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們想把罪怪在我頭上？別忘了是你們先動手的，那時情況那麼亂，誰打誰都不清楚了，要是因此受傷，能怪別人嗎？要怪就怪你們自己吧！」皓昀陰冷的目光一掃，在場的人除了習慣成自然的夕妍之外，每個人的心都是陡的一寒，好懾人的眼神啊！

照理說害怕的眾人應該是不會再輕舉妄動的，可是可能是因為氣不過，又或者是覺得皓昀欺人太甚，十多個人中有一半的人不發一語的手持棍棒或刀就朝皓昀衝去。

「大家不要衝動！」元恆沒想到手下會不聽自己的話，他帶他們來只是想找皓昀理論的，沒想到他們會這麼衝動，而且還暪著他帶刀棍來。

沒有人肯聽元恆的話，這些人已失去理智，一心想替自己弟兄討回公道的他們不要命的攻擊皓昀。

這群烏合之眾！皓昀只是冷笑一聲，手無寸鐵的他狀似輕鬆的將逼向自己的刀棍一一檔了回去。

皓昀根本就不把這群人放在眼裡，可是在一旁的夕妍可不這麼想。在她看來，被圍在中間的皓昀孤軍奮戰，危險得很。

「住手！你們不要打他！」著急的夕妍忘了皓昀的武功高強，要應付這些無名小卒是綽綽有餘，她更忘了自己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不顧一切地擠進他們之間，為的就是想保護皓昀。

「啊——夕妍！」看到夕妍不要命的沖了進去，元恆大叫著也加入他們。

霎時，場面的混亂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

「夕妍！夕妍！」皓昀一下子找不到被人群淹沒的夕妍。該死，她為什麼不多吃一點，讓自己長高一些？

焦躁的皓昀將擋在自己面前的人一個個推開，當他好不容易看到嬌小的夕妍時，正好目睹不知從哪裡伸出來一隻握著匕首的手，即將往夕妍的身上劃去。

「夕妍！」他大叫，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那隻手不知道是故意還是不小心的，用匕首劃破了夕妍的左手腕，立刻留下一道約一個中指長的血痕。

皓昀衝上去抱住夕妍欲倒下的身體。

「皓昀哥哥……」夕妍失神的看著抱著自己的皓昀，這時的她沒有太多強烈的痛楚，因為夢寐以求的擁抱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雖然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擁抱，她仍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她深深地陶醉在這份幸福里，忘了自己受傷的事。

皓昀為自己焦慮的模樣盡收她眼底，知道他還是關心自己的，她覺得自己好幸福。

「夕妍！夕妍……」皓昀的聲音愈來愈遠。怎麼了？他不就在她身邊嗎？為什縻她覺得自己快聽不到他的聲音了呢？

還有，她的眼皮變得好重，她好想睡了……

在怡親王府的花園裡，朝妍格格正嚴聲的斥責皓昀貝勒。

「你怎麼可以這樣？明知道有人要找自己麻煩，還把夕妍給帶去，居然還讓她受了傷。如果夕妍今天是少了條胳膊或是斷了條腿，我看你怎麼跟我還有我阿瑪額娘交代！」

朝妍不能原諒皓昀在夕妍身邊居然還讓她受傷，還好夕妍只是被劃破了手腕，傷口不深，也沒有造成失血過多，要不然她肯定和皓昀沒完沒了。

皓昀嚴肅的表情寫滿了後悔和自責。「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都是我太大意了。朝妍，你就盡量罵我吧，這樣我心裡會好過一些。」

如果不是夕妍老愛纏著他，他怎麼會讓夕妍跟去呢？他本來是想讓夕妍受點教訓、知難而退的，看以後她會不會收斂點，沒想到卻因此讓夕妍受傷，他深深自責自己的莽撞及粗心。

朝妍美麗的黑眸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嘆氣道：「我怎能罵你呢？罵你，只會讓夕妍更心疼而已。」

皓昀沒有說話。

朝妍又說：「現在你應該知道對夕妍來說，你是多麼重要了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不懂才怪！朝妍責備的看著他。「你還要裝傻到什麼時候？夕妍把你看得比她自己重要啊！為了你，她可以連命都不要，難道這一次你還感受不到她對你的情意嗎？」

向來給人溫柔婉約印象的朝妍是很少會這麼咄咄逼人的，如果不是心疼夕妍，她不會用這種口氣和皓昀說話。

皓昀俊美的臉上沒有出現朝妍想見的動容表情，只有冷漠。「對不起，我不是感受不到，而是不想去感受。」

朝妍沒想到皓昀會說出這麼無情的話來，她眼眶一紅，心裡為還在昏睡中的夕妍不值。

「你真的好無情，不是嗎？」她語帶哽咽的說。「夕妍一直愛著你，她心裏面只有你一個人啊！六年了，難道她六年的深情一點都打動不了你嗎？」

「你說我無情，可是你自己呢？」皓昀帶點責難的眼神深深望著她。「你只顧著夕妍，那我呢？夕妍對我有六年的深情，我對你又何嘗不是六年的愛戀。你只在乎夕妍的感受，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呢？」

