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應該已經知道自己跟林立人的婚事正如火如荼的進行中吧？
邊夢允雙手撐著下巴，出神的望著窗外車水馬龍的熱鬧景象。「我說我們蜜月旅行就到法國吧，巴黎很浪漫喔，很適合蜜月的氣氛。」林立人則是一頭熱的看著觀光簡介。
都過了這麼久，他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想必他那時的求婚也只是隨口亂說的吧？
這個念頭讓她沮喪極了。
邊夢允還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一點都沒有準新娘該有的投入與興奮。
「去巴黎之後，我們還可以順便去倫敦，反正法國跟英國這麼近，不一起觀光的話，實在太可惜了。」林立人還是熱切的看著手中的資料，詢問著她，「夢允，你說呢？」
他將視線自簡介中抬起，望向邊夢允，這才發現她在發獃。「夢允？你在想什麼？夢允？」他喊了好幾聲，才將她的思緒拉回自己身上。
「呃，你剛剛說什麼？」邊夢允尷尬的問。
「我在跟你討論蜜月旅行的事。」林立人捺著性子解釋。
畢竟她是他好不容易才追求到的女人，就算她不在意這些事情，他也要忍耐，絕對不能讓她有借口毀婚。
「蜜月旅行？」她疑惑不已，「你已經想到蜜月旅行去嘍？」
「當然，我連以後我們要住哪裡，要生幾個小孩都已經計劃好了。」林立人雀躍的說。
他的積極讓她更加想要退縮，難道她真的要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來換回柏宇嗎？這樣有意義嗎？
「立人，我、我想我們還是不要結婚了吧。」邊夢允鼓足勇氣的開口。
林立人怔了怔，隨即不可置信的說：「不會吧，現在全天下都知道我們要結婚了，這個婚怎麼可以不結？夢允，你不會想這樣傷害我吧？」
他可憐兮兮的瞅著她，讓她心軟的無法再提。
「況且，我跟你結婚都是為了幫你啊，夢允，你不是都了解的？」林立人不死心，「請你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讓人難過的話了。」
「可是沒有愛情的婚姻會幸福嗎？」邊夢允終於把藏在心中的疑問說出來。沒錯，她不愛他，即使嫁給他，得回了柏宇，她會幸福嗎？他們會幸福嗎？這個問題讓林立人也無法回答，氣氛霎時僵滯起來。
「你心中有別人嗎？」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
早在她從厲氏大樓衝出來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了答案，但他仍是忍不住的問。
「我……」是啊，她的心裡早被那個老是羞辱她的臭男人給佔得滿滿了。
「不要說了，是我不對，不該問你這種無聊的問題，你都要嫁給我了，怎麼可能會愛別人？」林立人笑笑的打斷她的話，繼續低下頭看著簡介。
看著他的頭頂，邊夢允將已經到喉頭的話又吞了回去。
她突然覺得自己把一切搞得亂七八糟的，不只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他。而這場鬧劇，卻一點都沒有停止的跡象。
☆☆☆
厲赤炎心情複雜的將車停靠在庭院中，下車走向已經很久沒來的別墅大門。
自從那天帶邊夢允過來后，母親發狂般的舉止讓他不忍心再次目睹，所以他一直都鼓不起勇氣來看她。
但是今天，他卻接到一通怪異的電話，邊尚文竟然會約他到這裡見面？
他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又怎麼會約他來這裡？
看來，只有進去之後，才能得到答案吧。
厲赤炎緩緩走向別墅，才靠近門邊，就詫異的聽到自裡頭傳來的清脆笑聲。
那笑聲是如此的熟悉，是存在他遙遠記憶中的溫暖笑聲。再次聽到，竟恍如隔世，讓他不禁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錯亂感。
「真的嗎？改天我一定也要去那裡看看。」中年婦人的聲音柔軟而溫和。
「一定，我們可以一起去。」邊尚文的聲音隨之響起。
厲赤炎驟然一愣，飛快的衝上前將門推開，往交談聲的方向奔去。
