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早上九點整，於茵茵就被一陣電話聲給吵醒！

她擰起眉，頭痛欲裂的拖著腳步爬到客廳

「喂……」她有氣無力地開口。

「茵茵啊，我是宛儀啦！昨天晚上那隻冷凍魚有沒有罵你呀？」

「嗯……不知道，大概沒有吧！」頭好痛！

「不知道？你真的醉啦？才喝那幾杯耶！」

「現在頭好痛哦！怎麼辦？要不要去看醫生啊？」昨晚是她頭一回醉酒，整個人輕飄飄的，好像要飛，不像現在這麼痛苦。

「哪那麼誇張？只是宿醉，不必大驚小怪！待會兒喝杯黑咖啡，再沖個澡就會舒服很多。」

「哦！」

「那我不多說嘍！冷凍魚人呢？」

於茵茵左右張望了下。「沒看見，大概上班了！」

「昨晚真的沒事？」她不放心地又問。

「我什麼都記不得了。」

「沒事就好！我要去開會了，拜！」

掛上電話之後，於茵茵卻開始認真回想昨夜的事……

只可惜，除了頭疼之外，她什麼也想不起來。

不過，她倒是想起另一件事——今天要到兒童病房當義工。

時間只剩下不到一小時。

很快的，於茵茵依著吳宛儀的法子，沖個澡，又喝了一杯黑咖啡，精神總算好了許多，這才趕忙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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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們見了於茵茵，沒有一個不高興的。

望著那一張張小小的笑臉，於茵茵發現自己的頭痛完全好了！

離開兒童病房，於茵茵決定到裴俊傑的辦公室向他道歉，畢竟自己昨晚太任性，去哪裡也沒告訴他，她相信他當時一定很著急。

於茵茵打算忘了那天在化妝室聽見的流言，既然選擇了他，就要相信自己的決定。

正所謂謠言止於智者，她希望自己可以當聰明人，不被流言所惑！

約莫十分鐘之後，於茵茵來到裴俊傑辦公室外——

剛到門邊，一幕驚人的影像便落入於茵茵眼底！

他……竟然擁著另外一名女人！

由那女子一身白衣白褲看來，顯然是本院的護理人員！

霎時，所有對他重新建立起來的信任與期望，在一剎那間毀滅！

兔子不吃窩邊草！想不到他一點也不避諱，明目張胆大搞辦公室戀情！

到底，他心目中還有沒有她這個老婆？

即使是有名無實的婚姻，也需要彼此尊重！

很快的，於茵茵退開，轉身準備要走——

就在這時候，低低的啜泣聲忽地傳入她耳里！

誰在哭？是那個女人嗎？她為什麼要哭？

猶豫片刻，於茵茵停下腳步，靜靜地立於門外。她並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她只是不能任自己就此離去！

也許在她心靈深處，仍冀望著奇迹發生吧！

「別哭了！」裴俊傑低言安慰的聲音傳了出來。

此言一出，感覺上，女方的哭音反倒加大了！

「我、我……該怎麼做？」女人斷斷續續地問。

「離開會是一個比較好的選擇。」裴俊傑回答。

沉默了會兒，女聲又道：「可是……我已經懷孕了！」

這句話如同炸彈，瞬間在於茵茵心底炸開……懷孕？她聽錯了嗎？天哪……

「你確定？」裴俊傑擰眉問道。

女音微微顫抖，半晌，她回了句：「已經兩個多月了！」

「你打算怎麼做？」他問。

「把孩子拿掉好嗎？」女人的嗓音里充滿彷徨。

「不行！孩子是無辜的！」裴俊傑很快的回答。

「可是——」

「聽我說，離孩子出生還有一段時間，必須給孩子完整的家，以及父母！」

「真的可以嗎？」

「讓我來想辦法吧！為了你和孩子，總得想出解決之道，相信我！」

「阿傑，我……」

「什麼都不必多說，準備當個好妻子，好媽媽吧！」

聽到這裡，於茵茵已經淚流滿面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

對一個期限僅餘十個月的契約婚姻，她還能有什麼祈求？

雖然，由一開始就明白他對她沒有任何一絲情愛，興趣，但乍然得知驚人的事實，還是深深刺痛她的心！

多幸運的女人……不但得到他的感情，還懷有他的孩子！

這一瞬，於茵茵猛然醒悟到，她對俊傑的感情，並沒有因為自我壓抑而消逝，相反地，這一段情愫已悄悄在她心底茁壯，不受控制！

很快地，於茵茵邁開腳步，離開這個教她心痛不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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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間，於茵茵約了吳宛儀出來吃飯。

