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

出征

御書房,這裡幾乎成了李不偉與趙昀見面的專屬所在。趙昀聽罷李不偉的一番話,沉思良久道:「如此看來,蒙古忽然調遣大軍到山東,竟然與幾月前宿遷的那場亂戰有關了?」李不偉道:「依臣看來,確實如此。金兵與蒙古兵各自收拾了戰場之後不久,臣就在徐州遇到了完顏洪烈。聽李石靖講,那日在宿遷郊外一戰,蒙古近百騎兵瞬間被殲,後來蒙古軍隊查看屍體之時,現這些蒙古兵都被一種威力極大的兵器穿身而死,而且大部分騎兵甚至沒來得及出一箭,便已斃命。這些騎兵雖然大都是山東李全的部下,但也有十多人為蒙古騎兵,其中還有一名千夫長。蒙古軍中得知此事後極為震驚,但由於身著金兵服裝的屍體已被移走,蒙軍不知就裡,疑是金兵所為,卻又不知金兵到底是使用何種武器,竟然將近百騎兵瞬間擊殺。沒過幾日,蒙古派出一支兩萬人組成的赤馬探花部隊前去衛州叫戰,誰知幾天過後,現金兵仍在使用以前的舊式兵器,當下又原路返回。」

李不偉道:「臣也不得而知。據李石靖講,他曾派人秘密與李全商議,李全攻打楚州時,他便裡應外合。當然現在看來,此乃誘敵之計。李石靖的原意是想籍此誘得李全起兵,他自己便有理由請命出征山東了。」說到這裡,李不偉忽然住口,心想李石靖與完顏洪烈的約定,還是別讓皇上知道得好,否則順藤摸瓜牽出小向南,又要惹出不少事端。

李不偉聽得暗叫不妙,當下靈機一動岔開了話題道:「皇上,其實臣並不想隨著大軍遠赴山東。依依剛剛有了身孕,雖說皇後娘娘會派人照顧,但畢竟有我在她身邊會更好一些。」

其實這是李不偉情急之下的口不擇言。通常情況下,為了吸引別人的注意力,人們往往會另找一個話題。但倘若這個話題太過普通,又或是與當前議題類同,例如商議軍情或是江北礦產分佈,反而會讓趙昀想得更多。如果他公然說出自己不想參與北伐,趙昀聽了多半會大出意料,思路馬上便被引了過來。

果然,趙昀聽了微微一愣道:「早在兩月之前,咱們不就有了約定了么?況且這個想法也是由你提出來的,為何忽然又臨陣退縮了呢?公主有孕在身,別說有宮中的太醫與宮女服侍,就是朕與皇后,也會親自前去探望的。」李不偉忙道:「既然如此,臣還是聽從皇上的吩咐。不過打仗的事情,臣還是管得越少越好,免得到時出了差錯讓人笑話。」趙昀笑道:「那便全聽你的了。」

李不偉很是得意。其實對於打仗一事,他倒不是太過擔心,畢竟他手裡掌握著最完整的歷史戰役記載,也從電影或書中看到過半機械化作戰的片斷,相比這些第一次使用火炮的宋朝將領來說,他自認為還是勝出一籌的。當然,這也是他自己的想法。

臨安大街上繁華依舊,喧鬧的人群中絲毫查覺不到一絲大戰在即的氣息。橫穿臨安城的那條大街,如今已被命名為『皇宮南大街』,但民間卻稱之為『二十六站街』,究其原因,是因為這條大街剛剛經過擴建,又即將要修建城市有軌蒸汽機車。這路城市列車總共有二十六個站點,西起臨安府西邊的小尋仙湖,東至臨安城東的臨安大學,因此民間稱其為『二十六站大街』。但皇家實驗室的人卻都知道,這只是臨安鐵路的一部分。從臨安大學到實驗室,還將有一條專線鐵路,與實驗室的內部鐵路相連,直通實驗室碼頭。而實驗室範圍之內的另一處岔口,則是直接通往軍事碼頭。戰時所需的各種武器,大部分將從這裡運往山東前線。

