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南家莊號稱當世第一山莊。南家一門曾經出過六個狀元、十二個翰林、三個丞相、五位將軍。聖上金口親封「天下第一」,從此盛名遠播。
但是近年來,隨著南家莊人才凋零,名聲早已大不如前。今日的南家莊莊主南從容,就是一位不懂武學的普通文人,平日里和朋友們彈琴吟詩、品酒賞花聊以為樂。
江湖上的人敬重他家以前的聲名,對南家依然禮讓三分。
然而,就在上個月,南家莊忽然傳出失竊的消息。敢到南家莊偷東西的賊實在少見,況且被盜的東西,還是當年聖上親賜的一塊免罪金牌,這可就成了天大的公案。
南家不敢報官,怕聖上怪罪丟失御賜之物而責罰,但是東西失竊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很快傳遍武林。
對於這件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看法。有人說,南家年初得罪了素王府,王府派人做下這件事來嘔死南家;也有人說,號稱飛天神偷的夏侯遠犯下此案。最可笑的說法,是說南家出了內賊,因為南家日漸凋零,已不再有以前的盛況,現在的南從容不會理財,導致家丁紛紛盜竊家中財物變賣。
無論怎麼傳揚,一個月過去了,也沒有任何頭緒顯露。
就在南家莊上下一籌莫展的時候,一輛馬車停到了南家莊門前。
車簾掀起,有位年輕的公子緩步走出,對看愣的家丁微笑說道:「麻煩小哥進去通報,起舞軒的初舞前來拜望。」
南從容大概是剛剛起床,連鞋子都沒有穿好就匆忙跑出來,一見到初舞,真是又驚又喜。
「初舞公子,你怎麼會來?」
她歪著頭笑道:「南莊主真是越來越有晉人之風了,連鞋子都沒穿好就敢出來見客。」
「和公子說話我還客氣什麼!」他伸著腦袋往後面看。
初舞看破他的心事,笑了笑,「別看了,行歌沒有和我一起來。」
他略顯失望,「行歌公子有事?」
「嗯,辦些私事,晚些時候就會過來的。」
南從容鬆口氣,忙將初舞住庄內一請。「公子這次來是為了什麼事?」
「還能有什麼事?免罪金牌失竊的消息已經傳遍武林,本來行歌說,既然莊主沒有委託,他也不應該過問你家的私事,可眼看這消息就要傳到京城聖上的耳朵里去,我們再晚來一步就怕遲了。」
南從容鬱悶不已,「只怕已經傳到聖上耳朵里去了,我這幾天提心弔膽,只要聽說門外有害就嚇得心慌腿軟,唯恐是朝廷派人來拿我去問罪。」
初舞哈哈一笑,「別那麼擔心,我這不是來了?肯定會保住你這條命的。」
「我這條命還算不得什麼,只是我南家莊的百年名譽,唉……」
初舞問道:「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現失竊的?東西原來在哪裡放著?由什麼人看守?」
「上月初三,東西原本放在藏寶閣,倒沒有派什麼人專門看守,人人都知道我南家有這塊免罪金牌,只是從沒想過會有外人來偷它。」
「以前沒人來偷是因為南家名聲太顯赫,庄內養了無數的武林高手,現在……可就不好說了。」初舞的話倒不是故意刺南從容的心,他是豁達的脾氣,聽了也不生氣。
「是啊,什麼叫牆倒眾人推,我現在算是知道了,但是落井下石到這種地步,我可真沒想到。」
初舞又問:「有沒有什麼線索?」
南從容想了片刻,「外面的流言我也聽過一些,如果是夏侯遠乾的,以他的脾氣肯定會留張字條炫耀,若是內賊,我也悄悄查過,沒有可疑的人,所以我最懷疑的,還是素王府那邊。」
「素王府?」她皺了皺眉頭,「你是說年初太后壽辰,素王給太後送禮,結果與南家莊禮品單相撞的事情?」
