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逍遙令
防守如此漫長的陣地,以不足十萬的兵力實在不足。在守衛者無法兼顧的地段,半獸人軍隊偷偷摸摸地攀上了城牆,巡邏隊立即撲上去攔截。防線的壓力一刻比一刻沉重,半獸人一次比一次沖的近,人數越來越多。鏖戰雙方咬牙切齒,鮮血橫飛,到處是刀光劍影,慘叫聲接連不斷。上城的敵人越來越多,十點十分東門告急,緊接著,南、北兩門也響起了鐺鐺的警鐘,急的跑步聲接連不斷,機動部隊在各處奔忙,增援薄弱的各處防線。以單薄兵力承受沉重的壓力,防線危如覆卵。
一個被砍斷了雙褪的精靈戰士靠在城垛上,無憂無慮地垂著他那雙美麗清澈的眼睛,理了理他那碧綠的頭,回頭一笑:「我先走一步了!」他猛然挺身撲上,半獸人軍隊大駭,舉刀便砍。小夥子不閃不避,一把抱住一個蛇獸人,縱身滾下了二十米高的城牆,長長的凄厲慘叫回蕩在空中。
這是一個開始的信號,頓時,刺耳的鼓雜訊大作,無數的人馬越過了城牆猛撲上前。肉搏開始了,短兵相接,用槍戳,用刀砍,用拳打,遠處,近處,從上面,從下面,到處皆是武器,到處都是鮮血。
大德魯伊勞默變身為巨大的暴熊,每咆哮一聲便將一名半獸人撕成兩片。突然,只覺身軀巨震,胸部一涼,一把巨斧透過厚重的鎧甲已經劈進了前胸。伊勞默猙獰地笑笑,徑直前沖,探出巨爪將嗜血獸人提起貫在地面上,一腳將他腦袋踩成肉餅。一聲熊嘯從胸前拔出巨斧扳成兩段。他隨手把斷斧一扔,慢條斯理地把胸甲綁了綁,以阻住湧出的鮮血。身邊的精靈法師幾乎消亡殆盡,身邊不多的德魯依戰士出徹地的巨吼……
似乎是為了回應這聲響,從要塞背後傳來了了巨吼之聲──無數的巨吼聲。在黑暗的森林中不停地回蕩著……
北方聯盟的德魯依大軍終於趕來了!
晨曦還沒自空中消失,火紅的太陽從大漠的黃沙后,已閃起萬丈金光。
閃耀的光芒,映在無垠的黃沙上,反射出—層混沌而迷濛的黃色輝霞。
細柔的黃沙粒,一片平坦,寬闊地延伸而出,就象寬闊開朗的天空似的,遼闊得沒有邊際。
胡老大已經奄奄一息,卻始終不肯咽下最後一口氣。也曾想過將他放置於芥子戒的空間內,但芥子戒雖一角便能裝下數噸金幣,卻容納他不下,無奈之下只得將他提在手間。好在我力量充沛,再加上他嚴重脫水的緣故,身體輕了不少。提在手間如同無物,這也是我並未將他丟棄的最大緣故。我停下腳步,掏出水囊,往胡老大嘴裡灌了幾口水。胡老大卻毫無反映,我也不去搭理,將他丟於一邊自己掏出些乾糧食用。
突然,懷中一件物事引起我的注意,一塊晶亮的令牌。我略一思索,便記得是那日樹林中喚作思思的少女塞在我手中之物。令牌質地堅硬無比,出幽幽藍色光芒,酷熱之中卻隱隱散陰寒之氣。正面只一大字「逍」,反面也刻一字「遙」,卻不哪「逍」字嘯了些許,下面又刻幾行小字,曰:
「語盡人散花鬢白紅顏莫
燭殘未覺與日爭輝圖消瘦
逍遙天地間莫問我輩何人
人仙鬼佛神各途俱為正道」
字體怪異,但剛勁有力,一筆筆細心勾勒出一個個完美的字體,烏黑油亮閃閃光。令牌材質為一般的蘭晶之鐵,但鑄造方法甚是怪異。一般鐵鑄之物之內必據火燥之氣,此物裡面卻似乎蘊含著寒冰。我將它持於手中竭力苦思,突然,腦中景象一閃,卻是無數密密麻麻的文字不停湧入腦海之中……
一處奇山中,有一彎清溪穿花過樹,盤旋幾回,自山頂直落入一處小小水潭之中。水潭一旁,端坐兩人,一老者一少女。
「依師尊之見,這場大劫當真避讓不過?」
少女一面問,一邊在面前的紋枰上放下一顆黑子。
老者不假思索,直接落下一子,方道:「大劫之前雖有先兆,即便9分洞庭觀火,也有一分事霧裡看花。此次大劫應來自魔物,萬年之前,他們被逐於幽域之中,今日重返地面必帶浩劫無數。」
兩人坐在水潭一旁一座青石坪之上,正在石桌上展枰奕棋。
老者捻著棋子,微笑又道:「那人如何?」
少女凝神落下一子,沉吟道:「當日里,眾人皆言其為邪魔妖物。即便我的潛心推算,大劫即便不始於他的身上,也關聯甚大。不過他手中之斧卻確屬神物,而且早已血脈相連,實是令人難解。」