然而對於鐵路局的姚勝利來講,事情並不簡單。他原是工部侍郎,後來大宋鐵道部成立之後,便升為鐵道部的部長。這個官職在以往絕無僅有,就連他自己也覺得『姚部長』這個稱謂甚是彆扭,但沒過幾天,他又對此甚是享受,因為大宋地理勘探局的局長付守信,人稱『付局長』,咋聽起來,是永遠無法成為『正局長』了。

這二人本是好友,前段時間為了探討修建兩淮與福建的鐵路,見面的次數也更多了。不過眼下又有新任務,此任務甚是機密,這便是:朝庭正考慮要修建一條從中都到南京,也就是從大興府到汴梁的鐵路。剛剛得到這個命令時,姚勝利大吃一驚,因為這段距離近千公里,粗略估算一下,沿途大小涵洞一百多個,橋樑不下三十餘座,其中還要橫跨黃河,要完成此項工程,簡單比登天還難。

好在工部沒有明確工期的時限,只說先繪出圖紙,等到山東與河南平定之後,再做打算。姚勝利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但一想到自己剛剛上任便臨此要務,當下也不敢含糊,急急命部下統計所需的鋼鐵等材料,結果出來之後更是吃驚,修建這段鐵路所需的鋼鐵,竟然是目前大宋十六年的鐵產量總和!

十六年的鐵產量,用於修建一條鐵路,這在以往看來簡單是不可思議。但姚勝利的吃驚的同時,也明白了一件事。近兩年來,大宋的鐵產量已是以往的近十倍,倘若在江北也開設多家礦場與鋼鐵廠,要修建這樣一條鐵路也是不無可能。但這僅僅是材料供應,技術呢?修建承重幾百噸的橋樑,這在以往可是絕無僅有的。

李不偉雖然沒有參與鐵路的修建,但對此舉卻頗為讚賞。古代的勢力割據,看似皇族能力不夠,但更主要的原因卻交通與通訊落後,中央集權無法控制到更加偏遠的地區。雖然有了蒸汽機船這一水上交通工具,但內6呢?若是朝庭的旨意無法下達,又或是上下溝通不暢,物資運輸受阻,都會讓地方勢力脫離中央權力的控制。但若在全國範圍內有了幾條鐵路大動脈,無論是平定叛亂的將士還是抗災救賑物資,都可以在幾日內迅送達,其優勢顯而易見。不過以目前的技術與能力,要修建近千公里的鐵路,李不偉自己也覺得有些懸乎。

常言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即使有了火炮與蒸汽戰船,也不例外。國庫存糧幾乎全部被運往前線,當然這也是有其理由的。江南的第一批秋季水稻大獲豐收,近日已開始收割。雖然只有兩處試種田使用了收割機,但戶部還是派出專人前去查看,沒過幾天便收到迴音,緊接著就有了結果:明年開春時,爭取趕製五千台手搖式收割機往各主要產稻區。

這讓戶部尚書史遜甚是犯愁。雜交水稻的育種很是煩瑣,戶部為此開支甚多,當時還覺得可以一勞永逸,卻沒想又遇到了這一連串的問題,如今連收割也要機械化了。試想,雖然江南已有了多家機械廠,但大都以製造軍械為主,即使有些標準件如齒輪或軸承,也多用在機關弩、火炮、或是蒸汽機車上,用於民間的甚少。

其實不止史遜,就連李不偉自己,也已意識到了一些問題。若是按著正常的人類展史,新技術的出現與展,大都是循序漸進的。當一種技術展成熟后,另一種技術就會興起,然後新技術再取而代之,如此往複,這才是技術展革新的必由之路。但他帶到大宋的這些技術,有些是領先當時幾十年,有些則是一百多年甚至近六百年。所有的這些不同階段的技術同時出現,必然會讓相關的產業或領域出現空白與斷層,從而使得另一領域必須迅建立起來以適應均衡展的需求。就這樣一環套一環,竟然像是要將幾百年後的工業秩序全部建立起來才行得通。

