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總經理,對不起,我攔不住她。」薇妮滿頭大汗,指著江思思抱歉的對著蕭邦說。「我是他的未婚妻,你攔我做什麼!」江思思昂著頭。
「你來做什麼?」蕭邦臉色死灰的看著江思思突然闖入。
「三年不見,你說我來做什麼?」江思思走向他。
他臉色難看。「有話下班后我會去找你,到時候再說。」克兒在場,不方便與她多說或起爭執。
「為什麼要等到下班后你來找我?有話現在也可以說。」她刻意挑釁的掃過查克兒。就是這個女人危及她的地位?「除非你認為有不相關的人在,不好意思和我討論我們之間的事。」查克兒心頭像是遭人用力撞擊了一下。又一個於麗娜?不,這個似乎比於麗娜更具攻擊性。這個女人不是說了,她是蕭邦的未婚妻,再看看蕭邦迴避的態度……
是真的!
他有未婚妻,他竟欺騙了她!
「你夠了沒?我說我們之間的事下班后再談!」他由齒縫中迸出話。
「你吼我?也不想想我專程由美國趕回來,為的是什麼?你竟想背著我與這個女人在一起,要不是我媽警告我,通告我趕回來,等未婚夫變成別人的老公,我可能還傻傻的被蒙在鼓裡,一心依照你的要求完成學位,等著回國與你完成婚禮!」她氣憤、哽咽的說。「我沒有要求你完成任何學位。」
「沒有?媽不是這樣說的,她說你希望我到美國進修,然後……」
「我明白了,」她母親騙她。「我不可能娶你的。」
「不可能娶我?當初為何要與我訂婚?」她錯愕。
「我是被逼的!」他低吼。當初要不是父親用盡手段,他是不可能與她訂婚的。淚水滑落她的面頰。「胡說,你是愛我才與我訂婚的!」她明知他是被逼的仍不願承認這個事實,寧可欺騙自己他是愛她的。
「我不願意在此刻與你討論這個問題,但你應該清楚的知道這是樁利益婚約,在我父親過世后,這樁婚約也就不可能執行了。」他冷峻的說。
「你們父子利用我!」她憤怒不已。
「得了,怎麼不去問問你母親,在這樁婚約里到底是誰佔盡了好處,到底是誰利用了誰!」沒錯,當初這樁婚約確實促成兩方企業共同研發製造精密工業,說好蕭邦的父親蕭奇三提供技術,江家提供人力通路,企圖研發出足以壟斷市場的高科技精密產品,兩方預期到研發成功后的驚人利潤,彼此便產生利潤共享的懷疑,誰都擔心投下大筆資金的合作開發案將來若生變損失將難以估計,而且誰也不信任對方,怕對方私心侵吞利潤,就在這樣的疑慮下兩方於是想到效法古代聯姻的方式,讓下一代因利益結合來消除雙方的疑慮,繼續合作下去,所以蕭邦才會被迫與江思思訂婚,江思思也因而認識蕭邦,進而不可自拔的愛上他。這已是五年前的事了,後來蕭奇三因病過世,當初極看好的研發案也宣告失敗,蕭家因財力雄厚,以及蕭邦的未雨綢繆,在父親過世后立刻轉移資金投入他現在賺錢的公司,才免於垮台破產的命運。但江家就不同了,江思思的父親因為周轉不靈,一急之下中風卧病在床,一切債務由江思思的母親梁如秋承擔,梁如秋倒是精明幹練,回娘家借了不少錢還債,仍不夠,厚著臉皮要蕭邦立刻娶江思思好出面吃下江家剩餘的所有債務。蕭邦只想擺脫江家的糾纏,最後提出解除婚約就替他們解決債務的條件,梁如秋同意,將江思思送出國,他也依約為江家解決了可觀的債務。
今天江思思前來鬧,顯然梁如秋沒有將實情告訴她,當年只是編個謊言將她暫時騙出國罷了。
「你欺人太甚!我不會就此放過你的……媽!」江思思看到母親趕來,立即委屈的奔進她懷裡哭喊,希望母親能替她作主。
「乖女兒別哭。」梁如秋心疼的拍著她的背。「蕭邦,你欺負我女兒!」她指責。「江伯母,你來得正好,請你把思思帶回去,並把我們當年的協議對她說清楚,我不想她再誤會我。」他盡量剋制住自己的怒氣。
「什麼協議?」江思思機警的問。
