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Stan，你還活著啊?」從門口探進一個頭的，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白岩煌子，他一副驚異的神情。

「不然咧?」居上風沒好氣地重重摔下手裡的文件。

「哇，你還真命大耶!」崔恩度跟白岩孟不離焦地踅進他辦公室，二人一唱一和，「被小魔女抓姦在床，居然沒被她當場正法，嘖嘖，算你命大!」

「欽，你們夠了喔!」他都快煩死了，沒心情聽他們說風涼話。

白岩和崔恩度交換了一個同情的眼神。

「唔，雖然是保住了性命……」白岩搖搖頭，話語未竟。

崔恩度接道：「但是，看樣子，可能已被去勢了也不一定，可憐喔……」

「欽，夠了!」居上風拍案而起。

白岩和崔恩度動作敏捷，馬上閃到門邊，隨時準備奪門而逃。「不用這麼火大吧?Stan，這一點都不像你了。」

「我們先開開玩笑，再表示關心，才不顯得肉麻。」白岩挑眉，「這麼多年的朋友，你應該知道的嘛!」

居上風垂下頭。他向來不缺幽默感，死黨之間更是百無禁忌，他真的不該把氣出在他們身上。

「Sorry，我只是……心情太糟了!」他擺擺手，謝絕他們的關愛，「你們別太多管閑事，我就謝天謝地了。」

白岩訕笑，「你的事，就是我們大家的事!如果你跟Amber真的不來電，我們卻全站在她那一邊，不停地敲邊鼓，無異是助紂為虐。」

居上風俊眉一抬，哼然笑諷，「哈，終於良心發現了?!」

「其實，我們也是為你們好……」崔恩度聳肩表示無奈，「但是，感情的事真的勉強不來……」

「夠了!」居上風擰緊了層，「你們到底想說什麼?」

「呃……」白岩和崔恩度靠攏過來，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壓低了聲音，好像在進行什麼陰謀似的，「我們想過了，就算把命豁了出去，也要把你從黑暗的深淵裡拯救出來……」

「喔?」

「我們都安排好了，直升機和飛行員都在天台等著你，你先飛到高雄，然後從那兒乘私人飛機到夏威夷。」白岩對他擠眉弄眼，顯然很滿意這個安排，「夏威夷喔!藍天、大海、上空美女都在那兒等著你。」

崔恩度在一旁拍胸脯保證，「這件事我們一定守口如瓶，就算被施以滿清十大酷刑，也不會泄露你的行蹤。」

「你就在那邊待個三五年好了，等小魔女把你忘了，我們再通知你回來。」白催促道，「事不宜遲，現在馬上就走!」

居上風甩開他們的手，「喂!放手啦!我不走!」

「耶?」白岩和崔恩度瞠大了眼，直懷疑他是不是神志不清，「有一個逃出虎口的機會，你幹嘛……」

「夠了，不要再說了!」居上風眯眼叫他們閉嘴。什麼虎口不虎口的?這些搞不清狀況的傢伙!

現在他最苦惱的是，雪勉在生他的氣。她不理他了!

唉，老實說，他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他一個單身男子，跟女人做做床上運動，又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可是，他理直氣壯是一回事，但雪勉真的很氣憤、很受傷。

這世上，他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她。他根本沒料到會讓她親眼目睹了他放蕩不羈的一面。

那天之後，她表面上若無其事，甚至沒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淚，他卻能感受她壓抑的情緒。她臉上失去了笑容，眼中失去了光采，她對他的愛戀，彷佛也失去了依據。

走到了這一步，他才恍然驚覺，他是天底下最笨的人!

一直以來，他擁有世上最珍貴的東西，卻不懂得珍惜，反而親手把它給毀了。

「SIan，你怎麼了?」乍見他臉色灰敗，白岩煌子不由得擔憂地蹙著眉心，「一切都安排好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居上風往高背椅一靠，神情莫測，「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的事情，我自會處理，你們也無需再費神了。」

「你和Amber……」崔恩度沒什麼信心地搖頭，「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種事還能怎麼處理?」

「我說我會處理，我就是會處理!」他不覺揚高了嗓音，心煩氣躁。

崔恩度掏掏耳朵，「嘩，火氣還真大!」

白岩挑眉一笑，扯了扯崔恩度的袖子，「看來，我們還是遠離風暴圈的好!直升機還在頂樓等著呢!雲高氣爽，不如蹺班去兜兜風!」

「好主意!」二人勾肩搭臂的離開。

居上風搖頭苦笑。風水輪流轉啊!白岩煌子栽進情網，被一位絕世「楣」女搞得灰頭土臉，好像才是不久前的事，那時他在一旁笑得最大聲，笑他作繭自縛……但現在他的煩惱，何止是白岩當初的一千倍一萬倍？！

有時候，話還是不要說得太滿!

