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見到任意,所有認識她的人都大吃一驚。素馨雖然知道任意有孕,但是知道與看著一個美人大腹便便出現在面前,感覺還是很不一樣。安衝到任意麵前,忙又止住步,小心地與任意的肚子保持一定距離,笑著道:「真神氣,小寶居然就縮在這裡面,正好花姐姐也在,給你看看胎氣正不正。」
任意沒安那麼小心,一把拉過安道:「我等了那麼多天你才來見我,你這小沒良心的,我都想死你了。」想了想,又輕輕對安道:「我以前燒了花春花的房子,她不會尋我事兒吧?」
安也輕輕地回答她:「不會,花姐姐看我面上,嘴上會說幾句,其實做是不會做出來的。你放心好了,你那麼小心,我知道是因為你要做媽媽了。」
任意一記輕笑,雖然人胖了點,但依然一笑傾城,在場男的都自覺避開臉去,只有朱淮眼裡一直只有安,所以渾無感覺。一會兒,汪洋叫了阿弟和小蛋過來,小蛋生了孩子,穿著綾羅,,卻還是一付野丫頭模樣,不過卻與阿弟的形象絲絲入扣,合拍得很,不過他們的兒子卻是被他們養得白白胖胖,一臉富態,渾然是一個大家公子,想來是居移體,養移氣了。
才寒喧了入座,忽見勞親火燒屁股地趕來,見安只是與任意拉著手坐在一起,一顆心才放了下來。他出去后與粗人廝混,已知風月,每每想到女孩子,當先進入腦海的就是安,所以安在他眼裡,已與以往不同。以前看見任意就如中魔一般,現在情人眼裡出西施,安在他眼裡更是楚楚動人。於是撿了個正對著安的位置坐下,也不管這是下座了。
安說實話也有點怕花春花找任意麻煩,坐下就道:「說起來,這個院子也是有來歷的。當初我進京路上,解了王大哥正在解的這個珍瓏,珍瓏的主人一高興,就把他的家產全給了我,原來有那麼大的一大份,我真是財了。所以就請任姐姐給我管著。任姐姐,那個老員外不是說只有一年的日子了嗎?現在怎麼樣了?」
任意知道安說這席話的意思,笑道:「老爺子看得開得很,一人住在莊院里,據說天天清風明月的,雅緻得很。不過算算日子已經差不多了。」
安轉頭對正與勞親說話的汪洋道:「汪洋,你把老爺子的後事準備了嗎?雖然他的家產全給了我,你可得把他的後事辦得一絲不苟,不能有一點馬虎。」
汪洋一早知道按不好對付,所以一點都不敢馬虎,老老實實地道:「全依夫人說的準備了,都是現在採買得到的最好的東西。」
安一聽「夫人」兩字,覺得彆扭得很,但也覺得確實難再叫任意是姑娘或者小姐了。任意見安一臉鬼笑,臉一紅道:「怎麼,不對嗎?」
安忙笑道:「對的,對的,你和汪洋都對。還有啊,汪洋你幫我騰出房間來,最好的房間給花姐姐和素馨姐姐夫婦,然後才給勞親他們這些年紀小的,我要與任姐姐最近的房間。晚飯一定要豐盛啊。你真不錯,居然一個人不這麼大一家子管得頭頭是道的。」
汪洋得安讚美,忙笑道:「是夫人平時指點得好。」
安一笑,道:「我知道任姐姐不愛搭理這些,你就不用謙虛了。我本來是準備叫你去軍中幫勞親忙的,現在看來這兒離不開你,只好打消這個念頭了。勞親,這是你的損失。」
勞親等了許久才等來安的話,忙道:「怎麼會,安妹妹怎樣處置都一定是有道理的。」安一聽,又是眼睛一橫,心裡想,勞親現在怎麼這麼油嘴滑舌的。可憐勞親雖然建功立業不少,但腦子還是慢著安很多,自然不知道安的意思,直到後來汪洋教導了他,他才知道原來自己著著行錯。
