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迎娶麻雀必須到的地方:Nestle
「我們結婚吧!」逸重複了一遍,很認真的看著我的眼。
「等等……逸,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怎麼突然……」
「Iswear.」逸舉起右手,一臉嚴肅的,「我發誓我是真的想要娶你……」他的聲音很大,我急忙掩住他的嘴。
「小雨,我不想讓你再受到這種傷害,不想讓你離開我的視線,我想要一個正大光明陪在你身邊,呵護你照顧你的理由。我不要其他人以那種眼光和那種態度對待你,我要他們明白,你是我的最愛。」看來被報道嚇到的不止我一個,「小雨,我害怕你會因外界的風言風語離開我,我怕你會因為別人的話語用不信任的眼看我。也許你會笑我沒用,只能用這種形式上的方式安定自己的心,但是,小雨,我是真的想讓你成為我的妻。」
我亂掉了。從沒想過自己會在23歲的時候被求婚,我的十年計劃中本來是沒有另一個人的出現的。在高唱「Singlesimple,doubletrouble」的現在,單身貴族已經成為一種時尚,哪裡會有人剛出校門就去結婚的?
「可是逸,你不覺得太早了嗎?我們才剛認識一個月……」
「兩個月,小雨,舞會是在12月14日舉行的,剛好是兩個月前。」逸說,「而且我也不是讓你馬上嫁我,現在到你畢業還有五個月,你可以慢慢考慮。」
就算是12月吧,就算是到7月再決定吧,七個月,短短七個月,就要決定我近乎一生的命運?
王子對灰姑娘果然是loveatthefirstsight(一見鍾情),然後飛快下了求婚的決定,是嗎?
而灰姑娘,跟著王子回到皇宮的灰姑娘,是因為愛上了王子,還是因為他是能解救她於水深火熱中的白馬?因為他能提供給她富足的生活?
那麼,被稱為現代Cinderella的我,對王子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感情?我愛他嗎?想嫁給他嗎?
我愛他嗎?我問我自己。其實,答案已經在我心中。
傷心的時候,我是渴望誰的懷抱?快樂的時候,我是想和誰一起分享?恐懼的時候,我想要誰的肩膀依靠?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了他的陪伴?
我不知道,愛情,總是會輕輕的敲開我的窗,我卻在雨絲進入時才發現它的存在。
男聲響起,是一首「I?Got?You?Babe」,一段終了,柔柔的女聲插了進來。
I?got?flowers?in?the?spring,I?got?you?to?wear?my?ring.And?when?I'm?sad,?you're?a?clown.And?if?I?get?scared,?you're?always?around…I?got?you?to?hold?my?hand,I?got?you?to?understand,I?got?you?to?walk?with?me,I?got?you?to?talk?with?me,I?got?you?to?kiss?goodnight,I?got?you?to?hold?me?tight,I?got?you,?I?won't?let?go,I?got?you?to?love?me?so.
——為你捎來春天的花朵,讓你帶上我的求婚戒指;當我傷心的時候,你是逗我開心的小丑;?當我害怕的時候,你總是不離我的左右……我有你,握我的手;我有你,懂我的心;我有你,伴我同行;我有你,與我談心;我有你,吻我晚安;我有你,緊緊擁我入懷。我有你,不會再放開你;我有你,如此如此的愛我。
「Engagementring。」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很精美的首飾盒,慢慢打開。不是金,也沒有鑽石,是白金和紫水晶的戒指,小巧而不俗麗。「試試看,不要沒關係。」
這傢伙的民主根本是騙人的,戴上了還能讓我摘下來嗎?我笑著任他給我戴上,很漂亮,和我的中指很吻合。
「你是預謀好了的?」情人節求婚,真的是好俗的日子啊!