「哪有什麼協議?」梁如秋閃爍其詞,轉而面向他。「蕭邦,我女兒是你未過門的妻子,這是工商業界都知道的事,雖然訂婚已經多年,但你不能不認帳!」
他愣了愣。「你說什麼?」不敢相信梁如秋說出這種話。
「我說你必須為我女兒負責!」她斬釘截鐵的說。
「當初說好我替江家還債,你們解除……」
「當初我什麼也沒答應你,你願意替江家還債,我們母女無限感激,可沒有寫下自願解除婚約的契約,倒是你們訂婚的事眾所皆知,不少名人都出席了這場訂婚宴,你不能不認帳!」梁如秋早算計好這一幕,她看準了蕭邦在研發案失敗后財務處理的能力,以及這三、四年他所開設的公司迅速而驚人的獲利,年紀輕輕的,他目前身價已經直逼台灣前三十大富翁的行列,這樣的乘龍快婿不論如何也不能輕易放手,江家能不能夠東山再起就靠他了,所以她才會在聽聞他有中意的女子后急忙通知思思回來,穩住未來蕭夫人的寶座。「你們這是背信逼婚!」他怒不可抑。沒想到梁如秋竟是如此卑鄙。
「我們就要成為親家了,話不要說得這麼難聽。」她毫無羞恥的說。
「哼,我不可能娶思思的!」他斷然的說,拉過始終冷眼旁觀的查克兒,堅定而清楚的宣布:「看清楚,她才是我要娶的女子。」
一時之間,所有的目光全落在查克兒身上。
查克兒癘促不安,忍受著梁如秋母女所散發出來的濃濃殺氣。
「賤女人!」江思思衝上前給了查克兒一個巴掌。
突如其來的羞辱令查克兒撫著火燙的臉頰怔住,無法反應。
「你好大的膽子!」蕭邦沒想到江思思會動手打人。
反應過來后他立刻推開江思思將查克兒抱進胸懷,怒視江思思一眼,立即關心的低頭詢問懷時原人有無受傷。
受驚的查克兒縮在他懷裡搖頭。「我沒事。」
「你們太過分了,我要你們立刻向克兒道歉,否則我對你們不客氣!」他忍無可忍的說。「道歉?你要我向她道歉,不可能!」江思思不屑的撇過頭。
「沒錯,要我女兒賠罪,門都沒有。」梁如秋冷哼。
「你們……」
「蕭邦,算了。」查克兒突然認出江思思的母親是誰了,她就是小時候待的孤兒院的院長,而她竟是江思思的母親,她感到訝異。
「不用你這個女人假好心,你就是用裝可憐這一招將蕭邦騙得團團轉的吧。」江思思冷哼一聲。
「蕭邦,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只要我女兒在這世上存在一天,就不可能讓你和這個女人公然在一起。」梁如秋語帶威脅。
「院長。」查克兒忍不住開口。
「院長?你叫我院長?」梁如秋訝異的看著她。院長這個稱呼已經十幾年不曾有人叫過了,而這個女人居然叫她院長,莫非——「院長,多年不見,你可還記得我?我是查克兒。」
「查克兒……你就是查克兒!」她猛然想起被錢月書收養的小女孩。
「是的。」
「原來你長這麼大了,大到可以搶人家的老公了。」震驚后,她露出一臉的譏諷。「我不知道……」查克兒難堪的轉過頭。
「好歹我也養過你幾年,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難怪人家說養豬養狗不要養別人家的孩子!」她說得不留餘地。
「江伯母,我尊重你是長輩,請你自重,留點口德,留一點長輩對晚輩應有的風範。」見查克兒受委屈,蕭邦保護性的攬住她的肩膀。
「哼!」梁如秋這才閉嘴,冷哼一聲。
「媽,原來她是孤兒,而我竟比不上一個孤兒?」江思思指著查克兒不甘心的嚷著。「她現在可不是一般的孤兒,她是錢月書的養女,那個苛刻又有錢的女人的養女。」梁如秋一臉的尖酸。
「錢月書?我想起來了,就是小時候那個每次見面都驕傲自大的阿姨嘛,你原來是她的養女,」江思思滿臉不屑。「查克兒,月書大概不知道你交往的對象是誰吧?」梁如秋滿懷心機的問。