「這事本來不大,但是當時似乎有小人挑撥,素王那邊就放出話來,說是早晚要讓南家莊除名。」
初舞疑問:「南家莊還得罪誰了,被人這樣挑撥?」
「那我就真的想不出來了,這麼多年我們家一直與世無爭,會得罪誰,被陷害至此?」
她又出主意,「你有沒有派人到附近的當鋪尋找?如果賊人只是個小偷,拿走金牌之後,難免會去當鋪變賣。」
「我已經知會附近七、八縣的所有當鋪、金鋪幫我留意,不過這一個月都沒有任何消息,那個賊再笨,也應該認識牌子上的字才對啊。」
初舞點點頭,「說得也對,看來這件事還真是蹊蹺,不過莊主不用著急,給我七天時間,七天內,我幫你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
她一出庄,南從容送到門口,仍依依不捨,「公子什麼時候再來?」
「等我查出真相立刻來找莊主,莊主請回。」
掀開車簾一角,初舞坐回車內。
偌大的車廂中並不只她一個,在她對面,有人斜斜地坐著,淡淡地微笑。
「怎樣?南從容發現了什麼嗎?」
「沒有,他只是懷疑素王府,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件事與你我有關。」初舞問:「你怎麼不親自下去盤問他,還要我跑這一趟?」
馬車行駛起來,車簾抖動,有絲陽光從外透人,打在角落處那人的臉上──如仙如夢的優雅,如詩如畫的飄逸,唯有那絲笑容卻冰涼得沒有半點溫暖,與他的氣質截然不同。
「-不懂,如果我出去了,南從容會以為抓住救命稻草,不查出那個小賊絕對不會放我離開,-去,他不會死拽著-不放的。」
初舞哼了聲,「你的意思是說,我不如你,所以就只能給你當開路先鋒?」
「又鬧小脾氣,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倒了杯茶,遞到她面前,「那我端茶賠罪,好不好?」
她噗哧笑出聲,接過杯子啜了一口,「嗯,這件事你到底想怎麼收場?那塊金牌不過是個死物,嚇唬嚇唬南從容也就行了,你還真想要他的命不成?」
那人──行歌,向後一靠,冷冷笑道:「南家莊若是不倒,我踏歌山莊怎麼成為天下第一庄。」
「又胡說,若踏歌山莊成了天下第一庄怎樣?不是天下第一庄又怎樣?以你今時今日的地位名聲,早就遠在南家莊之上了,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我要聖上把那塊欽賜的御匾轉掛在我踏歌山莊的門口。」
「行歌──」初舞雙眉緊蹙,「近來你做的事情越來越讓我不明白了。」
他幽深的眸子望著她,「哪裡不明白?」
「你去招惹雪染,迫使他亮出雪隱劍法也就罷了,然後又派個丫頭去楓紅身邊做卧底,現在居然連南家莊的一塊免罪金牌也不放過,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行歌笑了,「我想要什麼,全天下人或許不知道,-也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從我認識你的那天起,你就是團謎,無論我怎樣努力,都看不清楚你的心。」
初舞有些頹廢地低垂著頭,冷不防的,他的手掌托起她的臉頰,他的眼睛與她四目相對,近在毫釐,每個字從他口中說出,都帶著些許清冷的味道。
「我要的,是天下對我的認可,要人人都知道我行歌,要我心之所想就是我手中所有。」
「如今你已做到了啊。」她不解,「你想要人人都知道你行歌,如今你已名揚天下,四大公子之首,這是多響亮的名號,現在江湖中的人一提你的名字都是肅然起敬,更何況你富有踏歌山莊,暗握羅-盟,你心之所想就是你手中所有了,你還想要什麼?」