然而時下畢竟是宋朝,產業結構與財富分配還沒達到幾百年後的水平,人們的意識形態也大多局限在自給自足的年代,在短時間內根本無法組織起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趙昀也已意識到了這一點,因此才會急著在江北展開戰爭,意圖緩解一下這種矛盾。

既然要作戰,就需要將領。先是建康府都統制孟珙,然後是四川制置使於玠,就連張迪,楊連勝等人,也都已一一得到密令。樞密院軍議廳中,每天都有將領前來領命,每天都有將領返回駐地。再後來,趙善湘也趕往平江府的軍事駐地去了。李不偉雖然沒有得到樞密院的命令,卻另有一件重要的任務,讓他片刻閑瑕不得。

這次北伐,與其說是戰爭,倒不如說是擴張。大宋的士兵在前方攻城掠地,眾學者與工匠隨後建造鐵路、碼頭、工廠,當真是抱了必勝的信念。這種情況,也只會在當今的宋朝才會生。若是換作以往,又有誰能保證攻打下的城池,不會被敵軍再次佔領呢?

李不偉的任務,便是與工部和戶部商議,確定了近千人的名單,又由各地抽調幾萬名工匠,只要攻佔下一處礦山,便開始就地取材建設礦場與工廠,以供戰時所需的物資。此事說起來容易,真正做起來卻是極難,不過李不偉已有了應對之策。煤礦、水泥、鐵礦,都可以就地取材。而那些需要複雜工藝的設備如機關弩、左輪手槍、軍靴、軍衣、葯口等物,則仍由江南的工廠提供。江南的工廠日夜加緊製造各種設備,等到江北的工廠擴大到一定規模時,再將新設備盡數運過去,完全可以實現以戰以戰。

切都布置妥當,李不偉還有一事放心不下。山陽城中,莫煙紫帶著小向南匆匆一現,竟然沒機會見面,雖然如今已回到了臨安,但不知她們是否受到了驚嚇呢?長時間未見到史紅袖,不知道她近況如何,是否從喪母之通中恢復?心情是否好轉了些?

想到這裡,李不偉匆匆趕往史冀府上,遠遠就聽到院內傳來幾個女子的聲音,再一細聽,正是莫煙紫、史紅袖,以及玉清在那裡說話。

李不偉笑著走了進去,對小向南招手道:「來,叫爸爸。」那孩子眼睛瞪得溜圓,忽然又轉過身去,口中叫道:「怕怕,怕怕。」李不偉喜道:「孩子會叫爸爸了。」史紅袖搖頭道:「他是在怕怕呢。也真奇怪,這孩子從來不叫爸爸,只會叫媽媽。」話音未落,便又聽到孩子口中出『媽媽』的聲音,一隻小手卻抓著莫煙紫的衣服不肯放開。

莫煙紫將孩子抱了一會兒,估計是覺得有些累了,試著將孩子放在地上,卻看到孩子腿一軟,竟然無法站立。她忙又將其放入童車,由一個小丫頭推著,笑道:「看來,孩子太小還是無法走路的,我當真是有些心急了。」又轉過身對著李不偉道:「聽說李兄弟要離開臨安一段時間,今日我們剛好備了些酒席,也算是為你送行吧。」李不偉忙道:「其實我也正好是前來辭行的,不巧又有飯吃。」說著,緊跟在莫煙紫身後,悄聲問道:「大嫂,山陽城中可否嚇著了您?」莫煙紫微微搖頭,道:「有兄弟在,我又擔心些什麼?」忽又轉頭看著童車中的孩子,輕聲問道:「他的親生父親,當真已不在人世了么?」李不偉點了點頭,嘆道:「本該是一段為後人所傳的姻緣,卻逢戰亂,不得不生離死別,甚至還為世人所唾罵。」莫煙紫忽然停住腳步,沉思良久方道:「是傳為佳話還是被人唾罵,我也不甚明白。我只知道這孩子身世可憐,有我在一天,便不會讓他受到半點委屈。」