這是一家複合式餐廳，空間十分隱秘，縱使客人多的時候，也聽不清其他人的交談聲，正是於茵茵最迫切需要的！

吳宛儀一到，立即疑神疑鬼地問道：「怎麼？終於決定向我招供，昨晚夫妻吵架的真相了嗎？我就說咧，昨晚送你回去的時候，他一副兇巴巴的樣子，怎麼可能沒發作？」

於茵茵瞪視著吳宛儀，好半天沒有開口。

「你幹嗎？這麼嚴重啊！頂多我親自向你老公賠罪，保證下回不再帶他老婆到外面風流快活，這總可以吧？」

「我想，現在我是不是在外風流快活，恐怕他都不會在意了！」於茵茵靜靜地表示。

吳宛儀立即站起來。「走，我們現在就去醫院見他，我向他解釋，昨晚你只是多喝兩杯，什麼事也沒有！」

「不用了！現在他可能很忙。」

「忙什麼？現在是午休耶，醫生不用吃飯的啊？」

「真的不必去見他！」

吳宛儀微擰起眉。「你確定？」

「坐下吧！」停了停，於茵茵臉上綻出一抹淡淡的笑。「其實我今天確實想對你招供，但並非昨晚的事！」

吳宛儀盯著她，緩緩坐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於茵茵臉上那過於平靜的神情，讓她隱隱不安起來。彷彿有點像是暴風雨前，短暫的寧靜！

「你說吧！」

「你保證不打我？」為了不使氣氛僵化，於茵茵半開玩笑地問。

吳宛儀誇張地嘆了口氣，抬起手做發誓狀！

「其實，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和俊傑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哈！我早猜到了！」吳宛儀半是調侃地回答，直到她在於茵茵眼底，再也看不到一絲笑意，她才不敢置信地瞪著於茵茵。「你說的是真的？」老天……

「那時候爸爸生病，為了讓他安心，我答應在一個月內完成終身大事！」

「所以你……」

「向裴俊傑求婚！」於茵茵接了上去，幾乎不敢直視好友！

不會吧？公主向……臣子求婚？

「他就莫名其妙答應和你結婚？」

於茵茵點點頭。

「他沒提出什麼要求？」

「沒有，他甚至拒絕我提供的一千萬報酬金！」

吳宛儀不可思議地搖搖頭。「那冷凍魚到底圖的是什麼呢？錢不要……難道，他真的愛上你啦，茵茵？」

於茵茵苦澀地笑了起來。「你想太多了！」

「那可不一定唷！你長得這麼美，只有瞎子才會不被你吸引！我看那傢伙八成和你做了鄰居之後，就被你迷住嘍！」

沉默了會兒，於茵茵決定全盤托出！

「俊傑不會愛上我，因為他另有所愛！」

「你怎麼知道？」吳宛儀提高聲量。

「因為我親眼見到！」

「你……你見到什麼？」

「夠多了！」

「比如說——」她挑起眉。

「他的女朋友懷孕了！」於茵茵爆出驚人的一句，美麗的臉上掠過黯然之色。

「他說的？」吳宛儀忍不住又拉高音量。

於茵茵搖搖頭。「早上我到醫院時，那女人立伏在他身上哭訴！」

「那你沒當場發標啊？」她都快氣死了，怎麼於茵茵還這麼沉得住氣呀？真是敗給她！

「憑什麼呢？早在當初就說好，這婚姻最多維持一年就結束！」

「拜託！就算有名無實，也該考慮到你的立場吧！」

「也許，他也沒料到會有這種『意外』！」

「那他到底為什麼答應娶你呢？有什麼好處呢？」她很疑惑！

「我不知道！但他現在肯定後悔了！」於茵茵盯住吳宛儀，直到好友面孔模糊起來。

人心並不像一本攤開的書，可以一目了然！於茵茵發覺她甚至不了解，自己當初選擇裴俊傑作為契約婚姻的對象，是逼於無奈，還是希望他終究可以對她日久生情？也許……兩者兼有吧。

「茵茵……看開點，趁早離婚算了，反正你並沒有損失！」

不……於茵茵多想大聲叫出來……她並非沒有損失呀！只是，她失去的部分，只有她自己看得見……那是她的心，她的心呵……

見她不語，吳宛儀懷疑地半眯起眼。「除非那傢伙已經迷得你神魂顛倒！」

於茵茵的胃陡地緊縮起來！「別傻了！我和他只是契約婚姻，不久之後就要各分東西，哪來的神魂顛倒？」想不到自己說謊可以如此流利！有些時候，痛苦的淚水只能不斷往肚子里流。

誰說痛苦可以分擔？起碼截至目前為止，她的心痛沒有少過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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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茵茵簡直不敢相信，在白天經歷那件打擊她甚深的事之後，晚上還能和裴俊傑一同盛裝出席一場慈善晚宴！

她甚至一如以往陪同父母出席社交場合時，精心妝扮自己，彷彿一切沒有發生似的鎮定！

整個晚上，裴俊傑的目光離不開自己的妻子！

今晚的她身穿一襲黑色禮服，薄薄的柔軟布料，毫無隱藏地勾勒出，她成熟而勻稱的優美體態，裴俊傑不得不敏感地注意到周遭的男人，目光也和自己一樣，無法忽視於茵茵這上帝的傑作！

「我有說過今晚你有多麼可愛嗎？」他站在她的身後，低低的嗓音由她雪白的頸際，傳人她耳里。

於茵茵立即察覺他異於平日的貼近，心跳更因他貼近耳畔的灼熱呼吸而猛然加速！

整個下午，她滿腦子都是他和那陌生女子相擁的一幕，一心想結束兩人名義上的婚姻，然而，此時此刻，僅僅是一道愛撫般的讚美，就令她企圖說服自己，忘掉一切，讓離開的念頭煙消雲散。

