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過了好半晌,荷心不再喊痛,不過仍是一臉的疲憊蒼白,而閻飛也只是靜靜地抱著她。
兩人渾身赤裸,卻不帶一絲慾念地緊緊相擁。
這畫面竟奇異地和諧、溫馨而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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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很快過去了,閻飛送伊德博士到機場。
「伊德博士,這次真是謝謝你了。」閻飛衷心的向他致謝。「要不是你的幫忙,我已經失去心愛的女人了。」
老人意味深長地睇了他一眼,「年輕人,我知道忠言逆耳,有些話你或許不喜歡聽,不過我一定要對你說。」
「奸,你說吧,我洗耳恭聽,」成功地留住心愛女人的閻飛,此刻是心情大好之際,更何況伊德博士幫了他這個天大的忙,老人家縱使再羅嗦,現在的他也不會太介意。
「你必須要有心理準備,目前這種情況並不能維持一輩子。」
「喔,知道了。」閻飛漫應了聲。其實他很滿足於現狀,只要荷心留在他身邊就夠了。
「十年前,她被催眠的時候才只有八歲,照說那麼小的孩子很容易混淆事實和幻象,況且那次的催眠非常有效,可說是相當成功的,可是……」老人頓了一下,「想不到,在十年後的今天,她竟然掙脫了我的催眠術,原原本本的記起了掩埋在意識深層的事實……」
「伊德博士,你想說什麼?」閻飛挑了挑眉。
「你也親眼看到了,這次我在催眠荷心的時候,遇到了不少阻力,好不容易才完完全全的催眠了她。」老人長嘆一聲,「你要有心理準備啊,說不定這次她很快就會擺脫我的催眠術。」
「那,我應該如何提防?」
「孩子,這種事防不勝防啊!」
「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避免的!請你告訴我!」
伊德博士無能為力地搖搖頭,「現在你明白了?我先前所說的——我恐怕幫不了你多大的忙。」
「如果她恢復了記憶,就請你再催眠她一次!」
「我不能那麼做。」老人口氣平淡卻堅定地說,「這是最後一次了。」
「你也知道的,一旦荷心恢復了記憶,我們彼此都會很痛苦,不但我痛苦,她也痛苦啊!伊德博士,你的同情心跑到哪裡去了!?」
「唉,不是我沒有同情心。」老人沉重地說道:「我知道你很愛荷心,所以,我以後都不會再為她催眠了,因為她的精神狀況承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催眠,這樣遲早會出事的,你也不會希望她有什麼三長兩短吧?」
「有這麼嚴重?」閻飛兩道俊眉糾了起來。
「荷心那孩子就像易碎的搪瓷娃娃,你愛她,你想抓住她,這我可以理解,但是,她真的是太脆弱了,若你抓得太緊的話,搞不好會把她給捏碎。」老人語重心長地給予忠告。「你有沒有想過,必要的時候就只能讓她離開。」
「要我放開她,我辦不到!」
「有時候愛一個人,不一定是要得到她。」
「我無法放開她!」閻飛重複著執狂的一句。
「唉,我想說的就這麼多,你好自為之吧。」語畢,老人揮揮手,慢慢走入登機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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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他們結婚已有大半年了。
為了不讓荷心想起以前的事,閻飛費盡心思,將所有他認為具有威脅性的人,從他們的生活圈中剔除,荷心的養父母首當其衝,閻飛並不是擔心他們口風不緊,會向荷心泄露一些不該透露的事,他很確定他們不會這麼做
他是怕荷心跟他們接觸多了,會勾起許多問題。
於是乎,在他處心積慮的安排下,楊天義夫婦匆匆移居澳洲。
對於養父母突然移居國外,而且走得非常匆忙,夏荷心當然萬般不舍,
卻也無可奈何,因為養父是要到澳洲去管理那兒的新公司,對此她也深信不疑。只是,養父母走了之後,她很想念他們。
此外,閻飛也將助手趙衍調到別地去,因為他也認為那傢伙知道得太多了,留在身邊他始終不放心。
趙衍跟了他好多年,對他忠心耿耿,可說是他不可或缺的左右手,然而考慮到荷心的情況,他幾乎是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就把他調走了。
對他多年的戰友尚且如此,更別提其他人了
他托徵信社找到陳嫂在大陸的一個遠親,給了那人一大筆錢,叫他把陳嫂接回鄉下去住,不讓她再到台灣來。至於那兩個曾想要欺負荷心的渾蛋,被人裝進麻袋拎上船,現在大概已經成為非洲難民了。
而他念在杜耀輝間接的幫過他找回荷心,以他恩怨分明的個性,他當然不會虧待這個年輕人。他以另一間公司的名義,發出一筆助學金給他,叫他到日本去念書。
總之,他做足了萬全的安排。
那些他不想讓夏荷心見到的人,一個個都被他送走了。
他要跟荷心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不讓任何人來打擾、破壞這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
值得安慰的是,他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婚後大半年,荷心非常的愛他,不曾再提起當年的事。
在外人眼中,他們是一對令人稱羨的神仙眷侶。
別人只需從他們相互凝望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他們是多麼的深愛對方,更別提閻飛對他太太那呵護過甚的種種舉動了……