「我本來的計劃是在酒店進餐時連鮮花樂隊帶戒指的……更俗氣是嗎?」他的手沒有離開我戴戒指的手指。
「你本來計劃中要送我的花是什麼花?玫瑰?」如果俗到這種程度的話,我就真的要好好考慮考慮了。
他正要回答,門口傳來鈴聲。
「等等,我去看看。」逸開門出去,一會兒回來,手裡多了一大把花。小小的,白色的。
我沒見過這種花,但我見過它的圖片。是我最喜歡的——雪花。
「不好意思哦,剛才擅自接了你的電話。」是剛才打電話來的送花小弟送來的吧。
他把花遞給我:「小雨,雪花代表了希望,我送給你希望,也希望你能帶給我希望。」
「HappyValentine』sDay!」我接過花,接過了他所有的希望。
「如果五個月後,我還沒有摘下它的想法,我們就結婚吧!」我做了個很不雅的姿勢,豎起中指,戒指在閃閃發光。
我願意試,試試這份心動能不能延伸到屬於我的forever。
於是,我們的事就公開了,我也成了別人羨慕的灰姑娘,更是公司上下爭相討好的對象。世情冷暖在這一年終於讓我嘗了個遍,C』estlavie。像我常說的那樣,這就是生活。
正月十五過後,吃了元宵,就快開學了。大四最後半個學期幾乎就是找工作和寫論文的時候。導師知道這件事,畢竟報紙炒得沸沸揚揚的。但反正也快畢業了,只是告誡我要專心寫論文,要小心社會上的誘惑和陷阱。比較令人頭痛的是我從原來的默默無聞到人盡皆知,走在校園裡隨時會有人指指點點——只是有一個比較有錢的男朋友罷了,校園裡被包養的也不是沒有,何必那麼在意我這個小小的Cinderella呢?幸好課少,沒有課的時候我會馬上跑去打工,見人的機會倒是少了。讓寢室的人敲了逸幾頓飯,反正他有錢又大頭,還英俊瀟洒,很輕易的收買了一寢室的人。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老爸老媽也知道了,在我打電話稟告他們之前先打來質問我。我一邊感慨財經雜誌的發行量一邊向他們解釋一切,末了請他們做好嫁女兒的準備。他們還是擔心的,怕那個有錢男子只是跟我「玩玩而已」,怕我無法融入那種上層社會。
逸很誠懇的對他們訴說他對我的感情,很鄭重的向他們承諾會珍惜我,很嚴肅的請他們把我交給他。他們達成的協議是五·一假期時我帶他回家,提親加上商量婚嫁事宜……
婚嫁……竟然就要嫁了嗎?
時間越臨近五月,我心中越煩躁。逸也知道我心中的不安,總是陪著我,耐心平復我的每一次情緒低落。
這樣的男朋友,大概我是再也不會遇上了。而這樣的男子,竟然是用一顆執著的心來愛我的,我還能要求什麼呢?
兩個城市間距離不近,逸說要飛過去,我反對。
我從來沒坐過飛機,家裡窮。也許以後,真的嫁了他,便要飛東飛西的。但現在我還是韓雨,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也沒有必要那麼奢侈。
「小雨,要坐很久呢!你會不舒服的。」
「三年都這麼坐過來了,還差這一次嗎?我才不要在我大學坐硬座的歷史上添上不完美的結尾。」我堅持,也許並不是為了什麼記錄,只是想知道他能不能和我一起坐再平民不過的硬座。他……大概連火車都沒坐過吧!
世界,就是這麼差開的。飛龍在天,怎麼能和地上盤旋的小蛇交纏?蛇是飛不上去的啊……
逸一向是明白我的,所以他又一次的包容了我的任性。4月30日晚上,我們乘著火車往向著我的父母,他的「泰山丈母娘」處出發。
我們的票是挨著的,兩人座正向,算是相當好的位子了。我喜歡靠窗,逸卻說窗戶不太嚴,有風透入,不許我坐窗邊。
坐對面的是一男一女,都是上班族,趁五一假期回家的。我們談了幾句,我一向是一個人回家,所以養成了車上和鄰居打好招呼的習慣。那兩個人都沒買到坐票,我們對面的座位正好沒人坐,他們也就先坐下了。
我看見逸的嘴唇動了動,好像想說什麼,又止住了。
一會兒查票的來了,這次不用學生證,我把車票給他們。
他們查到對面兩人,面色有點為難的說:「對不起,這兩個座位是有人坐的,你們可不可以起來。」