只見在書房的一隅，邊尚文正跟打扮端莊高貴的母親愉快的交談著。
「媽……」厲赤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今天的她跟以前一樣，絲毫沒有任何瘋狂的神色。
「赤炎？你怎麼回來了？公司不忙嗎？」婦人看著自己的兒子，雙眼充滿了溫暖，哪還有之前的暴力與陰暗？
「媽，你記得我？」厲赤炎不敢置信的走上前，從來沒流過淚的眼眶泛紅了起來。
「傻孩子，媽怎麼可能記不得你？」婦人摸摸兒子的頭，慈愛的道。
厲赤炎激動的凝視著母親，聲音哽咽，「媽，你回來了。」
「嗯，我好像睡了好長的一覺是嗎？對不起，讓你操心了。」婦人抱歉的笑了笑。
他搖搖頭，強忍激動，「只要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沒事了，以前是我執著太深，明明知道你父親已經不愛我，卻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所以才會弄得兩敗俱傷，還瘋了這麼多年，真是不值呵。」
厲赤炎訝異的看著母親，「你變了。」而且變得好多好多，跟以前那個總是充滿怨恨的母親完全不同，整個人祥和許多。
「這一切都要感謝邊先生。」看著邊尚文，婦人的眼神多了份嬌羞。
「我是從夢允那邊知道這裡的，所以一有空，我就會上來看你母親，陪她聊聊天，念念經給她聽。」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是啊，多虧了他，我現在也是虔誠的佛教徒了。」婦人跟著附和。
厲赤炎越發驚訝了，以前的母親可是個無神論者哪。
「媽，我有些話想單獨跟邊先生談談。」他將視線放在邊尚文身上。
「也好，我去幫你們泡茶。」婦人看了眼邊尚文，微笑的走出書房。
氣氛在婦人離開后霎時沉悶了下來，一直到厲赤炎開口，才打破沉默。
「謝謝你，不管你有什麼目的。」他真心的道謝。
邊尚文笑了笑，「說我是贖罪也好，想藉此讓你打消帶走柏宇的念頭也好，我只希望以前的恩怨不要牽連到下一代。」
厲赤炎沉默了半晌，「我媽知道你的身份嗎？」
「她全都知道，而且也願意原諒我們。」他繼續說：「雖然剛開始我也受到很大的挫敗，被你媽又抓又咬的，其實她只是太寂寞，沒有心靈的寄託，所以才會陷入發狂的情境而無法自拔，我只不過是聽她說話，帶她認識菩薩，讓她有個寄託罷了。」
「有些事情，做兒子的畢竟無法給她，我只能說謝謝你。」厲赤炎了解的說。
邊尚文打量著他，忽地開口，「你真的不阻止夢允做傻事？」厲赤炎頓了一下，沒有回答。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
厲赤炎沉默的點點頭。
「你愛不愛我家的夢允？」邊尚文等著答案。
又是一段漫長的沉默，他緩緩開口，「她是柏宇的母親，我父親的情人。」這樣的關係，叫他怎麼把愛說出口？
「所以你是愛她的，只是因為有這層關係而顧忌。」邊尚文點點頭表示了解。
而厲赤炎的沒有反駁也算是默認。
邊尚文鬆口氣的拍拍雙腿，「那就沒問題了。」
厲赤炎攏緊雙眉，疑惑的望向他。
「我有個故事，你慢慢聽我說個清楚吧。」邊尚文微微一笑，開始把事情的真相由頭開始娓娓道出……
「什麼？！她是柏宇的阿姨，不是母親？！」厲赤炎驚愕的喊出聲。
「嗯，當初我們只是不希望柏宇覺得自己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小孩，所以一直以來，都由夢允扮演著母親的角色，雖然她扮演得不是很成功，不過她真的對柏宇很好。」邊尚文說到後來苦笑著。
想到那一頓飯跟她替柏宇捅出的許多僂子，厲赤炎也心照不宣的昔笑。
「現在你的顧忌已經解除了，你應該可以放手去做了吧？」
厲赤炎眯起雙眸，還沒理出頭緒之際，母親的聲音自門邊傳過來。
「去吧，不要顧忌我，幸福是靠自己追求的，以前我忽略了這點，現在不希望你也步上我的後塵。」
「你真的不介意？」厲赤炎真的很難相信，眼前的母親跟以前瘋狂的母親是同一個人。
婦人含笑搖頭，「改天把小孩也帶過來讓我瞧瞧吧。」
厲赤炎英俊的臉上霎時布滿喜悅，所有的遲疑與顧忌都在此刻煙消雲散，只需要傾聽他心中的聲音。
他要她、他愛她，他一定要得到她！
☆☆☆
真的就這樣嗎？