行歌無聲地笑笑,手指摩挲著她圓潤的下巴,「初舞,我以為有些話我不用說破,-已經明白了。」
初舞別過臉去,躲過他的手指,眼瞼低垂,「昨天我收到父親的信,又在催問我什麼時候回京完婚。」
他眸光一跳,「君澤呢?沒有來信?已經過了初七,他的信該到了吧?」
「他還是老樣子,問我最近好不好,說是家裡的梨花開了,問我什麼時候回去看。」
行歌垂下手,似笑非笑,「到底還是君澤,溫柔體貼如故。是啊,我竟然忘了又是春天,少女情懷總是詩,梨花開了,該回去看看才對。」
初舞狠狠地瞪著他,「這是你的真心話?你真希望我回去?好,那我就回去!這次回去,我就死心塌地,做個相夫教子的好妻子!」
她別過臉眼望窗外,雙唇緊閉不發一語。
沉默片刻后,行歌的手悄悄伸過來,她將他的手推開,他依然伸過手,碰碰她的肩膀,柔聲說:「擦擦-的眼淚,哭紅了眼睛可就不美了。」
初舞這才回過神,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流出一行清淚,而他的手上握著的是一方雪白的手帕。
她不理他,在自己的身上摸著手絹,摸了一圈沒有找到,乾脆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行歌輕笑道:「也不怕袖子臟,如果把眼睛擦紅了變成小白兔,可怎麼出去見人?」
初舞依舊不吭聲,雙手環抱自己的雙膝,沉默得好象一塊頑石。
他嘆口氣,「好吧,我道歉,不該又說反話。我承認,我的確不願意-回去,更捨不得放-到君澤的懷抱中去,所以才說這些話來刺-的心。」
「你若真的關心我,又怎麼會拿這種話刺我的心?」她咬著下唇,終於開口。
行歌坐到她身邊,伸臂環住她的肩膀,嘴唇貼著她的耳垂,低聲說:「-知道我愛說反話,尤其是關係到-的事情,我聽了就忍不住生氣。對不起啊,別和我計較。」
「可是,我若不走,又能怎樣?在江湖上漂泊一輩子嗎?」她喃喃自語。
「初舞,當初-離開家,決心到江湖闖蕩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口氣。」行歌撥開她耳垂邊的一絲亂髮,「這幾年-也圓了自己的夢,名揚四海,還得了不少芳心青睞,但怎麼我看-的笑容卻越來越少?」
「因為我想要的東西,也一直都沒有得到過。」她的聲音輕如蚊語。
「-想要什麼?我立刻送到-面前。」他低笑著。
「我……」她幾乎將唇咬破,「算了,沒什麼。」
行歌揉了揉她的眉心,「小心皺出皺紋來就不美了。」
「美有何用?」她又推開他的手,「女人的容貌能維持多久,丑一點最好。」忽然瞪他一眼,「男人也是,長得美貌都是災難。」
「-在說我,還是說-自己啊,初舞公子。」
「哼!我可比不了你。武林中四大美女個個對你-媚眼,前幾天聽說那個什麼江南名妓蘇小蝶放出話來,非你不嫁。」
行歌哈哈一笑,「我就是再放浪形骸也不會娶個名妓回家,四大美女又算得了什麼,不過是那些人沒見過世面隨便評的。若是-換回女裝,參加一回武林大會,四大美女都要自慚形穢。」
「又拿我開玩笑,你想坐享齊人之福就明說,只要你行歌公子動動手指,哪個美女不跳到你懷裡去。」
「是嗎?」行歌古怪地笑道:「那怎麼我動了半天手指,也不見-跳到我懷裡來?」
初舞的臉驀地紅了,「行歌,你再逗我我就生氣了!」
「哪兒來的那麼多氣可生。」他將話題轉移,「這幾天我要去看看楓紅那小子的動向,既然-還不急著回家,就和我一起去吧。」
她有點緊張,「你想把他怎麼樣?」