「人不是還沒上來嗎?等他們上車我們再起來,總不能空著兩個座位沒人坐吧!」對面的人說。
我幾乎看到驗票員的汗珠了:「不是……這兩個座位本來就是空著的……我是說,本來就是……唉,請你們不要為難我們,這是上頭……」
「讓他們坐吧!」逸說。
「是,羅先生。」驗票員不再與兩人說什麼,用很奇怪的眼光看了看我,然後檢查下一排的人。
「對面的票也是你買的,是嗎?」我就說嘛,這麼高峰的時期,怎麼會有空出來的座位。
逸有些心虛的看著我,點了點頭。
沒想到他家在鐵路方面也有這麼大的影響,還有人特意關照驗票員不要讓人坐了他的位子。我笑了笑,看著他有點擔心的表情,對他說:「逸,不要擔心我會生氣,你是為了我,我知道。」逸擅長熬夜,運動又全能,自然不會把這一點不適放在眼裡,他是為我。
不過他也真的很白痴,他以為這是飛機,按號入座的呢!人多的時候,買站票的人自然是有空就坐。
我靠在他肩上,不再忐忑。他用手攬住我,無視別人眼光的把我擁入他懷中。
火車開的飛快,萬家燈火從身後掠過。外面的世界此時與我無關,我的世界只有我和他。
忽然想起清水玲子的傑克和艾利那一系列短篇中,兩人一起坐銀河列車,傑克希望永遠到不了終點的心情。
原來,那是真的。路程的遠近,時間的長短,取決於身邊的那個人,是不是你希望終身陪伴的那一位。
忘了Cinderella和王子的兩個世界,忘了國王王后和平民家庭的不同。此時的我在他懷裡,數著他的心跳,慢慢睡著。
沒想到在火車上也能睡得如此沉,將近早上五點我才醒來。睜開眼,正對著的是他的眼,深邃而深情的看著我。
我臉紅了,輕輕低下頭。逸笑著說:「第一次這樣看著你醒來,這樣子的你好美。」然後在我耳邊低聲說:「希望每天正大光明看你醒來的日子快點到來。」
我臉更紅了,忙拿起洗漱用品到車廂中間洗漱。這傢伙真的是越來越直了……看著鏡子中我的臉。美,我么?
再長的路也有盡頭,還有半個小時車就到站了。
「有個日本漫畫家畫過顛覆版的格林童話,她畫的第一個故事是白雪公主。故事中,白雪公主的母親是她的親生母親,因為白雪公主和她父親發生關係而忌妒自己的女兒,最後派人殺了她。王子則是戀屍癖,在白雪公主復活后對她失去了興趣,雖然娶了她,還是到處尋找美麗的屍體。」
「後來我才知道,這才是原版的格林童話,不美麗不純真,甚至沒有happyending的格林童話。青蛙王子是為暗戀公主而變成青蛙,卻在婚後發現理想與現實的差別後彼此厭惡;睡美人和王子有一百年的代溝,怎麼也難以溝通。」雖說睡美人和王子在最後也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但那是因為睡美人的男裝癖附和潮流的緣故。
他的眼神漸漸黯了下來,很艱難的吐出幾個字:「那灰姑娘呢?」
「灰姑娘有一種更現實的說法。」雖然後來證明我看的灰姑娘是再版,不同於初版的灰暗,但已定下的印象無法改變。
「幫助Cinderella的並不是什麼仙女,而是她母親的朋友。她母親在死前因為擔心Cinderella,所以留了一筆錢給朋友,讓她將來用這筆錢幫助Cinderella。衣服、馬車還有首飾和玻璃鞋都是用這筆錢買的,而不是真的有好心仙女。」
「所以,灰姑娘曾是千金小姐,事實上,她也的確是富家小姐。」我抓住他衣襟,「而我……從裡到外都是真正的平民。」我是多麼的害怕啊,兩個世界之間的深海就在我眼前,我會游過去還是掉下去?
「現實的童話總會有它夢幻的理由,小雨,原版的格林童話里,王子是怎麼愛上Cinderella的?結局又是怎麼樣的呢?」
簡單的裝束下與眾不同的內在,靜謐寂寞的身影,優雅高貴的氣質……王子愛上的,是Cinderella本人,而不是她華麗的服飾或美麗的外表。
而結局,也是很難得的完美。不喜歡參加宴會的Cinderella,卻是一位才女,是一位細心的妻子和溫柔的母親,是一個能在大事上表達意見的女子。王子繼承王位后,她以她的聰慧和才能輔助王子,使之成為一位賢明的君主。
我看進王子的眼裡,王子眼中,不是只有我嗎?那麼多的美女和千金小姐,他選擇的,不還是我嗎?