這天,他們一起出席一個名流宴會,席間,夏荷心足下的高跟鞋鞋跟突然斷了,閻飛見狀,二話不說的就將她攔腰抱起,讓她坐在舒適的扶手沙發上,還叫人拿了一個墊子來,讓她墊在腳下。
這情景,馬上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夏荷心羞窘得頭都拾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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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閻飛卻無視眾人的注目,用手機撥了一通電話,給他旗下精品店的負責人,沉聲吩咐了兩句。
「閻大哥,不如我們先回去吧。」每個人都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們,荷心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如坐針氈。
若不是她現在光著腳丫,她肯定立刻奪門而出。
「寶貝,你不是想看待會兒的現場演奏嗎?」閻飛知道她並不喜歡應酬,今天她是為了想看某個樂團的演奏才出席這個晚宴的。
夏荷心略一猶豫,「我想,算了吧……」
雖然她很期待那個樂團的演奏,但,現在出了這種狀況,她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她覺得好丟臉喔,什麼心情都沒了,只想快快離開,反正要看演奏,以後又不是沒機會。
「再等等,我已經叫人送新鞋子過來了。」
「啊?」夏荷心小臉一垮,「新鞋子?不用了,我們還是回去好了……」
她心裡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如果她乖乖聽他的話留下來,恐怕還會有令她更尷尬的情況出現。
於是,她單腳站了起來,想用跳的離開現場。
「你要去哪兒?」閻飛大手一伸,握住她小小的肩膀。
「去……去洗手間……」
「我抱你去。」
「不,不用啦!」她舌頭打結,「我、我又不是缺了條腿……」
「可是,你少了只鞋。」閻飛輕笑地瞅著她羞紅的小臉,正經八百地說出超級肉麻的話,「我不想見到你可愛的小腳踩在地上沾染了塵灰,那樣我會心疼的。」
夏荷心的臉漲得更紅了,「噓,你別說了,這裡很多人耶,別人會聽見的。」
閻飛好笑地說:「寶貝,你在緊張什麼?說話又不犯法,別人聽到就聽到。」
「很難為情耶!」
她真後悔自己要站起來
由於鞋跟斷了的那隻鞋已經脫了下來,所以她下意識縮起那隻腳,只以穿著鞋子的另一隻腳站立,閻飛見她搖搖擺擺的站不穩,便伸手攬住她的纖腰,她的重心被迫栘向他健碩的胸膛,變成兩人親密地摟在一起。
天哪!她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雖然說現在已是二十一世紀,人們的作風和觀念比以前開放多了,熱戀中的情侶公然親熱的大有人在,甚至,少男少女當街擁吻的都有,但是,基本上夏荷心可是個非常保守又害羞的人。
所以,就算親如她的丈夫,她也不敢跟他在人前如此的親密。
「閻大哥,別人在看我們耶!」她覺得好丟臉、好糗。
「別管他們!」閻飛神色自若,一點不好意思也沒有。
這時,一個氣喘吁吁的年輕人站在大門口,他手裡提著數個大塑膠袋,
焦急地往四下張望著,當他看到他們時,慌忙的朝這邊跑過來。
「來,寶貝,坐下,你的新鞋子送到了。」閻飛含笑的將愛妻按回沙發上,夏荷心則一臉無從抗議的哀怨。
「閻、閻先生,這……這是店裡所有的四號半鞋,請您過目。」唯恐來遲了會吃排頭,他急忙把所有鞋子展示出來。
「寶貝,你喜歡哪一雙?」
「我無所謂,隨便。」
看著琳琅滿目的鞋子,她頓時感到哭笑不得,她根本沒心情挑鞋子,只想快點兒結束這一切,不要繼續成為大家的注目焦點。
「怎麼可以隨便,我幫你挑吧!」
閻飛很認真的挑選起來,從他那認真嚴肅的神態看來,會讓人以為他正在處理著上佰億的生意,絕對想不到他是在—堆女人鞋裡挑來選去。
所以,也難怪宴會上的名流富賈們,一個個露出驚異至極的表情。
老實說,那些跟閻飛有著生意來往的商人,也從未見他如斯認真嚴肅的表情,就算雙方談的是數十億的合作案,他也從來沒有這麼緊張在意。
今天他們真的是大開眼界了
「這雙。」
終於,他挑了一雙銀色細跟的鞋子,既清雅大方又不顯得俗氣,而且跟她身上所穿的銀灰色晚禮服非常搭配,足見他的用心。
「好,就這雙好了。」
「你試試看台不合腳。」眾目睽睽之下,他蹲下高大俊拔的身子,神色泰然地執起她的腳。
他這個舉動引起四周一陣嘩然。
夏荷心漲紅了臉,「閻大哥,我自己來……」
但是,他根本不予理會,自顧自的將她細緻的裸足輕輕套進那雙高跟鞋裡。那雙鞋好像是為她量腳訂做似的,非常的合適,而且,高雅的款式完完全全突顯出她的腳是那麼的柔美細緻。
「太美了!」他退後一些,以滿意的眼光欣賞著。
「閻大哥……」夏荷心害臊地垂下頭,心裡暖呼呼、甜滋滋的。
「起來走走看,舒服嗎?鞋子最主要要穿得舒服。」
「很舒服,不打腳。」她走了兩小步。
「那就好。」閻飛似完成了重要任務,一副很有成就感的樣子,「寶貝,我們過去看演奏,快要開始了。」說著,他便愛憐地攬著她的腰,緩步走開,把眾人的視線拋在後頭。
過了好久,大家還在議論著剛才那經典的一幕。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人們絕不相信這是真的。
閻飛那樣冷酷的人,對太太竟是如此的疼愛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