他斬釘截鐵地說對雪勉只有兄妹之情……結果咧?

他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笨蛋!

現在他該如何收拾這樣的局面?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作好了準備，可以敞開心扉，勇敢去愛呀？！

他沒把握自己能帶給雪勉幸福。他怕有一天，他會傷她更深更重!

他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成年之後，他還以為人生再也沒有能難得倒他的事，這是第一次，他感到進退失據……

***

「Stan，問你一下。」正當他定下神，想專心處理公事時，崔恩度又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他頹然放下手中的卷宗，「又怎麼了?」

「呃，我想問你，Amber她……」崔恩度才一開口就被打斷。

「NotAgain!」他低咒，這些傢伙真是煩死人了!「Darren，你太閑的話，去坐你的直升機兜風，別再來煩我!」

崔恩度被吼得好無辜，「Cooldown,man!我只是想問你，Amber不在家，你有沒有她的手機號碼?」

居上風擰眉，「你找她幹嘛?」

「兜風啊!」崔恩度做一個在天上旋轉的手勢，「直升機耶!找她一起坐一定比較好玩。」

「嗯，夠義氣!」居上風不由得哼笑出聲。好玩?找雪勉坐直升機，用「勇氣可嘉」來形容會更貼切!

這些傢伙也真可笑，教唆他「逃亡」不果，就改邀他們口中的「迫害者」小魔女去散心，這轉變也太大了吧?!

不過，他知道，他們是真的關心她，就像他們關心他一樣。

「打電話去你家沒人接耶，你說她會不會出去了?」崔恩度性急的說，「你快把她手機號碼給我。」

「她沒用手機。」居上風簡短的說。

「耶?」怎麼可能?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台北市哪有人不用手機的?上至老爺爺、老奶奶，下至小學生，人手一支。

「她嫌煩，申請給她，她也懶得帶，不然就是帶出去就忘了掉在哪裡了。」居上風微微一笑。那丫頭還說，掉了手機，一身輕。

「那……我要怎麼找她?你知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崔恩度苦著臉，他是打算蹺班去兜風耶!時間可不等人。

「唔，」居上風想了想，「她這幾天不理我，跑出去找工作了，」

「寄情工作?」不失為一個好的療傷法。

「我是有向她提議，大夥組織一個電影公司讓她玩玩。」他嘆了口氣，「但她現在在氣頭上，我說什麼她都不會聽……」

「電影公司?」崔恩度一臉錯愕。

「你忘了?她這幾年在國外，念的是藝術學校，主修電影製作。」

「好像是喔……電影……對了!」他敲敲腦袋，一笑，「當初Josh還堅決反對她選了這一科……所以，她去找工作不就等於是進演藝圈嗎?雪勉這麼漂亮，一定很快就會竄紅……」