「知道。」查克兒看著她冷笑的表情,不祥的預兆擾得她心跳異常。
「哦?那她大概沒有對蕭邦的身世做過調查,嘖嘖嘖,如果調查過,你們就……」梁如秋笑得詭異、得意。
「就如何?你把話說清楚!」查克兒急出一身汗。難道——「哼,總之你們快樂不了多久的,好自為之吧。」梁如秋故意賣關子不肯說清楚。「克兒,她嚇唬我們的,我確定跟你阿姨沒有過深仇大恨,你阿姨沒有理由阻止我們來往。」蕭邦連忙說。
查克兒仍然嚇得一臉慘白。
「夠了,你們立刻離開這裡,這裡不歡迎你們!」他終於忍不住對梁如秋母女大聲咆哮。可惡的母女!
「我們走可以,但是記住,你和思思的婚事我們不會善罷甘休的。思思,我們走。」梁如秋察言觀色,知道已經將他惹到爆發的邊緣,再不識相的離開,接下來只會自取其辱,占不了好處。
「媽,可是……」江思思不願意就此離開。她才不要留蕭邦和這個女人在這裡卿卿我我。「聽話,不用爭在這一時,你要爭的是一輩子。」梁如秋故意大聲的說,強拉著百般不願的江思思離開。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有未婚事的事?」查克兒生氣的質問。
「更正,是沒有告訴你我曾經有未婚妻。」蕭邦嘆口氣。「還痛不痛?」他心疼的撫著她還紅種的面頰,懊惱老是為她帶來難堪。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推開他關心的手。
「唉,剛才你也聽到了,我和江思思的婚事是一場利益婚約,本來以為已經解決了,江伯母居然背信,事情有些棘手。」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抱歉,我也不知道她們母女倆還有臉回來要求我履行婚約,還讓你因而受辱。」他滿是歉意的揉著她略帶冰冷的手。「告訴我一切。」她要知道真相。
「嗯,事情是這樣的——」他將當年訂婚的始末一五一十的告訴她,希望得到她的諒解與支持。
「你沒有愛過江思思?」她必須確認這件事。
「沒有!」他毫不遲疑的搖頭。
「我相信你。」她貼近他懷裡。她愛他,不願意就這樣退縮。
「太好了,我真怕你不要我了呢。」他誇張的用力拍拍胸脯,感激的看著她。「謝謝你。」只有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她是真的在乎他的。
「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事情總要解決,她要知道他將要怎麼做。
「我不可能娶江思思,我和她只有訂婚,根本沒有法律效力,我壓根不需要理會她們。」「但她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知道,相信只要我置之不理,她們也無法強迫我,只是這段時間可能要忍受她們的騷擾了。」
「可是……」她有些擔心,事情並不如他所說的樂觀。「放心,你應該相信我應付得了這對吃人的母女的。」他不要她為此煩心,江思思的事他自會處理。
她苦笑的點頭。
「對了,克兒,還記得我剛才提的,希望介紹你與我母親認識嗎?」他轉移話題。「好的,什麼時候呢?」見見他母親也好,她想多了解他。
「這個星期六是我母親的生日,將有一個小型酒會,我想邀請你參加,正式介紹你們認識。」
「這個星期六,好是好,但是我擔心……萬一伯母不喜歡我怎麼辦?」她開始緊張起來。「沒有萬一,我媽一定會喜歡你的,你不用窮擔心。」他給她充滿信心的鼓勵。她怎能不擔心,因為她不只要擔心蕭邦的母親喜不喜歡她,還憂心阿姨調查的結果……梁如秋的話如惡夢般縈繞她心頭,讓她提心弔膽、惶惶不安。