朝妍震驚的看著皓昀，她沒想到皓昀會在此時此地跟她說這些話。

「你不要這樣看我……」她低下頭去。「我們現在是在討論你和夕妍的事，不是我的事……」

皓昀抓住她的肩膀，她細叫一聲，他的大手隨即抬起她姣好的臉龐，強迫她看著他。

「不要逃避我的問題！」皓昀的眼神是熾熱的，噴在她臉上的氣息亦然。「你還想逃多久？六年了，你還想讓我等下去嗎？」

「不要說了……」朝妍求饒的對他喊道。「我不想聽……」

「你不想聽也要聽！」皓昀不許她再逃避。

他將她更拉近自己，兩人這麼靠近還是第一次。

「我們三個都很清楚，不是嗎？你以為我喜歡周旋在你們姐妹之間嗎？告訴你，我早就厭倦了，我們可以不必這樣的，只要你……」

「有人來了！」朝妍很幸運的找到打斷皓昀的話和脫身的好借口，其實這也不是藉口，是真的有腳步聲朝他們走過來。

皓昀不得已放開朝妍，這時候出現的是怡親王府的丫鬟。

「大袼格，福晉要我來告訴你，小格格她醒了。」

「夕妍醒了？」朝妍聽了大喜，她轉頭對皓昀說：「我要去看夕妍了，你也一起來吧！」

沒再理會皓昀，朝妍跟著丫鬟急急忙忙的走了。

又讓她給逃掉了，皓昀看著朝妍窈窕的背影露出苦笑。

雖然這次又讓她逃掉了，可是他是不會放棄的。

六年了，打從第一眼見到她，他就認定她是他的女人。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等她長大，除了她他誰都不要，他就是要她成為他的福晉。

她是逃不掉的，他皓昀貝勒看上的人，他是不會允許她投向別人的懷抱的。

夕妍看著坐在對面的皓昀，一臉幸福的笑容。

雖然手傷還未痊癒，稍微一用力就會痛，她還是覺得自己好幸福。

她受傷的這幾天，皓昀每天都來看她，其實她知道他是因為她為了他受傷，心裏面過意不去才會這麼做的；即使如此，她還是很高興，因為這還是皓昀第一次這麼關心她啊！如果她沒有受傷，他一定還是像以前那樣對她不理不睬的。

所以這幾天她雖然不得不待在房裡，但她每天都過得很快樂，原本應該很難熬的日子變成每一天都是期待，期待皓昀的出現。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皓昀待在她房裡老是看書，從不陪她下棋也不陪她說話，害她挺無聊的，都快要被悶壞了。

她好像太貪心了，對不對？其實只要能讓她看著他，知道他在自己身邊，這樣她就很高興了。人是不能太貪心的，他不想說話，那她就靜靜的看著他好了。

怎麼會有人長得這麼好看啊！夕妍在心中讚歎。這真是一張令她百看不厭的臉。

任夕妍那完全不掩飾的熱情視線停在自己臉上許久，最後，皓昀終於認輸了。

哪有人可以一直盯著同樣的東西看一個時辰也不累的？

他放下手中的書，無奈地對上夕妍的瀅瀅水眸。「說吧，什麼事？」

「什麼什麼事啊？」夕妍眨著大眼睛問。

「你一直盯著我看，不是有話想對我說嗎？」

「我是想跟你說話啊！可是你都不說話，我想看看你也好嘛！」夕妍一臉的無辜。

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皓昀搖搖頭笑了。「不要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好像我欺負你似的。」

「你沒有欺負我，你對我好的不得了！這幾天你都來陪我，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呢！」

皓昀看著夕妍甜美的笑容，不知怎麼搞的，他的心情突然變得好沉重。

這丫頭為什麼可以這麼單純呢？他對她這樣冷淡，為什麼她就是不懂？

夕妍從來沒有掩飾過喜歡他的事實，不管他對她如何冷淡，她對他的態度始終沒有改變，一直在他身後追逐著他。

面對這樣的夕妍，皓昀真的是束手無策。

老實說，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看待夕妍的。他對夕妍冷淡是因為他這個個性本來就是如此，他只會對自己喜歡的人熱情，所以他也不是刻意要對夕妍冷淡。

他不是不喜歡夕妍，只因為確定自己喜歡的另有其人，這教他對夕妍怎麼親切得起來？要是他表現得太過，那朝妍不是會誤會他想一箭雙鵰了嗎？

因為覺得有必要和夕妍劃清界線，所以在朝妍以及其他人看來，他對夕妍是太冷淡了些，這點他自己也知道，卻無法改變自己的態度。要是他一改變，朝妍會誤會倒是其次，怕的是讓夕妍以為他對她有意思，那他不是更擺脫不了她了嗎？

因為這樣，他一直有虧欠夕妍的感覺，不過這種感覺他只能藏在心中，對夕妍還是只能冷漠以對。

沒想到夕妍還是沒有改變對他的態度，她時時刻刻讓他知道她喜歡他，時時刻刻讓他感到內疚。

他愈是冷淡，夕妍就對他愈好，然後他更是對她冷淡；在此惡性循環下，他和夕妍之間的距離就愈來愈遙遠了。

「我真是不懂。」他有感而發的道：「我這個人到底有哪一點好，值得你為了我連命都不要？」

「我也不知道耶！」夕妍想了一下又說：「那時我也沒想太多，就是不想讓你受到傷害。我根本沒想到自己會怎麼樣，滿腦子想的都是你。」

「唉！」皓昀嘆了口氣，無力的看著她，「你怎麼會這麼想呢？你不知道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嗎？」

「才不是呢！對我來說，皓昀哥哥比我重要一百倍。」夕妍毫不猶豫的說。

皓昀感覺自己的心像正被一根看不見的線扯動著，他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是愛憐、是同情、還是感動？他無法分辨，只知道自己似乎被這個小女孩打動了。

就在這麼複雜的心情下，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第一次，他用他的雙手擁住她。

「皓昀哥哥？」夕妍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皓昀正抱著她！天啊，這是他的手、他的胸膛、他的體溫，居然會有這種事！不敢相信自己會這麼「好運」的她興奮得快昏過去了。

皓昀緊抱住這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柔軟身軀，真摯的對她說：「謝謝你。夕妍，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