晚飯後,大家各自散去,安見花春花似乎沒那麼恨任意了,心裡很鬆了口氣。於是摒退伺候的人等,關上門與任意密談多爾袞的態度,當然沒與她說多爾袞的打算,把讓他自己來說。只見自己一邊說,任意的笑臉一邊增多,待到把事情交待完畢,卻見任意笑得臉上如同可以滴出蜜一般,再與她說什麼,她都只有知道甜甜地回安一笑,卻根本沒在想怎麼回答,安見此只得嘆聲「重色輕友」,知道說下去也沒效果,告辭回自己房間休息。
還沒進到自己的小院,早見勞親站在門口張望,見安過來,就忙忙地迎出來,安一聽就知道有人潛在一邊偷看著,便大聲喝道:「看什麼看,假山後面的兩個,屋柱後面一個,趴地上的一個,都給我滾回去。」
勞親也頓足笑罵,等人都跑掉后,他才道:「安妹妹,今天見到你,我最開心了。」
安不等他說別的,就道:「勞親,你最好明天就走,你知道的,王爺最不喜歡別人做事東岔一枝,西岔一枝的。」
勞親忙道:「這個我知道,本來是準備看了汪洋就走的,但見到安妹妹在這兒,我自然得多留一天的,但是……」勞親忽然想到不好,安還要在這兒多留好幾天,那小子不是也得陪安呆上好幾天了嗎?這可怎麼辦的好。但多爾袞那裡再給他幾副膽他也不敢矇混的,心裡頓時緊張起來。
安不知他的心思,想了想道:「嗯,你回去還得有個幾天,再趕也不會快到哪裡去,我這兒事情辦完立即就走,大概也就是後天的光景,可能到時候還是我早到都難說。」
勞親一想,就差一天,即使拚著被阿瑪罵,也要守在(,)
安的身邊,但這個想法不敢告訴安,怕她不同意。他雖然一路猛趕,身體也累得很,但見了安就什麼都忘記了,只激動地想與按多待一刻是一刻,但他本是不會說話的人,一激動就更找不出話來說,擠了半天,見安已經不耐煩了,才道:「安妹妹,我真高興見到你。」
安聽又是這一句,雖然知道勞親一向對自己親厚,還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道:「勞親,你怎麼還是這麼不會說話,就見你長個,也沒見你長腦袋,咦,半年不見,你還真長了不少,以前我們都差不多高的。你站著別動,給我量量。」說著,就走到勞親面前與他比身高。
看著安走到自己近前,飄起的頭都可以碰到他的臉,勞親激動得腦子直暈,雖然見安耍賴皮,明明只在他嘴唇的高度,卻非要手掌一斜升到他眼睛那裡,他也不去糾正,忽然心裡一盪,微蹲下身,一把抱起安舉得高高的,笑道:「這下你比我高了,哈哈。」
安被勞親嚇了一跳,但這是他們從小玩慣的動作,也就不以為非,大笑著道:「勞親,那邊牆頭的凌霄花很好看,你舉著我,我要去摘來。」
勞親本來已經在後悔自己莽撞,但一聽安並不怪他,反而玩得高興,心下大喜,即使安再重上五十斤他也要拚著命舉著了。安摘了幾枝,忽然想起勞親這人實誠,要好的人你要他做什麼,他就一聲不響地死撐,即使累死也沒關係。忙在上面叫道:「勞親,可以放我下來了。」
勞親一點沒覺得累,只覺得軟玉溫香,不知道多享受。但既然安叫他放,他也沒理由再舉著,只得放下,兩隻手卻不願意離開安,但也不敢再放安身上,乖乖垂在身邊,道:「才這幾朵?你要喜歡,我繼續抱著你就是,又不累的。」
安笑看著他,道:「這幾朵插花瓶里早夠了,多了反而俗了。勞親,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別太累著。」
勞親不捨得走,便道:「都快到北京了,累點就累點,還好的。再說我們久別重逢,我高興得睡不著覺,即使躺著也沒用。」