史紅袖聽得二人說話,也湊了上來,忽聽李不偉『咦』了一聲,頗為驚訝地問道:「紅袖,那些小狗呢?上次依依與香兒不是救活了兩隻么?」史紅袖道:「小向南來了之後不久,煙紫姐姐便少有時間照顧那些小狗了。」說著,又伸手指向一間屋子道:「原先住在那裡的兩隻小狗,現在已歸我了。」李不偉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原先為小狗準備的那間小屋,此時已打掃得更為乾淨了,而且還鋪了地毯,地毯上又擺了許多嬰兒玩具。李不偉笑道:「這樣也好。你的煙紫姐姐現在有孩子作伴,自然沒時間管那些小狗了。」史紅袖附道:「是啊,倒是我的時間多得很。」李不偉啞然無語。

雖說是酒席,但甚是簡單,也無酒可飲。史冀不在,李不偉更無心喝酒,不一會兒便匆匆起身準備告辭,忽又轉過身來,對著身邊的史紅袖悄聲問道:「紅袖,我離開的這段時日,你還會去找依依和香兒玩吧?」史紅袖聽得一愣,道:「這是自然。」李不偉點了點頭道:「這我就放心了。對了,我現在要向你爹爹辭行,不如咱們一起去罷?」史紅袖又是一愣,茫然道:「好啊。」當下叫過了玉清,一同上了李不偉的馬車。

……

這一日已是農曆的八月十五,中秋節的傍晚。李不偉坐在院子中,微風徐徐吹過,帶來絲絲涼意。看到坐在身邊的周依依衣著單薄,李不偉站起身來,接過身後小侍女手中的披風,輕輕蓋在了周依依後背,柔聲道:「依依,雖然白天仍然很熱,可一到晚上就有些涼嗖嗖的,我離開的這段時日,可要注意身子啊。」周依依嗯了一聲,幽幽嘆道:「我沒什麼好擔心的,倒是你,在江北又要打仗又要建工廠,聽說到了冬天,那裡天寒地凍,滴水成冰,還需得多帶些棉衣才是。唉,若是我能陪著你一起去江北,那就好了。」李不偉忙道:「萬萬不可。」忽又意識到周依依並非當真,只是在說出自己心裡話,當下也跟著嘆道:「其實呢,跟隨大軍北伐,也是我的意願。江北礦藏豐富,如不加以利用,恐怕不利於大宋的均衡展。唉~~若是在我有生之年,能夠看到橫跨長江的大橋,也算不枉此生了。」

二人隨便閑聊著,早已心意相通,知道此去參加北伐,少則半年,多則幾年,是根本無法相見的了。李不偉忽然覺得有些不舍,但一想到自己能親眼見到大宋收復故土的那一刻,又不禁豪情萬分,當下大聲叫道:「上酒來。」

話音剛落,已有人笑道:「酒來啦。」卻是香兒的聲音,她此時手中拿著一串葡萄,剛剛放了一顆到嘴裡,卻又被酸得呲牙咧嘴。香兒身後跟著兩個小丫鬟,分別端著酒壺、酒杯。

周依依搶過香兒手中的葡萄道:「我來嘗嘗如何。」說著,取下一粒放入嘴中,『咦』了一聲之後,又取下幾粒細細品嘗起來,贊道:「今年的葡萄當真好吃,想必是放在冰箱里的緣故吧?」香兒奇道:「當真好吃么?我怎麼覺得帶些酸味呢?」

李不偉哈哈笑道:「酸兒辣女,酸得好啊。」眾人聞言盡皆訝然。

輪圓月升起。

宋朝的天空晴朗之極,月亮竟然也顯得大了許多。李不偉抬頭望去,竟然覺得有月光有些刺眼,當下又眯起了眼睛,心想,有人說明月寄相思,我這一去,與依依當真是隔千里兮共明月了。等到九月十五,到時再看月亮,會不會有些傷感呢?