邊夢允怔愣的看著鏡中的自己，對這個身穿結婚禮服的女人感到非常的陌生。
「夢允，穿好了沒？快點出來讓我們看看啊。」李佩玲催促的聲音響起。
「對啊，不要害羞了，趕緊出來吧。」杜季蘭跟著起鬨。
「你們不要逼她了，讓她慢慢來就好。」林立人趕緊替她說話。
「哎喲，還沒娶進門就這麼維護她啊？真是的。」
「是啊，以後我看你一定是PTT的成員之一，怕老婆俱樂部的班底。」
李佩玲跟杜季蘭轉而損起林立人。
邊夢允在更衣室里聽到外頭的交談，心中實在是有苦說不出。
這可能是她最後一次拒絕結婚的機會了，若錯過這次，一旦連婚紗照都拍好，要反悔好像就為之已晚了。
天哪，偏偏佩玲跟總編又喜歡湊熱鬧，說什麼也要跟著來陪她挑婚紗禮服，害她實在不知道該什麼時候開口跟林立人說個清楚。
「夢允，我說你是在裡面睡著了嗎？怎麼這麼久啊？」李佩玲終於忍不住的再度催促。
「沒啦。」邊夢允尷尬的搖搖頭，將門打開走了出去。
「哇，立人，你看要不要好好感謝我，要不是我刻意讓你們有一起工作的機會，你怎麼可能娶得到這麼漂亮的老婆啊。」杜手蘭讚歎的看著一身白紗的邊夢允，得意的邀功著。
「是啊，夢允，你真的很美耶。」李佩玲也衷心的誇讚。
「還好啦。」邊夢允勉強擠出一抹笑，情緒複雜得很。
「她們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好美。」林立人也看呆了，走上前握住她的手。
她低下頭，不著痕迹的抽回手，「呃，我想，我們還是走吧。」
「為什麼？你還有兩件禮服沒選呢。」他困惑的問。
「我不想選了。」她低聲回答。
林立人僵了僵，故意裝作沒聽到，「你一定是太累了，再忍耐一下，等一下我就送你回家休息。」
「夢允，過來這邊看看，這件禮服也很美耶。」李佩玲跟杜季蘭好像自己是新娘似，興奮的朝她招手。
「快過去吧。」林立人半強迫的道。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說清楚，立人，我……」
「媽咪。」
邊夢允正決定要把拒絕的話說出口時，耳邊卻傳來了邊柏宇的呼喊聲。
「柏宇？！」驚訝的看著前她飛奔來的小身影，她開心的蹲下身將他擁入懷中。
「媽咪，你今天怎麼穿得這麼漂亮？」邊柏宇天真的讚美著母親。
「真的嗎？謝謝你。」邊夢允摸摸兒子的頭，露出真心的笑容，跟方才那抹硬擠出來的笑容完全不同。
「柏宇，你好，我是你未來的爸爸。」林立人不甘被冷落在一邊，上前也跟著想要摸摸邊柏宇的頭，但卻被他閃了開。
「你是誰啊？我才不要你當我爸爸。」他敵視著他。
「呃，小孩子都是這樣，剛開始一定會不習慣的。」林立人尷尬的朝圍過來的李佩玲跟杜季蘭解釋。
「我才不是小孩子咧。」邊柏宇還是不給他面子的反駁。
「柏宇，不可以這樣沒禮貌。」邊夢允佯斥他。
「媽咪，你又不愛這個人，幹嘛要嫁他啊？」他人小鬼大的說。
「你不是很希望有個爸比？」她反問。
「就算是，也不會是這個人啊。」
「夢允，他真的是欠缺父親的管教，所以說話才會這麼沒禮貌，你放心，以後我一定會嚴加管束他，絕不會讓他沒家教。」林立人越看這個小孩越討厭。
「要管也輪不到你。」回話的是一陣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讓邊夢允的心臟猛地狂躍了起來。
「厲赤炎？！」發出尖叫聲的是李佩玲跟杜季蘭。
厲赤炎旎他們淡淡的揚起唇畔，霎時又引起一陣尖叫。
「你來幹嘛？」邊夢允故意佯裝冷淡的問。
他幹嘛突然又出現？是來取笑她的嗎？
「我來阻止一個笨蛋做笨事。」厲赤炎輕鬆的說。
「你說誰是笨蛋？」邊夢允鼓起雙額問，但心中卻忍不往期盼起什麼來。
「有誰想要嫁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就是笨蛋。」他的黑眸緊緊的瞅著她。
「喂，我不管你是多有錢或有權，夢允已經決定要嫁給我了，如果你是來祝福我們的話，我很歡迎，若是來搞破壞的話，當心我把你的醜事都公開來，到時你也不會好過。」林立人看情況不對，連忙上前擋在邊夢允面前威脅他。
「你以為你斗得過我？」厲赤炎黑眸一眯，犀利的眼神讓他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
「立人，他有什麼醜事？快點告訴我。」杜季蘭則是新聞人的血液作祟，急忙扯扯他的衣袖問。
