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Rich and poor都要過的節日:春節
漸漸的,和羅逸竟然熟絡起來,以前的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這樣一位「白馬」談笑風生,尤其,這位王子還是我的上司。
其實他是一個很開朗的人,也很強勢,雖然表面上看來溫和無比,但他下決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這樣算不算沙豬哦?很值得懷疑呢!應該不算吧,因為他強勢的對象是不分男女的。而且我常常反抗他的強勢,在確定不會惹惱他的情況下。但他總是很「寵溺」的笑笑,只有在我不善待自己的時候才對我凶。
其實,和他有很多話可以聊,在忙碌工作之餘。他留過學,我主修英語,有著相同的知識背景。學英語的人多少都養成了一點西方人的直率和單純,例如當別人很客氣的誇獎我時,我習慣說「謝謝」勝過「哪裡哪裡」的傳統謙虛方式。而他,是不會不懂並且覺得我狂妄的。
其實,這樣的日子也不錯耶。工作都加倍得輕鬆,因為是在他身邊。
就這樣,輕鬆輕鬆,天冷,春節臨近。
今年冬天早就決定不回去的,因為要找工作。儘管現在已經算是找到了,約也簽了,但還是維持原來的計劃。只是,隨著公司內外的喜氣和熱鬧,心情有些低落了。
新來瘦,非關病酒,不是悲秋。我坐在辦公室里發獃,念著李清照的詞。
「最近怎麼好像有心事的樣子,想家了?」這傢伙似乎有神通,總是能看出我心中所想,即使我表現得再若無其事。
「才沒有。」慣於漂泊的人沒有家的概念,我早已經習慣了和父母分離,也習慣了對喜歡探問別人痛苦的熱心人表現出我的沒心沒肺。
痛苦是要留給自己的,因為別人不會感覺得到,只會拿來反襯自己的幸福而已。
「真的沒有?」羅逸追問。
干你什麼事啊?我瞪著他,一點不淑女的。
他笑了,過來揉我的一頭短髮:「想念就直說想念,這樣愁眉苦臉的,一點都不可愛。」
一句話幾乎說出了我的眼淚,為了壓下淚意,我加倍的瞪大雙眼,抿住唇。
「我本來就不可愛,你管得著嗎?」倔強、脾氣壞、不習慣表達情感和想法,我本來就是不可愛的人,哪裡還用得著他提醒?
心裡堵堵的,異常的難受。我早知道我的不可愛,是啊,我只是一個站在角落裡面,笑著和每個人接近又和每個人都保持距離不可愛的人。我不會撒嬌不會纏人,我不會要求不會坦誠,我是一個十足的不可愛的人。就像現在,我不想承認我的想念,因為小時聽多了別人對我父母「狠心」出外打工把孩子放在親戚家的議論,看多了他們似乎關心的面孔。他們自以為是的關心啊,其實常常是種傷害,而不受傷的法子,就是不在乎。
「我本來就不可愛,不像你的那些個女朋友,個個懂得小鳥依人,懂得在你面前裝柔弱,懂得隨時把愛說出口,看到花會讚歎看到蝴蝶會欣賞看到蟑螂會尖叫。我什麼都不會,我只會強硬的不可愛。」把臉轉到一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情緒失控,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的難受……我,應該已經習慣了啊……
半天沒聽到他反應,我心裡更加嘔了,眼淚怎麼也止不住想自由落體,忽然覺得肩頭一緊,被一雙手擁入懷中。
「小雨,你啊,就不能偶爾放下你的防備,誠實一點嗎?」他的聲音在我頭上方響起,低低又柔柔,很具有哄騙的意味。
我不說話,在他懷裡把眼淚抹在他毛衣上。
是啊,過年了,我想家。想念我小小的屋子,大大的書架和花掉我所有零花錢的書。想念我嘮叨的爸媽,想念他們鬢邊的白髮,想念老媽的廉價化妝品,想念老爸的白色長壽眉。
想家啊,遺憾啊,遺憾作為學生的最後一年的春節,沒有辦法和爸媽一起度過。
父母在,不遠遊。我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回去,回到真正屬於我的家。
大四,便是有了出嫁女兒一樣的心態,畢業以後,便是獨立的個體,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的生活了啊……他們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終於不會在他們的翼下了。