安伸出三枚指頭,吐吐舌頭道:「你都說了三次高興了,我見到你也很高興,但哪有象你一樣掛在嘴邊的?一定是你累得腦子不清楚了,快去睡去,明天早上一起早飯,不許睡懶覺。」邊說邊推著勞親回他的房間。勞親沒辦法,肉麻話又不敢再說,只得依依不捨地睡覺去。
安送走勞親,這才回到原地,淡淡地道:「淮哥哥,你可以出來了,我知道我在摘花的時候你就已經來了。」
朱淮很不好意思地走出來,尷尬地笑道:「我看你們玩得高興,就不來打擾你了。」
安不依不饒地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還看著?」
朱淮更是難為情,嚅嚅了好久才道:「我只是想著有話要說,所以就在一邊等著,其實我什麼都沒看,給樹遮得嚴嚴的。」
安不理他,自顧著替花修整。朱淮看著又不知道說什麼好,悶了半天才道:「我都忘記要說什麼了。安妹妹,天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我也累得腦子暈暈呼呼的。去吧。」
安覺得莫名其妙,疑惑地看看他,又只覺得他眼裡在沒以前那樣的神采,似乎有絲憂鬱有絲無奈。安以為他是在自傷,也不好多插嘴,應了聲「好的」,這就顧自睡覺去。留下朱淮看著她進去的方向默立好久。
安一早起來吃飯,卻見大家都已在座。任意一見她就笑嘻嘻地道:「嗯,就你睡得最好,我們昨晚被蟲叫鳥叫的吵得睡不著。」
安正想說「我怎麼沒聽見?」,忽然見大家也是笑嘻嘻的,眼色中滿是揶揄,知道任意的話一定沒那麼簡單,便道:「嗯,昨晚我離開你屋裡的時候,看見你樂得暈暈的,我怎麼說你都聽不見,難道還有本事聽鳥叫蟲叫的?」
任意被她說得粉臉一紅,隨即曼聲吟道:「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安知道她說的是昨晚勞親和朱淮來找她的事,但難道真的是象她說的那樣,他們多情碰到她這個無情了嗎?那就真是太滑稽了,她才十二歲呢,一會兒小皇帝信誓旦旦地要娶她做皇后,一會兒連勞親也這麼小的人也有歪心,朱淮更是不屈不撓,受了她那麼多委屈居然也會那麼想。當下抬眼看看兩人,見勞親依然一臉熱情地看著她,估計是沒聽懂任意的意思,而朱淮早滿臉通紅,眼睛只盯著自己的飯碗。安想,這就不會錯了。怎麼辦?與他們說明?但這可要怎麼說,他們也沒有說清楚過。那就裝傻吧。
於是裝做什麼都沒意識到地地花春花道:「花姐姐,那一定是任姐姐燒了你的房子,昨天見了你心裡內疚,腦袋嗡嗡作響。花姐姐看這兒比你盤絲谷怎麼樣?我就遺憾沒見過你苦心經營的盤絲谷。」
說到燒房子,任意只得閉嘴,一來她現在有身子,不想與任何人有糾紛,二來這事現在想想還確實理虧,做得太過分了點。
說到火燒盤絲谷,花春花就火氣直冒,這可是她苦心經營多年,而且裡面有她為師哥準備的洞房,還有其他數不清的點滴。安一見轉移話題效果達到,立即一臉無辜地道:「花姐姐你看這兒比你以前的盤絲谷怎麼樣?我看老員外專註於看書下棋,這兒的院子一點都不俗,而且年代更久,底蘊更厚,移步換景,藤蘿幽深,這不是幾年幾十年可以做到的。」
花春花不得不承認道:「確實不錯,很有世家風範,但金窩銀窩總歸不如自家草窩。」說完,冷眼橫了任意一眼。
任意當然當做沒看見,撇開腦袋不理,但是奇怪安為什麼好好的提這種舊事來傷和氣。