「-這麼看得起他,我能把他怎麼樣?如果孟如練能以美食相誘,讓他乖乖交出換影劍,我還送他一個如花美眷,他應該感謝我才對。」
「若他不上你的當呢?」初舞問:「難道你又要使出對付雪染的那一套來?」
「楓紅可不是雪染,對付雪染容易,只要抓住侍雪就可以。楓紅向來是獨住獨行,沒有什麼可以要脅他的人和事,所以,只有製造一些讓他牽挂的人來,才可以牽制住他。」
「所以你派那個孟姑娘去?」她沉吟著,問:「雪染那邊你真的不會再對他下手了嗎?」
「用『下手』這個字眼聽起來多可怕,哪有那麼嚴重。」行歌詭異地笑,「-總把我想得那麼壞,其實-看,-不讓我動雪染,不讓我害楓紅,到現在為止,他們不都是好好地活著?」
「若是沒有我呢,他們是不是早就倒在你的陰謀詭計里了?」
「雪染和楓紅都比-想的聰明厲害,我也未必能事事計算精準。」行歌一笑,「對了,-不是最喜歡喝雲南茶?南江有正宗的雲南茶社,還有-最喜歡的滿香樓的小點心。」
她的眉宇間籠罩著淡淡的陰鬱,「聽起來你總像是很了解我,我的喜好,我的口味,只是,為什麼你總要做些讓我傷心的事?」
「什麼事讓-傷心了?」行歌望著她,「-應該知道,這世上我最不想傷到的人是-,最想要保護的人也是-。」
初舞猛轉過頭,雙眸緊緊盯著他的,這一次,她不躲避。「真的?你所說的話都是出自真心嗎?你我相交十年,我的心事從不瞞你,你的心事卻不肯讓我知道。你在我面前隱藏自己,將我逗弄於你的股掌之上,這點點滴滴的傷害你真的可以裝作不知,我卻不能。」
她一頓足,對外面輕叱了一聲,馬車立刻停下來。
「你自己去南江吧,我要回去看君澤。」
「拿君澤和我嘔氣?」行歌微變了臉色,一把拉住她。「不行,我不許-現在走。」
「你憑什麼攔我?」初舞掙扎著說:「當初王爺只說讓我跟你一起歷練,並沒有說要我聽命於你。」
他緊緊鎖住她的雙眸,一字一頓,「天下之大,-去哪裡我都不會阻攔,唯有君澤身邊,我不許-去。」
「你不許又怎樣?我早晚是他的妻子。我爹說了,最早今年,最遲明年,就讓我嫁過去,到時候你也敢攔我嗎?」
初舞激烈的目光並沒有將行歌逼退,修長的手指緩緩爬上她的額頭,撫摸著她緊蹙的眉心。這一刻,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溫柔,讓她心如春波,蕩漾出一層層的漣漪。
「初舞,有些話,我不說並非是我不肯說,而是我覺得,說出口的言詞如過眼雲煙,反而空幻。知我如-,怎能對我這樣不信任?-答應過和我並肩江湖,又怎麼可以丟下我獨自離開?在這世上,-是唯一了解我的人,我的身邊又怎麼能沒有-?」
「我,我並不了解你……」恍惚地察覺到不對,但是雙眼越來越沉,神智恍惚,身體使不出半分的力氣。
最後的意識里,只記得他把她拽回車內,車子輕輕地顛簸,又在前行。她靠著他的肩膀,沉沉入睡。
但願長睡不復醒。
因為她今生最大的夢想,其實就是在他這雙臂彎中,尋到一方可以依靠的天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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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濃的茶香揉進初舞的夢中,將她喚醒。
「醒了嗎?快來品品這雲南茶社的茶是不是新鮮正宗?」
行歌的聲音悠然飄響,她睜開眼睛,望見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美笑顏,愣了片刻。