「她不會去當明星的，她的興趣是幕後製作。」雪勉有跟他提起過她對電影的熱愛。

她從小就愛看電影，讀的也是這方面的科系，她夢想有朝一日能拍出一部好電影。

「幕後製作?那很好啊!我們搞個電影公司讓她去發揮，搞不好真的會讓她拍出得獎的片子。」

居上風白了他一眼，懶得理會他的胡言亂語。

崔恩度搔搔頭，訕笑著：「呵呵，我太亢奮了，想到將來我們幾人裡頭會出一個金牌導演，真是喜不自禁。」

「不過，總有辦法找到Amber吧?她去了哪一家公司，我們直接上門去，給她一個Surprise!」崔恩度回到正題。

居上風手一攤，表示他愛莫能助。

見狀，崔恩度不禁皺了皺眉，「Stan，你很過分耶!Amber跟你住在一起，你就算對人家沒意思，也不必太冷漠吧?」

「我冷漠?」

天大的冤枉!那天在床上逮到他，她那「笑容可掬」的甜蜜模樣兒，就像黃昏時璀璨的晚霞，瞬間消失，接踵而至的是可怕的黑暗……

她真的不理會他了!即使是面對面，她也當他是透明的!他唯一能做的是耐心的等她消氣……

「對人家不聞不問，對人家的行蹤漠不關心，不是冷漠是什麼?」崔恩度頗不以為然，「你有點風度好不好?」

「欽……」他百口莫辯。

「演藝界有多黑暗，你又不是不曉得。讓Amber單獨去闖，你真的這麼放心哦?萬一……」

一言驚醒夢中人，居上風不由得臉色驟變。

「你少危言聳聽!雪勉又不是小孩子，她會保護自己的!」他嘴裡這麼說，心裡卻泛起了擔憂。

的確，他太疏忽了!忘了雪勉找工作的範圍是處處陷阱的演藝圈。他早該顧慮到這一點的。

崔恩度聳了聳肩，「你說的!萬一她出了什麼事，你可要賠一個寶貝妹妹給JOSh。」

「你別烏鴉嘴!」居上風不悅地橫他一眼。

「走了!有人看我不順眼了!」沒辦法找到小公主，他也就掉頭出去了。

居上風揉了揉眉心，卻再也無心工作，Darren那番擾亂人心的話，一遍遍的在他耳邊迴響……

不會有事的!別杞人憂天了!

他試圖說服自己，沒什麼好擔心的，雪勉是個鬼靈精，不會那麼輕易吃虧上當的……

但是，他還是無法全然的安心。

Darren說得沒錯，演藝圈太複雜、太黑暗……該死的!他不要一語成讖才好。

***

「哥……」電話那端傳來官雪勉有點氣息紊亂的聲音。

「雪勉!」聽到是她，居上風懸在心頭的大石，在這一刻放下了。

「我哥呢?」官雪勉急促地問。她還不想跟這傢伙講話啦!

「他有事出去了，所以秘書才會把你的電話轉給我聽。」

這一刻，居上風超感激Josh有個出色的私人秘書，不會草率的把總裁妹妹的來電給掛掉。

「那，Nevill和Darren呢?」

「你找他們幹嘛?」居上風開始覺得不對勁，電話那端傳來不尋常的砰然巨響，好像是桌椅翻倒的聲音……

「當然是有急事啦!」雪勉頓了一下。這短短的一瞬間，又有怪異的聲響傳來，仔細一聽，還有男人的咒罵聲。

「發生什麼事了?」居上風緊張追問，口氣凝重。

丫頭不會無端端打電話來公司找人，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了!

「你別問那麼多。叫他們快來幫我打架啦!」扳倒了一人，官雪勉氣喘吁吁，「這裡很多壞人耶!我打不過這麼多人啦!」

「你在哪裡?」知道她惹上了麻煩，他雙拳緊握，恨不得馬上飛去為她解難。

「我……」

沒了下文，打鬥的聲音更清晰地傳來，聽得他心膽俱寒，額上滲出了冷汗。

「雪勉!雪勉……」該死的!通訊就這樣被切斷了。

這下，他要到哪裡去找她?!

***

居上風動用了所有的影響力，在最短的時間內追蹤到電話來源。

他在心裡祈禱，只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心急如焚，他飆車飆到一百八，很快就被交警盯上，他不予理會，全速向目的地疾駛，也無意甩脫跟在他後面的警車。

雪勉的安全要緊，就算他會被吊銷駕照，他也認了!當下，他沒有一分一秒可以耽擱。

發揮高超飆車技術的同時，他使用車上的衛星通訊設備，迅速地跟官毅能以及白岩他們取得聯繫。

當然，他有懷疑過，事情哪有這麼巧，崔恩度才語出警告，雪勉就真的遇到壞人了？！

會不會是白岩他們在搞鬼?

或許，這一切都是雪勉自己搞的花樣，為的是讓他擔心、讓他緊張，試探他寶貝她到什麼程度……

「雪勉出事了？！」白岩聽了大吃一驚，崔恩度則在一旁急急追問發生了啥事。

推翻了他們搞鬼的可能性，居上風更覺心煩，他寧可自己被耍了，也不要雪勉真的出事!

一路上，他內心倍受煎熬。

他對自己發誓，只要雪勉沒事，他什麼都願意順著她。哪怕要他卸下心防，坦誠自己的感情……

他對她，早就超過了兄妹之情，只是他不想去面對罷了!

此刻，他內心深處的感情一涌而出，再也掩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