老者坐直了身體,望了望少女,意味深長地道:「因果、卦象與紫微斗數這些術數,的確有洞窺天機之妙。但正因太過精微,往往參不透天機當中的真義,加之修為高者往往可以顛轉玄機,據傳甚至可以逆天改命。所以說,術數推衍之法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少女若有所思,隨手攏了攏鬂邊的亂,落下一子,道:「師尊,您的形勢可不妙呢!」
老者隨手應了,微笑道:「無妨,你既然已將逍遙令既已傳於他的手中,為師便還有一線生機!」
老者隨手一子竟乃無上妙手,少女沉吟了許久,卻無法落下一子,之前還是優勢佔盡,此時竟陷於死局。輕輕把手一子投向棋盤,道:「師尊好手段。」
「你棋力已經不在你師兄之下,只是顧切眼前而不思長遠而已!」老者呵呵一笑,又沉思道:「但不知張老兒到底打什麼主意,莫非真要逆天改命不成?」
袍袖一揮,石桌忽然跳動了一下,紋枰上所有的黑白子紛紛躍起,化為黑白之氣隱於紋枰之中。
靜靜的沙漠里,在太陽上升的時候,有了駝鈴的聲響,鈴聲細碎地響在空中……
在沙漠的西端,一支馬隊緩緩地移動著,朝著南端的沙漠邊緣馳來。
人影漸漸顯現,八輛巨大的運貨馬車,排成了一長排,正在慢慢地向前馳過,馬車兩側,有兩隊劍客守衛著,也都騎著馬匹。那當先一個滿臉虯髯,熊背虎的中年大漢,仰朝天空望了下,回頭道:「掌門師尊說的真箇不錯,在這六月的最後幾天,戈壁中不會有颶風的,不知道等會兒是否可以看到那沙漠中之奇景!」
在他身後一個白面無須的瘦削漢子輕輕一笑道:「蜃樓仙境在漫無邊際的戈壁大漠中,然而卻要在茫茫的白雲飄渺間顯現於碧空里,這等機會,在狂風嘯天,黃沙漫地的戈壁大漠中,說來談何容易?」
他頓了頓道:「雖然我不敢說師傅說的不對,但是那江湖傳言盡多空**來風,毫無根據.這蜃樓仙境中的秘藏寶物,又有誰看到?卻偏偏傳了將近百年,都沒人反對這個傳說……」
他話未說完,一個低沉的聲音接上道:「二師兄,你一向在江南,沒有聽到這幾年來此的居民曾數次見到正在午時,碧空所現的金鵬城形象,這雖是一種沙漠中常現的海市蜃樓現象,但在茫茫大海某處深處必定有這一仙境存在,否則近幾年來,也不會有那麼多修道之人葬身大海之中!」
說這話的是一位面目俊秀,劍眉虎目的漢子,他身材中等,年約三旬,一股英氣自然流露於言語之間,威武之至。
那虯髯大漢咧開了大口,哈哈笑道:「老四,七年不見你的脾氣仍然沒有改變,怪不得到現在連媳婦兒都沒搞到一個,你想,像你這樣耿的性子,怎會討娘兒們的喜歡?須知女兒是喜歡通曉柔情,會體貼奉承的男人……」
他話未完了,那被稱為老四的漢字笑道:「大哥,你既然如此明了女人,怎麼到現在也還是光棍一條?這樣一來你我都是一樣,不但兒子來遲了,連孫子也可要耽擱了!」
他這話使得其他四人都笑了起來,爽朗的笑聲在寬闊的大漠中傳出老遠,直驚得他們座下的馬匹都不安地嘶叫起來。
笑聲漸斂,那虯髯大漢正色道:「此次師傅令我等隨師叔押運貨物,干係不小,不要只顧尋那虛幻之物反而誤了行程。此地素來馬賊兇惡,還是小心為上!切記出手之時切勿手軟。」
這時那一直未曾說話的短衫灰褲,背插雙劍的中年漢子道:「大師兄所言甚是,馬賊殘暴狡詐無比,我泰山一派雖昔日頗據名頭,又與其他四岳同氣連枝。但如今武宗勢微,道宗盛行一時,恐怕馬賊不會賣我們泰山派的面子!」
那最年輕的是一個滿頭亂,方面大耳的漢子,他頓了頓嘆口氣又道:「況且我們五嶽劍盟……」
瘦削漢子揚聲道:「上次劍盟盟會,除卻本盟門派掌門,其他派掌門人連個觀禮的都沒有。近年,據說華山多次出現修道之人遁入,傷了不少弟子,不但如此,差點連上清宮也給燒掉了……難道風前輩真的羽化了不成?」
那髯虯壯漢眉頭一皺,沉思一下,開口道:「我泰山勢小力微,你我師兄弟卻更要挺起身板行事做人,免的讓人家小瞧我們了我們武宗之人……」
他話聲未了,驀地從馬上竄出,手中長劍青芒一閃已至十丈之外。
虯髯大漢大喝一聲,目中精光暴射,虯髯根根豎起。手中長劍青光耀眼,交錯揮出,一股劍氣化為點點青芒平胸疊出,猶如無數碧綠松針。