別人附加上的一切世俗條件都不在王子眼中,王子只是憑心去愛,愛這個女孩,不管她是公主還是灰姑娘。
我握緊他的手:「逸,只要你的心不變,我不會再怕什麼。」
雖然告訴老爸老媽不要接站,他們還是來了,在不到六點的時候。
看得出他們穿了他們最好的衣服,老媽還化了妝。四個人面對面站著,都有點緊張,最緊張的則是我們一家三口。老爸老媽在雜誌上看了不少逸的「英雄事迹」,對他怎麼會選擇我持很大的疑問(其實我也很懷疑)。我更是緊張,兩邊都是我最親密的人,若是他們處不好,難過的是我。
沉默了一會兒,逸還是身經百戰,先上前說:「伯父伯母好,我叫羅逸,是小雨的男朋友。本應由我登門拜訪的,卻煩勞兩位來接,真是過意不去。」
老爸老媽有點愣掉,我捅了捅逸:「我家的人都和我一樣,一點規矩都沒有。你太講禮貌了他們可是會不習慣的。」
「是啊,不要客氣了,反正將來也是一家人嘛!」喂喂喂,老爸,誰說一定要嫁給他了?怎麼就成一家人了?
「是的,伯父。」逸倒是老實不客氣應了,還好沒有直接叫聲「爸媽」。
進了Taxi,逸和我還有老媽坐在後座,老爸靠著司機。逸告訴司機不要開空調,然後把車窗搖開。
我一向暈汽油也暈空調,用我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天生的窮命,只不暈自行車、電車和火車。像這種座位低低軟軟的Taxi,我坐上去就已經暈了。因此不到最後,我決不輕言叫車,不止是為了省錢,也是為了我的頭。
逸是知道的,因此他常常陪我坐公車。開車送我的時候也會打開窗,讓風吹走我的不適。我現在已經習慣了他的車子,即使坐很久也不會頭暈,但是對於一般的Taxi還是發怵。就像此時一樣,只能窩在他懷中呼吸著熟悉的古龍水的味道。
逸注意著不讓我被風直吹到,一邊輕輕按著我的太陽穴。半個小時的路程不算遠,在忍受不了之前,我們已經到了。
上了樓,不管要面對的是什麼,我打開了家門。
「請把小雨交給我。」四人分開坐下,逸開門見山,一點不遲疑的。
我當場就想暈倒,God,不要用這種電視劇才有里的台詞說話好嗎?
「我會永遠愛她,永遠陪在她身邊,用我的全心呵護她保護她。」
不要輕許永遠,因為永遠是沒人能夠達到的。我聳聳肩,想涼涼的嘲諷他,卻發現自己忽然變得溫暖的心。原來,甜言蜜語永遠是有人相信的,因為它太美,在說出的那一刻。
或許,最相信這個詞語的人就是我。因為相信,才會在一次失去之後對一切懷疑。
「你很有錢是吧?」老爸問。
「算是仰仗祖蔭,但如果小雨不喜歡,我可以自己打一個天下送她。」開什麼玩笑,你出生就站得比別人高,又經過了這麼多年的歷練,就算白手起家也不會是真的「白手」——經驗在這裡,人脈在這裡。繼承和再開闢又有什麼分別?
「我的意思是,你打算出多少錢買我們的女兒?」老爸笑嘻嘻的拿出計算器。
看著他們興緻勃勃的分贓——不,是商量婚禮的具體事宜,我經幾次抗議無效后,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小小的屋子,簡單的傢具,和我的大大的書櫃。我在床上躺成一個「大」字,手腳卻放不開,只能伸出床外。
看著屋中熟悉的一切,乾乾淨淨,他們一定有常常在打掃。
閉上眼,忽然有些淚意。
「小雨。」逸坐到床邊,看著我一點都不文雅的躺姿,「怎麼一聲不響的離開?不高興了?」
患得患失,戀愛中的人都這樣嗎?還是因為他愛的是我,所以加倍的辛苦?
「你父母不是真的要『賣』你,他們答應我,是因為他們看到了我對你的感情。」是啊,他對我的呵護幾乎是無微不至了,老爸老媽看在眼裡,又怎麼會不清楚?
「我知道,我只是有點傷感。」我不想飛走,儘管我常常是和他們分開的,但這裡還是我的家。嫁給他以後,這裡就連我的家都算不上了。
「這是灰姑娘的屋子,也許不華麗,卻是怎樣的大廈豪宅也無法代替的。」我環視我的屋子,環視我的往日我的回憶,「就像我的父母,也許他們很窮,也許他們沒有辦法一直在我身邊,可是……他們是為了我而辛勞,為了我而奔波,在我長大可以賺錢回報他們的時候,我卻要離開他們。」
如果說我上演的是一出麻雀變鳳凰的戲的話,那麼,麻雀的家,也就是出名的Nestle。
老麻雀喂大了小麻雀,現在,小麻雀翅膀硬了,是該飛走了嗎?那麼,老麻雀怎麼辦?寂寞的他們,怎麼辦?
