，順便逛逛，你呢？跟朋友一起來？」那美女轉頭看著樂芸纖，一臉友善的微笑，「你好，我叫凱琳，是洛森的前……愛人。」

「前……愛人？」樂芸纖瞪大眼，頓時，只覺得喉嚨好像被個大饅頭塞住，幾乎不能呼吸。

「凱琳。」洛森帶點警告意味的嗓音響起，然後轉向芸纖說：「芸纖，別聽她胡扯，凱琳只是個好朋友而已。」他不知道自己幹嘛急著跟她解釋，可是，她那震驚的臉色卻讓他莫名的有點心焦。

「我們不只是好朋友而已……就算是……」凱琳曖昧的給了洛森一個挑逗的眼神，「我們也是有特別關係的好友。」

看凱琳越說越曖昧，洛森沉下眼，只想趕快打發她走，「凱琳，我相信你老公在等你了。」

「他肚子不舒服，去上廁所了，才沒這麼快出來呢！你不幫我介紹一下這位朋友嗎？」

洛森無奈，算了，他跟凱琳上過床也是事實，他並不是個清高的男人，於是他只好說：「我幫你介紹，凱琳，這位是……」

「我是他的廚師，我叫作樂芸纖，你好，凱琳。」她打斷洛森的話。

「喔，原來只是個廚師啊！難怪……」凱琳看了洛森一眼，接著笑得有點曖昧。

「難怪？」

「是啊，我一看就知道你不可能是他的女人，他一向只喜歡火辣熱情，分手乾脆的女人。」

樂芸纖心一震。

「凱琳，閉嘴！」

樂芸纖眯眼瞪向洛森，咬牙的說：「真是慶幸我不是那種女人。抱歉，不打擾你們相聚了，我還要搬貨。」說完話，她猛地抓起地上剩下的幾樣東西，接著丟進車裡，然後砰地關上後車廂。

然後，她頭也不回的往車子前方走去。

樂芸纖說不出現在心口有多疼痛，只知道自己不想繼續待在這裡，看著那個熱情的大美女跟洛森站在一起很登對的模樣。

「芸纖！」洛森想追上，卻被凱琳拉住。

「她態度好糟喔！她……」凱琳本想繼續數落芸纖，卻發現到洛森臉色不對，「她……真的是你的女友？」

「就算本來是……」洛森不帶笑意的看著凱琳，「也讓你嚇跑了。」

「啊？我怎麼知道？」凱琳癟起嘴，一臉無辜的說，「你從來不會帶女友來這個市集的啊！以前我怎麼求你，你都不帶我來。」

「因為你只是我的床伴。」

剛才是他失策，一開始他就不該讓凱琳吻他，現在可好，樂芸纖生氣了。

慘了！他發現車子發動，顯然有人正打算棄他而去。

「你怎麼這麼絕情？虧我還很想你……」凱琳沒忘記洛森是個多麼有魅力的男人。

「再見！不對，我們不要再見了。」他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只有絕然的冷酷，「記住，別讓我再見到你。」

「什麼？」凱琳被他的神情嚇得退後一大步，然後眼睜睜的看著他跳上那正往前滑動的車子側座。

「天……」凱琳撫著胸口看著車子開出停車場，她還是不敢相信洛森剛才的表情，「洛森他……他怎麼可能會為了食物以外的事情跟人翻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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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車停下。」