這是個小型生日酒會,來的人全是女主人的至親好友,會場就設在蕭家位於北投的溫泉別墅。
「克兒,別緊張,我母親很好相處的,待會介紹你們認識,你只要表現出平常的樣子就夠了,因為平常的你就已經夠美好了,任何人見了都會喜歡的,你不需要再額外給自己壓力。」來北投的路上蕭邦就一直試圖安撫查克兒緊張的情緒。
「謝謝你的不吝於讚美。」她的情緒舒緩了不少。
「不客氣,畢竟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
「可惡,你現在是在罵我丑!」她嬌嗔的捶打他的胸膛。
「饒了我吧,我最最最美麗的公主,這總可以了吧。」他趕緊求饒。
「這還差不多。」她嘟著嘴說。
他喘了一口氣。「好了,我最最最美麗的公主,我們可以進去見見我的母親大人了嗎?」他誇張的比了個請的姿勢。
她好氣又好笑的拉著他的袖子。「走吧,我最最最調皮的王子。」
兩人甜甜蜜蜜的牽著手進屋。
「哪,我媽就站在那兒,正跟人在談話。」他指著一位穿著一身白色絲質套裝的貴婦說。進屋后蕭邦在人群中搜尋了一下,輕易就找到了目標。
查克兒循著他的手指望去,只見到一抹纖細優美的背影,以及另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背影——「走吧,我們過去打聲招呼。」他拉著她的手走向他母親。
查克兒有些遲疑的跟上他的跟步。
「媽,生日快樂。」蕭邦走到母親的背後大聲的說。
「兒子!」聽到兒子的聲音,她高興的轉過身來。
蕭邦愉快的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媽,這就是我跟你提的……克兒,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他轉身吃驚的發現查克兒瞬間刷白的一張臉。
「她是……」查克兒屏住呼吸。怎麼會是她?!
「她是我母親呀!媽,你怎麼也……」他回頭髮現母親原本愉快的笑容竟然也變了色。「你們……認識?」他看看她們倆吃驚不已的表情,不解的猜測。
「是的,我們見過。」顏惠洵首先說。
「你們見過?什麼時候?」他訝異。
「在我的辦公室。」與顏惠洵談話的男子開口。
「你又是誰?」蕭邦一頭霧水,怎麼又冒出一名陌生男子?
「他是我叔叔。」查克兒說。
「叔叔?」他都教他們搞胡塗了。「既然都認識,為什麼你們的表情這麼的……怪異?」他找不出形容詞形容他們此刻的表情。
「因為他們都心虛!」錢月書氣急敗壞的趕來。
「葉夫人!」顏惠洵心驚於她的出現。
「虧你還知道我是葉夫人!」
「你這是什麼態度!今天是人家生日,不許你胡鬧,要鬧我陪你回家鬧!」葉政明難堪的擋在錢月書面前,發現酒會的氣氛因錢月書的出現有些僵了。
「為什麼要回家鬧?人家生日關你什麼事?你來做什麼?今天我就是要讓大家知道顏惠洵這女人有多不要臉,她勾引人家老公不說,連自己的丈夫都嗡懶耍現在還過分得故意叫她兒子來欺騙玩弄我女兒的感情,我今天就是來阻止他們母子的惡行,帶我的丈夫和女兒走,免得上他們母子的當!」
瞬間,全場一場靜謐。
「伯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我不許你侮辱我的母親!」蕭邦沉著臉。「臭小子,你母親是顏惠洵你怎麼不告訴我,在我還沒對你身家調查清楚之前,還好如秋跑來告訴我,否則我差點就被你騙了。我警告你,從今以後不准你再接近我女兒半步。」錢月書氣憤的推了他一把。
他雙手握拳。「你憑什麼阻止我與克兒來往,你太不講理了!」他不明白錢月書與媽到底有什麼恩怨,為什麼會牽扯到他與克兒交往?