「我好像總是惹你哭呢。」他低嘆,「不過,你的確該從哭開始學會表達感情。」
本來應該很強悍的反駁的,應該向他抗議的,我是怎樣,不勞他掛心。但他這句話,卻讓我哭得更凶。忽然覺得,能哭出來,而且在哭泣的時候有胸膛可倚靠有衣服可擦眼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雖然,這種幸福,我不曾擁有過。
也許,眼淚不是脆弱的表示,而坦白心中的軟弱,也不會就此被別人抓住了弱點。
也許呢……
哭得眼睛有些紅,激動過後,不大敢面對羅逸,我找了個借口,落荒而逃。
上班時間太摸魚是不好的行為,我跑到羅逸的大秘書許小姐那邊看看有沒有什麼是我能幫忙的。沒想到秘書室里有好幾個人在摸魚,其中還有老熟人:陳穎惠和陶玲芬。
隔夜仇不要記,這是家訓。許小姐手腕靈活,在她引導下,我和她們很快做到談笑風生。
人啊,總是從自己的利益出發做事,所以,她們沒有錯。
她們兩位也不愧是公關部縱橫馳騁的老手,表情自如,就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陳穎惠的話題漸漸開始在羅逸身上繞來繞去,眼中還冒出那種少女漫畫的星星。真佩服羅逸啊,招蜂引蝶的功夫硬是了得。
心中不快,剛才不該在他面前哭的,他一定把我當成那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人,心裡不知會怎麼想呢!
哼,剛對他有一點改觀,現在看來,還不過是一個花花公子罷了。
她們似乎沒注意到我越發難看的臉色,繼續說著。
「哎,真羨慕你啊,可以每天看到經理。」陳穎惠嘆了口氣,「經理什麼都好,就是太冷淡了,平時很少和我們說笑,想表示什麼都沒有辦法。」言下竟是暗示我了。
這話多少平息了我的怒氣,至少那傢伙雖然招蜂引蝶,但還沒做出到處留情的事來。總算不是花得太無可救藥——不過等等,他花不花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在這裡生什麼悶氣啊!
「冷淡?你在說誰啊?」我不確定我們說的是一個人。我的頂頭上司是一個嘻嘻哈哈,總是威逼利誘我的人,哪裡冷淡?
「羅經理啊,他總是一副酷酷的樣子。雖說他這樣很帥,但是也要給大家一點機會嘛!」酷?哪裡?怎麼他們說的「羅經理」和我認識的人不一樣呢?
……洛方是羅逸他老爹創立的,大概有不少姓羅的親戚在這裡當經理吧。
「不過也是,他出入帶的女人都是千金小姐,世家之女。像我們這種白領,即使工作上表現的再出色,也不在他選擇的範圍內吧!」陳穎惠說。
兄弟,就算你想誇獎自己,也要含蓄一點吧!
我忍不住想笑,陳穎惠仍竭力說服我給她做媒。真是,就算我初出社會也不要把我當白痴看嘛!就算我不記仇,但這種事情,還是自己努力吧。媒人我是不做的,他們gotobed了,我就一邊涼快;他們quarrel了,我就是千古罪人。現在離婚率這麼高,太危險了。
何況,羅逸大概也不會喜歡這樣的女子吧!像他那樣強勢的男子,配女強人不吵翻天才是。
「所以啊,你就在羅經理面前……啊,羅經理……」陳穎惠忽然喊了一聲。
我回頭一看,背後熟悉的人影,正是羅逸。有些高興終於可以脫離苦海,我跳了起來,對他傻笑。
雖說在哭過之後面對他有點尷尬,也總比在這裡讓人拉去當媒婆來得好些。
「大家都沒事做嗎?真清閑呢!」似乎平靜的語氣,要是從中聽不出他的憤怒,我就白當這麼長時間的經理秘書了。
「呵呵,閑聊也是辦公室福利之一嘛!」我拉起他的手往外走,「好了,公事一堆,回去努力吧!」
「你在和她們說什麼?」果不其然,一進經理辦公室,羅逸就惡狠狠的審問我。
「她們讓我在你面前為她們說幾句好話拉幾條紅線。」我笑得諂媚,拉著他的手審視,「這一隻手能系幾根紅線呢?經理大人還真是萬千寵愛集於一身啊!」
羅逸斜著眼看我,臉上表情變幻,我隨著他的臉色決定是否提心弔膽。過了半晌,他終於把緊梆梆的表情緩和下來,笑著點我的頭:「那是形容女人的好不好?不要亂用成語!」
「我是學英語的,不懂成語。」不要點人家頭啦,本來就夠傻的了好不好?