如此想著,忽又升起一絲凄涼之意。正在這時,府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車馬之聲。聲音雖然不大,但李不偉卻極為熟悉,這正是范東來那輛改進過的四輪馬車所出的聲音。就在昨天,馬車左前方的油壓減震漏油了,減震器不時會出輕微的吱吱聲。

李不偉站起身來,正準備迎了出去,卻見范東來已步入大門,身後跟著一個嬌小的身影,正是其小女兒范安安。

范安安看到周依依與香兒,歡呼一聲跑了過去,正要奔入周依依懷中,忽又想到一事,忙停住腳步道:「依依姐姐,孩子會動么?」說著,手指著周依依的肚子。周依依臉上一紅,笑罵道:「才多長時間,怎麼就會動了呢?我若將你抱在懷裡,當真有個小孩子在動了。」范安安笑著將香兒推過去道:「那我現在送你一個大孩子吧。」

到三位姑娘在那裡熱鬧非凡,李不偉也頗為喜悅,正準備湊過去與范安安說說話,卻聽身邊的范東來笑道:「明月當空,美酒在杯,大學士好雅興啊。」李不偉忙轉過身來說道:「范大人請坐。」又轉頭對著周依依道:「依依,給范大叔與安安妹子準備兩隻杯子。」

范東來隨便挑了個位置坐下,李不偉陪坐身邊,尚未坐穩,又見幾人魚貫而入,各人手中皆捧著一些物事。幾人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忙碌一陣,再起身之後,地上竟然擺了一隻錚亮的望遠鏡,看其直徑,竟然是二十厘米口徑的反射鏡。

李不偉驚喜之極,他早就聽說過,司天院正在試製最新式的天文望遠鏡,其赤道儀是由電機驅動的,穩器也使用了彈簧離合裝置,卻沒想到竟然趕在中秋節之前完工了。他站起身來走近前去,只見這望遠鏡的赤道儀果然款的,大小不到二十厘米見方,而且是全密封的。范東來也湊了過來,幫著對準望遠鏡的極軸,又將主鏡指向月球,然後加了遮光罩。透過目鏡看去,只見環形山密密麻麻布滿月面,又能看到幾處環形山獨有的放射狀條紋。只可惜倍數太大,無法看到整個月球。

周依依與香兒也湊了過來,二人看了半晌,香兒忽問道:「范大叔,你過來看看,這裡似乎有一座山,到底是什麼山呢?」范東來聞言,走過去對著目鏡看了一會兒,笑道:「香兒姑娘說的是玉兔峰南邊的那座小山吧?這座山尚未命名。」李不偉奇道:「玉兔峰?可是嫦娥懷中那隻兔子?」范東來道:「月球的地理命名,是由司天院進行的。我現在已離開了司天院,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命名的,只知道那地圖上的名字越來越多。」李不偉笑道:「既然這座小山是由香兒現的,不如就叫做香山吧。」范東來也跟著笑道:「既然大學士說了,那就叫香山吧,我明日跟司天監說說此事。」

在中秋之夜前來拜訪,李不偉知道這是范東來給自己送行了。他與范東來亦師亦友亦父,平日間言談甚是相投,如今忽然要分別一段日子,李不偉忽然覺得有些不舍,但他轉念一起,參與北伐的,尤其是山東一路的將領,與自己極為熟識,雖然軍中禁酒,但大家一起海闊天空,卻也快活之極。想到這裡,李不偉心中頓時釋然。

離別前的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已是農曆八月十八。在後人看來,八月十八,這是一個吉祥的數字,但樞密院卻不這麼認為。在他們看來,這就是大宋開始收復舊山河的日子,僅此而已。