「月書,我們大人的事與小孩無關,你用不著遷怒他們,影響他們的正當交往,他們有權追求他們的幸福。」顏惠洵希望錢月書能夠理智的看待下一輩的交往。
「幸福?哼,我就不信與你顏惠洵的兒子在一起會有什麼幸福可言,克兒是我一手教養長大的,我不會讓她毀在你兒子的手裡。」
「你這是何苦?」顏惠洵無可奈何,看向葉政明希望他能夠說句話,化解錢月書的怒氣。「我不反對她們交往。」葉政明對著錢月書說。先前就聽過有關蕭邦振興家業讓人豎起拇指的事迹,知道蕭邦是個能幹優秀兼具商業天才的孩子,現在親眼見到蕭邦,發覺蕭邦人品更是好得沒話說,讓他有股莫名的欣賞,克兒若是與蕭邦在一起,兩人郎才女貌很是匹配,再加上惠洵一定會善待克兒,他沒有理由反對他們交往。
「你一顆心早教顏惠洵那個狐狸精給勾去,當然不會反對他們交往,克兒是我的女兒,她會聽我的。克兒,我要你現在當著所有人的面拒絕這個無賴,阿姨會另外為你安排對象,絕對比蕭邦好上千百倍。」她轉而逼視查克兒,要她當眾拒絕蕭邦。
「阿姨,我……」查克兒不願與蕭邦分離,也不敢違背阿姨,為難得不知所措。「伯母,請你不要這樣逼克兒。」蕭邦將查克兒拉至身後。想不到克兒的阿姨如此蠻不講理。
「我逼她關你什麼事?」錢月書將查克兒由他身後拉出。「克兒,你快說,叫這個臭小子以後不要再來纏著你。」她不相信查克兒敢違背她的命令。
查克兒露出懇救的目光,搖著頭。「阿姨,你……能不能……成全我們?」錢月書憤怒的摔了她一個耳光。「住口!白養你了。走,跟我走,我們回家去。」錢月書強拉著查克兒。
蕭邦扯開錢月書的手。「伯母,請你不要這樣。」他阻止她帶走查克兒。「夠了,錢月書,你所有的怨恨都沖著我來,不要為難孩子們。」葉政明忿忿的說,不明白她為什麼非要把場面弄得這麼難堪才甘心。
「政明,你錯了,我並不恨你,我愛你,相反的,是你不斷地在傷害我。」錢月書含淚的說。
「我……」葉政明語塞。他與她之間的恩怨,到底是誰傷誰比較多他也分不清了,只知道從他們結婚的第一天開始傷害就已經無可避免的發生了。
「你不說話是因為無話可說?」
「月書,我是無話可說了,你鬧也鬧夠了,我跟你走總可以了吧。」他無奈地說。他一份心意來為惠洵慶生,反而造成她的困窘,惟一能做的彌補就是儘快還她一個清靜的酒會。「走吧。」不管錢月書願不願意,一手拉著她、一手拉過查克兒,直到大門口才回過頭向顏惠洵歉意地一鞠躬,並且對蕭邦說:「我今天還是先帶克兒離開,我想等我和她阿姨溝通過你們再見面會比較好。」
「媽,你和克兒的阿姨究竟有什麼恩怨?為什麼她指控你勾引她丈夫?」葉政明一家離去后,酒會賓客也識趣的一一告退,蕭邦愁苦的問同樣也是緊皺眉頭、以手支額的顏惠洵,不明白一向自愛的母親怎麼會扯上別人的丈夫,而他竟一點也不知情,更誇張的是這個人居然是克兒的養父,錢月書的丈夫!這教他實在難以接受。
顏惠洵頭疼的按著額際,想著該怎麼向兒子訴說她與葉政明之間的陳年往事。「媽,你倒是說說話,我有權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他追問。
「唉,我和你葉伯伯在我和你爸爸結婚以前是青梅竹馬的情侶。」她終於說。「然後呢?」他不想打擾她的思緒,讓她繼續說出他想知道的一切。
「我們曾經有過一段很快樂的進光,直到他父母因喜愛同是家世顯赫的錢月書,逼他娶錢月書,而我也在傷心之餘嫁給了你爸爸,我們才不得不痛苦的分手。」沉浸於往事,她眼神逐漸由發光到黯淡。