這下輪到安笑嘻嘻了,她吃了一口煎餅,見汪洋拉了勞親出去似乎有事,才道:「我的意思是花姐姐既然暫時不回盤絲谷了,再加上現在看見盤絲谷傷心,不如我就把這個院子與你換了,我喜歡南邊熱一點的地方,住盤絲谷正好。這兒濟南的天氣乾乾的我不喜歡,啊,對了,老王,這院子中央有個大棋亭,地面用天然整塊漢白玉雕成碩大無朋的棋盤,你要住這兒,以後下棋用腳踢踢就行了,一點不費力氣。等一下飯後我們去那下棋。花姐姐,這事就那麼定吧,我明兒就去盤絲谷,不管你要不要這兒,盤絲谷我都是占定了。」
安不用想都知道,花春花是不會用盤絲谷換這個院子的,主要是因為這兒是安的產業,雖然她現在很需要有個象樣一點的落腳地。所以安根本就不與她商量,一口決定這事,這樣,花春花便只有接受與拒絕這院子這兩個選擇了,而她的盤絲谷她就不好意思不答應安了。
果然花春花道:「安妹妹不要那麼講,你要一定那樣說,我只有包兒一卷立刻跑路了。這是你的家產,怎麼可以平白拿你的東西。」
安笑道:「你要敢跑,別的沒有,我先扣下你的師哥,我有的是珍瓏攏住老王。然後拿下你的兒子。我想你兒子一定不喜歡與大人一樣吃苦奔波的,看他都比在宿遷時候瘦多了。不過我先說明,這院子也不全給你的,還有一部分是給宋盟主的,阿弟和小蛋都是宋盟主救的,幫任姐姐就是幫我,所以以後你們兩家就在這兒住著了,別再與我爭,不管你們要不要,任姐姐生好孩子後半年就走,而盤絲谷我已佔定,絕不鬆口,這兒就你們看著辦吧,你們硬是不要的話,就讓它荒著,我沒力氣來管。」
花春花忽然想到這兒有大好天然棋盤和珍瓏,這對愛棋如痴的王洛陽來說,可能比老婆都要重要幾分。她都沒把握王洛陽會做如何選擇,而偏偏卻見安已經說得王洛陽蠢蠢欲動,這麼重大的事看來他是一點都沒放在心上。花春花由不得嘆了口氣,知道安死死拽住她的命門了。
花春花都沒意見,素馨見安又替他夫妻兩個找到理由住下,心裡也是歡喜,她一沒功夫的人,隨著丈夫奔波,雖說心裡開心的很,但身體還是很吃不消的。只是想到以前宿遷的事,心裡又很內疚,臉上喜一陣憂一陣的。安知道他們有得好想了,於是拉著王洛陽出去。
到外面見任意笑眯眯地等著她,忙叫王洛陽自己先去擺好珍瓏,這事她得與任意說明白。看來是不得不大多爾袞的計劃提前說出來了。安拉著任意到沒人處,輕輕道:「本來這話是王爺準備自己與你說的,但事情不巧,沒辦法了。具體我看還是等王爺自己過來說,因為這還牽涉到他對你的一些承諾,我沒法代他說這些。你只要忍住別告訴汪洋,也別露端倪,半年後我送你個世外桃源,而且還配某人一名,你千萬相信我,我的這個決定是絕對有利於你的。」
任意一聽,心下釋然,一推她道:「知道了,我就想著你應該不會為難我的。去吧,又有人在等著你了。」
安一看,見是勞親與汪洋一起過來,以為他是來辭行,但不想勞親近前就道:「安妹妹,我決定了,明天我與你一起走,路上也可以有個照應的。」
安被任意提醒,這下總算猜正確勞親的企圖,知道他不放心自己與朱淮相處,於是淡淡道:「你也收拾收拾,我的事情一會兒就完,立即與你一起走。」說完,拉著任意愁眉苦臉地道:「大美人,這你得教我,我可怎麼對付他們。」
任意笑道:「我沒辦法,你與別人牽扯太多,不象我就阿弟小蛋兩個,我對誰白眼都沒事,我教不了你那麼複雜的。」
安鬱悶,忽然想到勞親如果看見小皇帝吵著要娶自己做皇后不知還會有什麼反應,那一定就是很好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