轟然一聲,虯髯大漢悶哼一下,連退三步。
馬嘶聲里,四道劍光一閃,劍氣瀰漫四周,罩向沙丘后一黑影而去。
劍網之中,兩道飛旋的氣勁四外激蕩,「喳喳」數聲,四支長劍交互撞在一起,輕嘶一聲,那道黑影鬼魅般的閃了幾閃,斜躍出四丈之外。
「前方生何事?」一匹黑色駿馬從混亂的車隊後方賓士而至,昂屹立著.馬上一個青色長袍,灰披肩的老者注視著這邊。
虯髯大漢一挺而起,滿臉通紅地望著那個灰披肩的老者,道:「啟稟師叔,此人在沙丘之後鬼鬼祟祟,絕非善人!」
我心中大為惱怒,逍遙令之內幾乎蘊含了逍遙一派的所有功法,內功道法、煉器符咒、琴棋書畫簡直無所不包,甚至於還有三教九流之術也在其內。我雖疑惑萬千也難抵心中驚喜不已,當下從中挑出逍遙派的基本心法和一套凌波微步兀自修鍊。正得妙處,不想竟被此人打擾。
我正待說話,那灰老者瞟了我一眼,口中哼了一聲道:「虧得你師父常道你沉練老成!你走此路多年,可曾見過一個單身步行的馬賊?又何時見過馬賊穿的如此不堪?」
他臉色一凝道:「泰山一脈將來全仗你等支持?以後若仍是如此魯莽,我泰山派怎能立足於天下?!」
他聲音低沉,甚為威嚴。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裝不禁苦笑,此衣服還是大祭司當日所贈之物,做工精緻華。卻怎奈一路風塵加之樹林之中被劍氣所毀,早已是泥污狼藉面目全非。
灰老者一番教訓,讓我心中舒服不少,上前行禮道:「在下三十,敢問馬上是哪位泰山前輩?」
「不敢,三十?好古怪的名字!老朽泰山玉音子,敢問令掌門無涯子一向可好?」灰老者回禮淡淡道。
我心中暗自一驚,心思莫非他在遠遠之處,便已認得我的凌波微步出來?我雙眼掃了掃滿面通紅的泰山四弟子,才苦笑著答道:「在下並未入得任何門派,尚是一孤魂野鬼呢。」
玉音子臉上几絲不解,道:「適才見君所用身法酷似逍遙一脈所傳……玄妙之極,實為老朽見所未見。」他又將目光四下掃射,沉聲喝道:「你們四個都是啞巴了嗎?還不上前告罪!」
四人忙走上前來低身告罪一番,我心中一動,笑著客氣道:「如此險地,謹慎處事正是應當。幾位兄弟英武非凡,在下也有結交之意。正所謂不打不相識,權當我等親近了一番罷了。」
從五人口中得知,虯髯大漢名叫丘問天,為泰山掌門玉磯子大弟子。瘦削漢子名叫林士捷,為泰山掌門玉磯子二弟子。方面大耳的漢子名叫陳雲標,為泰山掌門玉磯子三弟子,老四許則賓便正是那面目俊秀的漢子。
這是一種特別設計的,為了拉貨用的馬車,在馬車車廂的最前側,留下了一排座位,由於車廂比較寬,坐三四個人綽綽有餘,倒也舒適。車隊里早有人將胡老大從流沙里拖了出來,喂下丹藥安置妥當。玉音子下了馬匹,和我坐與一處。許則賓的身材與我相仿,我將他送來的青色勁衣換穿身上,又用清水擦洗一番,頓時清爽了不少。
丘問天騎於馬上,一旁朗笑道:「虧的我不是個妹子,不然非被你迷煞不可。」
我心中暗笑,同時擁有野蠻人的剛猛氣質和精靈的典雅美貌當然非同一般。便道:「虧的你不是個妹子,不然非被你驚煞不可。」眾人大笑。
由於馬車上面堆滿了貨物,所以車隊的度並不太快。我們一邊看著路兩邊的風景,一邊閑聊。
「泰山派也做生意嗎?」我不禁覺得好奇,翻看了一下身後的貨物,對玉音子問道。
不想此言一出,四下全是詫異的面孔。玉音子盯住我的臉看了一陣子方道:「泰山一脈並非道宗,香火之資自不能於少林、武當相提並論,又收不得外來弟子。只得做這等營生以維持平日開支。說起來,其實各門派也都有各自的營生,並非僅我泰山一派矣。」
「外來弟子?可是來自另個世界來此遊戲的那些人?」
「正是,想必你對此間諸多事情甚不了解,有不懂之處,小丘子會告訴你。他多年於外行走,見識頗廣。」
丘問天一旁拍拍胸脯道:「正是如此,就包我身上。」
我在馬車上向他鞠了一禮,笑道:「我從小在荒山野嶺長大,今日又四處流浪。還請丘大哥多多照顧才是。」又轉頭看著玉音子正色道:「不知泰山派可否接納我這個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