「既然已經分手了,為何克兒的阿姨對你仍有這麼強烈的恨意?」葉伯母沒有理由為丈夫婚前的一段情產生這麼強烈的怨恨。
「我不知道……」她言詞閃爍。
「媽!」他逼問。他相信事情沒那麼簡單。
「也許是因為她發現與她同床共枕的丈夫並不愛她吧。」她嘆口氣。
「葉伯伯愛的始終是媽?」他有點明白了。
她不安的咬咬唇。「我想你葉伯伯始終沒有忘記我,再加上月書個性倔強,強烈的控制欲壓得人不過氣來,這也是造成他們婚姻不幸福的原因。兒子,你要相信媽,這些年來我與你葉齊伯伯一直是清白的,是月書將對你葉伯伯的種種怨懟怪罪到媽身上,始終誤會我與她丈夫有染,基於此,這些年來我與他除了像老朋友一般寒暄問候外,已經盡量避不見面了,但他們夫妻依然爭執不斷,而月書還是將她的不幸全歸咎到我頭上,對我恨之入骨,連帶的也不准她女兒與我兒子交往。」她苦笑。「抱歉,是媽連累你不能和心愛的女孩在一起。」她充滿歉意的說。
「這又不是你的錯,是葉伯母不講理。」他不知道媽與克兒的叔叔有過這一段,也沒想到葉齊伯母對媽的怨恨是這麼深,上一輩解不開的恩怨,竟造成他與克兒不能在一起的阻礙。他煩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兒子,告訴媽,你是真心愛克兒這個女孩嗎?」她關心的問。
「嗯,我從來沒有對一個女孩產生這麼強烈的感受,所以我確定我愛她,真的愛她。」他肯定的說。
「那麼,兒子,一生能遇到真愛不容易,若真心喜愛就放手去追求吧,不要因為受到阻礙就退縮,更不要到老才遺憾真情的錯失。」她有感而發。
「媽,告訴我,你愛爸嗎?」
她看向遠方,久久才說:「我想我尊重他是我丈夫。」她只能這麼說了。媽不愛爸!他心情複雜地接受這個事實。在他印象里,媽一直是個沉默的女人,與爸相處沒有太多的情緒出現在她的臉龐,相敬如賓是他們呈現在眾人面前的形象,而粗心的他只顧著逃避與父親的不合,從來沒有去探索過媽的內心深處究竟是如何看待她的婚姻、她的感情,她快樂與否他更是沒有真正在意過,現在才吃驚的發現媽原來並不愛爸,明顯的也不快樂,甚至壓抑自己陷於無愛的婚姻當中,默默的過了數十年。
「媽的感情已是無可挽回也不能挽回的失敗了,我雖然不怨恨誰,但遺憾不能與真愛相守,這是我一輩子隱藏在內心的最痛。」她感傷的頻頻拭去眼角的水氣。
「所以你才要我不要放棄克兒,要我勇敢追求所愛。」「是的,別像媽一樣……」「為什麼不離開爸呢?」他幾乎不能想象與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如何相守一生,而媽竟能做到!「媽的自私讓媽對不起你爸……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彌補……」她痛苦的別過臉。「彌補媽不愛爸這件事嗎?」他不是很了解她所謂的自私是指什麼。
「媽愛的人是葉伯伯,是嗎?」他直問。他真的很想了解媽的真實感情。「我……是的,只是他是別人的丈夫,媽是別人的妻子,我只能小心翼翼的隱藏這份感情,就連你葉伯伯都不知道媽還保留與他有關的一切回憶,為的就是不願意破壞他的婚姻,再傷害你爸,今天是多年來我第一次誠實的吐露真情。」
「我明白了。」唉,媽隱藏這麼多年的感情竟是這般不堪。
「兒子,你葉伯母一定會百般阻撓你與克兒交往,在這件事上媽最好不要出面幫你,因為以月書的個性,我越是插手幫忙她越是極力阻撓,你要自己加油了。」她無奈的說出她的立場。