想歸想,在經理大人更年期時,我可不敢隨便說話,萬一他再來個變臉絕技,我就慘了。
「是該說你笨還是聰明呢?」羅逸嘆口氣,「你,是不是在裝傻?」
看,果然變臉了。
「裝傻?我不是裝傻,我是真傻。」板橋先生有雲,難得糊塗。傻人才能長壽。
羅逸不說話了,只是用他黑黑亮亮的眼凝視我,讓我渾身不自在起來。我連忙坐回自己的位子,開始打文件。只是背後總覺得有股視線,灼熱不移。
年二十九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寢室發獃。
我們公司一共放七天半的假,明天是最後半天上班。一些家在外地的職員可能就很難趕回去了,我倒是完全無所謂,反正我是不回家的。
晚上往家裡去了電話,爸媽現在失業中,時間是最多的。他們叮囑我要多買點東西,明天要是有本市同學或朋友邀我去她家過年,就答應吧。
我有朋友,而且有很多。我並不是那種很難相處的人,尤其是對陌生人而言。但是我沒有特別好的朋友,所有人只是泛泛之交,在一起時嘻嘻哈哈,談天玩鬧,卻從來不訴說心事。在熱鬧的人群中,我常常感覺到自己只是一個旁觀者,我不想融入誰的世界,誰也不會融入我的世界。所以,即使有人邀我,我也不會去的。我寧可在寢室玩電腦看電視過通宵,享受著一個人的快樂和寂寞——寂寞其實是一種享受,當你學會品嘗它的時候。
所以,我寧可一個人寂寞,並著遠在異地的爸媽。
除夕的白天,大家都沒有做事的心情,聊天混時間,也混到了中午。
我拿起包包,一句「Aurevoir」(法語「再見」)說完就衝出門。
「小雨!」羅逸在喊我,我只好折回門口:「什麼事?」
「今晚你在哪裡過年?」
「寢室。」我聳聳肩,攤開雙手。
「到我家好嗎?」他淡淡的說,好像只是要請我吃飯。
我呆掉了。他家,模糊想起,是那天那座城堡一樣的別墅。
王子與Cinderella初識在王子的城堡中,經由一舞鍾情。王子拿著Cinderella留下的玻璃鞋找到了她,突破種種障礙,娶她為妻。
那麼這次,我是要坐在他的寶馬上,穿著玻璃鞋,被鴿子護送到他的王宮,嫁給他嗎?
心中酸酸的,又有種流淚的衝動:「不好!」然後,奪門而出。
走在街上,我咬緊了牙。
他是什麼意思?把我帶回他家嗎?在這種該闔家團圓的日子裡,讓我插在別人的團圓之中,和大家一起笑鬧?
沒那麼簡單吧?他是什麼家庭出身,他的父母會允許他帶回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還要一起過除夕?而我又要以什麼身份到他家去?即使是再要好的朋友,這樣也太唐突了,更何況我和他什麼關係都沒有。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一切簡直莫名其妙極了,而我的心慌亂的不得了。我不想進入他的世界,一點都不想。他是他,我是我,他是他的王子,我卻只是被誤當成灰姑娘的路人甲。
「小雨!」後面傳來他的聲音,我頭也不回的繼續走著。
不能回頭,回了頭,我就不會再是這個我。
「小雨!」路況很好,他開著車,一會兒就超過了我。他下車,緊跑幾步追上我。
「小雨,你一個人過年很寂寞,到我家來一起玩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一個人就活不了。
我止住腳步,和他面對面:「我不要!」
「小雨,我想讓你見見我的家人,也讓他們見見你。」很少看到他這麼著急的樣子,焦灼的眼似乎想要告訴我什麼。
「我為什麼要見你家人?我只是貴公司的一個小職員,您家人見我幹什麼?」又不是帶女朋友回家見父母,什麼嘛!
「我……」他少見的焦灼之後是少見的遲疑。留他一人立在人行道中央,我繼續往前走。
「我喜歡你!」身後的聲音緩慢而清晰。
路旁不知是哪家店在放N』?Sync的歌,放的是那首「ThisIPromiseYou」。
I've?loved?you?forever,in?lifetimes?before.And?I?promise?you?never,will?you?hurt?anymore?.I?give?you?my?word,I?give?you?my?heart.This?is?a?battle?we've?won.And?with?this?vow,forever?has?now?begun?