「夢允，你怎麼說？」林立人轉向邊夢允，「你真的要我把一切公開？」
他知道邊夢允早就一直想要取消這個婚約了，現在他只有用威脅的方式來挽回她。
「林立人，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她皺起眉，沒想到他會用威脅的方式讓她屈服。
「我也是逼不得已的，我早就知道你一直想要解除跟我的婚約。」他終於肯正視這個問題。
「那是因為我發現就算我想要回柏宇，也不能因此就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況且，我一直都沒有答應過你的求婚，是你沒經過我的同意就告訴大家。」邊夢允也終於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說個清楚。
「什麼？！立人，夢允說的是真的嗎？」杜季蘭跟李佩玲驚訝的問。
林立人困窘的頓了一下，隨即豁出去的道：「難道你不想要回柏宇嗎？我們結婚就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啊！」
「媽咪，要是你嫁給這個人，我就永遠不回家。」邊柏宇在一旁強調。
邊夢允朝他點點頭，轉頭看向林立人，「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嫁給你。」
林立人惱羞的道：「好，那我就用不著顧忌什麼了，總編，我手上有厲赤炎跟May的照片，我回公司馬上父給你，還有，你這臭小孩，你根本就不是夢允的親生兒子，憑什麼管她嫁給誰！」
「林立人！」邊夢允怒視著他，後悔死自己幹嘛要告訴他一切。
「媽咪，他說的是真的嗎？」邊柏宇眨眨眼，困惑的望向邊夢允。
「柏宇，其實她是你的阿姨。」厲赤炎蹲下身，努力向他解釋，「不過大哥還是你的大哥，阿姨一樣會把你當兒子一樣的疼愛。」
邊夢允驚愕的看著他。他什麼時候也知道這些了？！
「你父親告訴我了。」厲赤炎回答她疑問的眼神。
「柏宇……對不起，媽咪……」邊夢允擔憂的看著邊柏宇，正想安撫他，卻發現他的小臉蛋布滿了笑容。
「萬歲，媽咪不是媽咪，那大哥就可以娶媽咪了對嗎？」他忽地歡呼出聲，期待的朝厲赤炎道，他還記得那時大哥說過的話。
「柏宇，你怎麼又胡說了？」邊夢允沒料到兒子會是這樣的反應，不過，一顆心也算是放了下來。
「是沒錯，只是你媽咪還沒給我答覆。」厲赤炎凝視著她。
她被他瞅得臉紅心跳，結巴道：「你……你怎麼也跟著小孩子胡說起來了？」
「我是認真的，你的回答呢？」厲赤炎收起笑容，正色的問。
邊夢允不敢置信的開口，「你、你不可能會認真的，你不是很恨我嗎？」
「我不恨你。」他向她說清楚，「我已經想通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不可能，你明明就……」
邊夢允的聲音被厲赤炎壓下的唇瓣給吞沒。
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好久好久他才抬起頭，柔聲道：「我愛你。」
一股熱浪霎時佔滿她的眼眶，她無法掩飾激動的問，「你、你說什麼？」
「我愛你，我早就愛上你了。」厲赤炎毫不吝嗇的重複。
「媽咪，大哥說愛你耶，你呢？你愛不愛大哥？」邊柏宇夾在他們中間，好像比他們還急似的。
邊夢允用手捂住了嘴，喜悅的淚水緩緩流下來，再也不壓抑情感的投入了他的懷中，「我愛你，天啊，我也愛你。」
「那你願意嫁給我嘍？」厲赤炎抬起她的下巴問。
她嬌羞的垂下眼眸，輕輕的點了點頭。
「萬歲，萬歲！」邊柏宇則在一旁歡呼著，這樣他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而林立人則是滿臉死灰的看著眼前這一幕，懊惱的朝杜季蘭道：「總編，我拿照片給你。」
「不用了，我已經有大獨家了。」杜季蘭滿意的看著眼前相擁的一對璧人，根本就懶得理他，連忙推開他朝李佩玲喊，「快，快去車上拿相機來拍照！」
李佩玲連忙點頭，飛也似的衝去拿相機。
好個夢允，總算是替她跑到了個大獨家，看來，這期周刊的銷售量將會創紀錄嘍！
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