「小雨,相信我,你父母只會多出一個兒子,而不是少了一個女兒。」逸撫著我的頭,在我耳邊說。
是啊,對他們而言,我是唯一。我又怎麼能讓他們失去唯一呢?
「我老爸最想要一個兒子了,他聽你這麼說一定很高興。」我笑了,走到書櫃旁邊,翻起書櫃下面的抽屜,「我小時候他恨不得把我當男孩養,看,那時我穿的都是男孩的衣服。」沒有因此養成爬高竄低的功夫,大概是我比較運動白痴的關係。
他翻看我的相冊,表情柔得不可思議,有時會迸出大笑,為我一張張傻傻的照片。兩人笑鬧,老爸老媽從門外走過,欣慰一笑。
做父母的,都是希望孩子幸福,就好了吧!
翻著相片,我一時興起,索性把我保存的以前的東西都翻出來,一件件給他看,跟他講古。我其實是有點戀物癖的,很多東西都堆在那裡不捨得丟棄,即使那佔據了很大的空間。
他慢慢看著我的東西,走進了我的過去,我的回憶。
我願意讓他進入我的世界,因為是他。
我也願意進入他的世界,因為是他。
我凝視著手上的戒指,在婚戒代替它之前,我是不會摘下它了。
老爸老媽說未來女婿一定要住在丈人家,所以我決定打地鋪,被逸拒絕了;老爸自己要睡沙發,他也拒絕了。最後睡沙發的還是他。
其實是我比較懷念睡地鋪的感覺啦!尤其是可以把書扔得滿地都是的感覺,實在是很自由。但是逸說這樣容易著涼,五月還不到熱的時節——真是,不知道溫室效應嗎?
老爸老媽完全附和他,據說是因為終於發現了可以管我的人——我從小到大自己一人的時間太長以至做事情太過隨性,完全不考慮其它,更不管什麼健康與否。
但是,有人管的感覺也不錯呢!有人關心……這種感覺會讓心不再空蕩蕩的。
有人陪伴的感覺也不錯啊!我帶著他去逛街去看景,去我念過的學校,去我曾住過的家。告訴他我走過的痕迹,告訴他陪伴我一路成長的林林總總。在這裡,我無比自在,因為這是我的世界,這裡有我熟悉的一切。
逸和我走過我的童年,我和他講我童年的快樂,才發現他在成長的時候漏掉了這一節。他說,他有一個哥哥要照顧,所以從小就很成熟獨立。
他說的是羅安,那個纏著他依靠他的人。
「累嗎?被別人依靠。」我靠在他肩上。
「因為喜歡,所以不覺得。」逸回答,眼中卻有些悵然若失。
或許,他也有不快樂的時候呢。或許,他也有累的時候呢。
反過來抱住他,我喃喃著。
「逸,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累了,如果你不開心,記得有我。」
感情,是要獲得,也是要付出。國中學英語的一句話是「Itisbettertogivethantoreceive.」——給予比得到美好。
頭埋在他胸前,不去看他的臉,只感覺到他全身一震,然後,用雙臂環住我的腰。
「小雨……我知道了……」逸的聲音極低,我從中聽出了無數情緒。手抱得更緊,也許,我們都有不快樂。可是兩人一起,可不可以將這不快樂變為快樂?累了可以互相依靠的話,是不是就不會那麼累?
他缺少的童年,我可以分給他嗎?他那張萬年撲克臉,會不會為了我的稀奇古怪的語言和思想而柔和些線條?
他對我最初的感覺,是不是因為,我是另一個世界來的,一個可以讓他不需要假面的世界。我不是公主,所以,他可以在我面前放鬆,可以不用繼續他王子的樣子。
會是這樣嗎?
我不知道,但是,手抱緊了,想給他我的一切。
看到逸的表情,心中忽然甜甜的。逸笑得柔和而輕鬆,不帶著算計,沒有任何的陰影。似乎只是,單純的,小孩子得到了想要的東西的笑容。
付出,比獲得更加的重要。
因為,我的付出,是另一個人心中期盼以久的獲得。
那麼,為什麼要吝惜,如果這付出可以讓我們彼此快樂的話。
家,心愛的人所在的地方,就是家。
他給了我一個家,我希望我也會是他身心疲累后的安心之所。
兩人相擁,擁出屬於我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