——我一直深愛著你,在獲得生命之前就已開始;我答應你,不會讓你再傷心。我向你承諾,我會給你我的真心。我們是這場戰爭的勝者。在立下誓言之際,永恆自此開始。
我不知道所謂的永遠在哪裡,但當我聽到「I've?loved?you?forever,In?lifetimes?before」伴隨中的「我喜歡你」的時候,我幾乎就這樣傻掉,直到永遠……
在傻掉的時候,他拉著我上了車.。當我回過神來,我已經在他家門口了。
我來過這裡,當初的舞會就是在這裡開的。只是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再來他家,還是作為客人,而非小妹。
他拉著我的手下了車,一直走到他家客廳。客廳里人員簡單,有他的父母和他哥哥。
他父親,也就是洛方的創始人,是一個很擅長交際的中年男子。我的局促不安在他的說笑中減少了不少。他母親則是一個溫柔和藹的人,長得很美,對我也非常客氣。他哥哥羅安……
他哥哥羅安是一個非常帥的帥哥,即使在沒有審美觀的我的眼中。我想就是電視上的明星也沒有幾個會比他帥了吧!這種男人簡直就是用來謀殺視神經的。但是他一張俊臉綳的死緊,黑而深邃的眼狠狠的瞪著我。奇怪,我什麼時候得罪過他嗎?他為什麼要用這種態度啊?
「小雨,去我房間里看看吧!」我對著羅安發獃時,羅逸眼中閃過一絲不安,站起身來對我說。
「男生的房間是最危險的地方,我才不去。」這是一項調查的結果,證明很多人的第一次本壘都是在男友的房間打出的。
「你有那麼大魅力嗎?」羅安冷冷的說。
「她有。」羅逸正視他老哥說,「但是我會克制。」
喂喂喂,主角在這裡,你們在說什麼啊?
「韓小姐,你就去吧。如果我二兒子忽然變成了狼,你可以喊出來。我們這棟房子的隔音設施還沒好到那種程度。」他老爸發話。
就算聽得到我喊,你們會幫我還是幫你們的兒子?這句話根本就等於沒說嘛!
不過想一想也沒什麼好反對的,他們家我都進來了,要是真有危險,也不在那一兩層門。
和他兩人,總好過在這裡和他哥哥大眼瞪小眼吧(小眼是我,嗚嗚嗚……)。
而且他的人格,其實還算可信。
他的房間很大,當然大過我們住了六個人的寢室,也大過了我真正意義上的家。家裡十幾坪的使用面積曾讓我認為「很大」,現在卻只能說是麻雀窩——又是麻雀,呵呵。
吸引我視線的自然不是大大的屋子,而是佔了一面牆的書,和另一面牆的CD。書想必沒有圖書館全,所以我直接跑到了CD那裡。中文、英文、法文、德文、日文、西班牙文……pop、R&B、搖滾、鄉村……我幾乎眼花繚亂了。拿了一張NotingHill(《諾丁山》,譯做《新娘百分百》或《摘星奇緣》)的原聲碟塞到一旁的CD機里,我開始巡視他的書。
他的書如我所想,有很多是很「正經」的,也有很多是外文的。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一排的武俠、懸疑、SF甚至於漫畫。看來「老」男人也是可以很緊跟流行和幼齒的。
我順手拿起幾本書翻了起來,不知不覺就忘了身邊還有活人站著。
「看來我的房間、我的人都沒有我的書重要。」他走到我身後,埋怨著。「第一次有人進了我房間什麼都不看就撲到CD和書上的。」
那看什麼?說話拐來拐去的,不就是想讓我仔細看看他房間嗎?我抬起頭,草草掃過一眼。我的奇特審美觀放在美學上就是與眾不同,室內裝璜之類的是別想讓我欣賞的。
嗯,藍色,我喜歡。白色,明亮。木材質的傢具算是這幾年的流行吧,他弄得不算俗。還不錯啦,而且很整齊,男生房間能這樣很不容易哦!只是床邊架子上,怎麼有樣東西那麼不協調?