「放心,你兒子不用人家幫忙也能夠抱得美人歸的。」他清楚的知道,由第一眼遇見克兒開始,就註定克兒會是他終生的伴侶、一生的至愛,他會不惜一切的爭取屬於他們的未來。希望克兒也能有同樣的決心,不受錢月書的左右。
「克兒,這是欣佑,是你林伯伯的長公子,將來會繼承於勤企業,他曾在你林伯伯的六十大壽酒會上見過你,對你一見鍾情,我要他以後常來家裡走動,與你共同培養一些興趣。」錢月書面如寒霜的宣布,將林欣佑推到查克兒面前,表明了已為她找好對象,她非接受不可,不可拒絕。
查克兒氣憤的看著眼前錢月書硬塞給她的人。「我不會和他培養任何興趣的。」想不到阿姨竟會用這種方法來達到拆散她與蕭邦的目的。
「你想氣死我不成!」錢月書氣得揚起手。
「伯母,別生氣,她不是有意要惹你生氣的。」林欣佑擋在查克兒身前,讓錢月書及時住了手。
錢月書收回手。「瞧欣佑多懂事,反觀你,完全沒有家教,以前你聽話溫馴,全是交上惡魔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錢月書氣憤的怪罪蕭邦。
「蕭邦不是惡魔!阿姨,我求求你不要讓上一代的恩怨延續到下一代,成全我們,我和蕭邦以後會孝順你的。」查克兒哀求。
「我不要顏惠洵的兒子來孝順我,你從現在起給我死了這條心,乖乖的和欣佑交往,不要再惹我不高興。」錢月書下最後通牒。
「阿姨,你怎能勉強我與不愛的人一起生活!」她絕望的吶喊。
「所以我要你們培養感情……」
「夠了!」她激動的捂住耳朵。「阿姨,我不會愛上他的。」
林欣佑一臉尷尬。
「胡說,我說你可以就可以!」錢月書蠻橫的說。
「阿姨……」她欲哭無淚,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葉伯母,我想還是讓克兒冷靜一下,過幾天我再來府上拜訪。」林欣佑無奈的提議。「我不需要冷靜,我需要的是我阿姨的成全。林先生,我不管你是誰的兒子,不管你為什麼肯聽從我阿姨的話來追求我,我都必須讓你知道,我不可能愛上你的,你不用在我身上白白浪費時間了。」查克兒對他明白的說。
「我……」林欣佑更顯尷尬。
「你這是什麼話!」錢月書拉過查克兒,給她響亮的一巴掌。「好,簡單,你非要和那賤人生的兒子在一起可以,除非你不做我錢月書的女兒。你如果要因為一個男人與我脫離母女關係,就算是我錢月書當年瞎了眼白收養你了。」
「天啊,阿姨,你如果真的當我是你的女兒,何苦這樣折磨我?」查克兒痛苦的閉上眼。眼淚在眼眶中集聚,即將潰堤而出。
「我……我是為你好。」錢月書也不禁心虛起來。
「是嗎?」查克兒絕望的痛哭失聲。
「克兒。」林欣佑心疼的遞上手帕。
她沒有接近,只是徑自流著淚。
他主動要幫她拭淚。
她退開一步。「上起你的憐憫,回去吧,我不適合你的。」她哽咽的說。「錯了,我沒有憐憫你,我是真心的心疼你。」
她搖搖頭。
「不管你對我是何種觀感,我都不是因為你阿姨的請託才來追求你的,我是真心想認識你與你做朋友。」他真誠的表明心跡。
「不要再說了。」不管他是真心的也好,假意的也罷,她拒絕接受。
「唉。」他有些挫折。
錢月書見狀,「欣佑,你不要泄氣,時間久了她就會忘了蕭邦,會明白你比那小子優秀多了,你先回去也好,我會好好勸克兒的。」
「好,那我就先告辭了,克兒,你好好休息吧。」他識趣的先離去,但對查克兒的痴情印象深刻,打定主意,他要把查克兒追到手,他不會輸給蕭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