他對她的影響力，連茵茵自己都吃驚，並且深覺不安！

「謝謝。」於茵茵鼓起勇氣轉過身，迎上的卻是裴俊傑欣賞的目光，霎時，她胃部又湧上熟悉的糾結……「你也很英俊！」她乾澀地坦言。事實上，一身黑色西裝的他，優雅而富男人味，比宴會裡的任何一個男人還更耀眼！

為什麼在他心裡明明有另一個女人的時候，還能以如此坦然而又充滿感情的眼神凝視她？難道，是因為和她的一切只是逢場作戲，所以不會有任何罪惡感？

「真的？我很高興聽見我們婚後，你的第一句讚美！」他玩笑地向她眨眨眼。

天……他知道自己這隨意一笑多富魅力嗎？「這是一項指控嗎？」茵茵深吸了口氣，企圖擺脫他致命的吸引。只可惜成效不彰，心跳仍飆得老快！

「如果是，那麼你願意和我跳一支舞當賠罪嗎？」他盯住她，黑沉的眼由她耳畔垂下的幾撮頭髮，到凝脂般的香肩……然後再次對上她水般的瞳。

他的注視是前所未有的大膽，於茵茵全身忽然起了著火的感覺……

在她尚未有進一步的表示前，裴俊傑已經拉著她踏入衣香鬢影的舞池。

這是一首慢舞的曲子。

於茵茵一手搭在他肩上，另一隻手讓他握住，兩人靠近，卻不如愛侶般親密，有好一陣子，兩人只是靜靜隨著音樂共舞，既未凝望對方，也沒有任何交談。

如果，他們可以相愛該多好？於茵茵忍不住抬起頭。未料，他也正凝視著她，兩人的視線在這一瞬交纏……

「茵茵……」裴俊傑嗓音低嘎得可疑，然後他出乎意料地，伸手用力一壓她背脊，讓她整個人貼靠在他身上，同時滿足地輕輕嘆息。

於茵茵腦子轟地一響，教他這突如其來的霸道佔有，給震得不知所措！這……還是她想象力作祟嗎？

鼻端傳來的古龍水香味和他溫熱的胸膛……不是她憑空想出來的，是真的！他正緊緊抱住她！

當第二首慢舞的曲子又響起時，兩人幾乎不再跳舞！他們只是憑著本能，隨著音樂緩緩擺動身體。

很快的，在彼此擦觸下，他的身體對她柔若無骨的嬌軀有了反應……上帝，他該繼續壓抑對她的感覺嗎？

下一刻，他不受控制地低下頭，任他的唇落在她髮絲上，繼而轉往她雪白的耳珠，輕輕嚙咬。

於茵茵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喘息地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胃部的糾結，轉變成一種竄遍四肢百骸的疼痛，一種渴望感情的痛！

他微抬起頭盯住她，好半晌沒有回答，灼灼黑眸彷彿要將她吞噬一般！

「我想吻你都快想瘋了，你知道嗎？」話甫落，他再度低頭，這一次覆上的是她的唇。

這一刻，所有的壓抑全都融化在這銷魂蝕骨的一吻，兩人在擁擠的舞池裡搜索彼此的唇，完全不在乎旁人窺視的目光，在緊緊擁抱里，世界只剩下彼此！

於茵茵完全無法抗拒這一吻！

當他在她口中翻覆，並貪婪地汲取她的蜜汁時，無數的電流在彼此貼合的軀體里爆出火花！「如果我說，我想假戲真做呢？」他微抽開身喘息地開口，炯炯黑眸里有不止息的火焰。

霎時，於茵茵的心被撞了下，如夢初醒！假戲真做？那他打算拿那個懷孕的女友怎麼辦？

很快的，她用力推開他，轉身奔出大堂之外！他火熱的眸光燙傷她的心！

他的感情怎麼能夠同時分給兩個女人？他怎能？

「茵茵！」裴俊傑在噴水池畔追上了她，一雙手如鐵臂一般，不費吹灰之力將她拉回懷中。「雖然，我很想為剛才的肺腑之言道歉，但是卻做不到！因為我真的想要你！」

「放開我！」她乾澀地開口，明眸深處隱隱浮泛著哀傷。

半晌，他頹然地垂下手臂。

「我認為我們還是維持名義上的婚姻關係就夠了，這樣就不怕彼此任何一方萌生悔意！」語畢，她掉頭而去。

「我沒有，也不會後悔！」他朝著她背影喊。

於茵茵的心揪了下，卻仍沒有回頭！

緊跟著，她離開飯店中庭，走向大門外，隨手招來一輛計程車離去！

回家的一路上，於茵茵的淚沒有停過……

她多想告訴他，對這場有名無實的契約婚姻，她也從來沒有後悔！

只是，如今什麼也不該說……由他擁抱另一個女人那天起，她已經喪失了說愛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