茶杯已經端到床前,她的眼睛卻只是直勾勾地看著他,「你竟然對我用你的迷魂術?」
他柔聲說:「先別動氣,我今天遇到楓紅了,他竟然跟在天下第一樓的掌柜後面假做跟班,是不是很可笑?」
她警惕地問:「你把他怎麼了?」
「-又亂擔心,我能把他怎樣?我的迷魂術對常人或者管用,但是對楓紅卻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在他面前,我從不敢輕易嘗試。」
「所以你就用到我身上。」
行歌賠著笑,「-應該知道我為何會這樣做,況且我心裡也不好受,-看,-愛喝的茶葉,-喜歡的點心,我都為-買來了,算是給-賠罪,好不好?」
「你怎麼會有罪。」她喃喃低語,像是在和自己說話,「名滿天下的行歌公子怎麼會有罪,罪在我自己,不該跟了你、信了你、做了你的影子,現在就算是想回頭也不能了。」
茶杯一抖,茶水差點灑濺出來。
行歌輕聲說:「好了初舞,-再說這樣的話就是傷我的心了,把茶喝了,過幾天我還要請孟如練到別館內做飯,把她引薦給王爺,到時候楓紅肯定跟來,-想見他嗎?」
初舞吃了一驚,「你把孟如練引薦給王爺?你真想讓她刺殺聖上?」
「既然答應了她,總要讓她圓這個心愿,不過-放心,有楓紅看著她,肯定不會讓她成功的。」
「用她來引誘楓紅,用楓紅看住她,你的計策倒是很周全。」初舞眼望屋頂,「你就不怕失算?」
「要做大事,難免會有失手。雪染的事情我算是失手一次,好在我已看明白他不會與我為敵,小小的失敗一回也沒什麼,至於雪隱劍法,既然求之不得,就讓它一輩子埋在雪隱山好了。」
「既然你不再和雪染為敵,那武十七的魔杖你要來也沒用了,封存起來還是毀掉?」初舞建議地問。當時送給雪染的魔杖,在他取下歸屬雪隱城所有的雪玉后,又將魔杖退還給他們。
行歌笑道:「那麼珍貴的東西,我千辛萬苦才得到,怎麼捨得毀掉?楓紅那個人最難對付,也許這根魔杖將來會派得上用場。」
「說來說去,你還是想置楓紅於死地。」她有些著急。
他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不是置他於死地,只是防備我自己被他置於死地,手中握有魔杖,總是多一個-勝的籌碼。」
「虧心事做多了的人,總會擔驚受怕,你現在就是這樣。」
初舞突然脫口而出的話,帶著刀子一樣的犀利。
行歌的眼皮跳了跳,神情還是很淡定,「隨-怎麼說吧。」
「行歌!」她叫住正要離開的他。「你就沒想過退出嗎?」
「退出?」他似笑非笑地反問:「退出哪裡?四大公子的名號,這片武林,還是這個人世?-剛剛不是說過,要回頭已是不可能,而我,也是如此。」
況且,他選的路,既然走上,就不會想過回頭。
當年他的娘是這樣選的,如今他同樣選擇。
「若是有一天,我累了,我退出,你不會阻攔我吧?」她輕輕地問。
他沉默了許久后才說:「若-離開,我就不再是行歌了,行歌與初舞是不可分的雙生子,-忍心將我逼入絕路嗎?」
她的心陡然一沉。本不指望他會說出君澤那樣柔情萬千的話,更不期待他會說出,在他的身邊留下一片天任她飛翔,只是,怎麼也想不到,他的話會比她更殘忍犀利。
他孤獨蕭瑟,寂寞傷情,這是第一次相識時她就已經感覺到的,後來屢次進王府,不是為了君澤,而是為了溫暖他眼中的冰冷。
要是她走了,他就不再是完整的他。
她與他,是光影相纏,不可分割的一個整體。
原來,他早已知道這個事實,原來,這份牽挂竟然也可以成為他反過來牽制住她的弱點。
說不出心頭模糊而起的痛,是傷感、失落,還是……面對命運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