我的眼光停在那樣有點眼熟的東西上,然後一下子臉紅了起來。
那雙白色的,有一隻跟斷了的高跟鞋,擺在那裡。
「你還真的是戀鞋癖啊,需要我再幫你買幾雙嗎?」心中依稀有了了悟,慌亂,懼怕,卻又有一絲隱約的喜悅。不敢直視他,想用玩笑岔開話題。
他笑笑:「別把我說得像個變態,你該知道的——」
「我愛上的不是鞋子,而是鞋子的主人。」
歌聲響起,是ElvisCostello的She。
……Shewhoalwaysseemssohappyinacrowd,Whoseeyescanbesoprivateandsoproud.Noone'sallowedtoseethemwhentheycry……
——她,在人群中看上去是那樣的快樂;她的眼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和驕傲,沒有人可以看到她的淚顏。
這種氣氛太過感人,就算是自認平凡如我,在這一時刻,竟然也會覺得自己是故事中的女主角般。莫名其妙的,有種液體向上涌,湧進眼中。
他看著我的眼,也許看到了裡面的淚光吧,於是,輕輕的吻住了我的唇。
She,MaybethereasonIsurvive.ThewhyandwhereforeI'malive,TheoneI'llcarefor,throughtheroughandreadyyears.MeI'lltakeherlaughterandhertears,Andmakethemallmysouvenirs.ForwhereshegoesI'vegottobe,Themeaningofmylifeis,She,she,she
——她,也許是我倖存下來的理由,是我活到此刻的原因,是我在任何時候都無法不去關心的人。我,我會珍惜她的笑和淚,把她的每一絲情緒當作珍寶。如影隨形,我生命的意義就是她,她,她。
Elvis的聲音漸漸高了起來,又在「she」之間低了下去,他的吻也是。到了音樂停止時,他放開我的唇,走到門旁邊。
「老哥,別偷看了,想看就進來吧!」
房內三人有著不同的神情。
我不用鏡子也知道自己的臉紅到什麼程度,Kiss也就算了,竟然還在別人的「觀賞」下毫無知覺的沉浸其中。而那個「別人」一臉青色,我發誓要是宰人不犯法的話,他一定到廚房抽把菜刀劈了我。肇事者倒是滿面春風,笑得像是從地上撿到……嗯,多少錢對他算是largeamount呢?想不出來,算了,放棄這個比喻,笑得像是偷腥的狐狸……(好像更加奇怪就是了)
「阿逸,你怎麼可以……嗯,這麼自暴自棄呢?第一次主動把女孩子帶回家,竟然還是這麼……嗯……」羅安的話終結在羅逸冷冷的眼神中。
「她是我要的人,是我這麼多年唯一真心想要的人。」羅逸把手搭在羅安肩上,應該用了暗勁,羅安瑟縮了一下,「老哥,即使是你,如果傷害了她,我也不會放過。」
「阿逸……阿逸……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威脅你老哥……」羅安英俊帥氣的臉皺成了一團,眼淚幾乎快掉出來了。雖然對羅逸的宣言很不以為然,我還是不自禁的笑出聲來。戀父戀母戀兄戀姐我都見過,有戀弟情結的男生倒是第一次遇上。
「笑什麼笑?!」羅安瞪了我一眼,卻被羅逸的眼神嚇回去。我更加忍不住笑意,躲在羅逸背後大笑出聲。
這種情況,可以說是情敵見面嗎?
羅安的表情有點怨婦的意味,在他那張美麗的臉上顯得格外動人。呵呵,我是破壞人家兄弟感情的罪魁禍首嗎?好厲害呢!紅顏禍水,非紅顏如我,也可以是禍水是嗎?
「老哥,我和小雨有些話要說,你先下去吧!」羅逸對著羅安,氣勢比對我還強上百倍,使我不得不懷疑他兩個誰是哥哥誰是弟弟。馬齒徒長,這句話送給羅安剛好。
羅安依依不捨的被迫離開,還給了我一個幽怨的臨去秋波。我對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但他好像沒看到。
「你啊你……」羅逸笑著搖頭。
室內就我和他二人,我的心又猛烈跳起來。
「小雨,做我女朋友好不好?」羅逸輕聲問。
「不好。」我搖頭。
「為什麼?」他一挑眉,似乎平常的表情其實帶了無盡的霸氣。
「因為……」這個,需要原因的嗎?「那我為什麼要做你女朋友呢?」
「因為我喜歡你啊!」他說,很理所當然的語氣。
「可是……我不喜歡你啊……」至少,我沒發現自己是喜歡他的。
喜歡,該是怎樣的情緒?為一個人心動,整日想著他?