李不偉站在船頭,遙望著曾經在這裡度過幾百個日夜的臨安城,心頭感慨萬千。『壯士一去不復還』,這句話聽起來頗有氣勢,但李不偉清楚地知道,他雖然也算是一個壯士,但仍是要回還的,因為這裡有一個女子在日夜等候著他。想到這裡,他用力點了點頭,又從懷中摸出一副墨鏡戴上。這墨鏡原是他從現代帶回宋朝的,雖然是八百年後的東西,但由於兵部給趙范、趙善湘、孟珙等將領均配置了有色墨鏡,因此現在拿出來,倒也不會太引人注目。

李不偉的左右,分別站著兩人,左邊的那位年約三十六七,顯得沉穩之極,腰間配了一個牛皮做的匣子,看其形狀,匣中裝的應該是左輪手槍。此人是齊大年。右邊那位二十多歲,穩穩地守護在李不偉身邊,顯得極為精明能幹,一身著裝與齊大年無異,只是在胸前又多了一副雙筒望遠鏡。他雖然極力保持鎮定,卻又不時四下偷眼望去,對這大軍待的陣勢顯得極為好奇。此人名叫6天。

天原本是晏夢彪手下的一個頭目,跟著晏夢彪一直到了澎湖嶼。在泉州海嘯地震時,6天率眾返回泉州投降。李不偉曾率人在泉州救災,又無意間救起6天的老母與妹妹。6天當時是待罪之人,但在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之後,一直心懷感激。後來朝庭招安了晏夢彪,6天也從臨安大牢中被釋放,又被編排到了大宋東海艦隊。趙范知道6天對李不偉心存感激,便又將其從軍中調了出來,如今竟然成了李不偉的貼身護衛。

其實李不偉早有此意。雖說貼身護衛要經過嚴格挑選,但他自認為自己沒有看錯人,這6天不僅精明能幹,而且通曉水戰,既然能當得幾千匪眾的頭領,必定有其過人之處。這是李不偉的想法,當然趙范也深表認同,當即向樞密院稟明實情,這才讓6天留在了李不偉的身邊。

戰船駛離軍港,李不偉回到艙中,只見趙范正仔細看著牆上掛著的一幅地圖。

聽到身後動靜,趙范轉過身來,看到李不偉獨自一人進來,當下笑道:「兄弟啊,我現在又有些後悔了,若是當初將這指揮船的船艙再擴大些,便能多掛幾幅地圖了。」李不偉道:「趙大哥可別忘了,平江府正在建造的大型戰船,比福級戰船還要大上近一倍,到時恐怕你在船上還要迷路了呢。」二人相視大笑。

守在門外的6天聽到動靜,探頭看了一眼,見無異狀,又退了出去。趙范道:「兄弟覺得6天此人如何?」李不偉道:「趙大哥推薦的人,必定不會有錯。」趙范笑道:「明明是你看中的人,如何又成了我推薦的了?若不是你在泉州對他關照有加,我又怎會如此安排呢。」

笑過後,轉入正題。趙范指著地圖道:「六萬大軍分為兩路。六千海軍6戰隊員乘船沿東海而上,由趙善湘將軍帶領,先取海州。其餘六千海軍,與四萬八千名6軍編為一隊,在宿遷一帶截擊李全。此役過後,兵分兩路。西路軍由趙洪萬將軍指揮,水6並進拿下徐州。東路軍由兄弟與我帶領,攻戰沭陽,再到海城與趙善湘將軍會合。」李不偉笑道:「看來,我這個監軍的職位,也是皇上特意安排的。與東路元帥待在一起,顯然不會有任何危險的。」趙范也笑道:「我雖是元帥,但趙善湘將軍才是主力。雖然海軍只有一萬多人,但相較6軍而言,其對敵優勢卻是更大,況且其中六千海軍還要沿黃河而上攻打汴京,與西路孟珙大軍會師於汴京城。」李不偉點頭道:「等到大半個山東都拿下之後,朝庭派出的學者、設計師、技術人員、工匠,也該抵達了罷?」趙范道:「當是如此。」

被永久載入史冊的大宋朝第一次北伐戰爭,終於開始了。

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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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之工業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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