「不要！」

「我才是司機。」

「誰理你！你們不是還要接吻嗎？這麼快就結束了？」她真想倒車撞鴛鴦呢！

洛森挑眉看著她，「你是在吃醋嗎？」

「吃醋？」她一愣，接著轉頭瞪他，「就算你去跟她開房間我也不介意，我幹嘛要吃醋？」

就算她跟他接過吻，也不代表什麼，她根本就沒資格介意。就算她真的愛上他，他也願意接受她，但到頭來兩人還不是得分手，因為他根本就是在遊戲人間嘛！

她就知道，天底下不可能有完美又幸福的愛情。

「你不介意才怪！你幹嘛對自己說謊？踩煞車！」他突然大喊。

「不要！」她忍不住大聲抗議，「我沒對自己說謊，我不介意就是不介意。反正我又不喜歡你，也不會愛上你，就算愛上還不是要分手，那我幹嘛要去介意？」

「芸纖，你想太多了，凱琳只是在說一些過去的事，拜託你，先踩煞車。」他又說一遍。

「你管我踩不踩煞車！那個女人這麼漂亮，你何必否認你們的關係？你們一定上過床，對不對？」瞪著他一臉無辜的模樣，她又氣又想哭。

頓時，他啞口無言。

「我就知道。」可惡，女人的直覺為什麼要這麼准？

「就算我過去跟多少女人上過床，我也沒必要跟你交代，踩煞車！」

「我不要！」他越是這樣命令她，她就越不想照做，「反正你跟誰上床都不關我的事，你以後都不準吻我。」

洛森無奈一嘆，回道：「我的過去跟我們之間的吻無關，我跟其它女人從來沒有發生過那樣的吻……」他眼角餘光瞄向車子前方，「拜託你，樂芸纖，先踩煞車。」

「你別再教我怎麼開車了！我又不是不會……」樂芸纖氣得轉頭不想再看他，但這一回頭，卻發現事情不對勁，「咦？馬路咧？啊……這是什麼？」

樂芸纖慌忙的踩煞車，但已經來不及。

一個裸體的大衛雕像，被她開的車撞倒在地。

原來車子在她的操控下開出停車場，但她卻忘記要右轉轉進馬路，反而慢慢的開向馬路對面的小廣場。

而現在，車子撞倒了廣場中央的大衛雕像，才停了下來。

等到混亂平息后，樂芸纖獃獃的看著前方好幾秒，才想起該找人算賬。

「你幹嘛不警告我？」

「我說了好幾次踩煞車。」洛森無奈，這台昂貴的吉普車是他的，撞車的也不是他，為什麼是他被罵？

「要說原因啊！光叫我煞車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啊？天！這是我拿到駕照以來第一次出車禍耶！我還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會違規，現在竟然……還撞壞你這台昂貴的車……」修理費一定很貴吧！

「既然知道這是我的車，你這肇事者幹嘛這麼凶？我又不會要你賠錢。」

「我……算了！」樂芸纖氣呼呼的想解開安全帶，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繫上。

她猛然轉身，想開車門下車。

「等等！芸纖。」他長手一伸，越過她關上車門，止住她下車的動作。

「你還想做什麼？」

「我什麼都沒做，你希望我做什麼嗎？」他誠懇的回道，」芸纖，如果你不希望我跟其它女人用接吻方式打招呼，那你得要告訴我……」

「我才沒有不希望，我只是……覺得噁心、不想看，可以嗎？你要吻誰跟我有什麼關係？」她轉開頭，硬是說出違背心意的話。

「凱琳她結婚了，她只是愛開玩笑……」洛森看著她執拗的神情，只好投降道：「好吧！還是我該跟你交代一下，過去跟我上過床的女人有多少？」

「不必！那不關我的事。」

洛森不高興了，他放大音量說道：「說謊！如果不關你的事，你何必氣到把車開走？」

「我承認我是有點介意，但那又如何？反正我跟你不會有任何關係，我們甚至不會再接吻……」

「不可能。」他慢慢的逼近她，「我們都喜歡那個吻，不是嗎？」

「才怪！」她緊張的看著他，「我才不喜歡。」

「你又說謊。」

「我沒有說……唔……」

赫然，她睜大眼，做夢都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傾身吻住她……

樂芸纖的怒火轉眼間被他柔情的入侵撲滅，他的吻令她心跳加速，體溫升高，還奪走了她所有的思考。

她迷濛地睜著眼，看著他那性感完美的深眸，閃映著某種她不懂卻感到極度渴望的光芒。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車外傳來路人的叫好聲，還有警察禮貌的敲門跟詢問聲時，洛森才慢慢地放開一臉沉醉的她。

他用似笑非笑的低嗓，性感的在她耳邊輕語：「我知道你喜歡，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