曾經,為了一個人終日胡思亂想,為了一個人改變自己,去學習他喜歡的事物,去融入他的世界。那是一段絕對純粹的愛戀,那是一段痴傻的日子。那個時候,相信誓言相信永遠,相信彼此的未來是握在彼此手中的。因此,到不了那種痴傻的,就不是喜歡。
所以,我不喜歡羅逸。我沒想過進入他的世界,沒想過為他改變,更沒想過和他有永遠。當初那個單純的韓雨心中所想,並沒有在此刻重現。
「再說一遍。」羅逸眼神一黯,然後伸出手抱住我肩頭,讓我和他視線相對。
「我說……我不……」
後面的話被他的唇吞掉,不同於剛才試探性的溫柔淺吻,這一次的他,帶了十足的侵略性,強行入侵我的平靜世界,將我一加一等於二的單純思維打亂。
他的氣息和我的攪在一起,我的舌和他的糾纏。這樣的親密幾乎在我的承受範圍之外,我卻完全沒有辦法反抗。意識漸漸遠去,手臂從他身側穿過,抱住他。
「二少爺,韓小姐,夫人讓你們下去吃飯。」門外傳來一個小小的聲音,似乎尷尬無比卻不得不說。我一驚,手鬆開看向門口,是他家的傭人,應該是站了一會兒了,神色扭捏。
怎麼會如此沉醉?真的是飲食男女人之大欲是嗎?
我臉紅的不得了,退開羅逸,跑出門去。
我先借電話打了個長途,告訴老爸老媽我在朋友家過年(沒說是「男」的「朋友」),不要往寢室打電話了,然後下樓。
我先前一直以為他們家會出去某個飯店或宴會狂歡,而不是守在屋裡看電視,但顯然我錯估了他們的傳統程度。
沒有在上次舞會的大廳,一家四口人加一個我聚在客廳里,電視開著,喧囂著喜樂。我們圍著桌子坐下,我是絕對不可能坐首座的,羅逸把我塞到他和他母親中間。
菜一道道上來,我正膝危坐,雙眼都不敢亂瞟。
「都不是外人,不要客氣,吃飯吧。」羅逸父親說。
什麼叫「都不是外人」啊?通常這麼說的話就表示其中有一個是外人了。我多年漂泊,還會不知道嗎?
「小雨……啊,我跟著小逸這麼叫了,你不會介意吧?」羅逸母親說。長輩叫我小名是理所當然,我連忙回答:「沒關係,大家都這麼叫。」
「小雨,嘗嘗這個,這是小逸特意找廚師做的哦!」自己家的廚師……
「我自己來就好……」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中,酸酸甜甜,正合我的口味。
心中一愣,我看向桌上的菜色。不是想象中的滿漢全席,桌上的每一道菜我都是認得的,而且,是平時愛吃的。
我看向羅逸,我和他出去大大小小吃過N次飯,這自然是他安排的。只是,我向來不挑食,只在有喜歡吃的食物的時候多夾一點而已。而他,是注意到了嗎?
「羅逸……你……」忽然之間又有了想哭的衝動,原來,女人確是由水做的,我今天才發現。
「叫我逸。」羅逸還是一貫的笑容,輕輕摟著我,知道我不喜歡在別人面前哭,溫柔的替我拭去淚。
所有人都沒有動筷子,都在看著我和他。
「小雨,做我女朋友,好嗎?」羅逸繼續他剛才的話題,在他家人面前。
「小雨,小逸是真心的。從小到大,他從沒有為任何人費這麼多心思。」他母親幫腔。
「我們家裡只有這個二兒子最讓我擔心,他很少執著於什麼事情。也因此,他執著起來就不會放棄。」他父親發話。
「哼,就看不出你有什麼好,值得阿逸為你這樣用心!」羅安嘴撇到天邊,一副不甘不願的神色。
我自認不是饞嘴之人,卻在此刻,為了一桌食物,說出了讓我都無法相信會出自自己之口的話:「好啊。」
然後,並著他和他的家人吃掉這一桌菜,和他還有他家人笑鬧著過年,給老爸老媽拜年。只是,只是多了一個「羅逸女朋友」的頭銜。
只是一個除夕夜而已……節日,真的有這麼大的魅力,可以影響一個人的決定?
還是,我真的變成了鳥,可以為食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